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相见。
苍雪的身子一点点弱下去,随着鲜血不断流逝,颜色也渐渐淡了。
直到有一天,苍雪醒来时,发现自己竟已是白发三千丈。
与此同时,乱花谷开败了第一朵鸢尾。紧接着,接二连三,竟是大半的鸢尾都败了,再没有开花。
狐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手中枯萎的鸢尾洒落一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跪倒在地。
“苍雪……”
一头青丝,满头华发。
两人竟是在同一天,同一时,同一刻,白了头。
一个月后。
四月十四日。
苍雪眼中血色越来越淡,若是不仔细看,整只眼睛都是白色的。
“宫主?”涵凝进来,放轻声音去喊那个不知是睡是醒的人。
苍雪躺在床上,手指动了动,涵凝快跑过去。
“最后一天了……给她吧。”
涵凝看着苍雪手里的血玉睚眦,手若承千钧之力,不敢、不能、不肯伸手去接。
这是是非非,都是因为狐凌手持血玉睚眦。虽说苍雪从一开始便谋划错了,但是狐凌的背叛不容置疑。涵凝明面上淡然处之一派平静自如,心里,其实是有怨的。
涵凝久久不动,苍雪也渐渐没了力气,只能强撑着一口气,将这象征着权力的血玉嘤塞到涵凝手心。
若是再不交代,就没有以后了。
苍雪闭了眼睛,呼吸声渐渐微弱,至几不可闻。
傲绝宫、狐凌……
她拼了半辈子,也就这两样,让她挂念的了。
她恨她、恨自己、恨所有人,爱得,却只有她一个。
苍雪终究是有着私心的,想再信她一回,可结果如何,却是看不到了。
因为这样,她便可以心安理得的说,她总算没有辜负自己的信任。
“宫主……”
苍雪摆了摆手,突然就像没了力气一样,手臂就那么直直垂了下来。
“宫主!”
过了许久,苍雪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听着倒是精神了些。
“她想要 ,就给她吧。”
就这样,结束吧。
狐……凌……
原本全都枯萎的鸢尾花就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一样,纷纷绽放。一时间乱花谷花香四溢,景色美不胜收。
“四月十四鸢尾开,花开花飞花满怀。束束朵朵满山谷,莫将红色鸢尾……采……”狐凌手中的鸢尾花掉落在地,她却也顾不得了,拼尽全力,半柱香都不到就赶回了傲绝宫,苍凌阁。
狐凌的一头华发着实让所有人惊讶了下,然后纷纷让开一条路。
苍雪一身红衣,静静躺在床上。
那个人,一生浓墨重彩,如血般鲜艳。死后,却褪去所有颜色,干干净净。
涵凝走到狐凌面前,将血玉睚眦放到她手里。
宫主交代的最后一件事,就算心里再不甘愿,也要做到。
狐凌看了看手中的血玉睚眦,突然举起手就要摔了它。
可是终究没有这样做。
因为这不是苍雪的本意。
狐凌看了床上的苍雪一眼,转身,将血玉睚眦高高举起。
涵凝最先跪倒在地,然后是孤鹰、独狼、金渊、木槿、漠瞳、烟姒……苍凌阁里里外外跪了十一个人。
“九重华霄,天生地藏。傲绝凌顶,唯我称王。”
“恭迎宫主!”
狐凌咬牙,将血玉睚眦紧紧握在手心。
已是泪流满面。
三日后,苍雪下葬。
棺椁中除了苍雪的尸身,还有一把琴——失红音。
傲绝宫主苍雪身亡的消息一天之内传遍了大江南北,众人还没来得及庆祝,紧接着就是天下第一神偷狐凌接替苍雪,成为傲绝宫下一任宫主。
同年,北辽……哦不,应该是大辽。
大辽庄隐长公主薨。
一年后。
四月十四日。
柳扶风踏进乱花谷,熟门熟路的走到苍云的坟前,却发现那条小路上已经有了一个人。
墨色长袍,白发凄怆。
是狐凌。
柳扶风走进了几步,才发现苍雪和苍云的墓正好对着,一人一边。
狐凌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人后,躬身就是一礼:“见过柳世伯。”
“咱俩倒还真是同病相怜啊。”柳扶风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拉着狐凌席地而坐。
狐凌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两坛酒,递给柳扶风一坛:“世伯笑话我,明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还说这种话。”
“你固然不对,可我……苍云连我的心思都不知道,也不比你好。”
二人心中有愁,借酒而浇。
“华年二十载,竟是从未真正醉过,可惜。”
“清醒便是错,便是罪。人生一世,一场大梦,不醉不入梦。”柳扶风高举酒坛,“当醉,当醉啊!”
“世叔说的没错,当醉。”
二人侧身,一对苍雪,一对苍云,在墓前洒下坛中酒,然后,一饮而尽。
“大醉一场,不负华年。”
“妖雪,请醉。”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顺便存稿中的新坑——古穿今百合文求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