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相聚的时间太少,她俩很珍惜每分每秒,把每次见面也当作是最后一次,尽全力令对方快乐。
她们在下国际象棋,约定了输棋的人要在温泉里为对方按摩。正厮杀到重要关头,空中小姐把卫星电话交给永愿。
“知道了。”永愿的脸色一变。“我马上回来。”
迦蓝的心直往下沉。
永愿很困难地说:“迦蓝,我爷爷心血来潮要举办圣诞舞会,我必须在场。”
…………蒋老先生是家族的太上皇,圣旨一下,众人便只有乖乖听话的份儿。
“那我们回去吧!”迦蓝很平静。
“对不起。”永愿心痛迦蓝,宁愿她把棋盘摔到自己头上。
“不要紧,下次再去便是。”这是迦蓝的真心话,事实摆在眼前,永愿根本没有选择权,自己发脾气的话,只会让她难受。
…………爱她,以她为重,处处为她着想,迦蓝明白怎样去爱一个人…………这些都是从简婕身上学来。
永愿吩咐机师回航。
两人也无心继续下棋了。
永愿呆望着窗外的云团,久久不说话,迦蓝心里始终有些郁闷,也不开口。
机仓内的气氛有点冷。
“我们分手吧!”永愿忽然说。
迦蓝轻叹了一口气:“你又在说傻话了。”
“离了我,找个对你好的人。”永愿狠狠的咬着唇。
“我不想要别人,只要你。”迦蓝柔声说。
“我根本不值得你爱我。”永愿的声音轻颤着。
“这不是由你或我来做决定。”迦蓝握着永愿的手,按在自己胸前:“它自己会决定。”
“迦蓝…………”永愿眼眶尽湿,紧紧抱着眼前人,心里既苦且甜。
迦蓝在机场跟永愿道别。
☆、千王之王
平安夜,一个人在家,难免有点凄凉的感觉。
迦蓝没有打算回尽欢吧,这个时候回去,面子搁不下。
…………三天前,迦蓝向小邝「请假」,小邝还说什么“守得云开见月明”之类的话。迦蓝当然知道不能怪小邝说话刻薄,她只是看不过眼自己受委屈。
找朋友吧!又可以找谁?以前还可以找意朗,现在呢?文诺明琛曦和还是昉言?她们想必已有安排,现在去打扰人家,简直是无礼之极。何况,带着不好的心情跟朋友相聚,也不是迦蓝的作风
。
迦蓝最后决定去打保龄球…………这真是一个好运动,一个人也可自得其乐。
迦蓝把球用力甩出去,也把肚子里的闷气同时甩掉,几球下来,心情渐渐平复。
这时候,迦蓝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么巧?”愉安想不到会遇上迦蓝,笑容从心里发出来。“一个人么?”
“这问题真叫人难堪!”迦蓝笑。看见愉安,她也很高兴。
“不如我们来比赛,输家请吃晚饭。”愉安提议着。
“和你比赛?”迦蓝轻笑:“这简直是骗饭吃,除非,你让我二十分。”
“好。”愉安爽快地答应。
她们采取三局两胜制,迦蓝的技术已不错,打了几个满分,再加上愉安让分,两人互胜一局,最后一局,愉安险胜五分。
出了一身汗,迦蓝胸口的郁闷已完全跑掉,她问愉安:“你想吃什么?”
愉安想了想:“日本菜好吗?”
