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惠惠过来了,快进来坐吧。” 凌德此时显得十分热情。
“怎么芳芳还没回来?”
“她可能――可能――,估计不会回来了。凌德思索了一会儿道。
“那店里你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忙不过来有什么办法,将就着做吧!”
“要不要我给您打工?”
“哎哟,惠惠,我凌德怎敢劳您的大驾,我一个山里人找一个城里人给我打工,而且是位很有气质的漂亮女士,让她来干我这那又脏又累的苦活,就是您愿意我也不忍心啊!如果让您来给我当老板还差不多。”
“我说老凌啊老凌,真看不出来您还这么会说话!怪不得有人喜欢你,真是真人不露像啊!那好我就来给你当老板,这可是您刚才说的。”
“那可是求之不得呀!不过您刚才说有人喜欢我,到底是谁喜欢我?”
“我听说美容美发店的娜娜挺关心你的。”
“我看您快变成克克勃了,消息挺灵通的,她是我的一个亲戚。”凌德又撒了个谎。
“哦,原来是这样。”
这时街道办事处的主任李大妈走了进来。
“哟,是李大姐呀!”齐惠惠招呼道。
“惠惠也在这儿。”
“是李主任,快进来坐吧!” 凌德道。
“不了,我来传个话,刚才火车站货运处来电话说你从南方发来的油漆到了,让你带上货单马上去提货。” 李主任说完就走了。
“老凌,你快提货去,门我照看着。” 齐惠惠对凌德道。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价位都在标签上。” 有女人找上门来帮忙,而且还是个不错的女人,凌德确实是求之不得啊!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齐惠惠痛快地答应道。
“这下我就不用再关门了!”凌德满面春风,得意的拿着货单出去了。
第十一章
从灵山回来后娜娜心里十分得意,她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四全其美的好事,给表哥找了位这么漂亮的媳妇,表哥会感激她一辈子的。更使她高兴的是芳芳也十分满意这桩婚姻。这对凌德也是好事,得到点额外的收入不说,也断了他对人家芳芳想入非非的念头,省得以后再出乱子。表哥猪娃虽破了点财,可四千元算什么,有了一个好的家庭,一生不知道要创造出多少个四千元啊!而自己没费多大精力就促成了这件事,出了一趟门就赚来几千元,这钱的确来的太容易了,真是天随人愿啊!有什么办法呢?财神爷如果相中了你,想不发也由不得你!当然了,她还要感谢表舅贾猫出的点子,点子就是金钱啊!晚上,娜娜她在店里等了凌德半天还没见他来,就打算上他的油漆店去找,正欲关门凌德走了进来。
“怎么要出去?” 凌德问道。
“哟,是啊,老凌我正要找你去,快进来吧!”
“什么时候回来的,灵山那边怎么样?” 凌德又问道。
“放心吧!一切胜利。”
“快说说情况吧。”
“我怎么也没想到芳芳一下子就同意了,我原以为两人见面以后要说服芳芳得费很大的口舌,可谁知她对猪娃比我还自信。”
“那猪娃呢?” 凌德若有所思地问道。
“他还有啥说的,在什么地方找这么又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这么说,芳芳她、她同意了?”
“当然了——”凌德表情复杂了起来:“那、那他们什么时候举行结婚?”
娜娜有意识地看了看凌德:“本来嘛就应该马上结婚。可猪娃说这是一辈子的大事,要准备准备,要做一套象样的家俱,还得在镇上办登记,我看可能就到秋后了吧。”
“那芳芳还回来吗?”
