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夏君依也沉默了。过了好长时间,尹姝儿说:“依依;你怎么不说话了?”
“哦;没什么。你继续说。”
“我到底怎么办嘛。”
“这个……让我再想想。”
(三)
每天的太阳都是崭新的。尹姝儿哼着歌步行去学校。这半个多月以来,夏君依没有再和自己一同去过学校,可能是他们老师让他们早点到校吧。走到“忘不了”麦当劳门前,碰见了好像刚从外面回来的安逸臣,看见尹姝儿,安逸臣先是一愣,然后笑了笑,说:“上学去啊。”“恩。你今天起的挺早嘛。”“我刚送了依……”话没说完,安逸臣忙捂住了嘴,又说:“我每天都起的早。”尹姝儿注意到了安逸臣的举动,但她并没有多想,而是说:“再见!”“再见!”安逸臣机械地点点头。看见尹姝儿走出去了好远,安逸臣才舒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但愿她没听出破绽才好。”
“早上好!”萧铭远经过尹姝儿的座位时对她说。当时尹姝儿正在看书,一看是萧铭远,想起昨天的事,只是低声回了句“早上好”就开始早读了。这突如其来的“和颜悦色”让萧铭远都有些受宠若惊了,他认为尹姝儿不会再凶自己了,激动地一蹦一跳到自己座位上,方言正在“参考”自己同桌的作业,说:“哥们儿,十二生肖里没袋鼠吧!”
下早操后,萧铭远给尹姝儿塞了一张纸条就出去了。尹姝儿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冰山终于融化了!”尹姝儿笑了笑,回了句“冰山融化了,沿海城市是要遭殃的,所以有自知之明的冰山决定——永不融化!”没想到萧铭远看了纸条后竟笑出了声,这家伙,真BT!
放学后,尹姝儿把萧铭远叫到了操场上,她说:“萧铭远,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
“你同意了?”萧铭远迫不及待地打断尹姝儿的话。
“不是。我是说……我们还是做好朋友吧。”
“什么?”萧铭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尹姝儿没有说话。
“你已经对别的男生……”
“恩。”尹姝儿点点头。
“他叫什么名字?几班的?”
“他叫安逸臣。不在我们学校,是一家麦当劳的老板。”
“老板?他多老了?”对萧铭远说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他不老,和我们差不多大。”尹姝儿急忙解释道。
“我明白了。如果我出现在他之前,我们还是有机会的,对吗?”尹姝儿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过了半晌,萧铭远又说:“那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当然,刚才不是说了么。”尹姝儿努力挤出一个不知道算不算是笑容的表情。
英语晚自习,英语老师说:“今天,咱们要做的事,课代表已经给大家说了,咱们抓紧时间,现在就开始。”见班里其他同学都暗兵不动,尹姝儿正要上去,萧铭远已经站在了讲台上。其实萧铭远真的挺帅,发型也不错,只是……不然……她也许会……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想不到,萧铭远这小子的口语还真不赖,流利,发音准确。演讲结束后,全班的花痴女生都使劲鼓掌,生怕萧大帅哥听不见似的。尹姝儿第二个就上了台,同样用很标准的英语完成了演讲,结束后,也有热烈的掌声。萧铭远向她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她却装做没看见。也许是先前上去的二位十分优秀吧,接下来上去的同学都有些紧张。最后,萧铭远和尹姝儿以同样高的票数获得了第一名。这让李老师为难了,她想了想说:“要不这样吧,我去跟政教组说说,让萧铭远和尹姝儿两位同学都可以去参加比赛。”“噢——”全班同学拉长了声音表示赞同。之后李老师说了些鼓励的话,就离开了。尹姝儿急忙向老师请了假,收拾好书包,飞快地跑了出去。
到了“忘不了”麦当劳门口,她停下来了。正巧夏君依也在,她和安逸臣挨得很近,两人好像在悄悄说着什么,看见尹姝儿突然进来,夏君依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姝……姝儿,你怎么来了?”安逸臣急忙放下了拉着的夏君依的手,“姝儿,你来啦。”尹姝儿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们在干什么?”接着又看看夏君依,说:“依依,你怎么没有上自习?安逸臣,你拉着她的手干什么?”夏君依说:“姝儿,你怎么没上晚自习?”“这好像是刚才我问你的问题吧,你又问我干什么?”“姝儿,你听我解释……”“不用了!”尹姝儿一下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顿地说:“你、太、让、我、失、望、了!”然后夺门而出,夏君依急忙追了出去,只见一束刺眼的光照过来,一声惨叫过后,尹姝儿就不省人事了。接着是夏君依的哭喊声,周围人群的声音,救护车呼啸而来的声音,一对夫妻的声音:“女儿,我的女儿!”
