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骂她什么的。但奇怪的事发生了,她们众口一词,说秋纭歧一定在丰於缨那儿。
“丰於缨……是谁?”
答案有:一个隐形人;一只鸡;一个怪蛋;做了好事的人;抢救婴儿的先驱……白轶觉得自己是多么地迟钝,居然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她问,“这个丰於缨在哪儿?”
“九楼。她现在住在柳校苇房中。柳校苇知道吧?被拖出去**再杀掉的那个,前些日子跟……”
好的,我知道柳校苇是谁,你没必要跟我解释她的下场如何。这种人就让她去死吧。没事儿我先走了。谢谢,非常感谢!白轶飞跑上九楼,绝对是快速的,中途没有摔跤,很有运动健将的风范,直接冲到九楼。
柳校苇。
白轶快断气了。她站在那扇写着柳校苇三个字的门前,没有推进去。之前,她因为轻信了门上的名字,错误地把一个女孩的十根手指砍断了,真正让她觉得恶心和愤怒的人和她对换了房间。这样一来,白轶似乎得吸取教训,不能再乱闯别人的卧室。不过这次情况不一样,她又不是进去行凶的。等等,没必要了,确定这就是她找的地方。
“……就没有性生活了……这样是会很不适应吧?”
白轶站在门口,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我听力可真好,白轶这么想着想着推开了门。秋纭歧反应还算快的,立正站好……没敬礼。白轶说,“原来除了我你还想上别人啊,我的心很痛。我发誓我的心在听到你声音的瞬间就很痛了。”
??秋纭歧不认为大势已去,但也体会出了捉奸捉双的气氛。她脑子里跳出一个点子:要是手上有把枪的话,“砰”地一枪对准丰於缨的脑袋崩了她,于是万事大吉。怎么会想到这样啊,秋纭歧自己都吓了一跳,继而又觉得今天一定太热了,嘿嘿笑了出来。
“不对,不是这样啊!”秋纭歧辩解道,“我他妈说错话了!”
“你说哪句?”
“……哪,哪句?”
“我每一句都听到了。你是说你哪句没说对,是你要上她呢,还是你喜欢性,还是你觉得她跟你一样。”
“不,不是这些……”秋纭歧连连摆手。白轶说,“你是很同情她送温暖来了吧?她很焦虑,所以你决定与她共同创造新生活,哦不,性生活?”
“我真是高估你了白轶。我怎么可能和她??”低头看丰於缨,丰於缨也抬头看她,“我怎么可能跟她??她跟男人做??我X她卖X女啊!??”
白轶推导道,“不知道。因为你在性方面特殊的爱好,我觉得说你特别喜欢这种女人也不是不通。”
丰於缨对秋纭歧说,“你现在可以出去了吗?”
“我看我确实是出去比较好……”
白轶没有撒泼表明立场后洒脱地离开了,秋纭歧没让她的姿态维持多久,在楼梯口就把她堵住了。
“让开让开,我回房间。”白轶不耐烦地挥手赶开她,往楼下走。她回到四楼,门口写着长孙酮三字的门也是一推就开。这让她感觉不错。长孙酮不在,桌上放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秋纭歧跟了进来,关上门。她正要靠近,白轶转头对她说,“这个时候千万不要想着用性来解决问题。”
她怎么知道的。秋纭歧只好打消方才的念头。她说,“其实我也觉得性只会让问题变得更严重。无论什么问题,无论哪个方面。但有的时候,需要的不是解决问题,而是让事态更严重,所以……”
“说你是傻X你承认吗?”
“承认。但我觉得白轶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况且,贴个傻X标签就能解决所有的事吗?”
“那你觉得贴什么标签比较好呢?”
“总之贴标签这件事就没有意义。”
“哦,那你觉得什么有意义?性生活?”
“……性有意义。但现在这种情况下没有意义。”秋纭歧沮丧了。因为她第条件反射一个想法:性不是万能的,没有性是万万不能的。
“你不觉得我们讨论意义其实一点意义都没有吗?”
