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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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阳光-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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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入豪华监狱的第一天,他沐浴后穿着睡袍走过来。 
看见我苍白的脸色,笑一笑,说,「君悦,十天,等你伤口拆线。」 
上床,躺在我身边,很老实地闭目安睡。 
睡得那么安稳,留下我忐忑不安。 
这到底算不算加刑? 
于是,不得不数日子,倒数。 
从十开始,九、八、七、六、五…… 
平安无事的日子过得很快,第十日,医生果然帮我拆线。 
我忍不住说,「我忽然觉得伤口很痛,应该还没长好,现在拆线,会不会太快?」 
医生神情古怪,看了我片刻,说,「君悦少爷,安先生事先有交代,拆线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伤口很痛。他要我转告你,痛是正常的,拆了就好。」 
渺茫的反抗,被一句话打压到芽都不留。 
拆线后的我,乖乖等安大公子光临。 
如果不是前事的痛记忆犹深,把自己想象成一顿诗人享用的大餐,其实也算有趣。 
我等了几个小时,脑里面的胡思乱想,不足为人道。 
房门打开的时候,我坐在沙发里,回头去看。 
是安燃。 
西装笔挺,身形修长,剑眉鹰目,脸上棱角冷硬鲜明。 
这个人,确实是个难得的美男子。 
这个美男子,对我说,谁稍逆我意,我就把谁撕成粉碎。 
语气斩钉截铁,绝不宽容。 
他给我十日时间。 
今晚到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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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如此陌生,我不知哪种反应最适合。 
我身体已经好了大半,我有足够的力气,大叫,愤怒,啜泣,惨烈地怒骂,凄凉地悲哭,微贱地哀求。 
但任何一种,都不会动摇他的心志。 
我决定平静。 
我说,「回来了。」 
他应一个字,「嗯。」 
随手关上房门,又站在镜前,利落解他的领带。 
他说,「你洗澡了吗?」 
我摇头。 
他说,「一起吧。」 
我点头。 
那么自然,不知内情者,一定以为我们是一对默契的情侣。 
谁知道呢?我和安燃,似乎从不曾默契。 
他午睡的时候,我会心血来潮嚷着去海边散步。 
他看书的时候,我又会很想一起看恐怖片。 
他说天气好应该出去走走,我宁愿等到天黑,在酒吧街狂欢一宵。 
他不午睡,带我去海边;不看书,陪我看恐怖片;白天呆在屋里,晚上在酒吧街看着我。 
我却总觉得有些难过。 
我说,「安燃,你知道吗,真心爱对方的话,就会心有灵犀。」 
他反问,「君悦,你怀疑我不真心?」 
我估计触到雷区,赶紧抱着他亲,哈哈大笑,「傻瓜安燃,你是我的傻瓜安燃!」 
我心爱的傻瓜安燃,已经不在了。 
我不心爱的安燃,却在等我一起洗澡。 
我站起来,走进实在太奢华的浴室。 
三角形大浴缸里,热水哗哗往外涌,水雾蒸腾。 
安燃看着我,似笑非笑,对我说,「君悦,长痛不如短痛。」 
我长长吐一口气,开始脱衣服。 
人不过是这么回事,穿着衣服,以为是人,脱了,可以当自己是只动物。 
我脱干净,当自己是动物,等着主人来抚摸,奖励或惩罚。 
难得主人并不急,相对于我的急促心跳,那般悠然,真是罪恶。 


安燃说,「你先进去。」 
我跨入浴缸,看他背着我,自然地脱衣服。 
他的动作很有力度,自然得可比喻成一首有旋律的歌,即使待宰的我,也不得不承认赏心悦目。 
所以,当烫贴的衬衣脱下后,我被眼睛所看见的狠狠震到僵硬。 
他若有所觉,转身问,「很难看?」 
我僵硬的表情一定很丑,他竟然微笑,「亏你还是何家人,—点伤疤都可以把你吓成这样。」 
他脱了裤子,跨进浴缸,和我并肩坐着。 
惬意叹一声,仰头,后颈靠在浴缸边缘。 
我知道我很没用。 
我知道,我对人世间的残忍认识不足。 
所以,才会对一个独裁者身上的伤痕耿耿于怀。 
浴缸水温恰到好处,我忍不住转头,在雾气飘渺中看他。 
看得目不转睛。 
我问,「怎么回事?」 
他说,「整容医学还不够发达,有的伤疤太深掩盖不了。」 
热气淡化他的眉目,此时的他,柔和,放松。 
我还是问,「怎么回事?」 
他说,「几次大手术也不是没效果,毕竟比从前好看多了。」 
我不想问下去。 
答案呼之欲出,一定伤人。 
但是,忍得住吗? 
