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反正现在看来,启阳不讨厌你,那也就够了,相信要让启阳乖乖成婚,该是只差那么临门一脚。”
望着公主自袖口拿出小瓷瓶,李婕的心全凉了。
“该怎么做,我想你自个儿心里有数,这一次若再让我失望,就别怪我心狠。你和你娘的性命,全操在你手里,你……好自为之。”
看着李婕惨白脸色,动也不动,公主主动走上前,拉过李婕的手,将东西放进她掌心。“记住,这一次,绝对不许给启阳透露半点口风。”
直到李婕母女离开后,侍女准备伺候着公主人睡时这么问:
“公主您不早知那对母女是假冒的吗?那怎么方才听您所言,好像才刚知情、当真很震怒的样子?”
“不这么做,那对母女哪会乖乖听话呢?”德胜公主一脸得意。“知道跟有证据是两回事,总之,这下我不信启阳不乖乖成婚。”
第七章
“好痛!”
李婕虽然找来针线活,聊胜于无的让自己忙碌,好使心情镇定下来,但脑中思绪乱转,却是怎么样也静不下心,以至于心慌意乱中,连连扎了自己好几下。
李婕看着手中绣品,又烦躁的将东西连同针线一起搁回桌上;然后碰触到原先搁在桌上的瓷瓶时,她只能呆呆瞪着那东西,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好几天,她仍是想不出个好对策。
“怎么办?我才刚跟他信誓旦旦说过,绝不逼他,而且会成为他的好友,与他同一阵线,反对这桩不情愿的婚事到底的……”
结果,没过多久,她不但无法阻止阴谋进行,还必须帮忙公主逼迫他。
记得他说过,对于养在皇室深闺的长公主而言,逼儿子成婚,生个孙子让她抱抱,不过是个让公主打发时间的游戏而已。
但对李婕而言,却是攸关一生的大事呀……
她不想让他觉得再受控制。如果他当真中计要了她,他会不怨她吗?
何况,就算只是她单方面的喜欢他,她也绝不想这样草率的给了他……
她想警告他。“但是……该怎么做?”
“婕儿?”就在李婕烦到极点时,敲门声突然响起。“你睡了吗?”
“郡王?”李婕一听到是兰启阳的声音,连忙上前开了门。“三更半夜的,您来做什么—;—;”猛然住口,只因她察觉大事不妙。
她深怕让人瞧见,只惦着匆匆将他迎进房,可正要合上房门时,突然惊觉,长廊阴影处走出那两道人影,是德胜公主和李婕的娘亲。最后的陷阱,已设下了。
“不,不行,郡王,您快出去—;—;不成,您,别走!”她才想推他走,却在那几乎叫人害怕的宁静深夜中,听到极轻、极轻的脚步声,来到她房门前。
公主……就在外头,所以,她不能反抗公主的意思,不为她自己,也要为娘亲着想。她必须……对他下药,逼他……
“我还在想,这东西是怎么回事呢……”兰启阳苦笑着,摊开了手中的纸条。“我正要歇息时,发现这东西搁在我桌上,署名是你,邀我一见。”
李婕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因为她迟迟不动作,所以等不及的公主便决定赶鸭子上架,逼他们两个非得成就好事不可。
“你有话要告诉我?”他问,眼光回到桌上的绣品。“你有心事?”看过几次她的手艺,针法似乎没像桌上这幅“百花夜宴”这么混乱。
“我……”她颤抖的手,悄悄趁他没注意的当口,将桌上瓷瓶拿在手中。
而后,她忙不迭地夺过桌上茶水,为他斟了杯茶,同时……压抑心头的恐慌,颤抖着手,将粉末加入茶水中。
对不起,我、我别无选择呀!“郡王……有什么话,先喝杯茶再说吧……”李婕心虚地将茶水端给了兰启阳。
兰启阳接过那杯茶,并不急着喝,只是在手中把玩着。她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担心接下来的所有事。心里对他,除了道歉还是道歉。
他长叹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招手示意她坐下,附耳向前告诉她:“我娘逼你……是吧?”
