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不劳殿下操心了。”她淡淡地道,见蜀王还要说什么,她伸指封了他的哑穴,又将身上衣服弄得更乱了些,这才慢慢地走了出去。
房门打开,众侍卫的目光瞬间都集中过来。只见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女以袖掩面,啜泣着走了出来。众侍卫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色,都忍着笑偏过了头,装作没有看到。
屋中的蜀王大张着嘴躺在床上,手脚以可笑的姿态僵直着。
你们这些吃闲饭的,居然不声不响地就放那女人走了,本王养你们何用啊!
他在心中悲愤地呼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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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楼逸事 。。。
自从那日之后,顾楼兰始终没有机会再见到蜀王司徒景明。
据说直到第二日,入内服侍的侍女们才发现了被点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蜀王殿下,于是一阵惊呼之后,蜀王府内鸡飞狗跳。有人为他究竟是何人所为,他却始终不肯说,并下令说谁再提及此事,就拖出去打板子。这件“蜀王离奇受伤”的案子就这样被压了下来。
如今正值三月,离司徒景明回京的最后期限还有七个月,他自然不急着回京。顾楼兰在蜀王府里住了十来日,见他丝毫没有动身的意思,也就心安理得地住着。人家都不急,她自然更不急,反正兄长也有十年没见了,再迟几个月也不打紧。
那日之后又过了五天,年轻人才出现在她面前,据说是喝了太多加料的酒,又被蜀王府的侍卫丢得太远了,因此花了五日才走回来。
年轻人不似顾楼兰,对‘七步逍遥散’有免疫能力,直到现在,浑身内力还提不起来。顾楼兰让他在房中好生休息,自己换了身男装,就出了门。
蜀王府的侍卫看到她,个个露出暧昧之色。那日她从司徒景明房中衣冠不整地出来,很快全府都知道了此事,加上司徒景明也没有出面辟谣,于是所有人都将她当作了蜀王殿下的女人,连带着李总管对她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给顾小姐请安。”才出门,就遇上了李总管。
“早安,李总管,”顾楼兰打了个招呼,顺口问道:“你家殿下这几日在做什么呢?”
李总管嘿嘿一笑,神情却有些尴尬:“殿下前几日不知着了什么疯魔,说什么:就不信世上没有温柔的女子。非要到倚香楼去,这几日,大概都待在倚香楼吧。”
“倚香楼?”顾楼兰不解。
“小姐不知道么?”李总管殷勤解释道:“倚香楼便是陵州城内最大的青楼。”
“青楼?”顾楼兰眸色微冷:“你家殿下时常去那种地方么?”
见她面色不善,李总管自然要为司徒景明遮掩一番:“那……那也不是,殿下偶尔才去、偶尔才去……”
顾楼兰轻哼一声,抽出腰间的折扇,潇洒地打开一摇:“倚香楼在哪里?”
“在城南……”李总管下意识地回答,见她转身就走,他不由得怔住了:“这位大小姐不会要去倚香楼捉奸吧?”
“哟~这不是四公子嘛?”一踏入倚香楼,老鸨便迎了上来。
“香妈妈,今日生意如何啊?”司徒景明笑嘻嘻地道。
那香妈妈一抖丝帕,媚笑道:“有四公子撑腰,咱们这倚香楼自然是日进斗金了。”
司徒景明转了转眼珠子,笑道:“那敢情好,过几日我谴人来收红利,你可得把帐给我做明白了。”
“哪儿的话,咱们就是坑谁,也不敢坑四公子啊。”香妈妈殷勤地道:“四公子今儿想点谁陪酒?只要公子开口,咱们芙蓉、玉凤、如花、双月四大花魁任您挑选。”
“免了免了,”司徒景明挥了挥手:“天天都是四大花魁,腻不腻啊?”
香妈妈满脸堆笑:“咱们楼里近来多了几个鞑剌美人,不知四公子有没有兴趣感受一下‘异域风情’?”
“哦?”司徒景明眼睛一亮:“有这等好事?你昨儿怎么不叫她们出来?”
