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高辛枫华推开宇文宏起身对着侧对着自己的乐正羽柔道:“你当真,都在骗我?就连昨晚。。。”高辛枫华咬牙道:“都是假的吗!”
乐正羽柔藏在衣袖的双手紧紧攥在一起,她不能心软,尽快让她离开才是最重要的。乐正羽柔吸了吸鼻子,牵起了赫连烨的手,道:“烨待我极好,况且,他是男儿身,能给我的,是名正言顺的名分。你呢?能给我什么?你只是一个女子。”
“你只是一个女子。”
“只是一个女子。”
“一个女子。。。”
高辛枫华看着他们交缠的手,十指紧扣,就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了心里,她突然大笑道:“当真是我高辛枫华看走了眼!”她伸手从自己的脖子上拽下羽柔给她的那条玉坠链子扔在了地上,冷笑道:“曾经我把它当作生命般看顾,如今,呵,早就死了吧。 ”说完便要转身离开。
那条玉坠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地上,阳光照在它的身上,正散发着耀眼的光。
“等等!”乐正羽柔看着地上的玉坠,眼里藏着深深的忧伤,可这一切,背对着她的高辛枫华都看不到,她掏出怀里的脚链,递给了赫连烨,道:“还给她。。。”这一切都断了吗?
高辛枫华接过赫连烨递过来的脚链,紧紧地握在手心,头也不回地,便和宇文宏驾马离开了。
看着高辛枫华远离的背影扬长而去,乐正羽柔突然从轮椅上摔落下来。
“公主!”赫连烨急道。
却见乐正羽柔一步步地爬向那条玉坠的地方,轻轻将它拾起,护在心口处,终于积蓄已久的眼泪终于跳出了眼眶,都结束了。她离开时,连看都看不看自己,连一丝一毫的恨都不愿意给自己了,只剩下绝情绝义的冷漠。 是什么样的感觉?撕心裂肺的疼痛侵蚀着心腔,血淋淋的心,在滴着血,随着眼泪,滴在了那块刻着柔字的玉坠。
赫连烨站在一旁,心里妒忌,又心疼,只看着乐正羽柔坐在冰凉蚀骨的雪地之上,流泪啜泣。
驾——
驾——
高辛枫华挥着马鞭,一路狂奔出了墨宫,她回头看了渐行渐远的宫门,终于流下了眼泪。身为高辛之女,她不曾落泪,因为流泪是懦弱的代表,如今,她眼眶里的泪珠,随着快马的奔腾,漂浮在空中,与空气相融消逝,是何其悲伤。
宇文宏在身后跟着高辛枫华奔跑,他的主子,要回到高辛了。但是为什么,看到她的眼泪,心里竟然是泛酸的疼痛?
元月十六。二皇子乐正天翊兵变,太子乐正天宇被斩杀于夜央宫。皇后与五公主被打入冷宫,从此禁于永巷。
元月十七日,乐正天翊即皇帝位。奉生母清妃娘娘为太后,其三皇姐受命还朝,奉朝阳公主。端木,欧阳,赫连均已臣服削藩,并入王畿,成为只有封地而无自主军队的诸侯国。世子赫连烨有功,封赫连王。
元月十九,大墨六世君王驾崩,全国举丧。
元月二十五,赫连烨携未婚妻乐正羽柔回到赫连封地。欧阳好宁携端木晴回到欧阳封地。二驸马端木嘉病魔缠身,终日处于驸马府。
仲月十日,高辛郡主北上与匈奴重订盟约。
仲月十五日,高辛正式脱离大墨,自立为国。高辛枫华请命赴军营,开始了操练兵马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再虐再虐,虐虐虐虐。。。
☆、第二十九魂
三年后。高辛北疆狩猎围场。
驾--
驾--
一少女乌黑的秀发束起,绕着她光洁的额头绑着一条红色头巾,中间绣上一块翡翠圆玉,给本就天资博发的容颜里平添一股飒爽之气。她一身玄色暗纹骑射装,脚踩一双鹿皮靴子,正驾着一匹枣红马策马奔腾。只见她突然勒住了马绳,从身后抽出一支羽箭,左手挽弓,右手捏住羽箭的羽尾,对准了正在树林里低头觅食的梅花鹿。
嗖--羽箭离弦而发,梅花鹿应声而倒。
女子看着手中的长弓,神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时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只见一男子身穿黑色劲卫装,身后跟着一小队人马,驾马而来。他们来到那女子的身后,纷纷下马,跪下行礼道:“长殿下。”
那女子驱马回过身来,道:“毅,你又得给我重新造一把长弓了,这把弓,又坏了。”原来那女子便是高辛枫华,她伸手抚着那把长弓,俨然多了一道裂痕。
完颜毅起身接过高辛枫华递过来的长弓,确实看到了长弓处的断痕。三年了,公主殿下自从高辛回来之后,便请命到了北疆。她疯狂地喜欢上了狩猎,断在她手中的弓箭往往是经历了高辛枫华多次的拉伸造成毁坏,如今,这已是第十把了。完颜毅回道:“属下定再找些坚固些的材料,为长殿下造弓。”
高辛枫华摸了摸马头,问道:“有什么事?”
