是雪喑的室友。她拍拍室友的脸,不相信室友死了。
从隔壁传来的枪声震耳欲聋。雪喑坐在生死不明的室友旁边不停擦着脸。脸上很粘,像被兜头浇了一勺蜂蜜。雪喑伸出舌头舔舔才能确定是血不是糖。
“不知道路合怎么样了。要是她被打死了我的考试就没法儿通过了。”
先前那个说“我还好,你呢”的学生,在走到教室后门时啪地摔在地上。雪喑急忙跑过去,发现这个幸存者已经不是幸存者了。她的肚子破了开来肠子流到了地上,软兮兮的一摊。雪喑拍着她的脸说,“你死了没啊?别吓我啊你?”
那个学生睁开眼,十几秒后她的眼皮永远合上了。死之前她对雪喑说,“我的设计图还没画完呢。你,你可以帮我交给老师吗?”
“你座位在哪里。那张,那张是吗?”
“告诉他们,资……资源的均分还可以用IHLHA做……”
“你说什么?”
雪喑将耳朵凑到她嘴巴上。“IHLHA……”
“我记住了!”
雪喑放下尸体在逝者的桌上找到未完成的设计图,匆匆拿笔在纸反面写上IHLHA。实际上这人桌上还有一本摊着的笔记本,这词儿在最后一行用荧光笔做了重点记号。等到医务室的人赶来抢救伤员时,雪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护人员看着她的手问,“要去包扎吗?”
“这,好像不处理也没关系对吧。”
“还是给你检查一下为好。”
检查的结果是雪喑的左手中弹三枚。她对于这三颗子弹没有感觉,屈伸着手臂说,“没事儿呀……”
护士扑上来按住她的手说,“别乱动!当心终身残疾!”
她的左手吊了两个月石膏,连考试都是这么吊着去考的。考试时一直被人指指点点,雪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但走出考场她突然明白那些同学指的不是她,而是她身旁的路合。空枪手的事给路合的心灵留下了不可弥补的创伤以致她考试时发挥失常,差点没及格。不过考官表扬了雪喑的设计,给她们这组加了五分才险险通过。
……
“师妹,为什么要哭啊,难道你是想起了空枪手?”
蜷着身子躲在柜子里的雪喑脖子快断了。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可能会使她在未来几天内被所有人当作落枕了。
偷听是柳校苇的主意,她在柜子里建造了一个空间,三个人都藏了进去窃听女神揭露丰於缨和蒋双的事。
??所以说白轶挺了不起的,没学过建筑她就不会造空间,不会造空间她也能找到比柜子更好的藏身之处。柳校苇三人躲在柜中偷听,最后还是被女神揪了出来,而白轶比较诚实自己就冲出来了。
路合还在哭时,女神打开柜子,对她们三人说,“出来吧。”
雪喑卡在柜子里了!她狼狈地挪了半天才爬出来。她埋怨柳校苇,“都怪你,偷听就偷听吧,还选这么个破地方!早知道我不来了!……你们听完告诉我不也一样嘛。”
女神微微叹了口气。“既然你们知道了……女神加冕仪式,你们都参加吧。”
柳校苇忍不住笑了出来。她捂着嘴边笑边说,“没什么没什么,你继续说吧。加冕仪式什么时候举行?”
白轶小声说还加冕呢,我也想笑。秋纭歧碰碰她,“别讲话。”
“丰於缨真的要当女神啦?”白轶的语气酸酸的。“有点儿说不过去呀这。”
女神环视众人。“一个星期之后。”
看不见星星或者月亮 '本章字数:3531 最新更新时间:2012…04…05 21:37: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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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於缨怀念那段时光,因为她度过了一生之中最平静的日子。虽然老是有人往她家窗户上扔石头,还有人企图点火将她和房子都烧掉。像背着壳的蜗牛一样生活在她的房间里的丰於缨感到十分平静。她的平静后面,是温室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风波。
蒋双被丰於缨推下河淹死的说法不胫而走。说不胫倒也未必,不只一个人听丰於缨和蒋双吵架时说过类似的话。“你滚开!你去死!”
