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来,郡主今日不是少了个好帮手?不谢上一谢?”
“那便是多谢了。”口中言谢,脸色却是微怒,“不过这似乎也没有你什么事?”
“你就是把你高句丽的人杀光,也没有我什么事。”叶良行皱了皱眉,却不接着说下去。
略一沉思,高芷琪转头对尹熙道:“你先回去。”一摆手便阻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就是十个你,也拦不住他杀我。”
尹熙张开的嘴唇颤抖,终是没有发出声,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现在可以说了吧?”
叶良行笑了笑,在高芷琪满怀戒备又无可奈何的目光中俯身,附耳在她耳边,只见口唇轻动,高芷琪的面色变已经转了几转,最后已经是怒不可解,拍案而起,指着叶良行怒道:“你……为何!”忽地又坐下,“你费尽心思,接近于她,图的是什么?”面色渐渐发白,“可笑她居然如何信任于你。”
“你错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叶良行低下头,眼中似乎有不得已的愧疚跟苦衷,“今天的事,你不要跟任何人再提,我只是想告诉你,时间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高芷琪依旧愤怒看着面前的人,似乎想知道他身上到底还藏了多少秘密。
“不,我不用威胁你。”叶良行站起身往外走去,“我的身份,若是泄露了,很多人会死,自然也包括他,如果你还在乎的话。”
如果——怎么会有如果,怎么可能不在乎?
高芷琪的心抽痛起来,她开始明白沈凌整日在口中想要寻的安宁是什么。可是,为什么说时间不多了,到底,是留给谁的时间?
叶良行坐过的地方,赫然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的,自然是与沈凌看过的相同内容。
眼角瞟到高芷琪已经看到了那纸条,叶良行舒了口气:“沈凌会去。”
待到屋里人一怔之后,门口哪还有那诡异的蓝色身影。
把那一团纸捏做一团,想了想,又撕做了碎片泡在茶水中,直到所有的字迹都已经散尽,高芷琪才收了长剑,快步回府。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她清醒,如果是关系那个人的安危与自己的国业。
等她匆忙的身影从酒楼里奔出,方才那厢房外的一角,才显出那熟悉的一抹蓝色。
“不过一个晚上没有在皇宫里睡而已,需要这么紧张吗?”沈凌背着手,在御花园里慢悠悠地乱逛。
想到李世民关切地看着晋阳的样子,沈凌不禁好笑,又不会把她吃掉,真是的,还把自己给赶出来了,丝毫不怕自己这样一个“男子”在御花园里闲逛吗?
可是——思绪又转到那一张小纸条以及那面带微笑的高文,高林找她,到底又是为什么?若是因为自己的身份,那大可不必担心,若是怕牵连,更不应该此刻私下相见。她想尽了各种可能,却抓不到头绪,扶额一叹,想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杂念都甩干净。
鼻中一缕清香,不似晋阳的清新淡雅,却是诱人的芬芳。还来不及睁眼,怀里便已经撞进了一个人。
沈凌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才看清楚面前的人,竟是嫔妃装束。宽宽的额头;丰满的下巴,一袭淡黄色宫裙缀花繁,蝶钗斜插云鬟中,点点星光散开。只把如墨的青丝松松的挽上几缕,斜插支木簪,体态丰盈不失身姿。
眼见着撞到了人,且是一位男子,那嫔妃
68、第六十八章 。。。
却不惊慌,欠身行了一礼:“见过大人。”她或许不认识沈凌,却知道在皇宫中自由行走的并非等闲。
沈凌侧身回礼,看见她手中的玩意,想必是在此游戏,是自己扰了她,正要开口,却听见一男子朗声道:“ 媚娘,你在哪儿?”
心中一惊,再看身旁的嫔妃,难道……难道……不及细想,李治的身影已经入了两人的视野。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被电视剧影响,很多朝代,嫔妃是不能受大臣礼的,重则——咔嚓。
69、第六十九章 。。。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写了这么多章,我还是觉得打仗那章我写得最好,我每次看都很有感觉。。。。
三人皆是一怔……
武媚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如同方才跟沈凌行礼时一般的淡然,安静地立在一旁,目光也不去寻那李治。
沈凌看着脚上新穿的靴子,在想,为什么没有鞋带?这样就可以低下去系一下鞋带,逃过这尴尬一刻,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时候撞见这历史上有名的偷情一对。
李治一惊——怕刚才那声媚娘被外人听了去;一愣——却不曾想面前人竟是自己的新任妹夫。可也是转瞬即逝的表情在面上掠过而已。
一时间,似乎没有人愿意先出声,漏了破绽。
可是终究是有人要出声的,一个是太子哥哥,一个是理论后岳母等级,沈凌艰难地吞了下喉咙,抬头之间,却见李治与武媚娘两人正要朝自己下跪,更是一惊,便要躲开,胳膊却是被人一挽,连着身子也带转了跪下。
明黄的龙袍下摆停在眼前,身旁是晋阳的清香。
“儿臣参加父皇。”
“臣妾参加陛下。”
“都起来说话吧。你们怎么会聚在一起?”最后一句,自然是问最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武媚娘,看来李世民的好心情并没有被这一幕破坏?