完颜毅示意手下去收拾方才高辛枫华猎到的梅花鹿,又把弓交给了一名随从,便回道:“初蝶公主来了。”初蝶公主是匈奴王呼延瀚的小女儿,三年前枫华前去匈奴修订盟约的时候就认识了她,虽是匈奴人的子孙,但因她母亲也是汉人,初蝶公主竟长得一副水灵动人的模样,皮肤白皙如凝脂,她是高辛枫华三年来,唯一愿意亲近的人。
高辛枫华微微扬起了嘴角,道:“她来得正好。赶得上我的狩猎宴会。走吧,回去了,别让她等久了。”
“诺。”完颜毅看着高辛枫华驾马离开,轻叹了口气,便也翻身上马,扬鞭跟着高辛枫华而去。
北疆主帅营帐。
高辛枫华吩咐了完颜毅去准备今夜狩猎晚宴的事项,便掀帘进了自己的寝帐。
只见一女子身着一袭浅紫百褶裙,裙摆刺着几只蝴蝶,三千青丝如锦缎般披落在腰际,略显柔美。只见那女子伸出纤细如葱的手,轻抚着一把挂在木架上的宝剑,正看得出神。
高辛枫华看着女子的背影,轻咳几声,来到那女子身后道:“这么直接闯进主帅的寝帐,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小丫头?”
那女子应声回过身来,只见那女子暗红的眸清澈见底又不失明媚,如柳般的秀眉,小巧精致的鼻子,一张樱桃小嘴颜色红润,精致无暇的笑颜,白皙的肌肤几近透明,脸上两团淡淡的红晕,婴儿般的皮肤吹弹及破,妩媚动人。她对着高辛枫华笑道:“小女子初蝶,擅闯主帅寝帐,不知道长殿下要怎么处罚初蝶呢?”
高辛枫华看着初蝶明媚的笑颜,脑中闪过那名白衣飘飘的女子,乐正羽柔,眼神突然黯淡了下来。
初蝶挤进了高辛枫华的怀抱,笑道:“枫华有没有想小蝶?”
高辛枫华无言,松开了怀里的初蝶,看见她的笑颜,为何总会想起那个女人?
初蝶失去了禁锢的拥抱,才缓缓睁开眼睛,又是这样。每一回,她都会突然地放开自己,然后一脸阴沉,不言不语。初蝶看着面露忿忿之色的高辛枫华,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还是忘不了她?”
高辛枫华敛眉道:“我恨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初蝶摇了摇头,道:“你还是在意她。”你难道不知道,是有多爱,才会有如此浓重的恨。折磨了你三年的恨。
高辛枫华咬牙道:“不。我不在乎。”
“好好好,你不在乎,你不在乎。”初蝶拍了拍高辛枫华因激动而颤抖的肩膀,柔声道:“你又去狩猎了吧?可给我猎了好皮子做衣裳?”
高辛枫华知道初蝶的心思,也便不再说那个话题,接着她的话题道:“嗯,我让毅给你猎了上好的狐皮,朔北阴寒,等冬天到了,你穿上一定很暖和。”
初蝶嗔道:“怎么又是完颜少将猎的,不是你?”