有的事情,不是不知道应该停止,只是无法停止。 
我知道自己很傻。 
太傻,才会低声问,「是你在监狱的时候?」 
他微微一笑,棱角分明的轮廓略微变化,很好看。 
我感觉苦涩。 
他不是我的安燃,但此时此刻,每个神态,不必语言,我竟可以揣摩出其中精髓。我说,「我知道你入了监狱后,向大哥请求去探望你。大哥说,你进去半个月就成功逃狱了。」 
他说,「是。」 
我问,「半个月,怎么会那么多伤?」 
他不说话,只是笑,淡淡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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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他才反问,「多吗?」 
他侧过身,深深看我,「君悦,我身上所有的伤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 
伸出一指,缓缓点在我淡红色的伤口上。 
我知道,他指尖触到的,是我的伤口。 
我只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有错觉,错以为他这一指,戳到我的心脏。 
很痛。 
痛到我胆大包天,竟然抓住他点在我胸前的指,问他,「安燃,是不是大哥?他为什么要这样?他怎么可以这样?」声音颤抖。 
他凝视我。 
「你居然为我流泪。」他微笑,摇头。 
然后喃喃说,「真是岂有此理。」 
那么多的伤痕,未曾目睹的人难以体会那种震撼。 
何况,是出现在安燃身上。 
不管是过去的安燃,还是现在的安燃,原来我都会心疼。 
大哥做的事情,也许应该我来赎罪。 
我以为自己为安燃的所作所为找到理由,所以,当安燃把我抱到床上时,我认真对他说,「安燃,也许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安燃失笑,问我,「君悦,你以为人生是打麻将?四圈过后,可以洗牌再来一次东南西北风?」 
我愣住。 
片刻,才不理解地看着他,「为什么?」 
故事里不是这样的吗?你曾经陪我看的电影,在我无聊时为我随口说的故事,不都是这样的? 
相爱,分离,误会,痛苦,假如是喜剧,最后的最后,必定怨恨烟消云散?冰释前嫌。 
安燃问,「你可以忘记我对你做过的事?」 
我点头。 
只要过去的安燃可以活过来,我可以忘记一切。 
安燃又问,「你可以忘记你大哥的死?」 
我动动唇,随即紧紧闭上,艰难地沉默。 
关于死亡,何家有家训。 
爸爸在我懂事的时候,亲口告诫,「君悦,江湖路上冤魂遍地,既然自己满手鲜血,就莫怨他人夺命。」 
我真的听不明白,跑去问大哥,「爸爸说死了也不要怨人,大哥,如果我以后被人杀了,你难道不帮我报仇?」 
大哥大笑,「当然报仇,你又不是江湖中人,没有命债,谁都不应该伤到你。」 
我又问,「如果是江湖中人呢?如果有命债呢?如果大哥你被人杀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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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答反问,「君悦,如果大哥死了,你会不会伤心?」 
「当然会。」 
「那就够了。」 
真是!够什么? 
