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有点不信田力的说法,认为田力在吓唬她,是胡说。于是说,你别蒙我了。词,多少年的说法,不能随便改的。你别以为,你比我多读了些书,就蒙我。
田力说,好,咱先不说这。你跟我说过,现在的女孩子,怕听到有人叫她小姐。你知道,早先,穷人家的女孩子,想小姐这个叫法,想巴了眼。小姐,可是地主老财、资本家里的女孩子。她们才配叫小姐。千斤大小姐一说,是说身份不同一般。小姐总是跟太太在一起的。现在呢,小姐是做那个的,那个,你知道吗?
小花说,好了吧,你不要剖开来说了,我知道的。不就是鸡嘛。
田力把话说到这,该说的说了,就又来了一句幽默,老婆英明。
小花说,你说的我心里有数了。我只是和她们说说话,听她们说说事。我不会和她们成同志的。这个,你放心。
田力说,那里的,有两个人。一个叫王小妮吧,头发长长,很飘柔的那个。一个叫什么小平的,她的姓怪怪的难记,理的短发,打扮成假男人的。两个人都没有结婚。住在一起,有年头了吧。你就不想想是怎么回事。
小花听了可是不高兴了。她是在想了,我交什么样的人,你也要干涉。我还有没有自由。同志会的人说得也是啊。现在的男人,太婆婆妈妈的了,恨不能把自家的女人用根绳子拴在裤腰上。
其实,田力说这些时心时也是不高兴的。他在说这番话时,心里是有疙瘩的。他想呢,一个女人结了婚后,变化日见大了。婚前婚后,两重天。
婚前婚后两重天,不仅是女人,男人也是。结婚前,男人择偶时,首先要求女孩看上去爽眼。如果女孩的小脸儿再笑笑可人,双方肯定就来电了。结婚前,女孩择偶时,首先要求男孩帅气。如果男孩不仅帅气,手上还有银子,两人就有可能立马上床。不管是来电了,还是上床了,都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把生米煮成熟饭。不然,生米就有可能跑到别人的锅里去了。这里说的是年龄在二十五六岁以前的男女,这个年龄之后的,由于社会阅历的不一般,心中所持有的框框和条例,升级上新版本了。
田力和小花组建的这一个家庭,应该说是版本升级前牵手的。急急忙忙地,慌慌张张地,成了这个小家,有不少的东西没有跟上,不仅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家的日子,就显出了手脚的乱和心里的痒。是在这种杂乱无章的日子里,拨开一条路,拨一截,走一截。
眼下,小花不太愿意拨开这条路上的枝条,有了些心烦和懒散,田力也想躲开这条路上荆棘,不仅仅是怕扎手,有了些无望后的懒惰。
如果两个人都生出懒来,路可就难走下去了。
第二十七章 到底想要什么
自从有了一个开心的去处后,小花三天两头去喝茶。小花对田力描述那里的氛围时,可以用眉飞色舞来形容。田力听着,可是牙咬着痛。这个女人怎么这样了?这个家,竟然不如她参加的那个狗屁组织。
田力问了。小花,你,现在,到底想要什么?
小花说,我也不知道。
田力说,你也不在家里润色大作品了。
小花说,儿子上幼儿园了。
田力问,你是不是烦我了。你要是真的烦了,说一声。
小花说,我也不是烦你。我有这么一种感觉,老吃一样的饭菜,没了胃口。
田力说,还说不是烦我。这不就是烦我吗。
这时,小花看着田力,起了恻隐之心。她听出田力的声音中,或者说是话中,有那种无助又无奈的情绪。这是小花的一闪念。小花在这一闪念后,又觉得田力有点烦人,有些啰嗦。
田力自己也意识到,在对这个家上,对老婆和儿子的一些事上,越来越婆婆妈妈的了。不少的时候,都是一些小得不能再小的事,田力也要认真地说了一遍后又重复了说。田力也曾下意识地提醒自己,要纠正这个毛病。他认为这是毛病了。
其实。一个家庭里,有啰嗦的声音,是好事情。
妻子对丈夫啰嗦,少喝酒,多吃菜,出去前把头发梳一梳,走路把腰板挺起来……诸如此类的看似废话,实则是一种爱的表现,是情爱在岁月里的流动。同理了,丈夫跟在妻子后面的啰嗦,是把这个女人放在心上,啰嗦,是一种变相了的呵护。丈夫呵护妻子,到头来,什么也不图,只要妻子明白一点,明白这是一种爱的感觉。
怕的就是,双方,都怕自己的心事不能被对方理解。
这时,田力说,你,有换个男人的想法?