看她方才斟茶时,手抖的让茶壶与茶杯不停撞击出“格格”声响,他立刻猜出这纸条,又是另一桩诡计。而且这次,她当真知情。
她一愣,没法回答,眼眶泛红。“对……对不起……我……虽然答应过你……可我不想……不想逼你的……”
语不成句,哽咽喉中,李婕细若蚊蚋的告白,让兰启阳愣了愣,而后将茶杯重重放在桌面上,低咒了声:“可恶!”
“郡王!我、我、我……”他厌恶她了?李婕的泪珠儿早巳不听使唤,滑下脸庞。“郡王您别生气,婕儿……婕儿对不起您……”
“我不是生你的气……”他猛地伸出手臂,不顾她的惊愕,爱怜地将她揽进怀里。“别怕,你别吓着了,我气的,是我自己的固执,竟让你为难了。”
“郡王?”李婕泪珠儿乍停,鼻头仍抽搐着,她想挣开他炽热的怀抱,却发现自己拖不出半分力。他的体谅,让她眷恋起来。
“不提别的,你屡次躲躲闪闪,是讨厌我吗?”他放开了她些,那梨花带雨的绝美娇容,将他整颗心都揪得紧紧的。
“我……不是那样的……”承认嘛,似乎过于豪放,不承认嘛,又不是实话,她到底该怎么回答?只能结结巴巴。
“不讨厌的话,那就是喜欢?”他将她的不否认视为认同。
“喜不喜欢又如何?”她啜泣不停,想拿衣袖遮掩自己哭泣红肿的难看脸颊,可是却被他拉下。
“我也同样不想逼你,可是现在,倘若要保护你,也许只有一条路可行。”他定定地看着她,想探出她的真心话。
“我不要你这么委屈地喜欢上我,就是因为不想让你觉得是被迫要我的,所以我才……”她急得胡言乱语,事情果然如她所猜想,他因同情她而想娶她?
“喜欢你,怎么会是委屈?要我不在意你,那才困难呢。”
他捧起她红艳的脸颊,缓缓轻抚,大掌顺着她柔嫩脸蛋下滑,来到她纤细小巧的颈项上揉弄着,指尖拨弄着她微乱的长发,绕在手中,一圈一圈地勾紧,多希望勾住的,不只是她的发,也能勾住她的心。是该承认的时候了。
“也许你不知道,其实我……很想要你。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你很美,美得动人,不光是外表,还有你的心,和你给我的承诺。”
她震惊的总算停止了哭泣。“你要我,不是因为我是你娘选的媳妇儿?你—;—;自己会愿意要我吗?”
他看着她一脸提心吊胆,害怕又期待他答案的可爱表情,他知道他的回答会让她开心,而他,早已迫不及待的想看见她破涕为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
“会!我会要你。”
“郡王……我……”不知能说什么。她是何其幸运,能遇上这样温柔而相契的他。她含羞带怯的扑进他怀里,感受他的诚心热意。“谢谢你,喜欢我。”
“何必说谢?”他搂紧她,觉得自己可以不再迷惘。感受她的温暖,她小小的蠕动着,几乎已经要叫他把持不住了。“别这样,我也是有极限的,你不让开些,也许,我会克制不住想要你了……”说归说,但他自己根本没有放开她的意思。
“我忽然发现,我娘还真狡猾,她知道,见着你,我就会改变主意的。”他轻笑,吻上她盈满笑意的娇小樱唇,汲取他渴望已久的甜美蜜津。
“我执着的想要找出绣荷包的真相,也许是因为我不想背负抢人妻女的恶名,可是我却希望,你真是我的未婚妻。我虽然抗拒着臣服娘亲的命令,但这次,为了你,我甘心听她的。”
直到她几乎就要喘不过气,险些在他怀中昏厥时,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我只希望,日后,咱们之间不要再横生枝节。若你当真与别人有过婚约,你实说,我不会怪你,我会成全你与别人的婚约,娘亲那儿有我顶着,我让你走。但若你合该成为我的妻,我也绝不罢手。所以,你老实告诉我。”
他为她拨去遮挡她额前的些许浏海,温柔却严肃的问道:
“那绣荷包的婚约,是真的吗?你,是我的未婚妻吗?”
