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顾太脸上火辣辣地烫,转过头去不再看他,手却慢慢揽上他的肩膀。
顾少技巧高深,前戏也很充足,但真正进来的时候,林思安还是疼出了眼泪,一口咬在他的肩膀上,带着哭腔小声骂:“浑蛋。”
顾嘉臣最怕她哭,慌慌张张地停住不动,一点点地吻上她的眼泪,气喘得活像刚跑完八千米。
小顾太眼泪汪汪,她见过柔情似水的顾嘉臣,认真工作的顾嘉臣,狡黠欺负人的顾嘉臣,却从没见过他这般忍耐而性感的表情,额头布满了汗水,眼神深得像夜海,又似有漫天大火在眸底烧起来。
她一动,顾嘉臣立刻抖了抖,“别……”
小顾太贴上去吻他,怯生生地碰了一下,小声说:“你来吧。”
像是触发了一个开关,漫天度卷的情欲淹没了两个人,浮浮沉沉,从发梢到指尖的酥麻。
第二日,林思安一觉睡到中午才醒。
眼睛还没睁开,她张嘴就喊:“顾嘉臣。”
等了半天也没人应,林思安撑起身子一看,房间里除了她,哪还有半个活人。
她赶紧拨通他的电话,等了很久那边才接起,隐约能听见音乐声,“安安,你醒了?”
“你去哪儿了?”
“我四处转了转,就认识了几个朋友,你要不要过来。”
林思安吸了口凉气,“不去!”干脆地挂了电话。
再温柔细致,男人始终也是男人,哪能把她的小心思猜得面面俱到。
初夜过后便是这般待遇,想想都觉得凄凉。
林思安一生气,倒头躺下,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那狠心的陈世美摇醒,“怎么还在睡?快起来,起来。”
林思安蒙蒙眬眬地张开眼,睡得脖子生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刚刚啊,快起来,我带你出去转转。”
一说玩儿,林思安立刻有了精神,匆匆洗了把脸就跟他出了门。
临近黄昏,正是海滩上热闹的时刻,泳装美女跑来跑去,白生生的大腿晃瞎了男人的眼。
碰到顾少新结交的朋友,都是从东北来的,男的生猛,女的彪悍,笑起来震天响:“哎呀妈呀,小顾,这是你媳妇儿?这老妹儿可真俊啊。”
林老妹子一愣,笑了笑,“姐姐好。”
找了家大排挡坐下来,先要了一打啤酒,大家有说有笑,天南海北一通胡扯。林思安又被顾少震了一回,这人简直就是百变小腹黑,顾少当得,小顾也当得,下了谈判桌就能去做说书先生,什么奇闻野史都知道。
服务生把海鲜端了上来,其中还有一盘活的小章鱼,在盘子里张牙舞爪。
“来哪老妹儿,快尝尝,好吃!”
林老妹儿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
大姐转移了目标,“小顾!你来!”
众目睽睽之下,顾少不愿丢了面子,接过来往筷子上一卷,小章鱼还在蠕动,看着触目惊心,真不知道是谁吃谁。
眼一闭就往嘴里送。
林老妹儿第一个鼓起掌来。
结果当晚顾少一回酒店就吐了个昏天黑地,白着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颤巍巍地倒在床上。
林思安喂他吃了药,点着脑门数落他,“就知道逞英雄,也不想想您那娇贵的胃乐不乐意。”
一转眼已过了好几天,林思安乐不思蜀,连身后事都琢磨好了,势要和顾少一起埋在这么个山明水秀的地方。
这日两人从外面玩回来,一进酒店就看到熟人,还是个大熟人。
林思安下意识松开和顾少紧握在一起的手。
素雪刚做完入住登记,脚边还放着行李,冲他们浅浅一笑,“我回国这么久,一直没好好玩过,听说你们来了海南,我便也想凑个热闹,不会给你们添麻烦吧?”
