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子收起漩涡,对燕燕说,“没关系。你生孩子了的话,我会来看你的哦。”
那条叫WIER的狗真的是跳进漩涡里消失的,不过是生是死,柯子就不得知。众人觉得狗不存在,是种错觉。秋纭歧见过WIER,因为柯子是在她之后才住进六院的。WIER,是条很小的吉娃娃,不过会咬人,脾气暴燥。老实说看到WIER秋纭歧就觉得自己亏了??因为居然连狗都能带进六院来,她当年却两手空空地……
“你的狗……”
“叫WIER。”
“哦,WIER你好,你……啊!”
秋纭坡是除柯子外唯一见过WIER的人,也是唯一被WIER咬过的人。她没打狂犬针,好在WIER不是狂犬病毒携带狗。那之后,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第七个……陆陆续续好多人住了进来。而秋纭歧亲眼看着WIER跳进了漩涡,伸出手去,却没能抓住她。那一天六院女病区仅有的这两个病人站在湖边,柯子说,必须将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丢掉,才能在异化大潮中仍然保持着自我。
“为,为什么?这话听起来不对啊。应该是只有全心全意忠实于自己的爱才能保持自我吧?”秋纭歧就这么认为。
“没有牺牲就没有利益啊。”
“可是为什么要牺牲最喜欢的东西……”
“不相关的东西奉献出去也不能叫牺牲啊。”
WIER狗欢快地叫着跳进湖中时,秋纭歧差点也跳进湖里去捞它。这个文字游戏让她向前跃的动作停住了,“对啊,我知道牺牲是这个意思但是为什么我喜欢的一定要牺牲……”
“因为代价越惨痛得到的也越多啊。”
“WIER!WIER!WIER!……”
这狗的名字WIER就是它的叫声,“喂儿”“喂儿”这样很稚气很可爱有点尖的叫声。WIER越来越靠近湖心那个漩涡,它不由自主被卷过去,秋纭歧想帮助它回来但其实也找不到可以用的工具除了跳下去,可那样自己也会死……柯子拉住她,劝她平静……之后的都说过了嘛。
漩涡是一个祭台,献祭用的。漩涡也是一个通道,沟通人与更高的那种存在。人不能用自己的语言和“神”交流,只能用牺牲。祭台一般高出地面,不过漩涡看起来就是低于地面的。这样不是说跟人沟通的就是更低的存在了……
燕燕看着长得很像冯烨孩子,心被蚀空了。思念,会破坏平静的一切。相见,甚至不能相见。
我想见见你……
那个午后,燕燕对凌免说,我要出去走走。凌免说,我陪你去吧。
“不,我想一个人去散步。”
“你去散步吧!宝宝我替你照顾!我会逗笑她哦!我会把她照顾得很好的!”金婷逗着宝宝大声地说。出生两个月都还没有名字的这个小女婴大家都管她叫“宝宝”。因为燕燕坚持说名字应该由孩子的爸爸来取。可是爸爸呢?都知道爸爸没见过这个孩子吧?那就不可能给她取名字。没名字算了!没名字也没关系!
这个宝宝就像是小萝卜头一样,受到了大家的喜爱。因为她很可爱,虽然喜欢哭,但笑的时候更多!不过是那种不出声的笑,就是眯起眼睛,甩着小胖手,蹬着小胖脚。白轶对此的评价是:疯了。
“都疯了,会喜欢这种东西……我也开始喜欢蟑螂算了!”
燕燕这一散步,就再也没有回来。从湖里捞上来的她毫无悬念是具尸体。
想见某个人这种愿望应该是什么问题都没有的。无论怎么样,没有人可以指责。单纯地想见到某人,够单纯了!
柯子看燕燕已被漩涡彻底吞没就让水流停止了旋转。几分钟后,燕燕的尸体浮出了水面。柯子正要走人,被闻讯??白轶又要说了我真不知道为什么六院的消息会传得这么快??闻讯赶来的凌免跟金婷还有一些女生堵住了。凌免跳入湖中将燕燕救起来??也不能算救吧,因为早就死了??捞起来。变换生和死太容易了,金婷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看着凌免柯子说,“她到男病区看冯烨去了。冯烨是她男朋友,也就是那个孩子的父亲。她跟冯烨是怎么认识的呢?他们是……”
后来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柯子只好省去零零散散的背景介绍直接进入关键部分。“燕燕的灵魂已经流到男病区去了,一时半会儿她不会回来!”
