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规模还可以吧,搞建筑的——说起来,我也出生在东北,这次也算是回家了。您贵姓?”
男人摆摆手:“免贵姓高,俺们村一半人都姓高,以前还要多。老妹儿你姓啥?”
李贺听到老妹儿俩字,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李子月警告地看了他一眼,对高姓男人说:
“我姓李,他们是我部门的员工。这村子叫什么啊?”
“这儿啊?高老庄。”
成霜染忽然扑哧笑了:“高老庄?猪八戒老家嘛这不是?”
高姓男人说:“你还真别说,俺们村还真有个猪八戒庙,还挺有年头了,据说挺灵,可惜文/革的时候给扒了,后来重建就不咋灵了。”
“我的天,还真没见过供猪八戒的。”李贺好奇道。
“白仙黄仙都有人供,猪八戒好歹算个净坛使者不是,咋就不能有人供了?”
成霜染好奇道:“月月啊,什么是黄仙白仙啊?那蓝仙绿仙有没有?”
李子月解释道:“东北有五大仙的说法,在东北农村,信这个的比信佛信道的还多,五大仙指狐、黄、白、柳、灰五仙,分别是狐狸、黄鼠狼、刺猬、蛇和老鼠。”
男人摆摆手:“说什么信啊,啥显灵就信啥,菩萨显灵就信菩萨,黄仙显灵就信黄仙呗。不过,你咋懂这么多?”
李子月忙打哈哈:“我们做建筑的嘛,肯定风水啊、民间忌讳信仰什么的,也要懂一些。”
“做建筑还得懂这?我寻思只要懂搭架子、和水泥什么的。”
“你那说的是建筑工人吧……”李贺咕哝了一句。
男人呵呵笑了一声,并不在意,忽然神秘兮兮地说:“不过啊,确实得懂点,两年前俺们村出了一桩事,就是村头高志才他们家乱盖房子整出来的。”
李子月好奇心起,追问了一句,于是男人便喝了口水,滔滔不绝地讲起来。
“两年前高志才买彩票发了笔小财,要盖个三层小楼,又不肯拆他家房子盖,要另外选址。但是你搞建筑的应该也看得出来,俺们村没人开发,到处都是湿地冻土啥的,要不就是田,没人让他动,就猪八戒庙附近有一块地儿还行。不过这么多年,一直没人动那块地,据说是以前重建庙的时候,有个算命的来看过,说那块地不能建东西,于是庙就建在了旁边。反正这茬当时也没人信,只不过图个吉利,那算命的也没要钱,就姑且信一信,反正是个庙,碍不着谁什么事儿。不过这事其实是高志才他家出事后,才被人想起来的,他盖房子那会儿,这茬事儿早给人忘了。
“完了高志才就在那儿动了土,打地基的时候,居然挖出死人骨头来了。不过咱盖过房子的都知道,以前这儿都是天葬,打地基挖出个把骨头也不是啥稀罕事儿,不过挖出的这几块骨头相当隔路(奇怪),像人又不像人,头骨上那几个窟窿,和人一模一样,但是脑门儿中间居然多个洞,就好像把二郎神挖出来了,而且这人有三十四颗牙,还有两颗贼长,像獠牙是的。更扯淡的是,还挖出一个石墩。一开始高志才想把它连根刨出来,结果干挖挖不到底,后来就给填回去了,为了省料还把石墩作为地基的一部分给打上了。至于那具骨头,因为害怕,给扔到河里去了。
“房子盖的时候就不顺,连换了三波工人,高志才发的那笔小财全给砸进去了,还搭了不少,才算把房子给盖好。刚住了没一个月,他媳妇儿就成天喊头疼,但是他神经大条,啥也没感觉到,以为是她媳妇儿病了,让她出去散散心,结果她老婆回娘家才两天,就好了,回家第二天,又开始头疼,而且还梦游。他这时候也感觉不对了,总感觉墙上有很多脸,仔细去看看,又啥也没有,后来他就把墙都刷了油漆才算完。可是刚消停没两天,忽然她媳妇就疯了一样,一会儿说看见鬼了,一会儿说看见仙了。有一天他在家,忽然感觉地震了,急忙跑出来,大叫着地震了,当时我刚巧路过,看他一脸茫然的,就问了问啥事。他也没说啥事,只说是做恶梦了。