高辛枫华知她吃醋,于是笑道:“今晚的狩猎晚宴,你就好好尝尝我给你烤的鹿肉吧。”
初蝶无奈地摇摇头,“你倒只会拿吃的忽悠我了。”
高辛枫华拉着初蝶坐下,道:“你怎的来了?可是单于有什么事?”
初蝶假装生气道:“一定要父王有事,我才能找你吗?我想你,便来找你了,不行吗?”
高辛枫华点点头,笑道:“行行行。你这丫头,我当初刚认识你的时候还是个害羞的小姑娘呢,怎的,越变越大胆了。”
初蝶呵呵笑道:“都是你给宠的不是吗?”
高辛枫华刮了刮初蝶的小鼻子道:“你这丫头。。。过了这个月十七,该十六了吧?”
初蝶凑了过去,笑道:“可是要给我什么礼物吗?”
高辛枫华无奈道:“礼物倒是有的。我的意思是十六了,也该是时候寻个好人家嫁了。过阵子,我和单于商量商量。”
初蝶听完,气得站起身道:“高辛枫华!你要我说多少遍!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高辛枫华拉过初蝶的手,却被初蝶甩开了,知她生气了,才软言劝道:“我们之间的,算不得真。到了以后你大些了,就会明白了。两个女子,能在一起吗?我也,给不了你什么。”
初蝶咬着牙,眼泪蓄在了眼眶,委屈道:“为什么算不得真。我是真的喜欢你呀。就像你喜欢她一样喜欢。三年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你了。枫华,不要逼我嫁人好不好?”
高辛枫华伸手给初蝶擦了擦眼泪,道:“好了好了,丫头,我不逼你了。等以后,你遇上了哪个喜欢的男子,我在帮你举办个盛大的婚礼,好吗?”
初蝶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地看着高辛枫华道:“真的不逼我了?”
“不逼了不逼了。也是你父王的意思,我也只是替他问问你的意思。”高辛枫华看着初蝶可爱的小模样,微微一笑,刮了刮她的鼻子道:“好了。晚宴也差不多开始了,走,我跟你烤鹿肉吃。”
“嗯!”初蝶点了点头,终于露出了笑颜,挽着高辛枫华的手,就跟着出了大帐。
高辛的军营,有着高辛人特有的布局,数十个帷帐有序地围在两旁,只见军营中间那块空地上,烧起了几个火堆,将士们都围在火堆周围喝酒吃肉,有说有笑。见到高辛枫华从营帐里出来,众人纷纷起身行礼道:“长殿下。”
也只有在除了初蝶之外,高辛枫华才会一直板着脸孔,面无表情,绝美的脸上,除了威严还是威严,她道:“都尽情吃喝吧。”
“诺。”将士们虽不习惯从前有说有笑,平易近人的公主殿下变成现在冷漠无情的女子,但对她仍然充满了敬意,即使她三年来,一直都不苟言笑。将士们纷纷落座,开始了属于他们的晚会。
完颜毅看着高辛枫华和初蝶二人坐在一旁,围着一个火堆,在烤着鹿肉,喝着热酒,难得初蝶公主来寻长殿下,能让长殿下稍稍开心点,也是好的。看着远处的二人,完颜毅想起了远在欧阳的端木晴,拿起酒囊,便喝了起来。悠悠道:“马奶酒真的没有清酿酒好喝。”
“枫华,枫华,焦了焦了!”初蝶推了推高辛枫华的手,看着火堆里的鹿肉随着火花,烧的通红。
高辛枫华看着初蝶紧张的模样,笑道:“有我在,哪会焦啊。”她饮了一口酒,便拿起那根架在木架上,烘烤着的鹿□,凑到初蝶面前,道:“你闻闻,香不香?”