听了田力的话,小花起先是盯去了一眼,过去了的目光却又软了,退回来了。她说,真的没有?要有,我到同志会去干嘛,那里全是同志。
田力笑了,说,我明白了,你也想找一个同志。
扯蛋。小花甩了两个字出来,起身,不想这么和田力面对面坐着了。
田力看小花真的生气了,声音跟着小花说,我逗你玩呢。别生气啊。嗷,为你熬的莲子羹,在锅里温着呢。
小花应声后,又转身进来了。她说,最近,心里有些烦。我也不知道,是烦什么。老没劲似的。早先,我以为,生孩子是从胳肢窝里生出来的。觉得女人生孩子,挺有意思的。结了婚,生了儿子。我这一生,也算办成了一件大事。以后呢?
田力说,以后,教育儿子。任重道远。
小花说,这应该是你们男人的事了。
田力说,不对吧。不能这么说吧。
小花振振有辞。嗷。怀孕,生孩子,那么痛苦的事,是我们女人做了。你们男人做什么了?有句话,你应该记得的,子不教,父之过。这就是说,教育孩子是男人的事。
田力愣住了,默默地盯着老婆的脸看。田力觉察老婆的心态有不小的变化。这个家,难以笼住她的心思了。老婆自从进了那个组织,有了不小的变化,大变化了。
第二十八章 多事之秋之一
田力和小花组建的这个家庭,也没能逃过感情上的痒痒期。这个痒痒期,按时下的说法,有这么几个数字挺惹眼。一是三,二是七。三,这个数,好理解,是个大数,可以生出万物的大数。这个七,什么意思,田力不明白。
所谓的三年之痒,那是还没有生孩子。如果有孩子,如同小花一般想法,生了孩子要进行大作品润色,发生不了三年之痒,也痒痒不起来。
七年之痒,一般来说,孩子有五六岁了,也不一定,也许,肚子先大了,后报的户口,孩子可能上小学一年级了。这时候的痒痒,是因为问题多了成堆。问题多,扯皮的事就多。不要以为公事才会扯皮。私事照样能扯皮。
譬如,双方父母的年纪,到了多病的年龄段上。往哪家多去一回,往哪家多买些东西。买的东西多了,还是少了,时不时要把两处比较了。有比较,就会有口角之争。
再譬如,一家三口,住的问题突出。夫妻间有体贴的想法,要有自己的空间。房子小了不行,孩子看在眼里,会有麻烦。那属于言传身教,后果很严重。
日子过到这一步了,小花就实践出真知了,或者说是,错误和挫折教训了他们。自从儿子进了幼儿园,小花有了絮絮叨叨的时间。
这天,刚刚入秋后的一天。小花又说了。田力,你得用心了。我说的是,房子。
田力有时会装佯,打呵呵。房子,怎么了。是窗户,还是门的问题。
小花说,你就给我装吧。我说的是买房子。
田力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买房子。对,我在考虑这个事了。
小花问,考虑的时间,不短了吧。
田力说,是的,是的。
小花说,你不要老是说,是的,是的。要行动。
田力说,我在等那笔钱呢。
小花的眼睛亮了。她不知道是什么钱。听这口气,好像是一笔不小的钱。于是问了,什么钱?哪来的?