“我不走!为什么你想要我去死!”
“我没想让你死??你只要远离我就可以了。快点滚啊!不然我真杀了你!”
“好吧,你杀了我,那样我就不用……”
“天哪,不要这么赖皮行不行……”
所以这是有根有据。贾眇伤心透顶,砸开丰於缨家的门,站在门口。丰於缨背靠墙壁坐在床上,对于朋友的到来没有反应。女神将贾眇拉走了,并把门给装上。晚上,熊熊烈火包围了丰於缨住的房子,又是女神将火扑灭了。丰於缨在里边烤得满脸通红,还坚持不出来。
“蒋双死得好惨。”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种下场。”
“如果她地下有知怎么能不伤心!”
“没有比蒋双更可怜的人了!”
女神啊,请不要告诉她们事情的真实情况。这件事没有真实,永远不会有。只要知道是我杀了蒋双就可以了。我会永远,永远记住这件事的。
为了避免愤怒的温室居民们对丰於缨做出不利的事来,女神把她安置在了管理区。她茫然的眼神和老是挂在唇边的古怪微笑,使贾眇看不下去了。“姐姐,把她赶出温室吧!我不想再见到这种人!”
“你要继承我的位置当温室女神。你的悲伤可以保护整个温室。”
女神对丰於缨说。丰於缨神智清醒地看着女神,“不可能。什么都不可能了。”
“悲伤并不是毫无意义的。”
女神产生想让丰於缨当继任女神的念头是在她第一次打破温室壁之时。这是无师自通。女神很惊讶她居然有这种本事。丰於缨自己对此却懵懂,即便是女神对她解释了,“惟有悲伤的心可以保护温室。”
“我悲伤吗?”丰於缨觉得已经无事可干了。“我没有悲伤的资格吧,因为我自作自受。我为什么要保护温室?蒋双已经死了。”
一个人活着并非是为了一群人,而是为了,特殊的某一个人。
活着的意义?
悲伤的意义?
丰於缨最终选择自杀。她从十六层的楼顶上跳了下去??可是她不知道管理区跟温室环境不一样,何况有女神在她想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她睁开眼看到贾眇悲愤的脸。她坐起来,低下头。女神将贾眇赶走了。“或许外界会使你好过一点。”
“外界?哈哈。”
丰於缨想着她曾经那么向往的世界。她回头去女神说,“已经过期了。女神,那个愿望,没有在应该实现的时候实现,就永远过期了。”
不,你不懂,温室环境和外界是不同的。女神在心里说着。
“希望你能好起来。”
女神带着她,穿过了温室壁。丰於缨没有哭,没有感谢女神,头也不回地向前走掉了。贾眇得知女神把丰於缨送走了,松了口气,但也失落无比。“眇眇,如果你想见她,我还是可以带你去……”
“不要,我再也不想见到丰於缨!蒋双的死使我和她的关系永远破裂了!”
可惜贾眇这话说得太早了点儿。出于某些原因,她后来又不得不和丰於缨建立起了关系??贾眇并不想让丰於缨回温室,更不想让她当温室女神。再荒唐的事都有解释,但不是什么解释都能被接受的。
有没有一些时候你会觉得“我是个女同性恋”这件事让你感到很激动?很振奋?
加冕仪式前六天。
“不行,这太好笑了,我想笑啊,哈哈哈哈哈哈……”
“这应该是个悲剧吧,别笑。”
秋纭歧这么说也忍不住想笑。应该控制一下,这实在没什么好笑的!她试着让白轶哭一下。“白轶,别笑!你干嘛不哭啊?”
“可以试试。”白轶认真地挤出两滴眼泪。可惜是笑出的眼泪,“唉,不行。”
“丰於缨当女神,我也觉得这事很可怕。”
白轶纠正说,“是可笑,可笑!她不是当过鸡吗?”
“哎,对啊。”
“所以有种玷污了女神这两个字的感觉。”
“女神?”秋纭歧躺下去,发现头发没干又坐了起来。“女神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词儿。单一个神字倒是挺好的,加上女字就很怪异了。妈的,我直接想到一个裸体女人。这感觉太不对劲儿了!”