“后来他说,那天他回家的时候,养的一缸金鱼忽然集体死了,那个时候他就知道可能房子有问题了。但是谁也没告诉,而是偷偷去请了算命先生,谁知道算命的是个骗子,又骗了他一笔钱,跳了一回神,可是啥也没解决。他再也不敢住那个房子了,和媳妇又搬了回去。不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财迷心窍了,总觉得自己花了那么多钱盖房子太赔本,结果就以很低的价格把房子卖给了一个人做婚房。结果结婚当晚,这对新人就死了,女的把男的给掐死了,然后自己好像是吓死了。这一回他再也不敢瞒了,和村长说了这事,村长把他好顿臭骂,又找了个真正会看风水的先生来。
“当时我们都跟着去了,那先生一脚刚踏进门,就嚷嚷着跳了回来,说这个房子已经变成鬼牢了,谁住都没好,要是现在不拆,过几年谁拆谁遭殃。这时候俺们才想起来挖出来的东西,先生一听就毛了,说这地下八成是个古代的万人坑,有多久不知道,但那个石墩应该是用来镇灵的,目的是让里头的冤魂永世不得超生,这是什么年代的手法已经不可考了。本来封死了,年头一久,大家都相安无事。但是却给高志才挖出来了,挖出来其实也没事,放着让它散个把月也就好了。谁知他竟然把石墩给打到地基里了,这下可好,阴气只能往房子里散。本来吧,他眼角看到一些脸什么的算是正常,因为有些阴气从墙里出来了,经常开窗户放放风也就行了,顶多是个头疼脑热精神不济。他可倒好,又把墙刷了不透气的油漆,这下子阴气彻底出不来了,只能在屋里憋着,越憋越多,可以说整个房子已经变成了一个‘鬼牢’。如果再过几年,阴气积得太多,拆房子的人就会瞬间被阴气冲到,导致冲煞。后来高志才没办法,只好把房子拆了。他盖房子的时候用的是最好的砖,结果拆的时候发现砖都碎成末了,即使是有老化,几个月之内也不可能变成这样啊。而且砖都这样了,为啥房子不倒呢,按理说早该塌了呀。反正先生也不知道原因,只是说大家要积德的话,就把这块地挖开,放一放。大家都觉得可以,就又给挖开了,所以现在那位置还是个大坑,你们要是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高志才是我高中数学老师……我对不起你啊……啊啊啊……忽然就想起你的名字了……
哦对了,昨天六月七号是高考第一天,也是我生日。
以前念书的时候,每年过生日,都没人陪,学校要做考场,老是全体放假,然后全城堵车,哪儿也去不了。我高考那天正好是生日,生日礼物居然是数学语文卷子,搞笑不……
数学老师我们都叫他老高,长得有点像大猩猩,篮球打得不错,爱喝酒。名言是:“我最爱相交(线)。”每次他一说这句话就全班大笑……因为他实在是太像大猩猩了。
不过我还是很爱戴他的哈哈,我的高中老师都很好,反观大学老师,大部分我只能呵呵。
最后一次上老高的课已经是五年以前了,当时他最喜欢开我玩笑了,上课专点我名寒碜我,明知道我是数学弱智啊哈哈哈。
感谢老高,以及我的所有老师们。
同时祝高考的同学们成功!
