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瀚道:“我还有一事。要你答应。”
高辛枫华道:“你尽管说。”
“日后,我要是死了。你就把小蝶接到高辛。让她,她与夏阳成婚。”呼延瀚捂着胸口,勉强把话说完了。
高辛枫华愣了愣,才点点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让夏阳娶小蝶为妻。”
“谢,谢谢。。。”呼延瀚感激地点点头道。
高辛枫华扶着呼延瀚躺下,拿过被子给他盖好,道:“你且好好休息,我答应你的事,自会履行。明日,便是小蝶的生辰。你要养好精神,给她过个幸福的生日。”
“嗯。。。”呼延瀚应着,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实在是太累了,动不动,就很想睡觉。是生命的尽头要到了么。
高辛枫华看着入睡的呼延瀚,轻轻叹了口气,便起身离开了。她与呼延瀚虽年龄相差甚远,但却特别谈得来,也算是忘年之交了。她转身来到另一间房内,只见一个满头白发的女子,一袭白衣,一面薄纱隔去了女子的面容,只有那双似水的眼睛,透着阴寒的气息。她,便是高辛枫华的师傅,医王。
医王淡道:“看过呼延瀚了?”
“是,师傅。”高辛枫华点头坐下。
医王道:“他,活不过后天了。”
高辛枫华回道:“没有补救的方法吗?初蝶经受不住这种痛苦的。”
医王冷道:“能让他过完明天,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初蝶,她该交由你的弟弟照顾,不是吗?别忘了,你心里还有乐正羽柔。”
“乐正羽柔?呵,师傅,你认为我还能跟一个背叛过我的女人在一起吗?我一定会报仇。”高辛枫华咬牙道。
医王淡道:“这个,要问你的心。”
高辛枫华不明白,为什么师傅总是在自己不想想到乐正羽柔的时候,提及到她。她问道:“师傅,为什么,你要我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医王起身走到窗前,道:“明日,我便离开这里。你先回去吧。”却是避开了那个问题。
高辛枫华站在那里,看着医王的背影。她不懂,甚至一点都不了解眼前这个称为自己师傅的女人。她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知道她的满头白发,从何而来。这一切,只有她开口为自己解迷,才能知道。她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在明天生辰之前,自己得去确认一下初蝶的心思。
于是,高辛枫华又来到了初蝶的宫殿。宫人们将高辛枫华引进了宫殿,正要开口唤初蝶,便被高辛枫华制止了。她道:“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你们先下去吧。”
“诺。”宫人施礼,便出去了。
高辛枫华漫步走进初蝶的房间,只见初蝶正背对着自己,坐在桌边。高辛枫华嘴角轻扬,来到初蝶身后,道:“在做甚么?”
“啊?!”初蝶闻声而起,见到枫华笑着看着自己,急忙往袖里藏着东西,道:“你怎么来了?”
高辛枫华看着初蝶慌慌张张地一边往袖子藏东西,一边慌张的看着自己,笑道:“你藏了什么东西,这么慌张?”
“没,没有。没有什么东西。”初蝶使劲地摇着头,紧紧捏着袖口。
高辛枫华看了初蝶一眼,便坐到了椅子上,道:“明儿是你的生辰了,怎么还不休息?”
初蝶跟着坐了下来道:“一会就睡了。你来干什么呢。可是想我了。”说着,明媚地笑了。
高辛枫华刮了刮初蝶的鼻子,宠溺道:“我方才从单于那边过来。答应他要给你办个难忘的生辰。来问问你有什么想法?”