……
医院里是一阵骚动,急救室门前“闲人免进”的牌子亮了起来,门外是尹姝儿的爸爸妈妈和一脸懊悔的夏君依和安逸臣。不一会儿,萧铭远也赶来了。他朝安逸臣看了看说:“你就是安逸臣?”“我是。”安逸臣点点头。萧铭远质问安逸臣:“你对她说了什么?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夏君依挡在安逸臣前面说:“是我的错,和安逸臣无关!”安逸臣很无辜地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啊。”“知道什么?”萧铭远咄咄逼人。“我……”安逸臣正说着,这时,急救室里出来了一位护士,一群人一下围上去问:“护士,她怎么样了?”护士对尹姝儿的爸爸妈妈说:“你们的女儿要进行腿部手术,请家长跟我来签字。”听护士这么说,萧铭远转过头,恶狠狠地对夏君依和安逸臣说:“姝儿要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我饶不了你们!”尹姝儿刚从急救室出来又被推进了手术室。
三个小时后,尹姝儿从手术室出来了。尹姝儿的爸爸妈妈一下冲了上去,大夫说:“你的女儿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在醒来后检查一下。”尹姝儿送到了加护病房,病床里是尹姝儿的爸爸妈妈,夏君依,安逸臣和萧铭远。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尹姝儿,带着氧气罩,打着点滴,腿上还缠着厚厚的纱布,大家心里都很不是滋味。一个小时过去了,妈妈一直握着姝儿的手,嘴里喃喃地说;“姝儿,你要快些醒来。你是妈妈的惟一啊!”“妈妈,妈妈……”尹姝儿醒了!她醒了!她发出了微弱的声音。“护士!护士!她醒了!”萧铭远在病房门口大声喊。紧接着,主治大夫和护士就进来了。“病人家属请退后。”医生检查后,擦了擦头上的汗,总算松了一口气,说;“氧气罩可以取掉了,这瓶点滴完了以后,就能到普通病房了。”又对尹姝儿的爸爸妈妈说:“她恐怕要在医院住些日子了,你们先交一下手术费。”然后就退出了病房。爸爸妈妈出去后,只留下萧铭远一个人在病房里。尹姝儿看了看在病房里的萧铭远,说:“依依来了吗?”“她和安逸臣在外面。”“让依依进来。时候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好的,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恩。”尹姝儿点点头。萧铭远刚走,夏君依就进来了。“依依,你过来。”夏君依一下扑到病床前,哭着说:“姝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尹姝儿把头转向窗外,她的天空挂满湿的泪;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尹姝儿的脸颊流下,瞬间变得冰冷无比。“你怎么可以这样呢?你知道的啊!”尹姝儿擦干泪,转过头看着夏君依说。夏君依早以泣不成声了。她哭着说:“姝儿,我真得错了。”尹姝儿把手放在夏君依脸上,说:“依依,你真傻。我怎么会不原谅你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我怎么可以记恨自己最好的朋友呢?你看见蓝天白云了吗?我是你的蓝天,你就是我的白云。蓝天有了白云的点缀才不会孤单,而白云有了蓝天的衬托才不会那样苍白。懂吗?”“恩,我懂。”夏君依使劲点着头。
“什么?医生,你在说一遍!”