“不要说绕口令了!开诚布公吧。”
“你干嘛搞得一副发号施令优越感十足的样子?你不是傻X吗?傻X要符合傻X的身份啊。”
白轶斜睨着她。秋纭歧说,没有这种道理。“哎,你见过哪个傻X是低声下气的啊?难道不都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吗???说实话,丰於缨算什么啊,我就喜欢你,白轶。”
“呸,太无耻了。那个就字你也用得上去?”
“我问心无愧。”
白轶跟秋纭歧在房间里吵架的时候,如果她们能把站位移到窗口,然后把目光从对方脸上挪到窗外,或许可以看到楼下,左侧??左侧约两百米处,零散分布的好几具尸体。这个时候,六院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看到纪念馆。纪念馆平时是看不见的,但如果有人走到里面的话,它就会对每个人显形。
贾眇抬头看了看天空,比刚才更蓝了。温度降了十度左右,一下子凉快很多。她闻到了初春的气味,和血腥味。离她最近的一具尸体,没有头,没有穿衣服,赤X着身体,颈口处模糊的一团红色。所有的尸体都没有穿衣服,长孙酮说,穿不穿衣服已经不重要了,因为那个时候没人会觉得羞惭。
“谁杀了他们?”
贾眇已经猜到了。长孙酮说,“护理人员啊。护理人员应该是救人的,不是杀人。但他们想要逃出六院,就不是护理对象了??可以是正常人,可以是病人。但如果是病人,就不可以想要假装正常人。”
“我不懂,什么叫假装正常人?”
“就是,逃跑啊。”
悲伤和残忍的双重光芒……
“外界是正常人的天下,六院是病人的领地,除非改变身份,否则不能从外界进入六院,也不能离开六院回到外界。”
她的目光扫荡着地上残破的尸体。贾眇望向宿舍楼,发现几乎每个窗口都有一张到两张脸。这又是一次集体活动。特别引起她注意的是,以下房间没有人站在窗台边:柳校苇的房间,长孙酮的房间,还有秋纭歧的房间。
“纪念馆是为了纪念什么?纪念馆是谁建的?”贾眇问长孙酮。长孙酮眼睛发红,哭了出来。“是六院。你不觉得这很恐怖吗?他们要逃跑,护理人员来了,本来可以用武器将他们一个不留地打死。但护理人员没有这么做,而是将他们赶到这儿,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人……杀鸡儆猴……”
贾眇想不出合适的话来。“嗯,这个词用得好。”
那个跟身体分家的头,眼睛被挖去了,留下两个深深的血洞。她的嘴巴张着,舌头被拉了出来,拖到下巴上。她的脸上有好多处擦伤,头发在脑后扎成一束。
“那天天气就是这样。”长孙酮抬起头,贾眇也仰脸看着蔚蓝的天空。春天的阳光很温暖,风还带一点凉意。在这样的日子里行刑,会让人对整个季节留下阴影。“他们相约在最好的日子里逃出牢笼,可能,也作好了死的打算。但死亡永远不像这两个字本身意味的那样……”
“还有暴力。”
明显,还有暴力。因为没有衣服,所以这些尸体的性别很容易判断。长孙酮说,六院一开始是分男女病区的,但在这件事之前,大家可以在两个病区里自由出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跨越雷池一步。“男女没有交流就可以减少逃跑事件的成功率?不对吧。护理人员可以阻止任何一起逃跑事件??全院大暴动都是小菜一碟。”贾眇看着这些英勇就义的烈士,“将男女分隔可以自然而然地减少病人逃跑的念头?没道理。这样只会让人感到更窒息更想离开这儿!”
“一共是八个人,四个男生四个女生。护理人员将他们赶到这个地方,强迫他们脱下衣服。在这之前,护理人员到每个房间里,让大家都到楼下集合,来这儿接受培训。对,培训,当时就是这么说的。”
“男生也在女病区吗?”