田力告诉,那个发明,听说得了大奖,有五千元呢。
小花双手一拍,高兴啊。她扑到田力的怀里,如同小鸡啄米似的,亲着对方的脸。
田力却觉得脸上很不舒服,粘粘地。他用手抹脸上,问,你这唾沫子,怎么这样子。
小花赶紧用手给田力脸上揩了,说,忘了,刚才吃冰激凌,是奶油的。对不起。我这就去洗脸,待会,重新给你两个吻。
田力说,省了吧,先存了吧。今天,够多的了。
小花洗了脸,过来问,那钱,什么时候发?
田力说,不知道啊。我这不是在等着吗。钱一到手,我们就去看房子。按揭,首付,肯定不够。再找家里人借点。
小花说,你不知道,我们女人在外面,做人。女人们,没有大事好谈。无非就是孩子啦,老公的地位啦。还有,房子啦。都是要面子的人。
这是大实话。
田力能够理解,理解地点了头。
第二十九章 先画饼充饥
女孩子,和有了家的女人,想法时,大不一样。这个面子,也就由男孩的帅气变成了男人的本事。这时候的面子,到了发生质的变化的时候。因为这时候,思想成熟了,红颜渐退,这个霜,那个妆,留不下脸上的光彩。找替补,心理上的,精神上的,于是特别地讲究面子。
本是里子的,打个翻。心理上的那个面子,翻到脸上来了。他家的大房子,他家买了车,他家娶媳妇几十辆车,他家的这个那个。比吧,有的比呢。只要想比,甚至可以比他家的坐便器是玛瑙的呢。
小花说,你不要怪我呀。我也是没有办法。她们家都有自己的房子,而且是大房子。有的,还有门面房呢。我不想好多房子,也不想门面房。我只想有一套自己住着的。
田力很郑重地点头。老婆的要求并不过分。身为男人,得给老婆一个属于自己的,能够遮风挡雨的住处,才是。
点了头,表示理解后,田力说,房子会有的。只是,我们不能买那么大。
小花问,你打算买多大的?
田力说,九十个平方、以下吧。
小花说,再大一点,不好吗。买一百二十多点的。
田力说,何必呢,还贷的压力太大了。
小花有点极不情愿地说,那好吧,将就着住吧。
这时候,田力反倒有了愧疚,觉得对不住老婆。老婆的这个愿望,不过分的呀。身为一个大男人,不能满足老婆这么点,起码的欲望,实在是有那么点窝囊。
田力说,我尽量争取。但是呢,我们现在考虑问题,先把心思落在九十平方上。我画了一个平面布置图,你可以看看。
小花的眼睛死死地盯在田力的脸上看。
田力被老婆这么看着了,不解,不明白怎么回事,一边用手有脸上摸了,一边问,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小花说,行啊,田力,原来,你早就在做这方面考虑,硬生生瞒着我呢。
田力说,我这不就是闲了时,心里也觉得有些憋气时,在画饼充饥呵。
小花说,这就好,这就好。不管怎么地说,能够想到一块了,这后边的事,劲呢,就能往一块使了。
这回轮到田力把眼睛死死地盯在老婆的脸上了。
小花给田力这么看着,问了,怎么了,我的妆,没有化好吗?
不是。我是觉得,或者说是,你可以当领导了。田力这么笑笑说了。
小花说,扯蛋。
田力说,真的,你刚才那口气,是领导做群众工作时,才用的。
小花不解了说,就我,刚才的口气?扯蛋。凭口气就能当领导。这领导也太不值钱了吧。
田力捏着嗓子,学着老婆刚才说话的口气。这就好,这就好。不管怎么说,能够想到一块了,这后边的事,劲呢,就能往一块使了。
也许是田力学得微妙微肖,也许是田力学得走了调,小花可是笑弯了腰,眼泪水笑出来了,最后,竟然出了笑岔气的险相。
莫明其妙啊。田力根本就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结果把事弄成这样。田力赶紧用手在小花的背后轻轻拍着,另一只手在小花胸前抹着、抹着老婆的胸口。
小花的身子扭了扭,要逃避田力的手,身子却软软地靠在丈夫的怀里了。
田力问,又怎么了?
