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叙事文 金萱
萱和璎的交情很好,虽然住在不同县市,但简讯常常传来传去,内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不过最常讨论到的事,当然还是和工作有关。
赶稿的时候,我们会每天向对方报告进度,相互督促对方努力工作。
(瞧,我们多认真!)
看到好看或不好看的书时,会互通读书心得,检讨该作品的好坏。
(瞧,我们多上进!)
上网逛时,看到友社或自个儿出版社有什么值得一看的新资讯,一定马上用手机拍下来传给对方。
(瞧,我们多积极!)
逛书店时,看到漂亮的封面、海报或广告活动时,我们也会这样做。
(瞧,我们多进取!)
还有,收到新书时,不免也要拍张照片传过去,告诉对方收到新书了。
(瞧,我们多……呃,无聊!)
好吧,认真说一下,我们最常在简讯里传来传去的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发觉自己的书里或对方的书里有些小瑕疵或小怪异时,就会传简讯讨论一下,然后再扯扯对方的后腿。
记得上回美女璎传来一则让萱爆笑到不行的简讯,内容大致上是说,她在书里写了一段文,平民女主角看见富豪男主角家的餐桌大到不行(或者是桌上菜色多到不行?)然后瞠目结舌的脱口说出好像在“办桌”喔。她把这两个字框起来的用意是因为女主角用台语发音,结果我们可爱的编编却把它改成好像在“请客”,害她看了三条线。
萱看到这通简讯简直是笑到不行,萱妈当时也在一旁,所以就问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萱把简讯内容告诉萱妈,萱妈也笑到不行,真的是超级好笑到不行。
然后,萱也会投桃报李。
有天萱在自己书里发现,萱在A书里把B书的男女主角设定写为他们离婚两年,结果在写B书时却忘了这设定,把它写成三年,女主角带著的女儿也已经两岁多了。萱告诉璎,若不是女主角在外头和别的男人偷生,要不就是萱得了老年痴呆症,否则距离不到一个月的写稿期,怎会发生这么离谱的事?
美女璎回简讯告诉萱,她躲在棉被里笑到抽搐──因为那时已经是半夜十一、二点了。
总之,这类搞笑的简讯内容,我们俩总是传来传去,自找乐趣,否则每天一个人关在家里写稿,实在是会把人逼疯!
这篇序文取名叫“这是叙事文”,意思就是萱只是在叙事,没有任何其他意思,所以请那位不小心把“办桌”改成“请客”的编编不要自责到想撞壁呀,谢谢。
另外还有一件事,萱也得趁此机会在这里说明一下。
萱在《圣手的前妻》里一篇“身为读者与作者”的序文中有段提到,近年来单纯看书的快乐离萱愈来愈远的原因,简单来说有三个。
第一个原因是时间受限的关系,第二个是阅读范围不得不缩小的关系,第三个则是作者身份的抬头。
以上这才是萱所交出去的序的原文,感谢出版社编编们的大力支持与吹捧,竟然把萱的第三个原因润饰成“畅销作者光环下不为人知的压力”,老实说,这句话让萱看了很傻眼,也很汗颜呀。
“畅销作者”这四个字萱实在是不敢当,请容我在此将它重重地抬起,轻轻地放下,以卸除自己肩膀上的压力好吗?谢谢。
哇,这本书又是新系列的第一本,萱竟然啥也没介绍,又在这边乱扯一通。
不过算了,书不是用介绍的,而是用来看的。
所以,去看书吧,希望这个系列也能受到大家的喜爱。
咱们下回见。
楔子
任家、季家、湛家、易家是感情相当深厚的世交之家,所以四家年龄相近的独生公子从有记忆开始便混在一起,形影不离。
他们分别是三十岁的任允翼、易子赦和三十一岁的季成颢、湛亦麒,因为他们总是四人行的关系,因而被人称为四少。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感情却比亲兄弟更像亲兄弟。
他们一起读书,一起打架闹事,一起交女朋友,一起被五十岁不到就搞退休的父亲整,二十出头就半工半读掌理自家企业,差点没忙到英年早逝,堪称最英挺、帅气的难兄难弟。
然而苦难尚未结束,有一天他们突然同时被四对父母集合起来,告知他们有位世伯的女儿,是他们小时候指腹为婚的对象,因为他们实在太想结为亲家,可惜人家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只能从四人中选一个人出来当新郎,履行这个婚约。
这荒诞不经的约定,让他们四人觉得真是超级莫名其妙的,可是在父亲严峻的命令与母亲哭哭啼啼的请求下,他们只好勉为其难的应允,然后猜拳决定由谁先去送死──
呃,不是,是由谁先去赴第一场相亲会,让那个拥有最后选择权的新娘择选夫婿。
再然后,故事便由此揭开序幕……
第一章
“小姐,多少吃一点好吗?你从早上起床后就什么都没吃。”
鼻间充斥著飞机餐的味道,耳边传来周围乘客用餐和耳语的声音,还有厨娘女儿官小凝的声音。
关子吟心情低落的不想说话,更没有任何食欲。
她不懂为什么一向疼她、宠她、顺著她的爸爸会逼她回台湾相亲,嫁给一个她见都没见过,也没听过的什么从小指腹为婚的对象。她不懂,真的不懂。
我叫你去就去!