“父王?”初蝶双手拄着颚下,道:“还是父王疼我。”
高辛枫华看着初蝶幸福的笑容,想到方才医王所说,心里无奈,只能问道:“你和单于感情倒是挺深。”
“那是自然了。”初蝶笑道:“从小到大,父王是最疼小蝶的人了。他是小蝶的唯一的亲人,当然深了。”
高辛枫华实在不忍将呼延瀚只能活到明日的消息告诉眼前这个满脸幸福的小女孩听,只得道:“嗯。夜了,我不打扰你休息了。好好睡一觉,明天过个难忘的生辰。”
初蝶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了。你要回去了哦。慢走哦。”
高辛枫华疑惑初蝶没有像往常一样缠着自己,不让自己回去,也没想多,便点头起身道:“嗯,那我走了。”说着,摸了摸初蝶的头,道:“明天丫头就是十六岁的少女了,丫头终于长大了。”
初蝶笑道:“嗯,长大了。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说着,垫脚,轻轻地在枫华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满意地看着枫华愣在那里,推着她出了门,靠在了门上,偷偷笑出了声。
初蝶从袖子里拿出方才藏着的东西,借着灯光,竟是那串琥珀脚链,她小心翼翼地护在胸口,明天,她要戴着它,为枫华跳舞。
高辛枫华看着门上映着初蝶的背影,想起方才初蝶的吻,无奈地叹了口气,便转身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趁有时间。抓紧更一下。天气真冷啊啊啊啊~~
☆、第三十二魂
七月十七日。
匈奴公主呼延初蝶十六岁生辰,在匈奴国都统万城举行。这日,单于颁旨犒劳众百姓,普天同庆。统万城的匈奴王宫内,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这天,呼延初蝶淡粉色华衣裹身,外披同色的半透明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绣着蓝色的蝴蝶裙幅轻泻于地,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蝴蝶钗,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略施粉黛,双颊边若隐若现的红扉感营造出一种纯肌如花瓣般的娇嫩可爱,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仙子,清灵美丽。
只见她迈着雍容华贵的步子,漫步走上了铺上红色地毯直往露天殿台的通天大道。两旁跪着众多侍从宫女,还有立在一旁吹着号角的人们,场面好不壮观。
殿台之上,身穿匈奴王服饰的呼延瀚苍老的面容挂着温馨的微笑,看着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女儿。而身旁站着的,还有一样穿着淡蓝宫装,衣角绣着淡雅木兰花的高辛枫华,这时的她,已经除下那条代表武士的红色头巾,黑如檀木的秀发披在身后,头上插着一支玉白的木兰簪子,淡雅而不失高贵。她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也在看着漫步红地毯的呼延初蝶,她就像一只蝴蝶,透着美丽而柔弱的气质,那样貌神情,无不让自己想到嫩如桃花的乐正羽柔。高辛枫华不经想起了昨晚那个浅如止水的吻,心里不知是甜是酸。
直到初蝶终于在号角鸣息的那一刻,来到了自己和单于的面前,高辛枫华才回过了神,只见初蝶盈盈一拜,优雅地动作无不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她那温柔好听的声音响起,“初蝶拜见父王。”
呼延瀚颤抖着双手扶起了这位自己奉若明珠的女儿,激动道:“我的女儿,长大了。终于,长大了。”
初蝶微微一笑,看着此时容光焕发的呼延瀚,仿佛她的父王没有老,依旧是那个可以把自己扛在肩头的单于呼延瀚。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高辛枫华,见她褪下戎装的样子,不由得微微笑着。
这时,宫人端来一盆清水,示意高辛枫华为初蝶公主行笄礼。
高辛枫华点头,来到初蝶面前,下盥洗手,拭干。与初蝶相互揖让后,高辛枫华与初蝶各自归位就坐。
初蝶转向东正坐,有司奉上罗帕和发笄,一旁的宫人高呼:“一加。”便高声吟颂祝辞曰:“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高辛枫华跪坐下为初蝶梳头加笄。初蝶微笑着闭上眼睛,由着高辛枫华温柔地为自己梳发,心里暖暖的。高辛枫华行完礼后,然后起身,回到原位。初蝶也跟着起身,众臣在身后向初蝶作揖祝贺,高呼“公主千岁千千岁”。
初蝶面向呼延瀚,随着一旁的宫人高呼,“公主行礼,谢单于养育之恩。”初蝶朝端坐在王椅之上的呼延瀚盈盈一拜。
宫人高呼:“二加。”初蝶便又面向东正坐,枫华再洗手,再复位。有司奉上一把蝴蝶发钗,枫华接过,走到初蝶面前,跪坐了下来。
直到宫人高声吟颂祝辞曰:“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高辛枫华便拿起那支自己为初蝶挑选的蝴蝶发钗,为初蝶簪上发钗,然后起身复位。
接着,有司又奉上钗冠,枫华接过,走到初蝶面前。宫人高呼“三加、”枫华跪下,含笑将公主的正式钗冠九翚四凤冠给初蝶戴上,并从一旁宫女所托的盘上缓缓取过一枝枝冠笄、冠朵,细心地一一插到她的头上。
随后有执事者手拿托盘,酌一杯酒,请单于亲执,祝词再响:“旨酒嘉荐,有飶其香。咸加尔服,眉寿无疆。永承天休,俾炽而昌。”祝毕单于赐酒,初蝶饮完,再食执事者所奉馔食。
她依礼谢恩而再拜。经过一番琐碎累人的仪式,初蝶看上去略有倦意而有些不耐烦,平身之后微微朝前压低声音笑着对枫华说:“是不是这样就可以了呀?”