小花说,你的手,把我摸得好痒痒。
第三十章 多事之秋之二
可能是秋天到了的关系。因为,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当然了,收获的季节,收获的东西就是杂色了。不要一说到收获,就以为全是金黄色。也可能收获的是黑色的呢。黑色的芝麻,黑色的大豆,都是养颜、健脑的好东西。
小花在妇女同志会里,也有了不小的收获。这个收获,对于田力来说,却是灰色的。灰色,这叫不明不白,使人心烦,感觉不好。
田力答应老婆解决房子问题。问题是,这个问题还没有解决呢,又来情况了。小花说她坐着同志会的同志开的车,是自己家的,不是公家的。小花在描述那种感受。有点自说自听的味道。因为,田力没有插话。
小花说,田力,你没有说话。
田力问,你让我说什么呢?
小花说,我在说,我坐了她们自己家的车。
田力说,那叫私家车。
小花说,那种车子里,很干净。不像出租车,里面总是不干净。
田力说,私家车是新车。
小花说,那车,很稳。
田力说,四个轮子。
小花说,不对呀,田力。你是在应付我吧。
田力说,我没有应付。只能这么说。
小花朝田力瞪眼睛了。
田力朝小房间里喊了,也就是儿子已经单独睡觉的房间。儿子,小宝,你过来。
儿子过来了。儿子转眼四岁了。
田力说,把你的汽车开过来。
儿子答得响亮。好来。
车子开过来了。这是一辆儿童坐在里面开的一辆吉普车。儿子把车开到田力旁边停住了。
田力问,儿子,你这车,是哪家的?
儿子说,这是我的车。
田力问,你是我的儿子。还是谁的儿子?
儿子用手指了小花。我是妈妈的乖儿子。
小花一直在看田力自编自导。这时问了,后面还有吗。
田力说,没有了。
小花问,你这是要说明什么?
田力说,我家也有车啊。
小花对儿子说,小宝,你回房间去玩吧。
儿子把车开走了。
小花等儿子把那辆玩具小汽车开走了,去把房门掩上。她说了,我在跟你说正事呢。你搞什么搞。尽搞邪门。
田力见老婆的脸色拉下来了,不得不正经起来。他心里知道老婆说的是什么,嘴上却装成糊涂,车。正事?
小花说,她们按揭买车。我们也可以的呀。
田力说,小花,你没喝酒吧。我正为房子按揭,头都大了。你居然还想按揭买车。每月,分付,不少的钱。从哪弄?
小花说,有压力,才有动力。这人活着,没有压力轻飘飘。
田力心想,我这还叫没有压力。还叫轻飘飘。
人心不可比。人和人不同。人各有志。一个人由于生存环境,出生背景,气质特征等等的不一样,对生活的态度是大相径庭。有人只要有一碗饭吃,活下去就行了。有人要吃上一碗饭后,再有一个住的地方,也就心满意足了。
田力想和小花说,你那个同志会的人,多数是单身。我们不可以和她们比。想是这么想了,却不能说。如果说了,小花一时任性,也去单身了,儿子小宝怎么办。这真的就要痒痒了。想到这,田力趴到地面上,叫小花过来。
小花不知田力又要捣鼓什么。但,还是到了田力的身边。
田力叫小花骑到田力的背上。
小花骑上了。
田力开始小幅度颠动起来。田力说,我们目前,没有这个买车的能力。你要是觉得心里不好受,每天晚上,我就这么,当车座,你坐在上面,就当是我家有一辆车。
小花并没有把田力的话当真听着,她的眼睛看到了田力穿着的衬衣上了。衬衣领子磨出不太明显的花花了。每次要给他买衣服,他总是说,新衣服太扎眼了。这件衬衫,才是扎眼呢。小花心里有点犯酸了。她由田力的身上滑了下来。坐在地上。
田力有点慌神了,不知小花又为了什么,赔笑脸。
小花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扑到田力的怀里,哭起来,哭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