如果你没带新婚夫婿回来见我的话,你也不用回来了,就当我没生过你这个女儿,听见没有?
想到爸爸对她说这些话时,脸上冷酷绝情的模样,关子吟鼻头不由自主的又酸涩了起来,下一秒钟,眼泪就从她眼眶里溢了出来。
“小姐……”
一见她又掉眼泪,官小凝顿时不知所措的皱紧了眉头。
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小姐不再哭泣呢?
老爷和小姐都是她和妈妈的大恩人,当年要不是他们收留了她和妈妈,说不定她们母女俩早就死在街头了。
她还记得那年她才七岁,妈妈带著她趁夜逃离爸爸的魔爪。那个男人是个恶鬼,在她的记忆里总是醉醺醺的,而且动不动就殴打她们。
她已经不记得妈妈带著她逃离那个可怕的家的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刺眼的车灯照射在因体力不支而倒卧在马路上的妈妈身上,以及呆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她时,那种惊恐、无助又骇然的感觉。
然后她的记忆直接跳到她在医院醒来,后来住进老爷那间像城堡般漂亮的家,和看见一个像小公主般漂亮白皙的小女孩从楼梯上走下来的画面,那个小女孩便是小姐。
后来她长大些,听妈妈说了才知道当年老爷收留她们母女时,老爷的夫人刚去世不到半年,没有个女人帮忙打理家务,关家的生活变得很紊乱,小姐一个人也很孤单,所以老爷才会兴起收留她们母女的念头,让妈妈成了厨娘兼管家,而她则成了小姐的伴读与玩伴。
老爷是个很好的人,除了收留她们母女,提供一份工作给妈妈之外,后来还帮她支付所有学杂费,让她和小姐上同一所学校,一起读书,一起长大。
至于小姐,虽然因为备受宠爱的关系,难免有点富家千金的小小骄纵与任性,不过也还算是个个性坦率的好女孩,想什么就说什么,从不会搞背地里设计人那一套,所以她和妈妈一直以来都是真心喜欢,并且感谢这对父女的。
只是她真的搞不懂,为什么一向疼爱小姐,什么都顺著她的老爷,会突然用这么严厉又冷酷的态度命令小姐嫁给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男人呢?
小姐的处境虽然不至于到毫无选择的地步,但四选一和自由恋爱相比,还是充满了被强迫的感觉。
小凝,我要你跟去替我监视子吟,一定要确定她和对方完婚,不能让她逃婚,你听见了吗?
老爷强硬的命令声言犹在耳,但是小姐的眼泪却近在眼前,让她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冷血无情的押囚者,正把小姐押往死刑台去送死一样。
“小姐……”
她该说什么来安慰小姐呢?
“小姐,老爷一向都很疼爱你,所以我想他应该不会随便找个对象就把你嫁出去,那个人一定有非常好的条件,一定长得很帅、家里很有钱、个性又温柔──”
“不要说了,我死都不嫁!”关子吟激动的打断她的话。
死都不嫁?官小凝倏然一僵,严厉的斥喝,“小姐,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死不死的!”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是认真的。”关子吟伸手擦去眼眶里的泪水,挺起腰来,以一脸认真的表情对她宣告。
“小姐……”
“小凝,我知道爸爸叫你陪我来,其实目的是为了监视我,不管你怎么说都没有用,我说不嫁就是不嫁,如果你敢用爸爸来压我,我就死给你看!”
“小姐!”官小凝难以置信的叫道。
“你知道我的个性,我说到做到。”关子吟决绝的说,说完后便闭上眼睛,将脸侧向飞机窗户,不再多说一句话。
官小凝嘴巴微张的看著她闭上眼睛的侧脸,脑袋一片紊乱,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小姐说的没错,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她深知小姐的个性,她的确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即使她所说的事是自杀也一样。
怎么办?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她既不能违抗老爷的命令,又不能眼睁睁的看小姐伤害自己,而且最糟糕的是,她了解他们父女俩有著一模一样的个性,虽然一个外表温文儒雅,一个外表柔弱温驯,但是骨子里却硬如钢铁,一旦下定决心就绝不妥协。
呜……怎么办,她真的好想哭喔。
如果她哭著求老爷的话,老爷会改变心意让她卸下这个监视的职务吗?
答案是不会。
那么,如果她改向小姐哭诉,要她别这么为难她的话,小姐会同情她,乖乖地照著老爷的话做吗?
