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
“因为鬼没那么大手劲儿!”
秋纭歧没好气地抽回手。“听,你最痛恨的那个孩子,大家却一副是他亲二姑的样子护着他。我看这下那孩子是非生不可了。”
秋纭歧又戴上头灯,靠墙坐下了。她一抬头,灯光就刺进莺莺眼中。“人都走光了你还装什么鬼啊?坐下休息会儿吧。所谓爱她就让她幸福,连生个孩子的幸福都不肯留给燕燕,你还敢说你爱她?她那么喜欢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如果被X着打掉了,她不恨死你才怪呢。”
“让她恨我好了。”
如果不爱我,恨我也行。如果记不住我,一切都是枉然。莺莺呵呵呵的笑声在秋纭歧听来很恐怖。“让她恨你?你不想要她的爱了吗?”
“反正她已经不爱我了。”
秋纭歧反问,“你怎么知道?”
“如果你女朋友爱你,会主动怀上一个男人的孩子吗?”
莺莺直视着秋纭歧的眼睛。秋纭歧说,“哈,不知道。或许她只是天生太有母爱了……而你又没法使她怀孕罢了。”
莺莺的声音又像在笑又像在哭,颤抖着,心中的地震,再明白不过的事实。“她……并不是喜欢小孩子。她喜欢的是吴烨……”
“那就放手吧。”秋纭歧快刀斩乱麻,“让她完成自己的梦想吧。”
莺莺没有了声音。秋纭歧说,“梦想……就是她要甩了你去爱另一个人。虽然在你这是够惨的了,可是你爱她,难道还不能包容她一个梦想吗?”
当然不能。
肯定不能。
无疑不能。
爱如果是包容,那你这么失魂落魄游来荡去干嘛来了?秋纭歧一转头??戴着个头灯就是这么拽,想刺谁眼睛就刺谁眼睛。但莺莺没有在强光中闭上眼睛。光的洗礼。“梦想?如果她不爱我,那她谁都不是,我为什么要包容她的梦想?”
“很简单,因为你爱她啊。”秋纭歧说,“你爱她跟她爱你是两回事……搞搞清楚啊,到底你爱不爱她?不爱吧?不爱吧?不爱吧?”
方向决定态度。单向的不归路和双向的混乱。秋纭歧也在想,到底爱是怎么一回事。“拯救胎儿行动组”跟柳校苇的谈判大概进行得差不多了,她们的口号喊得越来越响,中气十足,让人感到可怕。手持金刚钻,揽瓷器活儿一马当先。在这种气势面前,细细的,梦魂流通的曲径,逐渐隐没……
黑暗的兴奋与恐惧,光亮的平静与颓唐。莺莺说,“你怎么知道我不爱她?”
“随便说说,你切莫当真啦。但我认为爱一个人就要彻底,否则你还不如忽略她。世界上那么多人,偏偏……”
先是热呼呼的麻木,然后是冷冰冰的剧痛。秋纭歧左肩被刺了一下,她还不知道莺莺用什么攻击的她。“恼羞成怒了啊!”
她捂着肩膀站起来,往后退了好几步。莺莺说,“秋纭歧,你是不是觉得现在你有权利指手画脚评论我了?今天的情况,和昨天有任何不同吗?”
“啊,什么意思?……当然了,什么时候每个人都有神圣的点评权啊。要防人之口是做不到的!”
莺莺实在觉得很心痛。连秋纭歧这种人都敢跳出来肆意指点她的言行,莫非真的已经走到穷途了?
