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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话器里沉默了一会，传来奎克的声音：“你上来吧……”
罗尔冲科奥挑了挑眉毛，后者背起了步枪，沿着梯子率先爬了上去。
一直来到驾驶舱后面，罗尔被霍齐拉进来的位置，科奥还沉默地跟在他背后，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没有人告诉他是否解除盯着罗尔的命令了。
奎克站在驾驶舱门口，看到科奥的时候冲他点了点头，科奥不顾颠簸得厉害就要立正行并腿礼，又猛地想起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你明白这种速度下，你跳下去只有一半机会？”奎克扶着舱门问道。
“我不跳下去的话，你们连一成机会都没有。”罗尔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答道。
第68章 都归你了（）
舱盖再一次被打开了，夜风猛地灌了进来，罗尔看到奎克似乎哆嗦了一下。
地面，岩石，被撞断的树桩等等等等，都从舱盖外面忽高忽低地飞快滑过，化作一片印象派大师的抽象画。
科奥用力踢了一脚盘成一堆的金属悬梯，沉重的铁链和带防滑齿的横档“哗啦哗啦”地欢叫着掉了下去，挂在了赫克托号腹部，随着机甲的行动来回摇摆，就像丢了风筝的线一样挂在那里飘飘荡荡。
“哇喔……被这玩意儿撞上一下可不好受”罗尔惊叹了一声道。
“是啊，足够把你的牙敲下一堆来。”奎克站在他身后问道，“你想好了吗？为了你的牙。”
“为了汉斯。”罗尔深吸了一口气，又冲着安妮大声道，“乔拉，等回去了，我跟你飙一场。”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抓着悬梯爬下了去。离开机舱的最后一刻，他抬起头，看到科奥依旧面无表情得看着他，只是目光里少了一些先前的冰冷。
攀爬的过程一开始还好，但是越往下，悬梯随着机甲的飞奔晃动地越厉害，他甚至感觉自己不是在向下爬，更像是向后爬。
这时机甲做出了一个规避炮击的动作。它突然改变了自己的方向，整儿打横过来，腾空而起的四条腿朝着原本前进的方向猛地踩了下去，同时身体向反方向一侧倾斜。
罗尔踩着最后一节金属横档，发现自己正像个溜溜球一样被甩向机甲的右侧两条长腿之间，齿轮和活塞工作时发出的噪音充满了他的耳朵，机械腿上的泄压阀差一点就把滚烫的蒸汽喷到他的脸上。
然后他又晃了回来，地面被机械腿撕裂的声音随着他越来越接近最低点，而逐渐清晰。机甲巨大的惯性正在侧滑中被快速的消耗，而罗尔将在最低点迎来自己跳车的最佳时刻。
他没有丝毫犹，放开了横档，让自己的身体向后倒去。
他的双肘紧紧收拢，贴在自己身前，又用两个拳头抵住自己的下巴，保护自己脆弱的下颌骨和颈椎。他绷直了身子，就像一条直直倒下来的僵硬咸鱼。
罗尔的背先接触地面，“砰”地一下，和小时候偷偷去水库玩水时，被孤儿院年纪稍大一些的孩子提溜着手脚从岸边扔下去的感觉很像。
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屁股也火辣辣得疼，估计至少摔成了十七八瓣儿。因为他把下巴收得紧紧得，死死贴住两只拳头，倒是没有被撞出脑震荡来。
巨大的惯性和冲击力让他像个滚木一样弹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一圈之后又摔了下来。
这次着地的换成了右肩和右胯，刚刚被甩到前胸和肚子上内脏这次被撞向左边。由于他保持着含胸的姿势，所以肩膀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但似乎没有骨折和错位的迹象。