“你女儿确实有心脏病,你们做家长的难道不知道吗?”是大夫的声音,“她也有点贫血。”
“看来,这么多年来,我担心的问题还是发生了。”
“这么说,你知道你女儿会得这种病?”
“因为我就是。她刚出生时,医院并没有检查出来,可是我没想到,最后她还是……”
(四)
没有一种感觉会比在黑夜结束后沐浴阳光更舒服了。住院的第十天,医生给尹姝儿检查完之后,把妈妈叫出了病房。不一会儿,萧铭远来了。他说:“姝儿,我带你出去散步吧。”“好的。”萧铭远把尹姝儿抱到轮椅上,就推出去了。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青草的味道,阳光如碎汞般满地蹦跑。萧铭远突然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束黄玫瑰,说:“祝你早日康复!”
“不用谢!”
“啊?”
“咯咯……”尹姝儿爽朗的笑着,又问道:“演讲比赛怎么样了?”
“哦,比赛啊。肯定是第一名啊。”
“是吗?恭喜恭喜。”
“遗憾的是,你不在。我觉得这个第一得的太轻松了。”
“切!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
“那当然了,这叫自信。”
“我看啊,是自恋!”
“哦?自恋?不错啊,那也比自卑好吧。更何况,自恋也不是任何人都能做到的。”
“你呀,就知道贫嘴!”
“那天,我走得时候,和安逸臣谈了谈。”听萧铭这么说,尹姝儿停止了开玩笑,一脸正经地看着萧铭远,说:“你们都说什么了?”
“你们都说什么了?”
“说你和他。”
“我和他?”
“是的。我说你很喜欢他。”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和夏君依交往有半个月了。”
“这么说,在我确定我喜欢他之前,他和夏君依已经在交往了?”
“可以这么说。”
“难怪那次我说我喜欢安逸臣,夏君依不说话了。”尹姝儿突然又很生气地说:“你凭什么去问他?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只是想帮助你。”
“帮助我什么?我还没有可怜到需要你去给我说情!我更不需要你的同情!你这样做,让我很没面子,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这么不开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有什么资格!”
“我以后保证不会了。一定。”
“还有以后?你给我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了!”
萧铭远转过头,停顿了一下,离开了。看着萧铭远的背影,尹姝儿眼泪流了下来。其实她不该对萧铭远那样凶的。阳光好刺眼,她抬头看着天空,居然蓝得不可思议。看见有人老远跑过来,她急忙擦干眼泪,走近一看,原来是夏君依,她笑着说:“姝儿,看我给你带什么了?”说着,就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是尹姝儿的MP3,她帮尹姝儿插上耳机,阿菲空灵而颓废的声音瞬间浸入尹姝儿每一个毛孔。
“有时候/有时候/我会相信一切有尽头/相聚离开都有时候/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
“依依,这首《红豆》你喜欢吗?”
“恩。”夏君依点点头。
尹姝儿微笑着说:“这首歌真像是在说我们呢。”
夏君依一下抱住了尹姝儿,阳光下,相拥的背影成了一道最美的风景。尹姝儿的眼角泛出了一丝淡淡的晶莹,是能折射出七色阳光的那种。
夏君依回家时经过医生办公室,无意中瞥见尹姝儿的妈妈也在,刚准备进去打招呼,听见了里面的对话:
“您先别着急。你女儿的病还不能进行心脏移植。”
“那怎么办呢?”