这下可如何是好?沈凌皱了皱眉头,今天怕是没有机会再跟李治单独说话了,要释疑,该如何是好?
沈凌却不敢起身,她早就领教过李世民那种似是而非的语气:“儿臣本在御花园中闲逛,无意中见到娘娘在此玩耍。”顿了一顿,“儿臣并未见过娘娘,对宫中规矩也不甚了解,若非殿下路过,责怪儿臣,儿臣也不知是冒犯了娘娘。”
“唔?”李世民狐疑地用眼神瞟了一眼三人,却不置可否。
“驸马与晋阳昨日方才成婚,宫中礼仪各处不熟悉也有情可原,方才儿臣已经训告过他了,还请父皇息怒。”李治面色平静,似乎夹杂这忧色,为沈凌求情。
嫔妃与外官,绝不可私下往来——这是宫中定下的规矩,不可破。
晋阳看了看李治与武媚娘两人,松了沈凌的胳膊,上前挽住李世民,撒娇道:“父皇忘记刚才答应过兕子什么啦,是您要驸马来御花园里逛逛,又没不要别人来,难不成现在还要责怪她了?”
“额……”李世民无奈,上前一步托了沈凌起来,“宫里的规矩,以后学的时间还长。”
“谢父皇。”沈凌谢恩,抬头对晋阳笑了笑,眼角却依旧瞟到那平静的目光,难道这一代女皇,一直以来都可以让自己如此平静面对任何人,任何事吗?那是多么的可怕——甚至比李世民更加可怕,因为他,有他的弱点。
却没有人知道,此刻的武媚娘,平静的面具之下是怎样的心境。规矩——她想起当日与李世民的对话,原来面前的人,竟然就是令公主破了规矩,令陛下破了规矩的人。
当朝新晋驸马爷。
她喜欢跟聪明的人打交道,她喜欢跟那些清澈里藏着隐忍的人打交道,让她觉得才有乐趣。
整日在后宫里与无数的女人争风吃醋,她厌倦,却又不能停止,她才人的名衔挂了八年,未升,并非因为她未得过宠,也并非因为她不懂得争。
“如此,驸马便在宫中一同用膳吧。”李世民牵起晋阳的手,又顿了顿,“太子也一起吧,以后与你妹妹用膳的时候便比不得往常了。”
“儿臣遵旨。”
四人在御花园中渐行渐远,却无人再回头看一眼跪在那相送的武媚娘,也似乎没有人听见那一声“恭送陛下。”
四人竟然有说有笑,仿似一家人般的其乐融融。
从高高的宫墙下走出,再回首看那朦胧在夜色之中的砖瓦琉璃,森严肃穆,竟然还透着阴森,似在月色下舞蹈的魅影。谁又知那富丽堂皇之下,每一步都埋藏着无数煨了毒药的刺,只等你一不小心,便会失足坠落……沈凌不禁拉紧了身上的裘袍,这是刚才晋阳亲手披给她的。
唉,亲手把新婚妻子送回了娘家,原来公主的父亲哥哥,就算是贵为皇帝太子,也害怕她受欺负——回门三日——怕她这个驸马爷纵欲过度,伤了公主。
“我在宫中住三天,这是规矩。”晋阳从平儿手中取过裘袍,亲手给她披上。
“嗯。”伸手捋出系带,却被人接了过去。
“你自己在府中小心,不要再像今天一样睡到日晒三竿才起身。”在她领口处打了个结,嗯,看起来挺暖,至少把她能整个罩住。
“嗯,明儿早起,父皇三日后就要看我的折子了。”沈凌握住她的双手,贴在嘴唇下呵了口气,再合拢一处。
晋阳摇了摇头,轻声道:“这里比不得我们房中,纵然我是公主……”
“嗯。”会意地点了点头,宫灯之下,晋阳白皙的面容泛着红晕,低头在她嘴角轻轻一吻,“放心好了,三天而已,很快就过了。”
“嗯。”这次轮到晋阳点头,脸色更加地红润,从她手中抽开,再拉了拉她的裘袍,“我便回寝宫了。”
手中依旧是那熟悉的温度,唇边还有她的香味,甚至回到府中,都有缠绵的身影——这是谁定的规矩,要把蜜月的两人生生分开三天……无奈地笑,驸马府上的马车早就候在了宫门外,看到叶良行的那一刻,她才把自己拉回了现实,三天,真的是正好。
这驸马府的书房,比崔府之中自然大了许多,家私摆设都是淡雅,甚合沈凌的心意,料想必然是晋阳又私下里安排,心里更是甜蜜。
李世民婚礼之际,用了数十画师为两人作画,如今画作都成了,一一被呈上来供她挑选,却均是不得心意。
合了最后一卷,沈凌有些失望:“画工我虽然不懂,却也知道神韵两字,这哪是在画人,分明是在画公主与驸马。”
叶良行放下茶盏,笑道:“若非如此,我又怎么能在驸马爷面前讨赏呢?”