枫华看着初蝶眨巴眨巴的眼眸,正色道:“都及笄了却还这般不懂事!先听宣训,再拜你父王。”
初蝶略嘟了嘟嘴,说:“哦。”
于是再拜聆听提举宣训:“事亲以孝,接下以慈。和柔正顺,恭俭谦仪。不溢不骄,毋诐毋欺。古训是式,尔其守之。”
随后初蝶再拜,一字一字地背出她的答辞:“儿虽不敏,敢不祗承!” 归位再拜,并再三拜谢单于。
这时,宫人高呼,“初蝶公主笄礼已成,众臣行礼祝贺。”
于是,殿台之下,众臣纷纷跪下行礼道:“公主千岁千千岁。”
高辛枫华看着眼前和单于站在一起的初蝶,想起她前日的话。
“枫华,我想你给我行及笄礼。”
“你们匈奴,不是没有这种习俗吗?”
“是没有。可是我的母后是汉人呀。你的母后不也是汉人吗?难道你没行过及笄礼?”
“这个,倒是有的。你想怎么办?”
“就照中原的习俗来,我要你为我梳头,戴钗还有钗冠,好不好?”
“好好好,你什么都依你,小丫头。”
高辛枫华思绪飘回,微笑地看着初蝶道:“丫头如今长大了,可要懂事些了。”
初蝶笑着挽过高辛枫华的手道:“是呀,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人了哦。”
呼延瀚在一旁微微点点头,终于可以看到自己女儿长大的仪式了,王后,你看到了吗?我们的小蝶长大了。
高辛枫华注意到呼延瀚的疲惫,便对呼延瀚道:“单于?”
呼延瀚知枫华的意思,示意的点点头,对旁边的宫人道:“吩咐宴会开始。”
“诺。”宫人应声高呼道:“单于有令,众臣共欢!宴会开始!”
呼延瀚拉着初蝶坐于主位,开心地聊起天来。
高辛枫华不忍打扰他们父女二人的相处,便退到下座,和代表高辛王送来礼物的宇文宏坐在一起喝酒。
此时的宇文宏一身气派的官服,平庸无奇的脸上,却少有的覆上了自信。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了?高辛枫华粗略想了想,是在他从赫连回来,告诉自己羽柔与赫连烨之事开始了吧?或者是自己想错了?是他如今身兼太子太傅和禁军统领之职开始呢?高辛枫华摇摇头,端起酒杯便喝起酒来。
宇文宏问道:“长殿下,在想些什么?”
高辛枫华无意道:“你现在身兼要职,可顾及得来?”