55五十四、扎飞
李子月听这男人讲完;心里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是哪里不对;只好笑着打了个哈哈,没有多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个大坑又不是什么旅游景点;不看也罢。她向窗外看了看;依旧是大雪纷飞,说话这一会儿,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寸来厚的雪;屋子里暖融融的;一冷一热,她的脸有点发烧。她总感觉这个村子好像凭空冒出来的,所有东西都没来由地让她不太舒服;如果晚些雪还不停,她就是用脚走,也要走回县城里。
成霜染拿着一包脆饼,就着白水干嚼,咔嚓咔嚓的,一时间没人说话,大雪又湮没了村里的嘈杂,李子月心里直犯嘀咕,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能发生什么事呢?难不成来个地震?再莫非她被这个故事给吓着了?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打破了这安静的氛围——应该是她太紧张了,心里不踏实,如果有人能拥抱她一下那该多好。
忽然间梆梆的敲门声响起,所有人都打了个激灵。
“我擦谁啊,这么不客气,不会是讨债的吧?”李贺不满道。
男主人忙嘿嘿地道歉,说:“指不定是有啥急事,我也吓一跳。”随即连忙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个彪形大汉,柱子和他一比,简直变成了一只麻雀。
来人十分不客气:“猴儿,你有钱没,二奎找咱们借钱呢——诶呀,有客人啊?”
男主人回过头对李子月说:“我叫高侯,这是我发小强子,他们都叫我大马猴,简称猴,哈哈。”
“耶?这美女谁啊?猴哥你这可不地道,嫂子昨天才走,你今儿就……”来人看见李子月笑里藏刀的神情,后半句话硬没说出来。
猴儿连忙赔笑:“不好意思啊,这整的啥事,你别闹心,我这哥们说话就这德行。”他把强子让进屋来关好门,问道:
“咋了强子,二奎咋忽然缺钱了?”
强子瞥了眼李子月一行人,嗯嗯着没说话。
“没事儿,他们就是偶然来这考察的,不干她们事,你有啥快说。”
强子这才敞开了说:“二奎和没和你说过,一连好几个晚上,有人挠他的门,每次开门都没人这事?”
“没有啊?谁闹着玩呢吧。”
“有病啊,大半夜的闹这个玩?而且他家天天莫名其妙丢东西,媳妇在家都看不住啊。完事昨晚出事了,他门上老大一个血手印,她媳妇都吓晕了。今儿请了大仙来看,人家问完了,结果发现他前两天把地里一个黄皮子窝给毁了,眼瞅着冬天了,这窝黄皮子上哪儿过冬啊?八成是黄仙报复了。”
“啊?”猴儿的表情有点僵硬:“他他他,干啥要掏人家窝啊?这也不是翻地的时候啊。”
“我哪知道啊,他说影响来年耕地,趁着冬天先掏了,省着春天地不平。现在大仙说了,血手印都出现了,今晚可能就不是丢东西了,要丢命了!所以才这么急,赶紧凑钱做法事啊!”
“多钱啊?”
“大仙说要两万,一分不能少,他只能拿出一万五,我添了三千,大家都是发小儿,就你最有钱,你帮帮忙?”