香妈妈笑道:“前几日还未凋教好,怎敢拿出来献丑。”
“她们都会什么?”司徒景明大感兴趣。
“捶背、拿肩、按摩、歌舞……样样都精。”香妈妈自信满满:“四公子楼上请,咱们给你留了老地方。”
“香妈妈果然是明白人。”司徒景明满意一笑,也不用人带,自行上楼去了。
司徒景明显然是老主顾了,一路遇上的姑娘们都纷纷露出灿烂的笑容,主动向他打招呼,几乎没把其他客人嫉妒死。
司徒景明进了一间布置高雅精致的包厢,早有两名亭亭动人的少女过来为他斟茶倒酒,揉肩捏背。
司徒景明很自然地享受着,状似不经意地问道:“汉中那边,最近有什么消息么?”
一名少女一名给他捏着肩,一面轻声禀报道:“汉王殿下说,他六月会与王妃入京,让您提早出发去汉中,与他一道。”
司徒景明点了点头:“本王知道了。”
另一名少女为他捶着腿,亦低声道:“齐王殿下与楚王殿下已在准备皇帝陛下的贺礼,不日就会离开封地归京。”
“太子那边呢?”
“太子殿下那里,暂时没有异动。不过有传言说太子向陛下提议变动亲王的封地,增加殿下们的食邑。”
司徒景明冷笑道:“大皇兄何时变得如此好心了?莫不是看父皇近年来身子渐差,就急着为自己造势了?”
两名少女没敢接话。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司徒景明随手抛给两人几个金钱,提高了声音:“你们下去吧,今晚不用你们陪了。”
“谢殿下赏。”两名少女向他一福,转身走了出去。
门打开,一股浓厚的胭脂味首先扑了进来。司徒景明才皱了皱眉,就见一个穿红戴绿、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身姿摇曳地走了进来。粗壮的腰身将华丽的衣裳撑得紧绷起来,要命的是,那腰上不是赘肉,而是实打实的肌肉。
司徒景明愕然道:“你……香妈妈呢?鞑剌美人何在?”
但见那女人一步五颠地来到司徒景明身前,一屁股坐在了他身旁,用即便捏起来也仍显粗犷的声音道:“人家,就是香妈妈说的鞑剌美人啦~”
司徒景明眼珠子突了出来:“鞑剌……美人?”
“人家在鞑剌可是数一数二的美女,那时可有不少勇士向人家求婚呢!”鞑剌美人自豪地道。
司徒景明不着痕迹地向一旁挪了挪屁股,她一坐下来,他便闻到了一股羊骚味——也难怪她身上要用如此重的胭脂,原来是为了盖住这怪味:“你……你……你们那里,就你最美了么?”谁来救救他啊。
“人家的姐妹,都不及人家美呢~”美人硕大的眼睛抛了个媚眼过来:“香妈妈说你是身份尊贵的人,能伺候你,是人家的荣幸。”说着竟伸手过来要为司徒景明宽衣。
“且慢!”司徒景明急急喊停——鞑剌人都是这么直接的么?
“公子莫不是要人家先给自己脱?”鞑剌美人“妩媚”一笑,毫不扭捏地去解自己的衣扣。
“等一下!”司徒景明俊脸涨得通红:“本、本少爷突然想喝点酒,你给我去拿。”
“可是……”
“快去!”
“是,公子。”鞑剌美人停下手向他一福,转身出去了。
司徒景明急速喘着气,心跳却怎也平稳不下来。
美人美人,香妈妈莫不是吃错了药,竟敢拿这样的脸来瞎他的眼。
一把抓起茶盏,他想喝口茶压压惊,脑海中却蓦地浮现出那张“美丽”的脸来,胃中顿时一阵翻腾,想到她等会回来又要扒他的衣服,他更是浑身战栗。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他额上顿时细汗一片,心如电转时,他一矮身,用前所未有的速度钻到了床底。
他刚藏好,那双属于鞑剌美人的大脚便出现在门口。
“咦?那位公子呢?”鞑剌美人在屋中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人影:“莫不是走了?”