“她的病是先天性心脏病中比较轻的一种,你们定期来做检查。然后根据病情的情况再做决定。”
“可是,她还有两个月就会考了,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这个现在还不好说。你们尽量不要让她太激动,也不要受到刺激。”
“我会的。”
“什么?姝儿是先天性心脏病?姝儿……姝儿?怎么会?不!不!一定是我听错了。”夏君依正想着。尹姝儿的妈妈出来了。“依依,你在这儿干什么?”“啊?阿姨,我……我正准备回家。”“你都听到了?”尹妈妈神色黯淡地说。夏君依点点头,“依依,答应阿姨,千万不可以让姝儿知道。明白吗?”夏君依哽咽着说不出话了,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终于出院了!”手术线已经拆了,腿里面订了钢板。虽然拄着拐杖,但尹姝儿还是像只飞出笼子的小鸟似的高兴地叫着。
“姝儿,小心。”夏君依在后面说。
“你在说什么啊。”尹姝儿不解地说。
“刚出院,难道不应该小心吗?”
“知道啦!”把尹姝儿送回家后,夏君依去找安逸臣。看见夏君依来了,安逸臣放下手头的活,很高兴地说:“依依,你终于来了。好多天不见,我都有点想你了。”说着,就要拉夏君依坐下,夏君依一下甩开他的手,说:“你怎么不问我姝儿怎么样了?”安逸臣没有回答她,而是去倒饮料。乐基儿又说:
“你怎么这样啊?”
“我怎么了?”安逸臣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真是个懦夫!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别这样说好不好?我和你一样也是事后才知道的啊。”安逸臣也有点不开心了。
“你还不高兴了?如果不是你,姝儿就不会出车祸了!她也不会、不会被查出有先天性心脏病!”
“什么?姝儿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不会在开玩笑吧。”
“开玩笑?我会拿姝儿的生命开玩笑?你把我当什么了?”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好像是我让她出车祸、让她得心脏病的?”
夏君依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安逸臣。安逸臣又说:“好在已经查出来了。”“你怎么说出这么残忍的话?为了你,她都成这样了!你太让我失望了!”安逸臣终于忍不住了,他提高了嗓门,“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呢?她得病我不难过吗?那天听你说她喜欢我,我就觉得挺难过的。本来夹在你们中间我就够难受的了,看到你那么伤心,我好心安慰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对我大吼大叫。你才让我失望!这哪像先前的夏君依!”“现在你嫌我不好了?当初你是怎么说的?好啊,你后悔了?你终于发现我不像你想象中的那么好,就这样说。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了你,我瞒了姝儿那么长时间,还害她出了车祸;为了陪你,我不上晚自习。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却换来了你这一番话!好啊,后悔还来得及,反正我们没有刻骨铭心,更没有海誓山盟!从此我不要再见到你了,你给我滚!”“我滚?这里是我的店,该滚的是你!”话音刚落,夏君依眼睛里含着泪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安逸臣愣在原地,好长时间他才回过神来,急忙追了出去,夏君依早就不见了。对面的音响店里放着JAY的《轨迹》:
“怎么隐藏/我的悲伤/失去你的地方/你的发香散得匆忙/我已经跟不上/闭上眼睛/还能看见/你离去的背影/在月光下一直找寻/那想念的身影……”
“依依,你到底去了哪里?”安逸臣嘴里喃喃地说。一阵风过来,吹乱了他的碎发。这时候,夏君依正在街上乱逛,她满脑子都是安逸臣的影子,很模糊,像隔了一层水汽似的。她不知道和安逸臣是不是真的结束了。她来到街心公园,这是和安逸臣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这里等你”咖啡屋,安逸臣向她表白的地方,精品屋,商店,音响店……还有“忘不了”麦当劳,第一次见到安逸臣的地方。看到天空不知从什么地方飞起的风筝,寂寞的鸟儿围着它盘旋,夏君依伸出手遮挡刺眼的阳光,瞬间看到条条明暗相间的回忆,如同流逝。
(五)
“姝儿,明天就要上课了,早点睡。”“恩。”尹姝儿洗了洗就睡下了。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