林思安像吃了只死苍蝇一样恶心。
她不明白像素雪这种女人怎么也会这样不要脸。
顾少最爱她的真实不做作,这也是林思安最改不了的本性,所以在下一秒她就沉着脸回了房,招呼都不打一个,全扔给顾嘉臣处理。
素雪竟还在问:“林小姐是不是生气了?”
顾少头疼得很,也疲惫得很,“阿雪,算我求你……”
“你求我什么?你顾嘉臣有什么可求我的?我不过是来散散心,你就这么容不得我吗?”
顾少自觉言尽于此,再也无话可讲。
小后妈打来电话,上来就问:“她跟着你去了海南是不是?”
“是。”
“给我看好她,我要阿雪完好无损地回来。”
头抵在六上,顾少像找不到出路的困兽。
林思安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碧波连天,顾少走过来,顾少走过来,手扶在她的肩膀上,她像被扎到一样退开,“别碰我!”
气怨全写在脸上,林思安说:“你们……你们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顾少僵在原地。他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
两人的蜜月成了尴尬的三人行,只有素雪坦然得很,每日拿着旅游手册翻看,看到感兴趣的便央着顾嘉臣同去,顾少又默默地望向林思安。
多诡异的一局棋。
旁人看了还会责怪顾少不知好歹,身边陪着两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整日还一脸要被人抽筋剥皮的表情。
林思安越来越不愿理他,有时一整日也懒得和他说上几句话。
素雪要坐船去外岛玩,一天一夜的行程,林思安虽然兴趣缺缺,但也不好拒绝,只得由她订了票。
一大早,天才刚刚亮,三人便背着简单的行李来到码头,没想到赶这第一班轮渡的观光客还不少,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顾少和素雪一路都在聊公事,又提到顾氏有意进军文化产业的事,“……现在大家都想在文化界分一杯羹,可惜用得都是前几年人家嚼剩下的烂点子,即使赚了钱,也赚得不过瘾,我还是打算在创意文化方面多下些工夫。”
“我倒觉得你不如打着‘中国元素’的旗号,走出国门。要知道,你和那些老外说起中国,他们可能不置可否,但若说起盛世大唐,他们可是感兴趣得很……”
顾嘉臣想了想,又和她细聊起来,没发现一旁的林思安已经渐渐落在了后面。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两人的背影。
素雪总是轻易就能在他们之间隔起一道墙,用她的阅历、才智,还有和那份势均力敌。
甲板上的人更多起来,林思安在一片拥乱中静静地站着。
天气阴得厉害,时不时掉下来几滴雨点,她觉得脸上湿湿的,抬手擦了擦。
一对小情侣从身边走过,女孩说:“我怎么觉得这天要下大雨啊?船还能开吗?”
男孩笑嘻嘻地回道:“怕什么,死了还有我陪着呢。”
“讨厌!”
林思安拉了拉书包的肩带,不再多想,隔开人群向前走去。
在栏杆边上只看到素雪,她问:“顾嘉臣呢?”
素雪比她还惊讶,“他以为你没上来,下般去找你了啊。”
林思安愣了愣,猛地回身,逆着人群跑下甲板。
满眼都是人,她艰难地踮起脚尖,向周围看去,“嘉臣!顾嘉臣!”喊声很快淹没在喧闹声中。
一直跑出通道,到了检票口,工作人员拦下她,“小姐!检完票就不要再出去了。”
“我在找人,我和我丈夫走散了。”
“可是船马上就要开了。”
林思安拨通顾嘉臣的电话,铃声却在自己的包里响起来,这才记起他的手机今早装在了自己这里。
像是想起了什么,林思安蓦地一僵。
翻出他的手机,本想找素雪的电话,却不小心碰到快捷键,转到了收件箱。
里面满满都是素雪发来的信息,很多条的时间显示都是深夜。
她却什么都不知道,颤着指尖点开第一条,里面只有一句话。
“嘉臣,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忘记我。”
林思安极轻极轻地眨了眨眼。
汽笛声响起,搭在岸上的栈板被收了起来,轮渡慢慢开动。
顾嘉臣从船舱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刚买的几瓶水,递给素雪一瓶,左右找了找,问道:“思安呢?”