秋纭歧想用头灯照照伤口怎么样了,但说起来很倒霉??她一只手捂着肩膀,另一只手因为肩膀的伤动弹不得,没法把头灯拿下来。角度关系,她使劲低头光线也只能照到上臂这个位置。还说头灯方便呢,一点都不方便呀……什么破烂货!她不由自主地往后倒,为了保持平衡只好一退再退。肩膀上的疼痛明显是被锐器伤了的,有血流出来……
“过去和当下没有任何不同,我对自己能做的事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觉得我有一切你们拥有的权利,包括爱谁,不爱谁,看谁顺眼,看谁不顺眼这类事情。我的话,代表百分之一百我的立场。你和我讲爱情,我只能告诉你我对爱情的看法。至于你认为我低你一等,我也只能说??我从来不这么认为,你去死吧……”
潮湿的热带雨林里生长着一种动物,叫毒箭蛙。它体型小,毒性大,颜色够鲜艳,眼睛够有神。秋纭歧仿佛觉得自己是被毒箭蛙的箭给射了一下。而之所以她这么想,是因为走廊里实在是太闷热了……她继续说,“不彻底的爱没有质感。”
什么是彻底的爱?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好了,雪喑说,大师姐就像流星在天空中划过,我们没拍到她的轨迹,只好当没这颗流星。路合不跟着她的思路走,“大师姐一定在做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的事!这明显是处心积虑不让人找到她啊!学校里打听不到她的相关信息还说得过去,可她有一个建筑师身份??毕业时考到证书后就应该马上被管理局登记在册了啊,怎么这儿会没有她的名字呢?怎么可能!”
路合气愤地将名册砸在地上,雪喑喝斥道,“喂师妹,别使小性子啊,人家好不容易答应我们进来查一下,你好歹珍惜点时间赶快找呀!”
“全找过了,没有啊!没有大师姐的名字!你当我刚才在干什么啊!”
RRK慢慢翻着名册,那速度慢到雪喑怀疑她其实不认识几个字。RRK感到雪喑在看她,“我也还没找到你们大师姐的名字呢??我想把这儿的名册全看完可能还要几个小时……”
路合说,我可是一个名字都没落下地看了一遍,结果居然是没有!岂非咄咄怪事!雪喑宽慰她,“怪事总比没事好。理论上说怪事是真相唯一一件衣服,我们脱了它就能看到真相三点全露的裸体了……”
RRK边翻本子边说,“那么真相为什么不是三级片演员呢?那样我们就能……”
“真相是矜持的淑女,不会那么轻易让你窥见奥秘!真相从不卖身接客!……对啊,要是真相是个**就好了,脱比穿容易……”
饿死的白轶比马大 '本章字数:2527 最新更新时间:2011…12…26 14:2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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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您的福,我成了找真相求欢的登徒浪子,这真是太美好了。路合重重在雪喑背上兵捶了下,“有完没完你?你有没有毛病?”
“我们在讨论寻找真相的不易,欢迎你以严肃的心态加入到我们的会谈之中来。”雪喑装作推了推眼镜,其实她鼻梁上空空的没东西可推。雪喑将路合推开一边,自己哗啦啦啦翻着一本本名册。这个任务艰苦卓绝,雪喑翻完几十本名册,说不行了,我快低血糖了。“重点是??师妹,还真找不到大师姐的名字!难道我们都是同样地粗心大意么?”
说RRK是蜗牛速度都抬举她了,她不是动物,是植物,翻到一页就不动了,两眼盯着书页,仿佛找到了惊人的财宝。雪喑和路合以为她找到了,连忙凑上前去,RRK把书摊向她们,“你们看哪,有爬来爬去的书虫!你们看哪,还不只一只……”
“你是法布尔啊,看虫子作什么!叫你找名字!……师妹,你看我们再找一遍怎么样,睁大眼睛仔细找,不可能找不到的!”
在RRK翻开第四本名册扉页的时候,路合跟雪喑同时翻完了手上名册的最后一页。她们都不想把这个事实说出来。“没有?”RRK从上看到下好像在做运动脖颈的老年体X。“你们找不到那位大师姐的名字吗?她是不是改名了?”
“师妹,问题严重啊。”
雪喑煞是凝重地看了路合一眼,“如果大师姐真的没有在管理局登记,那说明什么?”
RRK打了个哈欠,“说明什么?”
“看看这个。”雪喑拿过来一本名册,RRK看到她指着一个名字,杨雨彐。RRK说,“杨雨彐是谁?”
“杨雨彐就是我。再往下看。”
往下是“路合”。RRK一看,路合正在那儿对着泛黄的墙壁发楞,“路合,你的名字也在这上面啊?”