尽管芳芳不是凌德的什么人,尽管他们之间是怎么的没有关系,看着芳芳将要投进别人的怀抱,凌德难免有些醋意。娜娜似乎看出了点什么,便道: “女人嘛迟早都有那么一天,猪娃说了,让芳芳暂时住在他表嫂那里,等结婚后再搬过去。”
“那也好,那钱给了吗?”凌德还能说什么呢?剩下来的只有说钱了。
娜娜关上了店门,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沓钱,放在桌上:“说好4000我收了人家3800,以你名义又给了芳芳300元,让她自己买些结婚用品,算作陪嫁吧,再就是给了我表嫂50元。”
“应该的,还要打搅人家吗?” 凌德对此表示理解。
“除了50元车费还剩3400元,我打算给表舅贾猫500元,毕竟是他出的点子。剩下2900元你拿一千五吧。”
“给我一千就行了,这件事上我没出上多大的力。”
“这怎么行啊……”
猪娃家的围墙和猪娃的个头一样矮,土墙中间夹着两扇被岁月染成了灰色的旧木门,灵山人叫它“头门”。门上似乎挂满了风霜,灵山村的老少爷们都知道有这个门,但却很少有人正眼看过这道门。灵山人虽喜欢猪娃这个人,但却不喜欢这道门,在灵山人看来它不够高大,不够气派,实际上是它不够等级。
孟达村长家的门那才能叫门!猪娃是村里的二等公民,他家这门离他人应该还差一个级别!此时门不严实的闭着。可今天的确有些怪,墙头上,门缝前出乎意料的扒满了人,有男人也有女人。四海媳妇扒在门缝正看的起劲,三来媳妇走了过来:“四海家的,你们在看啥了?”
“快来看呀!猪娃把洋媳妇领回家了,长的还真俊!” 四海媳妇低声地叫道。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昨天就知道了。这俊媳妇这两天住在一坏家,猪娃的家俱还没弄好,听说秋后就结婚。” 三来媳妇道。
这时村长孟达走了过来:“这是干什么了?这几天秋收这么忙,你们不上地去,大白天扒在人家墙头上,太不象话了,贼猴,快下来!”
“快来看啊,村长!猪娃这小子在什么地方弄来个这么漂亮的洋媳妇!” 贼猴道。
“怎么贼猴,就兴你老婆漂亮,别人找个漂亮媳妇你就妒忌了!去去去, 回家看你老婆去,小心让别人给拐跑了!”
“好好好,我走” 贼猴对其他人道:“你们快回去吧,让开路,让村长进去和猪娃媳妇近乎近乎!”
四海媳妇又低声地叫了起来:“村长快来看呀,两个人热乎上了!”
猪娃在后院砌墙,芳芳不时的给递着砖,看着两手是泥,满脸是汗的猪娃,芳芳心疼地拿起毛巾给猪娃擦起汗来。惹的院外偷看的男人们直流口水。连村里的头号人物村长孟达也不由自主地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个窄长的院子,左侧有两间厦房,厦房山墙和院门土墙间夹着一间用土坯垒起的茅房,后院左侧是一孔旧式窑洞,右侧是一个老式猪圈,整个院子被打扫的十分干净。”
“哎呀,连院子也变干净了?我说猪娃!你小子真有福啊,到底找了个漂亮洋媳妇。” 孟达进门就喊上了。
“哟,是村长来了,这有凳子快坐下歇歇,芳芳快给村长倒茶。” 猪娃热情地招呼着。
“村长,您喝茶。” 芳芳端着茶双手递给孟达。
“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咱们是家门,你跟了我猪娃兄弟,就是我的弟媳妇了,我说弟媳妇啊,以后有啥事尽管来找我,别的地方不敢说,在这巴掌大的灵山村,没有你老哥我办不成的事!” 孟达仔细打量着芳芳,眼睛不停地在芳芳身上打转。
猪娃有些看不下去,咳嗽一声,就又干起自己的活来。
“那我就先谢谢村长!” 芳芳感激地道。
“听说你们秋后结婚,还没登记吧?” 孟达又问道。
“没有,这几天我给忙晕头了,还没顾得上!” 猪娃答道。
“明天你俩到村上来,一起来!我给你们开个证明,然后再去镇上办登记。” 孟达又道。
“那也好,明天一天把这事办完,后天就可以收秋了。”
“好吧!你们忙,我走了!记住,明天你俩来早一点!” 孟达边走边说着。
‘一坏’的家里和灵山村一样贫穷,这些年他带着残疾在外打工,只有收种时才回趟家,为挣钱已经积劳成疾。可辛辛苦苦挣来的那几个钱还不够还债,因没钱看病,眼下只好躺在床上着, 一坏媳妇边忙家务边唠叨着:“唉,眼看就要收秋了,可你这腰不知怎么又疼起来了。”
“老毛病了,不要紧的,我能挺得住。”
“来,我给你送送,也许在十字路上遇见了小鬼。”
“什么小鬼不小鬼的,人家都说那是迷信!” 一坏:摆摆手。
“什么迷信,孩子他婆活着的时候,有个头痛脑热的,每次都叫我替她送鬼,也许你这次也是让谁给问住了!”