但是,没有人相信她……因为灵魂看不见尸体却是摆在眼前的。柯子觉得凌免像要杀了她一样,也知道她的性格,就逃跑了。她跑进宿舍楼里碰见曹阅,曹阅还向她问路,“莲因的房间在哪儿?”
“不知道啊。”
……
她的灵魂会回来的,所以保存好她的身体!柯子对众人这么说。她也告诉燕燕,“看到湖中心出现漩涡就可以回来了。”
在这件事上,白轶难得地随了大流。灵魂……灵魂是什么……骗谁啊……白轶的愤怒用尖叫爆发了出去。
“为什么燕燕要死?”
燕燕没有死。她很想见冯烨,难道不能让她见上一面吗?白轶看着凌免,颤抖掀开盒盖,将一盒子剁碎的血肉向她泼了过去。“好啊……她死了……算她运气好……我……但我不会停止的!”
白轶趁着凌免本能地挥手去挡那个梳妆盒的瞬间扑了过去将她扑倒在地,婴儿的肉块溅在了旁边站着的女生身上,她们纷纷尖叫着避开。这样为白轶赢得了时间,在她痛打凌免之前,秋纭歧将她拉了回来。
可能凌免有生以来最狼狈的事就是被白轶泼婴儿的这一次了。并且,她没有机会刷新记录。一部分肉糊浇在白轶身上,一部分浇在其它人身上,还有一部分就是掉在凌免身上了,白轶想这下肯定成功打击到她了,力度也不会不够,记忆也不会不深刻。这样你就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死凌免,死凌免!
“你们不是很喜欢这个婴儿吗,看看,这个就是燕燕生的那个小孩子,你们不是喜欢她吗,喜欢她就亲亲她,抱抱她呀……”
白轶掸着衣服上的肉块儿指着众人喊道,“你们也会像这个婴儿一样被剁成肉饼儿的,你们在死前要很痛苦,你们不死我就不姓白……”
“白轶!”
白轶本能地“哎”了一声。凌免居然还敢站起来!她抹去脸上的血,被白轶嘲笑,“你可真好看啊,这妆化得不错啊,你去当演员吧……我还有呢,像刚才那种东西,你要吗?”
秋纭歧拉着白轶往小树林里逃进去,白轶还不忘边跑边捡树枝石头这类东西回身砸身后追来的凌免。除了凌免,还有其它的女生。“啪!”白轶感觉脖子后面猛地一冷。又冷又疼。后面的人也用土块打她了。
“你们竟然敢打我!”白轶尖叫。
“为什么她们不能打你?因为她们没手不能捡暗器吗?”
秋纭歧把石块泥块说成暗器,这让白轶觉得很可笑。“你站在哪边的?”
“这次被逮住的话真的死定了。”秋纭歧也有一点紧张。同时,她对于白轶能够边跑边捡石块的本领感到奇怪……因为她们跑得太慢了!秋纭歧这才发现追上来的人跑得也很慢。厚厚的一层积叶都是树上飘落下来的,但是……但是没有树了。她看不到树林了,看不到任何一颗树了。幻觉又一次生动地上演。她拉着白轶的手都感到刺痛。“白轶,别小孩子气了,扔什么石头啊,快跑,不然就……”
“好吧,你说不扔,我就不扔了。”白轶摸着颈后的血,觉得要放弃做某件事也不是那么困难。你说一句我不就照做了吗?你的话对我来说都是真实有效的。秋纭歧拉着她一直跑,跑出了小树林??这是白轶提供的信息,秋纭歧眼前好像是一片逐渐变浓的橙色迷雾,刚出现时颜色尚浅,还有种透明感,后来就变深了,并且雾气中还有一种药草型香水的气味。白轶说,“别往宿舍楼跑啊!你傻了么!跑进楼里不就被她们堵死了么!”