“我们是建筑师,领到资格证书的,在管理局当然有登记。你看,我们俩的名字下面有基本信息和联系方式。”雪喑思考着这件事的不合理之处。RRK点着名册说,“大师姐的登记信息里应该也有联系方式吧?”
“就是说了。问题是我们找不到她的名字。”
“那就是说她没有在这儿做过登记了。”
雪喑把本子一摔,“聪明!完全正确!她没有登记!……这没道理啊!”
路合困惑地瞥了雪喑一眼。雪喑将那张明显几个月没擦的桌子敲得山响,“她为什么会没有登记?我们都有她为什么没有?一个建筑师在管理局没有建立档案?难道是管理人员的疏忽?”
RRK被飘起来的灰尘呛得直咳嗽,她捂着嘴眯着眼说,“别拍桌子了成不!桌子会告诉你为什么吗!”
路合说,“我想到一种可能性。”
RRK和雪喑在尘雾里齐齐转过头来。路合说,“她的档案是用隐形墨水写的。”
“得了。”灰头土脸的雪喑一点都不想笑,只觉得失望,因为太想不通了。RRK揪起一只扁掉的书虫,“每个建筑师在管理局都要登记吗?”
“那是当然。没有登记那张建筑师资格证书是不会发到你手上的。”雪喑还真掏出了自己的证书给RRK看。RRK嘀咕着,“那么说大师姐领不到资格证书了。”
路合走过来,“RRK,你说什么?”
“登记过的建筑师才能拿到资格证书。大师姐没有登记过。所以她没有资格证书。是不是这样啊?”
RRK玩了个简简单单的推理,自娱自乐地笑着。路合心中的灯塔瞬间亮了起来。“对了杨雪,那样一来大师姐就没有建筑资格证书!”
“哈,怎么可能,只要通过考试就有资格证书。大师姐差不多都有资格给我们出考题了,通过毕业考试是板上钉钉的事,她怎么会没有资格证书?”
“哎,你不是说只有登记了才能领到资格证书吗?到底要满足哪个条件才能拿到资格证书?是通过考试,还是在管理局有登记?”
“你有没有一点儿实际生活经验啊。这种东西当然是这样的:”雪喑对于RRK的不通感到好笑,“要领到证书,必须先通过考试。只要你成绩超过了及网格线,就能领到证书。但这个‘领到证书’,是说你有拿证书的资格了。实际真正把这本东西,”她晃了晃自己的建筑师资格证书,“实际真正拿到这本东西,是要在考试完毕成绩出来以后,去管理局,做个登记。等到管理局的人一笔一画把你的信息写在名册上后,再把证书递到你手上……你明白了吗?”
“哦,明白了。”RRK点点头“真笨。”雪喑不禁加了句。路合翻着名册,说,“那如果大师姐没通过考试呢?那她当然就不用登记,我们也不可能在管理局名册里找到她的什么劳什子档案了。”
“RRK没脑子你比她还没脑子,大师姐怎么可能没通过考试……”
“对,如果你我都考得出比能力我们强出数倍的她不可能通不过考试。但是,假设她根本就没考呢?”
“没考?”雪喑一下子没转过弯来。她喃喃道,“没考?……难道因为大师姐成绩太好老师准她免考直接通过?”
“不,是不考,就是不参加考试。”路合越想,嘴唇抿得越紧。RRK跟雪喑被她的话弄胡涂了。“她可以选择不考试的??假使她在毕业前夕退学的话。”
睡懒觉不是白轶的习惯,她的行动指南里有一句叫晚睡早起精神好。梦到了家乡交错的河流,一个从天上看下去,像是笼罩在雾里的小镇。白轶醒来的瞬间,还以为雪融化在鼻尖上。房中剩下她一个人。
“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留下!把孩子??留下!……”
饥肠辘辘,胃空如洗,世界性***,饿死的白轶比马大……白轶不悦地想,不就是个饿嘛,当它不存在!于是,这么一想,立马不饿了。她像辆越野车一般冲到出房间,左顾右盼,“秋纭歧哪儿去了?”