一坏媳妇端来一碗水,在里面倒了一点醋配成浆水,又取来三根筷子,用筷子的两头在浆水蘸了蘸,然后在一坏的头上和腰部绕来绕去,口中还念念有词: “送了头上头上轻,送了腰里腰里轻,送了四肢一身轻,送了全身一生轻!”
绕了几圈后,就把这三根筷子立在水中,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孩子他婆是你吗?孩子他婆是你吗?立住,立住!”
可立了几次三根筷子都没有立住。
“孩子他爷是你吗?孩子他爷是你吗?立住,立住,真的立住了,一坏,是你爹在问候你!爹啊,给你的纸钱我和一坏前天已经送到您的坟上了,您过冬的寒衣,我们也准备好了,可要等到十月初一才能送啊!要不您在十字路口再等等,去吧,你儿子明天还要收秋啊!” 一坏媳妇嘴里还在不停地说着。说完后用笤帚把立着的三根筷子打出了门外。
“好了,他爹。” 一坏媳妇似乎有点得意。
“唉,没用的!”
“要不我扶你到医疗站看看。”
“不用了,我忍一忍就过去了,省几个钱吧,还要叫人犁地种麦子呢!”
“那就抽支烟顺顺气吧。”一坏媳妇从柜子里取出半盒香烟递给了一坏。
一坏接过烟取出一支,闻了闻又放进了烟盒: “算了吧,就剩这几支了,家里来了人还要招待呢!”
一坏媳妇眼圈红了。
凌德的儿子凌云飞带着父亲“凌德的骨灰”回乡安葬来了。
一队送葬的人群吹吹打打出现在池塘村田间的路上。16个青壮年农民抬着凌德的灵柩缓慢地走着。凌云飞身穿白色孝服双手端着父亲凌德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跟着一群身穿白色孝服手里拿着柳棍的嫡系男孝子及吹鼓手们,女孝子们都走在灵柩的两侧,最后面跟着手拿花圈的送葬人群。
而此时的凌德正在油漆店后面的院子内举行婚礼,院子左侧墙上的彩色帐子上贴着一个特大的红双喜字。院内挤满了前来观看的群众,热闹非凡。
经过精心打扮、身着西装的凌德和身穿白色婚纱的齐惠惠在欢快而热烈的《婚礼进行曲》中由伴娘娜娜领着缓缓入场,婚礼热闹非凡。人们不时将喷花及彩纸喷撒在凌德和惠惠的身上,房东大妈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姑妈,这下总算有人给您养老送终了吧?” 亲友甲道。
“是啊,是啊,我闺女也总算有了一个归宿!”房东大妈边擦眼泪边道。
“老嫂子,这老女婿人也挺精神的,我那侄女还挺有眼力的!哈哈哈” 亲友乙道。
这时司仪宣布:“现在,我宣布:凌德凌先生和齐惠惠女士的婚礼现在开始!首先由街道办事处李主任宣读结婚证书。”
“结婚证书,凌德先生,现年58岁,金鸡市龙县海子镇池塘村人……”李大妈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话宣读着。
这时在龙县海子镇池塘村田间公坟里,灵柩已经下到了墓穴之中,棺材上放着一沓红纱明顶上面用白色广告写着“凌老大人千古”的字样。花圈摆在墓穴两侧,孝子们都跪在墓前,哭声、唢呐声及人们的议论声响成了一片。
一位干部模样的人喊道:“现在,请大家静一下,凌德同志追悼会现在开始,请大家起立,向凌老先生三鞠躬——”凌云飞站在最前面和众孝子一起朝墓堆三鞠躬。
“现在,请村长给老凌致悼词。”干部模样的人继续喊道。
“凌德同志,享年58岁,金鸡市龙县海子镇池塘村人……”五十左右的村长拿着事先写好的稿子心情沉重地念着。
转眼间又到了秋收的季节,灵山村田间的山梁上热闹非凡,山梁上,灵山人正在收获着玉米,也收获着秋天的喜悦。秋风依然吹着,田间的那一堆堆玉米棒子、一排排刚挖倒的玉米杆子及挂在灵山人脸上的那一串串笑容,把秋天衬托的格外迷人。