初蝶小心地凑过去,轻轻嗅了嗅,绽开了笑颜,“枫华真厉害,好香哦。”说着就着枫华递过来的鹿肉,就轻咬了一口。
“好吃吧?多吃些。”高辛枫华把鹿肉递给了初蝶,便拿起酒站起身来,道:“毅。我们去喝酒。”说完,也不顾初蝶在后面嚷嚷,便翻身上马,驾马离开了。
完颜毅看着高辛枫华,不由得偷笑了,对初蝶道:“初蝶公主,我去追长殿下。”便也跟着驾马离开了。
高辛枫华和完颜毅驾马来到草原边,一望无际的草原,在夜光的笼罩下,也有种别样的味道。高辛枫华驱马慢慢行进,对着身后的完颜毅道:“那个时候,我们也是在这里骑马。是多久了呢。四年了吧?那个时候,有我,有你,也有晴儿,没有她。。。”
完颜毅看着天空的明月,回道:“时光匆匆,三年一别,竟恍若隔世。”
高辛枫华苦笑道:“你忘不了她,我也忘不了她。”
完颜毅看着高辛枫华苦涩的笑容,喝着酒,抬头看着明月,轻轻摇了摇头,是因为初蝶公主长得像她吗,所以,你才会这么地宠爱她。
高辛枫华举着酒囊,对着月亮,幽幽唱道:“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夜风吹过,拂过高辛枫华鬓边的红色头巾,缥缈,尽诉衷肠。她从怀里拿出那串琥珀脚链,握在手心里,风吹拂着,脚链上的铃铛,叮咛叮地响着。
完颜毅闭上眼睛,不忍再看如此悲伤的背影,还有三天,墨皇守丧期满,赫连烨与其未婚妻就要正式成婚了。你与世隔绝,躲在北疆,真的能放得下她的一切吗?而我呢?只是单相思的我,又是怎么放得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多少字,算中篇?多少字算长篇?额,写着写着,又离完结有些远了。
☆、第三十魂
赫连琉郡。赫连王府西阁。赫连王的未婚妻就住在此处。主人喜爱清净,亭栏楼榭,构造布置均与墨宫桃夭阁相仿,只是原本是桃花的庭院,却都换成了木兰,更让阁里充满了一阵缥缈的氛围。
一名女子坐在轮椅之上,一身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细致乌黑的长发,披于双肩之上,一缕青丝垂在胸前,显出一种别样的风采,倾城倾国的容颜,那双灿若繁星的眸子,带着淡淡的哀愁。女子手捧着一簇绑着红绳的头发,轻轻抚着那簇头发,动作极其温柔,像是在抚摸着心爱之人的脸颊,饱含深情。
这时,一名头束紫金发冠一身朱色华服的男子和一名女子出现在庭院门口,那女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裙,裙裾上绣着洁白的点点红梅;用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将那不堪一握的纤纤楚腰束住,与那红梅相称的容颜,高贵冷傲,却在看到亭内的白衣女子时,不由得心疼地皱了皱眉头。她对男子道:“羽柔,一直都是这样?”
那男子便是赫连烨,他回道:“是的。四公主她,自从三年前随我回了赫连就一直待在西阁。三公主,您与四公主情谊深厚,能否替在下好好开导她?”
乐正羽然冷道:“当初你把她抢来时,难道就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赫连烨看着乐正羽柔的背影,道:“可是,我爱她。高辛枫华只是个女子,根本不能给她什么。更何况,现在高辛只是脱离大墨,一个小小的国家而已。”
乐正羽然绕过赫连烨,漫步走向了乐正羽柔,轻声唤道:“羽柔?”
乐正羽柔听到声音,慢慢回过头来,月光之下,看见乐正羽然站在自己面前,心疼的眼神温柔地看着乐正羽柔,又唤了一声,“羽柔。”
终于,忍不住了,乐正羽柔扑在了乐正羽然的怀里,簌簌地流下了眼泪,和三年前那个晚上一样,埋在乐正羽然的怀里痛哭流涕。乐正羽然轻轻拍了拍乐正羽柔瘦弱的双肩,心疼地安慰道:“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赫连烨在身后看着,看着哭得撕心裂肺的羽柔,心如刀绞,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身边,也错了吗?是有多痛,才能让她哭得如此凄凉。他默默地转身离开,耳边围绕着的,都是乐正羽柔凄凉的哭声。
拥着乐正羽柔的乐正羽然又何止是心痛呢?听着心爱之人为了别人而在自己怀里痛哭,一边哭,一边唤着那个人的名字。
“枫华,枫华,我好想你。然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