迦蓝一怔,还真巧,想不到今天还有机会吃日本菜,上天果然自有安排。
愉安把迦蓝带到朋友的店。
这里店面很少,只有十来张桌子,有点挤,但气氛很热闹。
迦蓝看着桌上的鱼生船和温泉蛋,不由苦笑起来。
“不对胃口么?”愉安心细,马上察觉到迦蓝的不妥。
“我本来正在日本吃着这些东西。”迦蓝终于忍不住诉苦:“但约会给临时取消了。”
“真可惜!”愉安看着迦蓝微皱的眉头,恨不能伸手替她揉开。
“其实这里也不错。来,吃多一点,难得我请客。”
迦蓝和愉安也是健谈的人,兴趣也广泛,两人天南地北摆着龙门阵,有点乐而忘返。
饭后,迦蓝满足地打着饱噎,愉安建议散步回家,帮助消化。
两人说说笑笑,个多小时的路程在不知不觉间走完。
“谢谢你今晚陪我。”临分别时,迦蓝诚心地跟愉安说。
“我总是一个人。”愉安笑得腼腆:“有什么玩的吃的,请找我。”
“好。”愉安开朗爽直,迦蓝很喜欢和她一起的感觉。
…………虽然去不成日本,但迦蓝却觉得这平安夜也过得很愉快。
这天,迦蓝打电话给愉安。
“鱼仔,你明天有空吗?”
“有空,你想打球么?”愉安高兴的问。
“打是打,但不是打球,是打麻将。”
打麻将?愉安很意外,想不到迦蓝会约她打麻将…………忘形地高声叫喊「碰」、「上」、「食」的她,和愉安心里那温文儒雅的迦蓝完全对不上头。
…………但只要能看见她,做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愉安呐呐的说:“我不大懂。”
“不要紧,我教你,很快便上手。”
“那好吧!”
“我明天下午二时正来接你。”
第二天,迦蓝来接愉安。在车上,迦蓝问愉安:“对于麻将,你懂多少?”
愉安很不好意思:“我只懂什么是鸡胡和对对胡。”
“这已经足够。”迦蓝笑:“我们打的叫跑马仔,只吃鸡胡,只能碰,不能上,四只相同是开杠
,很简单。”
愉安点点头表示明白。
“另外,我想你记一些暗号。”迦蓝说:“拨头发是万子,揉鼻子是索子,摸肩膊是筒子。”
“什么?”迦蓝这是教愉安出千吗?
看见愉安吃惊的表情,迦蓝呵呵笑说:“我们要做千王之王…………许败不许胜。”
当愉安看见她们的对手,她便明白过来。
那是两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约七十多岁,但精神奕奕,打扮也光鲜整洁。
“爱玛,翠丝,今天看来精神不错。”
“迦蓝真乖,每个月也来陪我们这两个伯爷婆,邝恩那臭丫头那里去了?”
“小邝临时有事,我带了好朋友鱼仔来一起玩。”
“这是爱玛。”迦蓝介绍她们认识:“是小邝的姑婆,这是翠丝,她们是几十年的蜜友。”
“爱玛、翠丝,你们好,我是鱼仔,请多多指教。”愉安对老人家也很恭敬。
“鱼仔刚学会打麻将,你们要手下留情。”迦蓝笑说。
“落场无父子,让她交点学费,很快便学懂。”爱玛爽朗地笑。
“开台了。”
☆、生则同衾
迦蓝坐在愉安的对家,她的左手边是爱玛,右手边是翠丝。
翠丝的右手不大灵活,洗牌后,迦蓝会替她叠好牌,再送到她面前放好。
翠丝打牌的速度很慢,一只牌要想很久,大家都耐心地等待着,也在闲闲地笑谈着有趣的新闻。
愉安偶尔发现,爱玛看着翠丝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温柔。
忽然间,愉安明白了她们的关系…………愉安很感动,想不到可以亲眼见证到真正的白首同偕
。
爱玛和翠丝,总是食胡…………迦蓝像是有透视眼,永远知道她们要什么牌,和愉安把手里合适的牌打出去。但偶尔,她也会让自己和愉安小胜一、两铺,总之,让她俩输得完全不着形迹。
看着迦蓝整古作怪地打着暗号,愉安忍俊不禁。愉安不禁偷偷在想,将来,老了,有没有机会和迦蓝一起打麻将?别说是爱侣,即使只是好朋友,这已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八圈牌下来,迦蓝和愉安输了九成。爱玛和翠丝笑得见牙不见眼,模样儿可爱极了。
迦蓝看见爱玛和翠丝已略现倦容,便跟她们道别。
迦蓝请愉安吃晚饭。
迦蓝对愉安说:“谢谢你,希望没有把你闷坏。”
“不会,她们很有趣。”愉安浅笑:“下次有机会,也请找我来玩。”
迦蓝认真地说:“鱼仔,你真好。”
“你不是更好?”愉安说:“爱玛说你每个月也会来陪她们。”
“她们无儿无女,可算是相依为命,幸好生活无忧,又有小邝…………小邝很孝顺,每星期也去探望她们。”
“她们,”愉安禁不住问:“是情侣吗?”