我追问,「按爸爸说的,意思就是我不应该帮你报仇吗?怎么可能?」 
大哥又是一阵大笑,用力摸着我的头,「傻瓜,大哥如果死了,以后谁来护着你这个到处惹祸的小傻瓜?」 
大哥死了,果然没人再来护我。 
我还是不明白何家那句家训。 
骨肉之仇,可以忘记吗?纵使对方是安燃,被大哥折磨过的安燃。 
我沉默很久,终于,答他一句,「我不知道。」 
安燃用指头点我鼻子一下,笑说,「你真老实。」 
又说,「你大哥不是我杀的。」 
我霍然抬头,震惊地看他。 
他不屑地笑,「何君杰仇家遍地,若按深仇大恨来排队,还轮不到我动手。」 
他问,「你信不信我说的?」 
我点头。 
到如今,他实在没有说谎的必要。 
一只狮子,不会对已经到口的兔子说谎。 
看见我点头,他就开始笑,撑着手,唇慢慢贴近我,低声说,「看,障碍清除,只要你可以原谅我的所作所为,一切如拨开乌云见青天,对吧?」 
我又点头。 
安燃说,「君悦,你真是宽宏大量。」 
接着,让我看清他如刀锋般犀利的目光,冷冷说,「可惜,我不值得。」 
我愕然看他,觉得自己又开始七零八落,一块快,也许散在雾气浓密的地方,难以解释的困惑。 
怎么不值得? 
我不明白。 
而安燃,他不解释。 
含意未明的对白后,是身体对身体的蹂躏,和我之前的之前,所想象的一样。 
进入得很坚决,掠夺得很彻底。 
过去的小心翼翼和温柔不复存在,动作完全符合现在的个性,冷静,坚定,执着,不容丝毫违逆。 
他灼热地贯穿我,体内通道最大限度地扩张,不留任何余地,太强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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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君临天下。 
我只是他王土里一片瓦砾,在他掌下颤抖,呻吟。 
「君悦,你颤得那么厉害。」他问我,「很痛?」 
我迷离地看他,点头,又摇头。 
不知道那是不是痛,也许吧,总有点。 
但也许,我只是畏惧于他的强,害怕他不仅要吞噬我的身,还要撕裂我的魂。 
他连笑容,也是君王般的笑容。 
缓慢下来,悠悠挺到最深处,停下,仿佛定要我明白,他就在我里面, 
操纵我的生和死,而且绝不容反抗。 
「君悦,别怕。」安燃轻轻吻我。 
他说,「等一下会更痛。」 
再次的,他说到做到。 
我果然越来越痛,痛到不断打颤,哭着求饶,不断说,「安燃,我好痛,我不要做了,你放过我。」 
安燃不肯停,甚至力度不肯稍减,对我说,「君悦,我不是过去的安燃,只要你满足了,自己即使做到一半都忍着退出来。我不是你的按摩棒,想什么时候停,就什么时候停。」 
他说,「从现在起,不是我满足你,是你满足我。」 
语气这么冷冽,字里行间全是冷冰冰的不可更改。 
我哭到声音沙哑,那么痛,痛到受不了,愤而抬头,狠狠咬住他的肩膀。 
不久前我才心疼他满身伤痕,现在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 
可惜,我咬不下他的肉,才咬到血味,他轻轻松松捏开我的牙关,逼我松口。 
「又咬人,」安燃说,「你这个坏习惯,说了一万次会改,却从来都没改。」 
他没有惩罚我。 
不需要。 
他已经把我,弄得够痛了。 
第五章 
身痛心痛,加重重困惑,又是一夜。 
醒来时,安燃已经穿着整齐,临走前,对我说,「起床上课。」 
我脸无表情。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有什么男人,在第二天凌晨,对昨夜被自己发泄欲望的对象说的第一句,会是这平淡无味的四个字? 
起床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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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知道,他不是说笑。 
很快有人来了,请我起床,说,「君悦少爷,请动作快点,老师已经在等。」 
用词再礼貌,有四个男人围在床边,给人的感觉也只能是赤裸裸的威胁。 
我暗叹—口气。 
只能起来,入浴室漱洗,换衣服。 
监狱里竟然有教室,就设在安燃睡房隔壁,设施居然很齐全,讲桌,白板,投影仪,计算机,样样不缺。 
课桌出奇地大,—尘不染,旁边犹摆一盆小小文竹,周到得可笑。 
老师果然在等,是个美人。 
见我第一眼,出口便说,「君悦,你迟到了,下次请早。」 
出言果断,不愧是安燃选的人。 
她要我坐下,示意我打开课桌上准备好的讲义,说,「今天我们说几个伤人案的实例。」 
我忽然失笑。 
她本要转身去写白板,此时停下,问我,「很好笑?」 
我应该收敛。 
但,怎能不笑? 