答案自然也是不会。
所以,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呢?她真的是好想哭、好想哭喔,呜……
***
“叮咚、叮咚。”
大门门铃响起的时候,任允翼正站在镜子前用大量的定型液做造型。
他将定型慕斯整坨抹在头发上,尤其是前面浏海的部份,然后拿起梳子将头发仔细的往两侧梳直,在中间分出一条笔直的发线,将浏海左右平分,然后用手将浏海微微地抓出一个弧度,半悬在额头的两侧。
他退后一步,看著镜中的自己,感觉很像在看一个笨呆子。
呆子般的发型配上红色领结,再加上土黄色的过大西装──啊,对了,还有眼镜还没戴上。
他将挂在上衣口袋的黑框眼镜拿起来戴上,然后再度审视著镜中的自己。
很好,够土、够拙、够难看,这么一来,应该可以将那个新娘子吓得立刻夺门而出吧?
他忍不住得意的挑高嘴角,但下一秒嘴角又立刻垂下。不能这样笑,这种带点得意又有点坏的笑容一点也不适合一个呆子,他必须要切记这一点才行。
“叮咚、叮咚。”
客厅里门铃还在响,他压根儿就不想理它,接著便听见他的手机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外头还真是热闹呀。他走出衣帽间,赤脚踩在房间的地毯上,绕过放置在中央位置的床铺,走到被他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旁,半弯腰将手机拿起来,看著上头的来电显示。
易子赦。这家伙现在打电话来,是想落井下石吗?
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拿到耳朵旁。
“喂?”
“开门。”
任允翼轻愣了一下,随即皱起眉头。原来在外面猛按电铃的人就是他。
“干么?”他问道,一边缓步走出房间,朝客厅的方向走去。
“来给你加油打气呀。”
“我看应该是来落井下石的吧。”他说。
电话那头顿时响起那家伙的哈哈大笑声,除了他的笑声外,似乎还有其他笑声存在。
“另外两个家伙也来了?”
“没错。”易子赦笑声答道。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任允翼倏然停下脚步,不爽的皱眉问道。
阳光穿过窗帘照得客厅里一片明亮,单身汉的屋子里有些凌乱,看过的书报杂志散乱在茶几和沙发上,几件穿过的衣服随便披放在沙发椅背上,还有用来喝水的杯子、装盛食物的器皿也散置各处,茶几上、沙发旁的地板上、电视柜上,甚至连装了玻璃门的酒柜里都有。
真不知道那个杯子他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放到那里面去的?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反正眼前这些乱象顶多只会持续两天,等打理家里的清洁妇来过之后,一切又会恢复整齐清洁的景象。
这样的日子自由自在,他真的很喜欢,所以一点也不想改变,一点也不想多一个人在他身边管东管西的。
“喂?喂?允翼,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还有,你是在厕所里便秘呀,叫你开个门怎么过了这么久门都还没打开?”
“你才在便秘。”任允翼没好气的说,然后挂断电话走到大门前将门锁解除后,便转身往回走。
大门在他身后被打开,那三个家伙立刻走了进来,声音也随之侵入原本宁静的屋里。
“真慢!”易子赦抱怨著,他是四个人里头最没耐性的一个。
“你在搞什么呀,家里怎么乱成这样?”偏爱干净整洁的湛亦麒说。
即使没看他,任允翼也知道此时此刻他一定是紧皱著眉头。
“哇塞,你穿那是什么衣服,简直像大便的颜色,哈哈……”季成颢哈哈大笑的指著他的背影。这家伙是四人中笑点最低的一个,总是动不动就大笑。
这三人都和他一般高,身高介于一八○到一八五之间,湛亦麒最年长,易子赦最年幼,但两人相差不到一岁。
他们四个虽长得一般高,但是外表与气质却相距甚远。
湛亦麒的外表和他爱干净的个性很像,五官端正,温文尔雅,戴了一副无框眼镜。他平时看起来像个学者,然而工作时却一丝不苟,严厉得像个披著羊皮的恶魔。
易子赦和他正好相反,因为比较没耐性的关系,常常可以听见他大呼小叫的,再加上他的五官原本就长得比较凌厉,所以有点吓人,不过他却是他们四人之中最心软的家伙。
然后是季成颢,他是四个人当中长得最帅的──不管从男人或女人的眼光来看都一样。
他有英挺的鼻梁,一双剑眉星目,和看起来结实绝不臃肿的体格,再加上他爱笑的个性,总是迷得身旁的女人神魂颠倒的。但是只有亲近的朋友才知道,他也只有外表看起来好相处而已。
至于他自己嘛,根据这三个混蛋家伙的说法就是卑鄙、狡猾、笑面虎。
“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他转身面对那三个不请自来的家伙,皱眉问道。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们全都张口结舌的瞪著他,露出一副被吓呆了的表情。
季成颢缓慢地伸出颤抖的手指著他,紧接著便发疯似的爆笑出声。“哇哈哈……哈哈哈哈……”
随他爆笑声的响起,易子赦和湛亦麒也跟著狂笑了起来。
他们笑得前俯后仰,上气不接下气,笑到几乎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而蹲了下来,然后继续笑不可抑的抱著肚子或指著他放声狂笑。
“哇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