“虽然你我相交不长,但良行也引你为知己,料到这些画工不能入你的眼。”
命人取出一副长卷,铺于案上,“你可看看合不合心意,就权作是我赠与你的贺礼。”
那只是背影,两人偎依在一处,衣袂连绵,交相掩映,山水朦胧叠嶂,再无重墨。两人在山峦之巅远眺,是无尽的苍茫大地。
“知我者,良行也。”可为何那画中男子竟如此迷离,似乎连身影都要隐在云烟之中。
“你喜欢就好。”叶良行的背影也看不出他的表情,而语气是一贯的肆意。
“良行,现在就你我两人了,你可告诉我了?”
“并非我不告诉你,我目前所想,也是猜测而已。”避过沈凌的目光,叶良行的侧脸忧色十足,“我总觉得,陛下留高郡主一年,并不简单。”
“你知道些什么?”沈凌的目光依旧流连在那画中人,看不出喜怒,听不出感情。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说过了,我是猜测。”叶良行在她对面坐下,目光直视她的面容,“我从不愿在官场停留,若非你挽留,此刻我也不会被你猜疑。”
“不,不是猜疑。”沈凌的目光终于离开了画作,与叶良行对视,在那坦荡的眼神中,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一念……“我可能有些太过患得患失了。”
“嗯。”叶良行也不继续这个话题,自责,就够了,“你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自然该加倍珍惜,可你我都知道,当今的天子是怎样的人,做多一手打算的好。”
“不知道高林找我有什么事。”沈凌沉思片刻,把与高林之间的纠葛大概说了一遍。
叶良行嘴角轻笑,伸手在她肩头拍了拍,“想得太多也没用,三天以后我与你一同去就知道了。”
三天后,沐枫从新军营中归来,沈凌的喜酒他也没喝到,因为那一营自沈凌以后,在沐枫手中,连训练的时间都没曾变过。
可是沈凌却有事在身,她与高林的约定——不能不去,于是,叶良行便跟沐枫一道,留在驸马府中等她。
“他很用功。”叶良行从暗格中取出沈凌的图纸,“不过似乎有的东西她也不确定,总是修修改改多次。”
“嗯?”沐枫低下头,看着那图纸,似乎有的地方还未完成,却在一角看到仿似当日他们他们所用的火药,马首山的一幕顿上心头,急忙深吸一口气,偏转了头,“他本就是极好的将才。”
“他若不好,又何苦我们千辛万苦地寻他。”叶良行把那图纸卷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难道你与他作战太久,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么?”
“我没有。”沐枫转过身,有吗?若是没有,又为何把他所教授的一切都在军中保留,“那高林,是怎么回事?”
“他?”叶良行看着沐枫,你没有变,那我呢?是听你讲他的事太多,以至于连自己的判断都影响了吧,应该是,一定是……面上又恢复平日了玩意的笑,“应该跟你一样吧。”
高林瞪大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他这一生,或许是在李世民身边呆得太久了,以至于觉得那面具才是他的人生,他本来的人生。
可他现在什么都不用再担心了……
他的眼神在渐渐地涣散,本来留在那里的一个清晰的人影也模糊起来。胸口斜插着一柄横刀,刀光一如既往地清冷,离开了主人,依旧在收割着人命。
很好,或许他本来就没有打算活着离开长安。
沈凌坐在高林让人接应她的那不起眼的马车中,往城南行去,不管是为了什么,今天都应该同他做个了结,可除了那身份,两人还有交集吗?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总是隐约不安,似乎有什么事就要发生。
她终于还是等了三天,终于,永远不可得知高林要对她说什么。
高芷琪皱着眉头,目光所及,正是躺在血泊中是高林——而她手里的横刀尚在滴血——这便是沈凌见到的一幕。
咬紧了牙,穿过高芷琪的身边,看也不看她一眼,面前的高林胸口正汩汩地留着血,染尽了身前的衣衫,一手往颈动脉一搭,附耳在他嘴边,双眼平视着他的胸廓——死了,了无生气。
“你跟踪我?”为什么?等了三天终是没有答案,她需要一个答案来缓解她的情绪,这看似最容易得到的答案却变得最遥不可及。
“是。”高芷琪苦笑,若是三天前,她或许会解释,可是今天,她不能了。
她在局中,看不穿的局……
真正的凶手想必还没有走运,或许就在某处,偷偷窥视这这一切,不仅自己,连沈凌的性命也在自己的一念之间。
她想起叶良行的话,若真是他,她又怎么可能保她周全?
这三天,她想了很多,她似乎抓到了一些头绪,一切的谜底,都在沈凌身上。
可如今?
她依然可以解释,她看到高林的时候,这横刀已经在他胸口,她只是没有马上去追那黑影,因为她发现,这横刀,是沈凌送她的那一把——本应妥当收藏在郡主府中,昨夜还取出来擦拭过。
“你为什么要杀他?”沈凌伸手合上高林的双眼,都到了这刻,你再不情愿,也该安息了。因为压制不住的激动,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是你杀他?
“不为什么。”拭干横刀上的血迹,把头偏向窗外,想要不经意中能发现一些线索,可她依旧是不冷不淡的语气。
“不为什么?”高芷琪漠然的动作刺激着沈凌,她救过自己的命,自己也把她当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