猪娃家的玉米棒子已经搬完,此时猪娃正在前面挖杆,芳芳跟在后面打捆,干的十分得劲。芳芳拿起毛巾给猪娃擦汗时,猪娃紧紧地握住了芳芳的手,芳芳深情地看着猪娃,眼中不时的闪动着秋波,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引来了不少羡慕与忌妒的眼光。有几位灵山女人在远处不时的用手指着他们议论着,赞许着。
芳芳心里甜滋滋的,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理了理被秋风吹乱了的头发,喝了口水又使劲地干了起来。
秋风吹来,像一曲长长的歌,携着她的心声在灵山村的山梁间回荡着……
秋天来,吹秋风
秋天的女人最痴情
秋波荡眼际
秋色惹人醉
只要哥哥不嫌弃
一切都依你
秋天来,吹秋风
秋天的女人最温柔
秋泪不是雨
秋水泡痴迷
只要生活甜蜜蜜
干啥都不累
秋天来,吹秋风
秋天的女人最忠诚
秋怨埋心底
秋伤心不悲
只要两情不枯萎
再苦也是美
在回家的路上,猪娃挑着两大捆玉米杆像是挑着两大捆幸福,脚下生风,一点也不觉得累。芳芳背着满满一背篓玉米棒子像是背着满满一背篓希望,兴奋从心里溢出又写在了脸上。虽然都已满身是汗,但却完全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甜蜜之中。
好几亩地的玉米棒子堆满了院子,芳芳和猪娃一边剥玉米棒子皮一边在戏闹着,追打着,一不小心芳芳被玉米棒子绊倒在地,猪娃赶紧去扶,芳芳乘势倒在了猪娃的怀里,两人紧紧的搂在一起,在白色的玉米棒子皮中翻滚着。这一切却让路过的贼猴媳妇翠翠看在眼里。
下午收工的时候,小卖部女老板秀娥正在店外打扫卫生见四海媳妇扛着农具一个人笑着走了过来。便问:“哟,四海家的,一个人偷着笑啥呢?”
“秀娥嫂子,我刚才碰上猪娃媳妇了。”四海媳妇笑着答道。
“这有什么好笑的!这几天我也经常见她。听说结婚证也领了,可还没跟猪娃睡觉!”秀娥不以为然。
“你怎么知道人家没跟猪娃睡过觉?”
“她不是还在‘一坏’家住着吗?”
“那是晚上!遮人眼目的。”
“难道说他们大白天还干‘那个’?”
“大白天为什么不能干‘那个’!告诉你,那天猪娃把芳芳压倒在玉米堆里‘那个’了!。” 四海媳妇神秘地道。
“真的?”
“真的,是翠翠亲眼看见的,还有更好笑的呢!”
“什么好笑的?快说呀!”
“刚才我问猪娃媳妇干啥去了,她说她喂猪娃去,我说猪娃那么大人了,还要你来喂他?她说她昨天让猪娃到集上给家里买了三个猪娃,这几天她除给猪娃做饭外,还要喂买来的那三个猪娃。”
“哟,原来一个现在又添了三个,这不成了四个猪娃了吗?”秀娥笑了起来。
“明年芳芳再生上一个,不就是五个猪娃了?”
“按你说的,猪娃给家里买的那三个猪娃明年如果再生崽,那他们家不就成猪场了!”两人这时都笑了起来。
给父亲办完了丧事,凌云飞来到了市里,他受聘于金鸡市江河中学,按照事先说好的地址去学校任教。此时他拉着一个旅行包在河滨区东二路走着,马路两边摆满了各种小摊,第一次来江河中学的凌云飞走到一个“丁”字路口时迷失了方位,就在一个卖枣女人旁边停了下来。
“这枣不错,陕北的吧?”凌云飞看了看枣道,
“您好眼力啊!来几斤吧,”卖枣女人用浓重的陕北答道。
“小姐,请问您,江河中学怎么走?”凌云飞并不是要买枣,他讨好卖枣女人的目的是想问路。
“一直往前走,尽头就是。”卖枣女人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