安燃,无所不能的安大公子。 
你失去了过去的自己,竟想在何君悦的身上找回? 
你忘了?当初那个努力自学,研读法律的人,不姓何,他姓安。 
他叫安燃。 
他曾经坦言,「君悦,黑道并不适合我。」 
他说,「终有一天,我会离开这里,血腥和暴力令人厌恶,那些争到你死我活的人,就算强权在手,心又怎会安宁?」 
「君悦,我已经通过自学基础考试,等我再考到正式的律师执照,我会带你走。」 
「我会尽力赚钱,即使没有你大哥那么奢华,但我们可以吃一口安心饭。」 
「君悦,相信我。」 
「我们会幸福到底。」 
信誓旦旦,如阳光洒在身上,太暖。 
我甚至说服大哥,安燃爱我,安燃会给我一个光明的未来,比现在的更光明,明如阳光。 
大哥不信,对我摇头,「君悦,你太幼稚,安家三代都在黑道,怎会还有洗得干净的身子?」 
「大哥,求你给我们一次机会。安燃答应过我,他一定可以做到。他一直在努力,他会光明正大的出人头地。大哥,你这么疼爱我,为什么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们?」 
我求。 

()
锲而不舍地求。 
求到大哥深深看我,沉默,说,「君悦,大哥当然疼你。好,将来的事,让将来做主。」 
听见这个答复,我长长舒气,倒在沙发上。 
抬头,仿佛看见了阳光。 
于是我开始等。 
呆在空荡荡的别墅,在不离身的层层保镖中,日复一日地等,等安燃,等拿到律师执照的安燃。 
安燃,你每一个承诺,我都信。 
我信得那么虔诚,为什么,却没有幸福到底。 
没有幸福也罢了。 
但等到今天这堂课,也真真太可笑。 
所以我忍不住,所以我笑。 
笑到老师恼怒,掏出红笔,往墙上的牛皮纸画一个叉,表情严肃,说,「君悦,请自重。」 
哦。 
原来我不自重。 
我说,「抱歉,忍不住。」 
说的是真话,却换来又一个红色纪录。 
我笑问,「老师,你知道这个红笔划的叉代表什么吗?」 
她说,「我不知道,安燃说你知道。」 
我有些惊讶。 
她不说安先生,她直呼安燃。 
原来她不叫我君悦少爷,直呼君悦,不仅因为身为老师的特权。 
我问,「你认识安燃?」 
她说,「当然。」 
我问,「他找你来给我上课?为什么?」 
她说,「因为安燃说你顽劣不堪,冥顽不灵,不可救药,除了我,别人未必有本事教。」 
我一言不发,拿起桌上的文竹,甩手就砸。 
她反应竟出奇敏捷,头一偏,别致小花盆连泥带土,碎在白板上,掉了满地。 
她不惊不怒,冷笑一声,「安燃的评价,果然一字不差。」 
我猛站起来,可惜来不及,从房门冲进来的男人们围得我滴水不漏,态度温和,「君悦少爷,请息怒。如果不习惯,不如先回房。要不要看看杂志?最新一期的各种杂志刚刚送到。」 
七手八脚,诱哄挟持,请我回房,然后自觉离开。 


房门关上,室内骤静。 
我陷在软绵绵大沙发里,知道大祸已闯。 
若在从前,安燃会苦笑,叹气,问我,「君悦,你还要多少次机会?」 
「一百万次,够不够?」 
现在风水轮流转,换我苦笑。 
发誓不宠溺任何人的安老大,不容丝毫违逆的安大公子,别说一百万次,他连一次机会,恐怕都不会给我。 
有什么比知道要遭受惩罚,却必须等待更令人难受? 
而我等待的男人,惩罚人的造诣登峰造极,足可开宗立派。 
晚上房门打开时,我猛然从沙发上跳起来。 
安燃看着我,逸出一个玩味笑容,「拿文竹砸老师?」 
我站在原地,视线随着他转,看他解领带,脱西装,坐入沙发,伸出双腿,做放松状,闭目养神。 
悬挂头顶的刀不知何时落下,我只能等,等得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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