“每次醒来,都不在我身边的你,是不是成心要抛弃我啊?我能看到你看不到的景象,可我看不到我在你眼中是什么样子的。非常悲哀。”
白轶感觉胸口像堵着一整罐可乐,硌得疼,同时又气急。她走到楼梯口,不知道是往上走还是往下走。秋纭歧跑到哪一层去了?
“如果试着调整一下会不会变好?”
白轶这样想着。她说,“好吧,到楼下去看看。”
她走了上去。因为这幢楼没有地下室,所以对一楼来说不存在楼下。白轶经过二楼走廊,上三楼,经过三楼走廊,上四楼。拖着绑了沙袋一样的腿,白轶俯在扶手上,说,“我不行了……怎么会这么累啊……”
长孙酮说过,节食过度会晕倒。白轶在晕倒前看到前面一个人影,精神立刻来了。
‘秋纭歧!”
那个人一转头,不是秋纭歧,白轶顿时很不好意思,涨红个脸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白轶认错人也是情有可原啊。不是说所有人都去找九楼找柳校苇了吗,那这个落单的家伙不是秋纭歧就没有道理了??仔细一想,白轶近视到要靠这种推测来认人真是不方便。她干笑了两声,“咦,你跟我一样没去参加拯救婴儿大游行啊?哈哈,哈哈,你也够特立独行的啊。”
彻底的爱就是为了她假装自己没有原则 '本章字数:3476 最新更新时间:2011…12…26 14:27: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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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彻底的爱就是没有原则。”
“彻底的爱就是有原则却不遵守。”
“彻底的爱就是觉得她比原则重要。”
“彻底的爱就是为了她假装不知道自己有原则。”
“彻底的爱就是……”
秋纭歧为了凑一段有气势的排比句抓耳挠腮差点变成复读机,期待的灵感始终未降临,导致她只能断断续续地想一点说一点。秋纭歧冥思苦想:当然,爱我是有的,只不过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已。而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认同了姿态比内容重要这种理论,没有摆出个漂亮的POSE就不想吐露任何实情。其实这样无疑是一种虚伪。为了拯救虚伪的我,希望你快一点来到啊!
“总之,彻底的爱是跟原则背道而驰的。对我来说,曾经最重要的原则就是活得有尊严一点。”秋纭歧跺了一下脚,望着灯光里显得虚渺的莺莺其人。“为了成为一个看起来是那么沉静,那么符合我心目中‘我’的形像的人。‘我’的第一特点应该就是个有气质,从容不迫的人。但是现实给了我致命一击,直到我发现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时,我已经浪费了近十年光阴了。十年,”她说,“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你是一个有太多原则的人,那我觉得,丢掉的越多,得到的快乐越多……”
快乐是什么?莺莺看着秋纭歧。秋纭歧说,“你没听过这句话吗?‘卸下肩上的重担,失去的快乐才会回来’,多么经典的格言……”
“秋纭歧!”
莺莺转过头去。然后过了一下下。“咦,你跟我一样没去参加拯救婴儿大游行啊?哈哈,哈哈,你也够特立独行的啊……”
秋纭歧倒抽了一口冷气。莺莺转身朝后走了过去,她顿时知道情况不妙。“白轶!快跑!”
“快跑”这个词,通常都代表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比如喊九号运动员快跑,是因为四号已经超过了他即将到达终点。比如喊某警察快跑,因为犯罪分子的枪口已瞄准了他。比如喊小鸡快跑,跑得不快票房就会被其它电影迎头赶上……白轶压根儿没听到秋纭歧说的话,就被人卡住了脖子按在墙上。她恍然觉得好像梦到过这一幕,不过梦里角色似乎得反一反啊。
秋纭歧惊讶地看着白轶。她全身发着绿色的荧光,仿佛一团冥火。就在这个时候,一阵欢呼取代了方才响个不停的口号声。她们不喊“把孩子??留下!”了,这说明她们已经把孩子留下了。秋纭歧暗暗叫苦,果然,莺莺跟她想得估计一样,脸色很不好看。她松开掐着白轶脖子的手,把她脸朝下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