“是的。”迦蓝点点头。
“她们很令人羡慕。”
迦蓝苦笑:“上一代的同志很艰苦,家人的反对,社会的歧视,再加上战乱,当中有太多的挫折和考验…………她们也曾放弃,各自成家,但最后还是忘不了对方。”
“两人好不容易确认心意,但又怕另一半伤心,直等到双方的配偶都离世了,才重新守在一起
。”
“她们还预先购置了墓地…………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愉安从迦蓝的眼睛里看见了迷惘。
只听她轻声说:“这种爱,真的存在,但对现代人来说,这是聊斋里的传奇故事。”
“当然,”迦蓝轻吁了口气:“要是可以选择,我还是情愿简简单单,平平实实的爱情。”
“我也希望如此。”愉安说。
迦蓝想起小邝的话。“你的恋爱对象是男的女的?这问题渉及私隐,你可以不答。”
“我和男孩子拍过拖,但一直暗恋中学时的学姐。”愉安大着胆子说。
“我觉得暗恋的故事最浪漫。”迦蓝说:“但可有结局?”
“她身边一直有人。”愉安不敢直视迦蓝的眼睛。
“未盖棺,不能作定论,希望永远在人间。”
“其实,只要看见她顺顺利利开开心心,我已觉得满足。”
“这态度完全正确,你是个好女孩,一定会找到一个爱惜你的人。”
愉安笑了,当中带着苦涩。
尽欢吧新来了一个漂亮的酒保。她明眸皓齿,身材匀称,再加上大卷发,活脱脱一个人见人爱的芭比洋娃娃。
人是迦蓝请的,见工那天,小邝不在。
当小邝看见她,非常不满。
“这女孩太漂亮了,你从什么地方找来的?”
“小乐是我的师妹。”迦蓝说:“调酒师傅亨利的关门弟子。”
“她不该来这里工作,她应该去当明星。”
“但她说,她对调酒较有兴趣。”
“她真懂得调酒?”
迦蓝耐心解释:“小乐是亨利的得意门生,技术比我好得多,你可以试试她调的尽欢。”
“调酒工作没表面风光,很沉闷很刻板,她忍受得了?”
“小乐不是新入行,她有两年工作经验。”
“那她为什么要转工?”
“老板骚扰她。”
“这就是问题所在。”
“我还是不明白。”迦蓝搔搔头。“你害怕我骚扰她?”