“去厕所了吧。你没碰到她吗?”
岸上的景物越来越小,雾蒙蒙的,渐渐模糊起来,素雪垂着眼,淡粉色的指尖点了点栏杆。
她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素雪看了一眼,接起,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片刻,林思安低涩的声音传来,“把电话给顾嘉臣。”
“是林小姐。”
顾少讶然接过,“安安?”
“我身体不舒服,先回酒店了。”
“你说什么?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冷下来,“林思安,你一定要时不时地玩我一回吗?”
“我很累。”她轻轻呼出口气,“就这样吧,先挂了。”
林思安一个人回了酒店。楼道里很静,厚厚的暗红色地毯铺到尽头,墙上贴着轻薄的壁纸,图案是浅黄色的栀子花。
林思安觉得有些冷,抱起双臂,掏出门卡,插了几次才成功。
她在床上躺下来,昨天她还和顾嘉臣在上面相拥而眠,如今就算剩下满手的冰凉。
外面果然渐渐沥沥地下起雨,午后渐渐大起来,渐有磅礴之势,狠狠地砸在地上,惊心的声响。
林思安自嘲一笑,这下好了,顾嘉臣就是想回来也没船可坐,再想掐死她,总不可能游着回来。
第二日,林思安一早便出了门,在外面待了一天,傍晚才回酒店。一进屋便看到散乱了一地的行李,顾嘉臣坐在床边,指间夹着一根烟,见她进来,抬起眼淡淡地问:“去哪儿了?”
“玩得好吗?”
顾嘉臣起身,向洗手间走去,经过她时停了停,“思安,一定要把我们弄得这么累吗?”
林思安霎时笑了起来,“是我的错吗?”
她把手机扔还给他,又问一遍:“我的错?”
顾嘉臣滑开盖子,看着屏幕亮起,又慢慢暗去,“给我一些时间。”
“好啊。没问题,可是你别忘了……”林思安挪开视线不看他,眼里隐隐带着凄然,“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
回B市那天,她在大厅里碰到素雪,林思安在那盆栽后低了头,还是没躲过去,“林小姐,好巧哦。”
她看了看素雪的行李,哪里是巧呢?分明就是算计好的。
素雪着一身简单的休闲装,眉目出尘,动静皆是是万种风情。她撩了撩头发,忽然道:“你不想知道那一天一夜,我和顾嘉臣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指甲恨不能陷进掌心里,林思安脸上仍是淡淡的,“能发生什么呢?”
她笑起来,“你真是可爱。”
“谢谢。”
“如果不是因为他,我们之间或许还会成为朋友。”
“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本质上就不同,我若是你,绝不会再去纠缠八年前的旧爱,而且还是用这么卑鄙的手段。”
素雪眼里的笑尽数退去,彻骨的凉,“那就让我看看,你和顾嘉臣会有个什么结果。”
海南之行,到底成了林思安郁结于心的噩梦。
回到B市,筹备婚礼成了头等大事。林思安索性搬到顾少家去住,和他一起研究婚礼的细节,用了几个晚上的时间才定下请柬的样式。
等到拿到印刷了,林思安又皱起眉,“要不还是选那个并蒂莲的图样吧?”
顾少轻笑。
“好吧好吧……”她倒在床上,歪着头看他一眼,“顾嘉臣。”
“怎么了?”
却又不说,她只是笑,“顾嘉臣。”
顾少从书桌前抬起头,摘下眼镜,走过来,深深地吻她,“什么事啊,小顾太?”