“花花,花花啊~”香妈妈的声音由远及近:“妈妈让你伺候四公子,你站在门口做什么?”
“香妈妈,四公子不见了。”
“哦?”香妈妈探头进来看了看,笑道:“不妨事,四公子向来这样神龙见首不见尾,此番定是有急事离开了。正好楼下来了位公子,指名要鞑剌花魁,你在这里坐着,妈妈去领他上来。”
“知道了,香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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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所见略同 。。。
“哟~好俊的公子哥啊,眼生得紧,是头一回来吧?”顾楼兰方踏入这满是脂粉味的地方,便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妇人迎了上来。
“呃……咳,是、是啊,大娘你是这里的掌柜?”顾楼兰尽量放粗了嗓子。
妇人眼陡然一眯,眼中精光一闪,整个人都容光焕发起来,那神情,仿佛看到了待宰的羔羊:“哎哟,公子说得不错,咱们是这里的……嘻嘻~掌柜,公子可以叫我香妈妈。”
“香妈妈。”顾楼兰从善如流。
香妈妈笑得更开心了:“公子眼光独到,咱们这里,可是陵州城最大的青楼,无论是姑娘的品质还是数量,都远胜其他青楼。呐,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伺候?温柔如水的?还是豪放大方的?又或者公子口味独特,想要美男子陪酒?”
顾楼兰面上微微一红,奇道:“你们这里……连男人都有?”
香妈妈得意道:“别说是男人,就是公子喜欢那不男不女的,妈妈我都能为你弄来。”
顾楼兰忍不住道:“你这里,当真什么样的都有?”有没有那个混蛋王爷司徒景明?
“不是妈妈我夸口,只要公子说得出来,咱们这里就一定能给您找到!”香妈妈拍着丰满到夸张的胸脯保证。
顾楼兰见她如此自满,便有意刁难:“若我想找外族的姑娘呢?”
“有~”香妈妈笑眯眯地道:“公子喜欢九契的,还是西氐的?便是南方鲛人国的姑娘,咱这倚香楼也不缺呐。”
听她提了一连串国名,就是不提鞑剌,顾楼兰心中便有数了:“若我想要鞑剌的姑娘呢?”
刹那间,香妈妈的神情变得古怪起来。
“怎么?没有?”顾楼兰似笑非笑。
“有,自然有,只不过……”香妈妈说到这里,心中暗自嘀咕起来。
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怎地人人都指定了要鞑剌的姑娘?还都是这样年轻俊美的公子哥。莫非这世间重口味的男子越来越多了?
“只不过什么?”顾楼兰摇了摇扇子,学着司徒景明的口气潇洒笑道:“别告诉本公子,你的鞑剌姑娘还在路上。”
“这……自然不是,”香妈妈苦笑起来:“咱们楼子里倒真有个鞑剌姑娘,可是方才来了一位公子,已将她要了去,现在您让咱们上哪儿找去?”
顾楼兰摇着扇子,含笑不语。
香妈妈可说是经历过无数大场面了,对上这双眼睛,却不自主地感到心中有些发虚。她陪着笑,见顾楼兰没有点其他姑娘的意思,只好道:“那,公子且到堂内喝几杯茶少等片刻,咱们上楼去为您看看?或许……或许那位公子已经离去了也说不定。”
“也好,”顾楼兰笑着点点头,在一名少女的指引下走向厅堂,她一面走,一面留心着四周,看是否能发现某的的踪迹。
香妈妈急匆匆地上楼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满面喜色地下来:“公子哟,您的运气真不赖,那位公子刚走,鞑剌的姑娘在楼上包厢里等着您呐,小翠、小翠,快送这位公子上去。”
引她入厅堂的少女应声过来,先向顾楼兰抛了个媚眼,这才腻声道:“公子请跟奴家来。”
还没从那个寒人的媚眼中回过神来,顾楼兰闻言呆呆地应了一声,就被她牵引着上楼去了。走到一半,她反应过来,不着痕迹地挣开小翠的手,在下摆上擦了擦。
小翠在一处装点得十分雅致的包厢外停下了脚步,幽幽地看着她:“公子,到了。”
“多谢姑娘。”顾楼兰微笑作揖,风度十足。
目送她进房,小翠一脸的幽怨。
现在年轻俊俏的公子哥,都喜欢这么特殊的口味么?