“你知道,我一直想……想告诉你实话。”她别开视线,不想让他看穿她的心思。他的问题,让她无法不挣扎。
生平罕见,她这么想要为自己争得什么。她从不想费神,不愿花脑筋想的。可是这事,她已经想得太久太久了。
她喜欢他,他也喜欢她,那,为什么她不能嫁给他!就为了那个死去爹爹留下不知从哪来的绣荷包?就为了那个未曾谋面不知真有其人的表哥?
她不想再等了。她好想好想成为他的妻……只要一句话就能实现美梦。就算是谎言。
她想贪心一次,一生就这么一次,她想要他。
“我是你的、你的未婚妻,千真万确。绣荷包也是真的。荷包,在你娘那里。若是假的,她怎么会容许我留下?公主那么高傲的人,你也该知道。我……”
要怎么说,才能让他信服?
“别说了,什么都别说……这门婚事,我许了。”他轻笑,在他面前,他不许她继续羞涩。听闻她的答案时,他的心才感到那份拥有她的踏实。
“真的吗?你真的要我吗?”她追问,难以置信。
“不信?”他低吟了会,左右张望,察觉桌上的红色绣线,便随手拾起,缠绕在她指头上,也绕在自己指头上,认真的告诉她:
“红线系姻缘,锦囊订今生。婕儿,你答应嫁给我,成为我的妻,好吗?”
虽然他的举动像儿戏一般,她却再开心不过,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
“这……太细了,万一断了……你……能不能换粗一点的红麻绳来啊?得要保证三头牛拉也扯不断才好……我去外头找好了……”
他不免为她的天真失笑。诺言这回事,只能相信真心,外在的东西并不足以套牢人心哪……她怎么还没发现呢?
“你不喜欢?那就多绕几圈,绕到你开心为止。”
“好主意,还是你聪明。”她快乐的开始拉着他与她的手,埋头苦干。
听闻二更打梆声响起时,他看着她,笑意渐淡,眸光却渐浓。
“婕儿。”
“嗯?”她玩绣线玩得没发觉,他眼中满布他藏不住的狂热。
“给我。”他嘶哑笑道。
“给你什么?”她头还是没抬。
“你。”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便将她整个人腾空抱起,走至床边,将她放下,同时解开了床帷;而后在她还一脸茫然之时,便欺身向她,让两人双双跌落被褥上。
听到他的要求时,她全身无一处不像让火烧着,水嫩肌肤像是让樱花瓣铺上一层粉红;她只能笨拙的回应他挑逗的吻,可光是这样生涩的触碰,便已经成功点燃他仿佛无止境的
轻得让人几乎没察觉的一连串“滋滋”声,烛火燃尽,满室除了隐约透窗射人的月光外,只余漆黑与沉静。不,其实是不太沉静的。
帘帷内,唏唏啦啦的声响,伴随着有点儿急喘的女声问:
“对了……郡王……我们……是不是该先办正事呀?不然……不然公主会生气的。”他连绵不断的逗弄,让她脑筋都有些糊涂。
“什么正事?”他对于她此刻居然能提起他娘亲,而感到有些杀风景。
“公主千交代万交代,说要……说要……让你喝下媚药的……”
“不用。”对于她一直打断他的动作,他有些不耐烦。
“可是、可是,公主万一明天追问起来……她……她会责罚我和娘的……”
“她不会追问的。”
“但……”她一脸泫然欲泣看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一定要喝是吧?”他一把揭开床帘,抱着她,又急急冲下床,端起茶杯,有些无奈。“婕儿,你若真要我喝,我就喝。可是……”
因为两人的手绑在一块儿,而使得一堆凌乱衣裳全挂在手臂上的李婕,只是抱着衣服,天真地不解问道:“可是什么呀?”