“就算不想到裸体想到穿衣服的感觉也好不到哪里去。嗯,不知为什么加个女字就是不行呀。”
白轶在心里写了很多字。无论是字形,字音还是字义都可以支持她的观点,“跟女字旁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字!比如说奸诈的奸,就是强奸的奸,还有老妪的妪,妇女的妇……”
“确实感觉很不舒服。女神……所以无所谓玷污,本来就是这么一个词。一个全是女同性恋的地方要让一个过去成天给男人插,吞男人**的女人来当头儿……”
“哈哈哈对不起我又想笑了。”
“其实仔细想想挺惨的,但我也想笑……”
白轶只是通过字面上来体会件事好笑的地方,秋纭歧可是亲眼见到过丰於缨给男人**,被男人插入**的场面的。就像看黄片一样清晰,印象也很深。不过她不敢告诉白轶看到那种场面自己也会有反应也会很想被男人干。所以仔细想想啊,这真的不好笑。但越是悲惨的事其实越好笑,不是吗。
“一群女同性恋住在一起……光听就不行了啊。要是亲眼看到我会觉得很恶心的。”
“我也会。一群,女同性恋,住在,一起?读得慢一点更糟糕啊。”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黑下来了。从窗口看出去的颜色从黄色变成了黑色,仔细分辨那有点像蓝色。温室管理区的月亮也可以被肉眼直接看到。如果月亮像太阳的光线那般强就不能望着月亮了,反过来想,如果太阳的光线像月光一样清幽的话岂不是可以抬头望日心里充满了诗意呢。
秋纭歧把总电源关了。只有窗口一点亮光,她坐在床上,白轶躺着。房间里忧郁的气氛像命运一样默默地降临。
“你看过那种片子没有?”秋纭歧问白轶。白轶说哪种片子啊。
“黄片呗。”
“说我长那么大没看过你真是太看不起我了哎。小卖部不是也可以买到吗?”
“哦。”
六院的回忆像黑色的泡沫,黑色的喷泉。白轶啥也看不清了。秋纭歧看着床边她的白色的拖鞋说。“我看到过丰於缨卖淫……不对,就是普通的,跟男人做的……场面。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白轶将双手交叉放在头后面。“你是不是在想如果可以上她该有多好啊?如果你长了**该有多好啊?”
“我确实跟她说过这种话……可是……”
“可是放在现实里,这种话就很奇怪了。因为你可以解释一下一个女的怎么上另一个女的吗?一般我们说到女同性恋想到的是磨镜也就是用下体摩擦获取快感呗。不过,说起来男女**也是靠摩擦的,男性生殖器深入**内,女性靠**壁的摩擦来获得刺激。嗯,**壁,保护壁,有相似之处哦。”
“**壁没有保护功能吧。”
秋纭歧对窗外黑色的天空很心存向往。“这么说保护壁更像处女膜呢。要是保护壁破了,温室就被中心给取缔了。这不相当于被强奸了吗。而且,女同性恋被男人强奸比女异性恋被男人强奸感觉要可怕得多吧。”
“强奸这个词也是怪怪的。它跟**,交合,云雨有什么区别?”白轶一下一下弹着指甲,轻微的“的的”声涌入秋纭歧耳朵里。
“强奸是不情愿的。”
“强奸是不情愿被干。**是情愿被干。”白轶抓抓头发。秋纭歧提醒她,“你今天还没洗过澡吧?”
白轶说,“我一整天都呆在房间里没有出去,我为什么要洗澡啊?”
“你这个人,太不爱干净了。”
白轶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一个人在地球上。一颗荒凉而壮丽的星球,有森林和沙漠,白轶穿过平原,来到一个没有动物 ,没有植物的地方,没有边际,但白轶并不感觉到空旷。因为没有自然物作对照的环境让人产生不了什么感觉。美好的地球,为我而存在的天空,洁白得像羽毛。不过地球增大的重力使白轶站都站不起来了,只能背贴地躺在地上。
“你每天都固定这个时间洗澡,真是有问题。这个时间点对你有什么特殊的纪念意义吗?在这个点上沐浴露可以搓出更多的泡沫来?”