“嗯。六院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贾眇身旁只有一个长孙酮。但她仿佛觉得被很多人包围了。那天这个死刑执行现场站满了人,每个人都被迫将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同伴死去。他们死得太慢了,因此很痛苦??长孙酮能想起来的是,整个过程持续一直持续到天黑为止。而他们被叫下楼来时,她刚刚吃过早饭。
“逃跑?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那个在护理人员进入她的房间之前就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人,是秋纭歧。那里她们还是室友。长孙酮眼神迟钝地看着秋纭歧,“逃跑?”
“失败了!所以你最好作一下心理准备。我有眼贴你要不要?”秋纭歧嗖地掏出两片东西,“闭上眼睛把这个贴在眼皮上,就跟你睁着眼睛一模一样,护理人员视力就算五点五都发现不了!”
“我要这东西干嘛?”
“场面太过血腥,少儿不宜。”秋纭歧现在未满十八,那时……也未满十八。她怂恿长孙酮用眼贴,最好耳塞也用上。“不然的话留下心理阴影就糟了。我觉得那些人会很用很讨厌的方法解决逃跑者,还是不看不听为好??甘妹,你有那么坚强吗?”
这跟坚强无关……
长孙酮很后悔没有相信秋纭歧。她太神经质了。那一天,秋纭歧站在她身旁,贴着眼贴,塞着耳塞,有备无患。而长孙酮心中留下了一个凄惨的的伤疤……为了贾眇今天不得不将它揭开来。
神经不要再坚强,因为人本来就不应该承受这种伤害。默默忍受就是默认了其行的合理性,对不起那些死去的人。长孙酮被肮脏的血泊刺痛了双眼,难过地捂住脸。
“那个男生,是被绑在铁棍上,像烤X猪那样烧死的。”
一具黑色的尸体,摆着挺胸凸肚的姿势,两只手放在身后。长孙酮一一介绍了那些尸体曾遭受过的伤害:护理人员拿着一根铁棍在这个女生嘴里捅里捅出,她的牙齿折断了,嘴唇磨烂了,最后,棍子从她后脑穿出。这个男生,被切掉生XX,再割掉鼻子,临死前发出的怪叫声和抽搐般的弹跳,足以让所有人毛骨涑然。让她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大概只有十四五岁的男孩子,护理人员拿他的肚子当气球,将一根连着机器的管子X进他嘴里,然后用什么东西封住他的嘴,用那个机器往他肚子里充气。长孙酮看着他的肚子越变越大,越变越白。那种压力让长孙酮喘不过气来了。他的肚子还在胀大,渐渐变成了个球,长孙酮觉得腹部传来无法忍受的剧痛。随着一声响,那个小男生的肚子炸了开来,内脏全甩在旁观的护理人员跟站在前面的病人身上。离奇的带着黄色跟白色不明物的血将他们染得污迹斑斑……
“你最怕怎么死?”
面对长孙酮的问题,贾眇说,淹死。水涌进口鼻,无法呼吸的感觉,即使想想都有一种要哭出来的冲动。也有人是被淹死的。护理人员将一个塑料袋套在她头上,用绳子扎紧,然后在塑料袋上开一个小洞 ,用一根管子将水注入其中。塑料袋里装了五分之四的水,淹没了那个女生的脸,她的四肢被白衣护理人员按住。
“塑料袋就那么牢吗?”
“不知道。她是被淹死的,她在水中,透不过气来……”
我本来以为被殴打死算是幸运的,但亲眼看了才知道,那些拳打脚踢的动作是多么凶残。戴着白手套的手,一拳一拳打在那个女生脸上,脖子上,肚子上。血从不知道哪些地方流出来,在她身下形成很大一片。能证明她被打死了的证据是,护理人员提着她的双臂将她拉起来,她一动不动。一动不动就是死了吗?不会是昏迷吗?他们剖开了她的肚子,掏空内脏,将从某个男生身上切下来的生XX放入她腹腔之中。
长孙酮说着,哭得更厉害了。“你说你要逃跑,是真的吗?那样的话你也会变成这样,这样,这样,这样……被砍头,被烧死,死得毫无尊严……”
“我不能一直待在六院,我说了我是为了做什么事情而来的。一旦任务完成,我就必须离开。”
没有牺牲,就得不到什么。但牺牲了不一定能得到。
问心无愧的秋纭歧差点被感觉差得要死的白轶推下楼。白轶说,“你去死吧,去死吧!”