他一口饮尽那杯茶,朝她邪魅一笑:“后果,自行负责。”
* * *
自从两个月前,兰郡王亲口承诺婚事后,这两个月来,府里便大肆的张罗各种婚礼的需要的东西。
之所以需要耗尽两个月的时间,只因公主性喜华丽铺张,身为长公主的傲气,她非得将这桩喜宴办得轰轰烈烈才成。
“明日就要成亲了。”李婕望着房里一堆金玉珠宝,锦绣霞帔,她只能抱着大红喜服,甜甜的笑着。
出生至今,她首次觉得,自己这样的女人了是能受人宠爱的。原只是个平凡村女,空虚度日的她,因为有了他,从此不再平凡,不再空虚。
两个月来,他极尽所能的娇宠她,白天晚上,无时无刻,就怕她受冷落。像是补偿一开始对她冷淡一样,他倍数暴增的热情也几乎要叫她消受不住。
“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她除了这样回应他以外,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奉献全部的自己,让他开心。
轻抚着大红的彩球与彩带,不知怎的,胸口突然涌起强烈的心悸,而后她又想到了那一夜,他向她求亲,戏耍地为她结上了姻缘线。
次日,她在他身边醒来时,细长的姻缘线早已中断;他虽然要她别放在心上,可不知怎的,她老是惦记着这件事。
“婚事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我应该不需要这么多心的呀。”那么,莫名的恐慌,究竟从何而来?
* * *
“我说,三娘哪,这东西你拿去烧了吧。”公主突然白手中扔出了个绣荷包,扔给跟在她身后的李三娘。
“公主!这东西,别乱扔哪!”慌张的看着没有人注意到她手中的东西时,李三娘这才稍微放下心,而后忽然想到,公主怎么突然这么大量的还了这个?
“公主……您……这意思是……”
“唉唉,原本只是想用这来要胁婕儿认真些的,结果郡王一口答应要成婚,害我都忘了这东西该扔哪去,既然想起来,就还给你们母女俩吧。”
“谢、谢谢公主。”
“别谢别谢,看是要处理掉这个呢,还是你要好好收着,不管怎么样,总之东西我是物归原主罗。”
* * *
为了道喜而前来的宾客中,也有提早到的。大厅里,兰启阳与几名地方士绅有说有笑。
“李婕?这名字……和我远房表妹的名字一样呢。听说,我与表妹曾订下婚事……我一直都当爹娘是跟我说笑的,虽然这订亲凭证的绣荷包我也一直带在身边,不过……就不积压我有无郡王一般的好运,有娇妻自动寻来了。”
兰启阳的好友,家财万贯的地方大家丁老爷,随行的食客中,有名书生样的年轻人也跟着话题开了口。
“同名同姓?想必李由公子的未婚妻也是一样出色呢。”宾客中有人这么附和道。
“哪儿的话,兰郡王的妻子才不得了呢,我那不曾见过面的表妹,哪能比得上呢?”被称为李由的青年,和在场宾笑成一团;
整个大厅里,唯一铁青着一张脸,没有跟其他人一起笑出来的,只有兰启阳。奇妙的怀疑突然窜出了他脑海—;—;似曾相识的订亲记。
“李由公子……该不会是……某位李大学士之后吧?”兰启阳不记得李婕的祖父名啥,可仔细一瞧,李由的端正容貌,竟然隐隐约约,和李婕有点相仿。
能让兰郡王认识,可是天大的荣幸,李由连忙趁着这机会自荐。“兰郡王知道吗?我的祖父啊,曾在朝为官,后来……”
脑中突然“轰”的一声,惊雷浮现;后来的事,兰启阳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一双手促紧着椅子上的扶手,双眼几乎要喷出火。他听到了什么?
“李公子你的信物呢?可愿借本王一瞧?”
“东西在此。”察觉兰郡王表情有异的青年,浑身打颤的将荷包呈上。“这里头,还有一张清楚记着两人八字的婚约字据呢。”
“……暂时,借本王一用。”撂下这句话和发愣的满室宾客,兰启阳直往内府冲去。
他想相信她……可是—;—;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