顾楼兰轻轻推开门,只见装饰简洁而不失高雅的房间中,一个女子背对着她,支颐而坐。那凝滞如山岳的背影,厚重如深潭的气息,稳重如泰山的身躯……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了此女的非同一般。
“这位小姐……”心中警铃大作,她谨慎地开口。
美人翩然回头,带起三千如瀑青丝,嫣然一笑,露出满口饱满黄牙:“公子,你来了~”
这一刻,顾楼兰只感胃中的早饭都在翻腾汹涌着,她运起十成功力,也只能勉强压下呕吐的欲望。她的眼睛,头一回失去了与人对视的勇气。她微低着头,察觉到鞑剌美人正迈着小碎步向她靠近。
“公子~你为何不看奴家?”美人以袖掩面,娇嗔道:“莫非是奴家的面容,入不得公子的眼?”虽是这么说,但美人的口气却是十分自信的。
“不……”顾楼兰挤出生平最完美的微笑:“姑娘是本公子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美人破涕为笑,腰身跟着扭动着:“讨厌了啦,公子就会笑话人家~”
不、不行了……我快忍不住了……
顾楼兰按着胃,神情悲惨。
“嗯~公子,方才那位公子还没有碰人家就走了,人家的第一次,可就留给你了哦。”美人抛了个媚眼过来,下一句话,顿时让顾大小姐软了脚:“公子是要奴家先帮你脱呢,还是要奴家先脱自己的呢?”
顾楼兰顿时傻了眼——见过直接的,没见过这么直接的。
见她不说话,美人而又靠过来几步,身子一歪,便倾向她坏里。顾楼兰吓得横移一步,美人靠了个空,一个踉跄,正好坐入了椅子中。
“咳……姑娘,本公子突然很想喝酒,不知姑娘能否帮本公子拿一些来?”
“可是……”
“有劳姑娘了!”顾楼兰不由分说,便向她鞠了个躬。
鞑剌美人无法,只得一脸不满地出去了。
顾楼兰深吸一口气,猛地打开窗,却发现窗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流,她的轻功虽好,却自问无法做到登萍渡水。转过身,想要离开房间,却听得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公子,你还未告诉奴家,你喜欢喝什么酒呢?”
糟了,怎地如此快?!
顾楼兰心中一慌,不及考虑其他,一矮身,便钻入了床底。
才钻进去,就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她吃了一惊,正要说话,一只软软的小手忽然捂了上来,一人沉声道:“噤声!”
这声音是……
“咦?公子,你到哪里去了?公子?”鞑剌美人惊奇的声音传了进来,接着她跺了跺脚:“讨厌,怎么又不见了,妈妈,妈妈,这公子也不见了啦!”不依地走了出去。
待得房中声音消失,那人才慢慢松开了手,黑暗中,可以看到他亮晶晶的眼眸。
“小美人,真是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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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尖锐冲突 。。。
“顾小姐,为咱们的共同理想,干一杯吧。”河畔的酒楼里,司徒景明笑嘻嘻地举杯。
顾楼兰斜睨着他:“什么理想?”
“当然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啦!”司徒景明大声笑道。
顾楼兰摇了摇头:“殿下这理想也太没有追求了,还有,殿下莫要将自己的理想强加在别人头上。”
司徒景明眨眼道:“我见顾小姐来逛青楼,也点了一样的姑娘,还当小姐是同道中人呢。”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顾楼兰面上一热,嗔道:“堂堂亲王,出入这些风月场所,成什么样子?”
“好啦好啦,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