“我才两天在同一个时间洗澡。”秋纭歧将手撑在身后,结果压到了白轶的手臂。白轶一声尖叫,秋纭歧因为这个意外压在了她肚子上。白轶的肚子鼓鼓的。“为什么肚子还是这么大呢。你不是减肥减了那么长的时间吗?”
白轶将秋纭歧推起来,顺便踢了她一脚,很准确地踢在尾椎上。“啊,啊,啊,啊啊,好痛……痛……”
她从窗口看到半个月亮。
“温室坚持了多年还是处女,着实不易啊。它还是老处女。哎,温室有几年了?”
白轶语气强烈地反问,“我怎么会知道?哎,我们就永远住在这个地方吗?”
“不知道。我们到现在都没见到温室。或许会,因为温室女神需要我的悲伤资源来维持温室壁起作用。”
“悲伤的秋秋啊。”
白轶抱住了她的肩膀。秋纭歧回头看到她的眼睛,在窗口的微光下发亮。“不知道悲伤是不是可以像从牛奶里提炼奶油那样提炼出来。”
“啊,这样真好啊。没有人。”
“早点睡吧你!省得我还要陪你讲话。”秋纭歧将白轶像块布条一样摊平,然后将隔壁床的被子整个儿放在了她身上,从头盖到脚。这样白轶就是身下铺着一条被子,身上还盖着一条。白轶将头上的被子掀开。“那你想干什么啊!趁我睡着你想干什么啊!你说啊!你说啊!”
秋纭歧发现还真没什么事情好干的,除了抬头望月,练眼力数星星。她打开灯,说,“白轶,像你这种视力,连星星都看不清吧?”
一定要为自己行为付出代价的罪犯 '本章字数:7283 最新更新时间:2012…04…05 21:38: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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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枪手是个很文雅的男孩子,至少见过他几次的雪喑这么认为。而对路合来说对他的印象就不会是文雅这种空泛式的了。唤起了她深重的悲伤,对死去男友的怀念。雪喑更佩服大师姐了,“大师姐,来采集我的悲伤吧!”
加冕仪式前五天。
“你根本就不悲伤,能采集到什么啊?”
“谁说我不悲伤。悲伤,我也有!”雪喑丢了个眼神,“柳校苇,你说是不啊?我怎么会没有悲伤呢?”
陈年旧事就不用提了。RRK看着雪喑狐疑地说,“在干什么?”
“我也在想,我们在干什么。这是个很弯弯绕的问题。要说我们呆在温室里有什么目的,那就是??我们想从温室走出去。现在这样,好像相当于我们被软禁了啊。”
RRK说,“不是,是你……”
“是我要来的吗?你问问路合。师妹,你是不是也想来?你不想来的话为什么不跑走呢???作为建筑师我们都是有追求的。就像狗熊总是眼巴巴地看着蜂巢。温室是流传已久的传说,能够亲历传说我们简直就成了传奇,你说呢?现在的情况是狗熊好像掏到了点蜂蜜,不过被蜜蜂给追杀了。”雪喑开玩笑地将嘴巴咧得很大。“我在想。要是一直住在这儿,虽然是没办法施展什么抱负了,不过大师姐就这样像养宠物一样养着我们,每天吃喝有人送进来似乎也不错……”
门铃响了,RRK走过去开门,一个服务员端着饭菜走进来。RRK就神情诡秘地看着那个服务员把东西放在桌上,然后转身走人。看着那个服务员的后脑勺,RRK的表情变得更诡异了。她把门关上。“这个人是哪儿冒出来的?”
“他又不是第一次来,这么新鲜。吃饭啦!”
雪喑将盖浇饭上的荷包蛋先吃掉了。见RRK看着自己,她说,“很奇怪吗?让自认为建筑学得相当不错的柳校苇同学给你解释一下好了。”
没有声音。RRK拿起她的那份,抽出筷子,将饭和配菜搅在一起,坐下吃了起来。路合说,“其实吧,RRK,刚才那个人给我送饭来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