猴儿摇了摇头叹口气,回屋取了一叠百元钞票,数出了二十张揣在了口袋里,就要随着强子出门。
“那个啥,妹子,屋里暖和,你们就在我家呆一会儿,我过会儿就回来。”他对着李子月说。
李子月却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地说:“不打紧,我和你们去看看,这跳大神我还真没看过。”
高侯把李子月一行放家里,其实自己一万个不放心,但是碍着面子,又不好意思赶人走,这时听李子月要一起去,顿时兴高采烈。一队人浩浩荡荡地向村里走,远远便望见黑压压一圈人,足有四五十个,想必就是强子口中的“二奎”家了。
李子月没有一马当先冲到前面去,而是站在人群中第二排,透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向中间望去。人群当中有一个穿的花花绿绿的中年人,头上戴着奇怪的面具,看不清男女,手中拿着一只大牛角做成的法器。在这人的面前有一个香案,上面放了些死去的鸡等肉食,被众人围着,他倒是不焦急,背对着人群晃着牛角,牛角上的铃铛哗啦啦直响,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做着准备。香案对面就是二奎家的房子,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门上的血手印。
“这是萨满?”李贺在一旁小声地问。
李子月冷哼一声:“萨满?萨满可不是这样的,不过这个人确实是在装萨满,不过没装明白,道士装成了一半道士。”
“你说他是装的?就是说他根本不会驱魔什么的?”成霜染好奇道。
“你真是摆在豫派呆了那么多年,这么明显的扎飞都看不出来。”李子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所谓扎飞,就是假扮一些妖魔鬼怪,弄出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来,等到那人害怕上钩了,再假扮道行高深的道士和尚去做法赚钱,说白了就是装神弄鬼。在许多年前,豫派也有很多扎飞的人,但现在大部分人都不信了,所以仅存的一些人,都活动在比较偏僻的村落。李子月心里暗笑,在河南,扎飞的人基本上会伪装成道士、和尚,用些桃木剑和木鱼“除妖”,在东北,他们却伪装成萨满了,还真是入乡随俗。
猴儿和强子走到那萨满跟前,同时去的还有另一个瘦瘦小小的家伙,想必就是二奎了,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在付钱。可是那萨满却不接,低声说道:
“这个钱不是给我的,是给黄大仙的卖命钱啊,你把这两万块钱放到你挖过的那个洞里去,黄大仙自然会去拿。”
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人听得见这萨满在说什么,只不过李子月早就想到那萨满不会拿钱,此事见到三个人同时朝一路走去,心里了然,便给费萌使了个眼色,费萌会意,绕过人群,偷偷地跟了上去。为什么要费萌去看呢,因为她身材最小,又是个女孩,一来不易被发现,二来即使被发现了,也容易蒙混过关。
雪下得小了一些,看起来快停了,不过李子月想看看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于是便留了下来。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直到成霜染都冻麻了,三个人才回来,而费萌不出意料地没有回来——这说明她没被发现,已经在守株待兔了,说不定这一会儿已经看到接头人了。
那萨满不经意地向他们来时的方向看了看,很快又将脸转了回来,大喝一声,开始跳起来。听到她口中的胡言乱语,李子月才发现这大约是个中年妇女,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上边是什么人。本来她不像管这闲事,但她觉得蹊跷,一般来说,骗这种农户,开口不会超过两千,去了成本赚个一千多也就可以了,但她为什么敢要两万呢?这不合常理。唯一的可能是,这女人只是一个中间人,赚的是一点劳务费,背后有人指使,指使的那个人,才赚大头。
那萨满开始念叨起来,将天上的神仙念了个遍,最后报自己是“铜仙左护法”。李子月听到这个名字忽然轻轻地吸了一口凉气。道上有规矩,扎飞做法的时候,要报上上头的人,一来用这个名头吓退人群中其他组织的同道,二来也亮明身份,如果得罪了谁,也让人家知道找谁算账。当然,他们并不会真的报上自己顶头人的名字,而是有一个代号。这个代号内行的人一般都知道是谁,而外行是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所以李子月一听“铜仙”这个名号,便知道这人是东三省最大地下组织头目刘云飞手下的人。
而她恰好和刘云飞交情不错,刘云飞还欠了她一个人情。有一次她去东北,正好遇见了条子,缠斗的过程中,碰巧救了刘云飞一命。所以刘云飞为了报答她,承诺说,东北没几个墓,但凡是她李子月看得上的墓,随便盗,只要请他吃顿饭就行。所以一来二去,倒是李子月欠刘云飞人情多一些。但是以李子月对刘云飞的了解,眼下这件事有蹊跷。刘云飞不像龙二,对手下人管教严得很,像这种自己拿不了多少钱,还把别人骗的倾家荡产的“中间人”活计,他是绝对不允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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