秋纭歧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思考的结果是,“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话?”
“那是当然!”
“好吧!那我必须证明我没有说谎!”
白轶说,要我相信你你就从这儿跳下去呀。“为什么啊!”秋纭歧反对,“跳楼就证明我说的是真话吗!……”
白轶点点头,“死亡证实一切。”
“那算了,你爱怎么以为怎么以为吧,我不干了!”
秋纭歧甩手走人,白轶又将她拖回来。“好了好了,我不怪你了还不行吗。其实,我完全无所谓……”
秋纭歧被白轶拉回她的房间,觉得怎么也驱赶不了脑海里的阴影。她对白轶说,“坐在椅子上,不准动啊,我得给你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白轶坐下好奇地睁大眼睛抬头看她。秋纭歧翻了翻她的眼皮。白轶咽了口口水说,“我多喜欢你啊,小秋,秋秋,纭纭,小纭,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分钟就够了,只要你出现在我眼睛里一刹那就够了。我会在意你跟我交往的时候同时跟另一个女生保持暧昧关系吗?我不在乎的,我不在乎,因为我多爱你就有多想让你自由,为了我而什么都不能做那样就是我的错不是吗……”
“等一下,先不要说话,让我冷静一下。”
秋纭歧冷静的成果是??她不带任何情绪地看着她,“白轶,告诉我你是不是有很多想说的?”
“是啊,是啊,我多想告诉你……”
“打住,打住。”秋纭歧捧着她的脸,感觉手里捧了个大菠萝。没办法,节食导致皮肤质量下降。“先别忙着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你必须想清楚哪些是你真正的想法,哪些是伪装的。说出口的话不一定要深思熟虑,但一定不能是假的。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什么是伪装的?为什么还会有伪装的?”
秋纭歧彻底被噎住。她想了半天,想得快吐血了,瞪着白轶说不出话来。白轶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于是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我爱你,但你不知道这种爱的程度,我超出世界上任何人爱你,虽然,我不知道正确的方法,但我试着让你感到愉快,不想看到你愁眉苦脸……”
“我,我没有愁眉苦脸。”秋纭歧愁眉苦脸地说,“拜托你说真话好吗白轶?”
“你现在表情就很忧伤。不管你因为何种原因感到忧心忡忡,我都想为你做些什么。我可以给你一点点的安慰吗?”
白轶伸出手,还没碰到秋纭歧的脸就被她抓牢。秋纭歧死死盯住她,“这不是忧伤,这叫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也不行。”白轶恍然了一下,眼框中就蓄满泪水。“你能不能更快乐?”
“我已经很快乐了。因为白轶是个很奇怪的人,我就喜欢这样奇怪的白轶。因为别人都和白轶太不一样,所以,我不能喜欢别人,哪一个人都不行。”
不知不觉又用了名字第三人称而不是第二人称“你”。因为我感到异常不好意思。我不愿意直接说出某句话之时,就是我在心里说我爱你之时。秋纭歧拉着白轶的手,小心地吻了吻她的指尖。薄薄的,病变的指甲,和嘴唇的形状奇妙地正好吻合。这很成功……“我已经够快乐了。当然,你很难看出来,你是近视嘛,又不肯戴任何一种视力矫正工具。”
“哈哈,哈哈,这跟眼睛没关系吧。不是都说要用心去看吗?”白轶抽出手,很珍视地摸着自己的匙状指甲,“我不会要你的任何承诺,因为你既给不起,也不太情愿给,那干嘛自讨没趣呢。是爱着,不是被爱更幸福,更令人心跳加速……”
秋纭歧不悦,“你怎么就知道?承诺这种东西,很多时候都是负担,没错,但我可以不说,只是自己知道。当然这样一来你也不知道了??可是,不能因此说我没有作出任何承诺啊。”
“承诺是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
“对啊,秋纭歧??就是我??对白轶……”
“我根本不在乎承诺。”白轶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