“我看不见……”秋纭歧痛苦不已地转了个弯,往左边跑。白轶说,“对,往那边跑。你不是说六院是立体球有很多很多空间吗?你赶快找个空间我们躲进去避一避啊!”
内忧外患要完蛋 '本章字数:7748 最新更新时间:2012…03…01 19:02: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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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味最危险了,以通感维持着一个连续不断的空间,秋纭歧回头勉强能看到凌免,她也只能看到凌免。那些跟凌免在一起的女生的脸一张都看不见,这让秋纭歧心惊胆战。凌免跑着跑着速度慢了下来。白轶尖叫连连,“哦我的神啊,那是什么!”
感谢六院建造的纪念馆,在纪念馆里秋纭歧保持幻觉的能量被破坏得一乾二净:官方制造的东西永远那么强大!逃得过第一次,逃不过第二次。秋纭歧最终还是看到了那些被屠杀的逃跑者,这时候让她看这个,简直像有意识地警告她敢逃跑就是死,敢逃跑就会死得很惨。白轶说,“你踩到她了。”
秋纭歧低头看,发现真的踩着黑色的一个东西。是头发。连着头发的那颗头上插着一次性筷子,两根筷子插在两个鼻孔里。白轶发现凌免不动了,又得意起来了,“你看她们不敢过来了,哈哈,来呀,凌免,有胆你就过来啊,你怕死人吗?啊?你怕死人?好啊,那我就让你跟她好好玩玩。”
秋纭歧看见纪念馆中的尸体陡然产生恶心反胃的感觉,中午吃的盒饭好像要吐出来了!
“我知道了,这是你的弱点!”
白轶提起人头转了两下向凌免掷去,在一片尖叫声中凌免躲开了那个黑色的头,但是??但是白轶永远喜欢利用时间差及时进行二次进攻,她另一只手上的木棍也朝凌免甩了出去。凌免被狠狠砸中肩膀。秋纭歧死死拉住白轶,“白轶,别这样,会被发现的!……不是,我们已经被发现了。赶快逃吧!”
凌免被沉重的棍子砸倒在地上,秋纭歧拉着白轶往回跑,白轶还不忘大声嘲笑她们,“你们来呀,怎么不敢了啊,一群胆小鬼……”
“为什么要破坏纪念馆,那样会招来护理人员,内忧外患这下是真的要完蛋了。”
秋纭歧无比绝望。白轶说,“哈哈!那又怎么样了啊!”
“除了死也不会怎么样。”秋纭歧沮丧地看着她,“如果你不怕死倒真不会怎么样。”
“可是我很怕死啊!”
“怕死你还要找死……”
是你叫我来虐婴的吧,讨厌的秋纭歧!不要推卸责任!
“那是你的责任,不关我事……”
“好吧,是我找死……你是不是早就计划好要我说这句话?”
“这是事实嘛。我从来不找死!”
“哈,从来不找死……”
“真的。”
白轶停下来很认真地看着秋纭歧。秋纭歧拼命拉她,“快跑呀!她们追上来了!”
“既然说到死了,我想,还是得告诉你吧……虽然我考虑了这么久都没能说出来,因为那是……那是我的痛。”
秋纭歧不管她痛不痛,拉着她跑进宿舍楼里。白轶这下倒也不反对了。“是吧,我说你找死吧,现在我们往哪儿逃?”
“天台。”秋纭歧回答。
亲爱的,陪我看书,陪我唱歌,陪我开心,陪我难过,陪我跳楼……不对!不是有楼就要跳的!
前面已经介绍过很多次这幢宿舍楼的倒霉结构了。它专门为锻炼身体而设计,上一趟楼仿佛在小肠中穿行,累死累活。不歇气从一楼走到九楼要将近十分钟,这段时间给人的感觉是很漫长的,因为枯躁无味。爬楼梯,特别是盘旋着爬楼梯,很容易引发长孙酮像这种人的“无穷”情结。
“白轶,别停下来,快跑呀!”
“……”
“白轶!你想被她们活活打死啊!这回不是游戏了!游戏的部分已经全部玩完了!”