小邝没好气:“她这么漂亮,可以把客人招来,同时也把麻烦招来。你最好尽快把她换掉
。”
“你这是歧视,政府也呼吁用人唯才。”
“出事了,你别怪我没提醒你。”小邝跑掉。
小乐在迦蓝身旁坐下:“她不喜欢我。”
“她喜欢工作表现好的人。”
小乐握拳:“我不会叫你失望。”
迦蓝轻笑,下意识伸手摸摸她的头发,幸好在最后一秒停下来。
…………太漂亮的东西,果然有点麻烦。
☆、意外
不出小邝所料,小乐的出现带来一股旋风。客人们争相坐吧台,争点小乐调的酒,阔绰地给小费。
她们逗她说话,问她的电话号码,等她下班…………小乐总算应付自如。
那一晚,是意外。
…………两个客人坐在小乐的正前方,不断逗她说话。小乐有一句没一句地应酬着。突然,那高瘦个子似乎醉了,忘形地抓向小乐的手臂,另一人推开她,顺势把酒拨在她身上;高瘦个子还击,「砰」、「砰」几声,酒杯都给扫到地上去,两人扭作一团。
迦蓝正在附近,连忙上前去分开她们,却一下子便给撞倒。小邝和小马等冲过来帮忙,终于把她们制服。
迦蓝站起来,满手是血,应该是给地上的玻璃碎划破了手掌。小乐看见,急得红了眼睛。
虽然小邝竭力调停,但因为那两名客人也受了点轻伤,两人坚持报警。
迦蓝走回休息室。早有人把急救用品拿过来,但因为伤口有点深,怕发炎,小乐坚持把迦蓝送院治理。
愉安收到小邝通知,慌忙赶到医院。
迦蓝已进入诊疗室,愉安看见守在门口的小乐,跟她点点头,也坐在一旁。
…………愉安在心里拼命安慰自己,迦蓝喜欢的不是这类型……但谁知道呢?相隔十数年,她的喜好口味改变了也不稀奇……
过了不久,迦蓝走出来,看见愉安,十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严重吗?”愉安看着她的左手,心里隐隐作痛。
“皮外伤,没什么。”迦蓝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怎会这样不小心?”愉安还是没有回答迦蓝的问题。
“这是意外。”
“他们说你和人争风呷醋,打架了。”愉安不自觉的看了小乐一眼。
“还有这一个版本?”迦蓝失笑。
“迦蓝,对不起。”小乐内疚地说。
“不关你的事,不需要道歉。”迦蓝浅笑:“美丽不是罪过。”
愉安心里一沉…………迦蓝还真喜欢这类型的女人?
“小乐,你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
“我想先送你回去。”小乐说。
愉安抢着说:“我有车子,可以送迦蓝回家。”
小乐看了愉安一眼,再看看迦蓝,只好说:“好,明天见。”
“明天见。”
迦蓝对愉安说:“肚子饿么?我请你吃宵夜。”
“走吧。”
迦蓝把愉安带到相熟的潮洲打冷店。
“你喜欢吃什么?”迦蓝问愉安。
愉安想答「随便」,但心里知道这答案最惹人讨厌。她想了一下:“蚝仔粥。”
“你喜欢吃冻蟹么?是这里的招牌菜。”
“也好。”
迦蓝点了冻蟹、螺片和蚝仔粥。当冻蟹给捧上台面,迦蓝才想起,自己的左手正包着绷带,还怎么吃蟹呢?
却见愉安小心奕奕地用钳子把蟹壳和蟹钳弄破,仔细地抽出蟹肉,再送到迦蓝的碗里去
……
迦蓝从没试过给人这样殷勤服侍,感动之余,更多的是难为情:“呃,这怎么好意思呢?你自己吃吧!”
愉安微笑:“这蟹真不错,你多吃点。”
“谢谢。”迦蓝也就老实不客气地大嚼起来。
☆、车祸
这天,迦蓝稍晚才回到尽欢吧,看见之徊正坐在一角喝闷酒,看样子,已有几分醉意。
迦蓝正要过去,小钟却拉着她,和她谈更换雪柜的事。
十五分钟后,迦蓝再望向之徊,却发现有人坐在她身旁,还搂着她的腰。
迦蓝立刻走过去。“对不起,她是我的朋友。”
那客人抬起头,凶巴巴地说:“我也是她的朋友。”
“对不起,她心情不好,喝多了。”
“我觉得她心情很好…………是她伸手招我过来的。”
“我代她向你赔罪,她是有伴侣的人,不适合阁下。”
“出来玩,我不介意。”那人瞪着迦蓝:“你别多管闲事。”
“她是我的女人。”迦蓝断然说:“请你立刻放开她。”
“你的女人?哈哈!”那人大笑起来:“你的女人还随处乱放?笑死我!”
迦蓝看对方也有了五分醉意,不跟她计较,伸手扶起之徊:“之徊,我们回家了。”
“意朗……”之徊呓语着,软软的倚靠在迦蓝怀里。
“给我过来。”那人抓着之徊的手臂,把她往自己那边扯。
“请你放手。”迦蓝真的生气了。
“我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