林思安勾着他的肚子,一遍遍地叫他,怎么也叫不够一样。
她选了一款最心仪的婚纱,层纱叠绢,镂空式的刺绣,分外精美。
“林小姐真有眼光,这款婚纱是由意大利名家设计,选用蚕丝织就,刺绣都是纯手工的,缀以一百二十八颗珍珠,您在婚礼当天一定会光彩照人。”
林思安喜欢得不得了,很快便和店员进了试衣间。顾少活像个土财主,淡淡吩咐,“我要最好的,无论是绣工还是珍珠。”
经理微笑着说:“这个自然。如果林小姐选定了这套,我们会通知意大利总店加紧赶制,然后空运过来。”
待林思安换好衣服走出来,顾少只望了一眼,便凝住了目光。
她美得像个幻觉。
他在镜子前揽住他的腰,轻轻地笑:“安安,我怎么突然觉得我配不上你?”
林思安脸上发烫,小声问他:“好看吗?”
顾少挑起眉,“你说呢?”
把请柬发到顾氏,于公于私,也留了一张给素雪。
“阿雪,希望你能来。”
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
素雪冷笑,“顾嘉臣,你抬起头看着我。”
顾少看她一眼,又轻描淡写地移开了目光,“我们都该有自己的生活。”
她翻开请柬,一字字地读过去,“你以为我会祝福你吗?”
那烫金的纸张被她撕了个粉碎,手一甩,漫漫飘散下来,“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
按照习俗,婚礼前夕新人是不能见面的,两人只好通过电话,短信联络,顾少小孩心性一上来,举着手机就不放下,“安安,我想你。”
“想我什么呀?”
“想你的头发,你的眼睛、你的唇,还有……”顾少意味深长地笑了两声。
林思安笑骂:“流氓。”
他们的婚礼在周刊和报纸上占了大幅的版面,注定要轰动一时。她和颜唱唱去精品店看家具,被跟来的记者拍到,“林小姐即将正式成为小顾太,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林思安有些羞涩地笑了笑,“自然是很开心。”
所有人都在幻想明媚的未来,却不知人间世事,大多不能尽如人意。
第二十四章
那一年夏天,炎热里又透着些许清凉,浅浅熏风吹过,便有处处落花如歌。
婚车排了一长街,一眼望不到头,这是B城这么多年来最最奢华的婚礼,为人津津乐道。
林思安穿着洁白的婚纱在家中和父母告别,坐上加长款的劳斯莱斯,一路开到教堂。
林思安很平静,伴娘反而很紧张。
颜唱唱绕着手指,“太可怕了,这种场面让我当主角,我肯定怯场。”
十丈红毯铺尽一路繁华,走在前面的混血小花童活似两个玲珑精致的白玉娃娃。
两旁的嘉宾纷纷鼓起掌来,顾嘉臣的那帮兄弟跟着起哄,“小顾太!小顾太!”
林思安在软红的尽头看到了那等候多时的人,一身墨黑的礼服,勾人心弦的潇洒和优雅。
他那一眼望过来,似乎隔绝了尘嚣烟岚,有笙歌华彩,相思烂漫。
一直陪她走来的父亲将她交给顾嘉臣,只低声说:“思安,要好好的。”
顾嘉臣牵过她的手,温柔而坚定,十指相扣,“爸爸,您放心吧。”
她红了眼圈,望着父亲,哽咽了。
顾少在耳边细声说:“哭花了眼妆就不漂亮了,你不是要做最美的新娘吗?”
嘉宾入席,B城最德高望重的神父望着他们微笑。
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告台前。
就在此时,顾宅的佣人忽然小跑过来。
耳语两声,顾少吃惊不小,脸上笑容却不变,“安安,等我一下。”
他来到侧门的休息室,看到父亲和素睛。
素睛在他面前重重地跪了下来,眼泪淌了满脸,“我求求你!求求你!你去救救阿雪,救救她!”
“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要去结婚!我的妻子在外面等着我!”
“阿雪现在就站在顾氏大楼楼顶,你若不去见她,她一定会跳下来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