宇文宏听得高辛枫华似乎关心的问话,心里喜极,急忙回道:“下官为陛下和太子分忧,怎么敢有所马虎。请长殿下放心。”
高辛枫华淡然道:“那就好。”便端起酒杯欲要再喝,却又问道:“你为何不改回原姓。这里已经不是大墨王宫了。”是的,宇文宏从大墨回来之后,竟坚持使用高辛越赐予的杨姓,而不使用回原姓,这让高辛枫华很是不解。
宇文宏笑道:“杨姓是陛下所赐,下官怎可改过?长殿下,您看那歌舞跳得可好?”却是轻描淡写而过。
高辛枫华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却也点头笑道:“是从江南兰园请来的艺妓,确实不错。”心里却暗暗打算着让完颜毅去察探。
宴会过了一大半,只剩下喝得伶仃大醉的宾客在继续喝着酒。
高辛枫华则陪着初蝶扶着呼延瀚回寝宫休息。
初蝶细心地为熟睡的呼延瀚掩好被子,坐在一旁,道:“我才发现,父王老了。”
高辛枫华以为初蝶察觉出什么来,于是回道:“今天宴会折腾得累了吧。好好睡一觉就好了。我们出去吧,让单于好好休息。”
“嗯。”初蝶点点头,看了呼延瀚一眼,才拉着高辛枫华的手,道:“我们不要回宴会去了。你带我去哪玩呢?今天可是我的生辰,我不想和外面的老头子们过一天呢。”
高辛枫华刮了刮初蝶的小鼻子,笑道:“都已经及笄了,怎么还这样?走吧,我带你出去外边走走。”
高辛枫华和初蝶换了套民装,只见枫华褪下那套宫装,一件素白色的长锦衣,右侧衣料上绣着秀雅的兰花,腰间束上一条玄紫色的宽腰带,显出了窈窕的身材,头发随意的挽了一个发式,别上一根木兰玉簪,丝毫不减风华。
而初蝶则换上一套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白湖绉裙,头上的钗冠尽数除下,只留下那支淡蓝色镶薄银的蝴蝶发钗,给初蝶柔顺的长发平添一种玲珑可爱的味道。
二人相携,驾上小牧出宫去了。此时正到了夜晚,天上繁星点点,月儿高挂,而统万城的街边小道,热闹非凡。初蝶不是第一次与枫华出外游街了,但是和枫华夜间行街,倒是头一回。她拉着枫华的手,在街边转着圈,露出可人的笑容道:“没想到统万城的夜市是这样的,真热闹。”
高辛枫华回过头,露出那洁白的牙齿,笑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完便扶着初蝶上马往不远处的天山而去。
被搂在怀里的初蝶圈住高辛枫华细腻的脖子,双颊布满红晕,心里只希望一辈子都能在你的怀里沉沦。
一下子二人便到了天山山顶,她轻轻地扶着初蝶下马,刮了刮初蝶可爱的鼻子,宠溺地说:“我们来看日出。”
初蝶笑着点点头,只希望你能够一直陪在身边就已足够。
于是两个人便坐在一块石头上,山顶风大,高辛枫华怕初蝶着凉,便从马上取来一件狐裘披风披在初蝶的身上。
初蝶享受着此刻高辛枫华给予自己的体贴,闭着眼睛,把头靠在高辛枫华不算宽大的肩膀,原来自己这么喜欢这个肩膀。两人便这样沉默地坐着,等着破晓的那一刻。
良久,天空渐渐光亮起来,高辛枫华睁开眼睛,拍了拍睡梦中的初蝶:“丫头,你快看,日出了。”
初蝶听到高辛枫华的话,便微微睁开眼睛,站起身,看见远处那耀眼的太阳一下子跳上天际,兴奋地拉着高辛枫华的手:“枫华,好漂亮,日出好漂亮哦。”
高辛枫华看着眼前的初蝶高兴的样子就像一个小孩子,心里也很开心,希望,她能一直有着这个开心的记忆吧。
“枫华,小蝶给你跳支舞吧。”初蝶松开高辛枫华的手,退了几步,便在这山顶跳起了舞来。
这是高辛枫华第一次看见初蝶跳舞,原来,她真真就是一个仙子,那舞,人间怎么会看得到?却在初蝶迈出舞步时,在她的右脚踝处,那串红色琥珀的脚链发出丁玲丁玲悦耳的铃铛声。高辛枫华有些惊讶,随后,才叹了口气,细细观看起初蝶为她跳的第一支舞。
随着初蝶完美的转身,裙摆飘飞,背对着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