他没有再弹起来，而是像个鸡蛋一样咕噜噜地向前翻滚起来。
现在威胁只剩下倒霉催的拦腰撞在树干上，把自己撞成高位截瘫或者像个鸡蛋似的一头磕在岩石上，把蛋黄磕石头一脸；又或者更倒霉催的被追击的猎熊者战车碾过去。
哪一种结果更糟糕还真不好说。
但至少，在罗尔把跳车的动作完成得很漂亮，宛如教科书一般标准，这得谢谢他的妹妹乔英。
赫克托号等不及机械腿“嗤嗤”叫着站稳，便又撒开四条大长腿朝前窜了出去，猎熊者的追兵也在距离罗尔稍远一些的地方转了个弯，追着上去了。
罗尔以为自己疼得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吸进了跳车以来的第一口气。等不及把起喘匀，他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即便眼前依旧金星直冒，胃部也传来一阵一阵的翻腾，他还是强撑着朝着来路迈开了步子。
赫克托号留下的标记真的很明显，哪怕晕得眼前一片模糊，罗尔依旧能找到准确的路线。
罗尔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跑了没几步又被自己绊倒，在地上滚出去老远。他咬着牙，忍着全身无处不在的疼痛爬起来，继续向前跑。
越早回到诺马洛克，乔拉和赫克托号得救的机会就越大。
月峰背后的天空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罗尔终于到达停放诺马洛克位置。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小贝尔的兰特型正沿着赫克托号犁出来的通道前进。
尽管他的战车看上去跟罗尔的人一样凄惨，两门副炮都已经报销了，车身上也到处都是一片片炮弹爆炸后留下的漆黑痕迹和凹坑，一个引擎的排气孔还在不停地冒着黑色的浓烟，发出宛如七老八十的老头被痰堵住喉咙时的喘息。
但是竖在主炮塔后方的，多炮塔机械之翼方形旗依旧神采奕奕地飘扬着。
他也看见了罗尔，驾驶着兰特型靠了过来，小贝尔和熊爪先后从舱盖里冒了出来。
三个人满身伤痕的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晚可真难熬。”熊爪张着四处漏风的嘴道。
“总算是熬过来。”小贝尔接着道，他的一只眼睛用纱布简单地包扎着，鲜血正不断地渗出来。
“还没结束呢。”罗尔道，“他们还在追赫克托号。”
“赫克托号对付不了他们？”熊爪惊讶道，“他们就剩下三辆了，我看到费铎已经被踩进地里了。”
“他们似乎遇到点麻烦，我刚从上面跳下来。”罗尔轻描淡写地道。
“说实话，我还以为你被‘血牙’干掉了。”小贝尔道。
“我把它干掉了，说来话长，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要去追那些混蛋了。”罗尔说着开始往诺马洛克上爬。
“我们也有些账要和鬣狗算。”熊爪道。
“鬣狗？他不是被你留在影月镇了吗？”罗尔愣了一下，问道。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了回来，就是这个王八蛋搞的鬼。”熊爪啐了一口道。
“无所谓了，反正他死定了。”罗尔咬牙切齿的道。
诺马洛克和兰特的引擎发出轰鸣，将正从月峰后面徐徐冒头的朝阳甩在身后，朝着赫克托号前进的方向一路追了下去。
“这里是小贝尔。”罗尔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你真的干掉了血牙？”
“是的，可是尸体被贾尼尔人的蜜蜂抢走了。”罗尔戴上通讯器答道。