“……”
“白轶!你真的快死……”
白轶扶着扶梯喘着说,“别叫我白轶。我名字不叫白轶。”
她们追进宿舍楼,向着位于楼梯口的两人跑来。秋纭歧站在台阶上,拼命往上拉白轶,“叫什么都可以,我说你倒是别站在这儿呀……”
白轶又开始跑起来了,两步两步地跨台阶,以保持和那群人的一定距离不被她们追上。秋纭歧体力尚可,跑在最前面。白轶说,“你跑慢点儿……我有事跟你说。”
“虽然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说“什么事不能以后再讲”吧?但是我决定说‘好的,那你说吧’。”
白轶想笑,懒得挤出笑脸,“是不是因为我现在不说你就再也没机会听了?”
“小小年纪,别这么绝望嘛。”秋纭歧想摸摸她的头,也懒得抬手。“白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听着的。”
跑到二楼上三楼的楼梯口白轶回头望去,只看得见复杂的重迭的人影。在那么多人之中找出是否有她的朋友是白轶的视力无法办到的事。真心的希望,是她仅有的朋友不会跟着来报复她。白轶问秋纭歧,“你看得出长孙酮在不在那群人里吗?”
“早看到了。她站在最后面我也看到她了,还有那个手臂上有纹身的女生。”
咔嚓,我没有朋友。我知道了,你们是这样的人,不会义无反顾的站在我这一边。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对你们留情了。再见吧,亲爱的朋友!再见了!
“秋纭歧,你不是说可以将她们都杀了吗?”
白轶在楼梯上绊了一跤,爬起来继续跑。“你说过的吧?”
“我说过不能那样做啊……”
“但是你办得到对吧!”白轶狠狠地,从嗓子里挤出尖叫声,“你不是可以做到吗!”
“……你真了解我。”
别这么不疼不痒啊。白轶心里一片滚汤,“也说过,要带我离开六院的。”
“是啊,说过。但是那跟杀人一样,都需要理由。”
“我有理由的。因为我不是疯子,不能被关在六院里。要逃出疯人院还有比这个更好的理由吗?”白轶使用了疯人院这个词。六院跟疯人院其实有区别。秋纭歧知道很合适但还是说,“六院不是疯……”
“反正就跟疯人院一样的。我不能呆在这儿,因为我不是疯子。”
只要重复这个理由就够了,因为这切中要害。
“我不是疯子,我是一个做过移植手术产生了过大副作用的正常人。我不叫白轶!白轶是那个整容女的名字!她才叫白轶!”
在病房里睁开眼睛的预池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摸脸,主刀医生就站在她边上。“医生,有镜子吗?”
医生递给她镜子,预池看到白轶的脸,唰地放下镜子,“啊!这个感觉真是太奇怪了!”
……
“我出了点事儿,死了。”白轶跑得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秋纭歧也不太行,但两人与追赶她们的女生之间的距离正在越变越大,因为大家都跑得没什么力气了。白轶回头发现看不到人影儿了,知道她们还在楼梯上,觉得可以放慢一下速度,“一个当医生的开着车子把我撞死了!”
“什么牌子的车啊?”
“这有关系吗?”
“哦,没关系……”
“我被撞得真惨啊,都飞出去了,你知道被撞飞的感觉是什么吗,是坐飞天海盗船的感觉,心比人浮得还高,然后落地的一刹那就很疼很疼。”
我,我还没成年就要死了……白轶想到这儿就被人抱了起来。那个医生将她放在汽车后座上,然后全力向医院驶去。被撞得气若游丝的白轶不知道这医生是干整形美容的。不过在她的概念里整形就是隆个鼻啊,割个双眼皮啊,垫个下巴啊……但这是一个志大才不疏,眼高手不低的医生,换句话说,肇事者不是另外医生而是这个医生说明她此日“幸运指数一月中最高”这句话不是空口瞎白话。难道是幸运饼干吃多了?
“我不想死……”
这行字幕在白轶词汇匮乏的大脑里不停地滚动着。医生将车子开进地下停车场,然后跑上去作手术预备工作。这医生开车闯红灯所以差点将白轶撞死。他是起晚了,急着去做预约好的手术才会导致这场车祸的。那天,RRK也因为某些原因导致了一场车祸,不过比起预池的事故来那根本不能算车祸。
我不想死啊,我永远都不想死啊,我从来都不想死啊……但是死亡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