“贾尼尔人？蜜蜂？你跳下来的时候摔傻了吗？那帮尖耳朵混蛋怎么可能跑到影子山脉来？蜜蜂不采蜜，改抢尸体了？”熊爪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这事儿说来话长，但你最好相信我，我觉得今天没那么好过。”罗尔答道。
“如果那帮混蛋真的在这里，赞美无尽的炮塔，我也有些陈年旧账要跟这帮尖耳朵的混蛋好好算算。”熊爪道。
“贾尼尔人我不管，但是鬣狗和你的赌注们都是我的。”罗尔淡淡地道。
“都归你了。”
第69章 你们……都是我的（）
“该死的，你们这帮蠢货，那东西为什么还在跑！”鬣狗摁着通讯器咆哮道。
“副……头儿，它跑的太快了，而且还不停地扭来扭去……很难瞄准它的关节……”考斯特在通讯器里战战兢兢地答道。
“那就尽可能贴上去，朝它的驾驶室开炮，炸不死也震死那帮整天作威作福的贵族老爷！”鬣狗大吼道。
“我们的速度很难追上它，头儿。”另一个名叫赫尔的车长回复道，“要不……算了吧……反正熊……”
“算了？”鬣狗气极反笑，“我……”
他话音未落，却停通话器里响起了熊爪调侃的声音：“是啊，算了吧，反正你很快就要完蛋了，不如替我们省省力气。”
“不是我们，是我，他们是我的。”罗尔也摁着通话器说话了。
“你的你的，我不跟你抢，我就是过过嘴瘾。”熊爪嘿嘿笑着道。
“……哈哈哈哈。”鬣狗沉默了一会，突然大笑起来，“就凭你们？一个只有两个炮塔的老爷车，一个连战车都没有的废物？”
“杜尔纳和山德他们向你问好，他们说在无炮塔的深渊等你大驾光临。”小贝尔幽幽地道。
“……就算加上这个装摸作样的王八蛋，我也不怕你们！”鬣狗在通话器里大吼道。
“不，只有我一个。你们……都是我的。”罗尔淡淡地道，“汉斯，向你们问好……”
“头儿……他们追上来了……我看到……那个古怪的老爷车……”考斯特断断续续地道。
“调头！干掉他们之后，再去追赫克托号，那家伙丢不了。”鬣狗咬着牙命令道。
“遵命头儿。”
两辆冈瑟尔型战车和鬣狗的克里顿型纷纷降低了速度，在赫克托号犁出来的空地上缓缓划过一个圆弧，所有主炮和一侧的副炮统统瞄准了正朝着他们不紧不慢地逼过来的诺马洛克。
“看到他了！只有他一个，没有看到小贝尔的兰特！”观察手大喊道。
“开火！开火！统统开火！把他炸成碎片！”鬣狗声嘶力竭地喊道。
“轰轰轰轰！”密集的炮声响了起来，炮弹落在诺马洛克正面，肆意宣泄着自己的威力，激起漫天的烟尘，岩石被炸得粉碎，地面被砸出凹坑，大树呻吟着化作一根巨大火把。
“干掉了吗？他在哪？”鬣狗把眼睛贴在潜望镜上注视着爆炸的中心，但是没有看到鲁那结晶殉爆时特有的蓝色火光，不过考虑到是正面炮击，没炸掉引擎也是情有可原的，但是老爷车薄薄的正面装甲肯定在这一轮狂风暴雨般的炮击中化作一堆破烂了吧。
诺马洛克充满哲学意味的前脸从爆炸后弥漫的硝烟中慢慢露出了出来，他居然还打开了夜航灯，刺眼的灯光差一点就晃到了鬣狗的眼睛。
它毫发无伤！甚至连个凹坑都没有。
“哟！你们的炮弹不怎么够劲呀！”罗尔的语气仿佛玩弄耗子的老猫。
“该死的，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瞄准了打！开火！快开火！给我干掉他！”鬣狗狂怒道。
第二轮齐射开始了。
“这还像点样子，鬣狗。”罗尔不紧不慢地道，“但还是不够看啊。”
“多……多炮塔在上……那是什么？为什么打不中？”考斯特通话器里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头……头儿……怎么办？打不中他。”
“不要都瞄准他，扇形炮击！他一定使用了什么诡计！”鬣狗大喊。
“是……头儿。”
三辆战车的主炮和副炮纷纷调整方向，打出了第三轮齐射。
扇形炮击在更大的范围内掀起了浓烟，将诺马洛克的身影掩盖了起来。
“干掉他了吗？有人看到了吗？”鬣狗转动着潜望镜，忽然看到浓烟中火光一闪，惊雷般的炮声接踵而至。
“注意炮击！小心引擎！”鬣狗连忙大喊起来，“考斯特？回答。”
“这……这里是……考斯特，头……头儿。”考斯特战战兢兢地应道，“那究竟是什么鬼东西？为什么打不中他？”
“赫尔？回答。”鬣狗没有理他，而是呼叫另一个三级车长。
但是没有回应。
他把潜望镜转了过去，赫尔的冈瑟尔型战车似乎中弹了，但是弹药的威力看起来并不怎么样，战车损伤并不大，只是从命中的位置冒出点点白烟。
但是，赫尔为什么不回应？
“赫尔？回答我！赫尔？发生了情况？赫尔？”鬣狗继续呼叫他的车长。
“这里考斯特……头儿……赫尔的车上……被开了个洞……”考斯特的声音仿佛见了鬼似的，“圆圆……”
浓烟中亮起了第二次闪光。
考斯特还在结结巴巴地说着话：“……圆圆整整的……啊~！”
随着一身金属碰撞的脆响，他的声音化作了连绵不断的惨叫，最后戛然而止。
高温的金属碎切断了机油管，点燃了泄漏出来的机油，考斯特的站车内顿时化作一片火海，瞬间将所有人吞没。
鬣狗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对方只用了两炮就干掉了两辆冈瑟尔型，他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
除了旗舰级陆舰的主炮齐射，他从来不知道还有什么类型的火炮能这么轻易地穿透一辆战车的装甲，杀死里面的乘员，引燃大火。
他用力地掐着自己手臂，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已经完了。
“你……究竟是谁？”鬣狗用颤抖不已地手摁下通话器，问道。
“我？我叫罗尔，打炮的那个是西斯。”罗尔轻松地答道，“再见……”
“走！快走！调头！快离开这里！”鬣狗对着驾驶员大喊。
克里顿型猛地加速向前窜了出去，每一个齿轮都发出惊恐的尖叫，引擎从排烟口里喷出无穷无尽的恐惧，履带和负重轮吱吱叫着，就像一大群被猫追得惊慌失措的老鼠。
直到一枚穿甲弹击中了它。
鲁那结晶殉爆的冲击力几乎将整辆战车掀翻过来。
“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干了些什么？”小贝尔放下望远镜，自言自语地道，他脸上的纱布已经被鲜血沁透了，“我九死一生，费尽心机，混身带伤，才干掉了山德和杜尔纳……他……怎么……”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熊爪无所谓地道。
过了一会，他才悠悠地继续道：“但是我听说，机械师公会似乎研制出了一种，被称作‘装甲杀手’的新型炮弹，造价昂贵，主要供应龙骑兵团。”
“那个‘龙骑兵团’？那赫克托号上的？”
“知道的越少，我们活得越好，只要记得，抱住他们的大腿，我们才有机会。”
“……”
第70章 西斯只爱打炮，不爱见人（）
“这里科奥，猎熊者的战车停下了，他们没有跟上来。”科奥的声音通过内部通话器传到了驾驶舱。
“是罗尔！他做到了！他来了！”自从罗尔跳车之后，就一直有些心神不宁的安妮突然激动起来。
“继续前进，稳住，我们先离开这里，找地方让霍齐修好输压管。”奎克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嘴唇也变成了紫色，但是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希望他能撑到那个时候。”
“罗尔他一定可以的。”安妮轻声道。
奎克张了张嘴，大胡子重重地抖了两下，但最终什么都没说。
身后传来了炮火的轰鸣，似乎猎熊者所有的战车都在朝着罗尔开火，安妮甚至可以想象的到老旧的诺马洛克在炮火齐鸣中粉身碎骨的模样。
就像汉斯。
“他答应了要和我飙一场的。”安妮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