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幸时也不再多说,低下头,弯下腰,继续拖地,重复同样的动作。
当她抬起头时,郑辉已经不在那里,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每天早出晚归,对她的精神、身体负担都很大,所以她实在不想再费心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只希望在这里的工作,不会因为郑辉的告白失利而有任何变动就好。
确定将一切的工作完成之后,她才踏出餐馆,小心翼翼的将铁门给拉下,安心的转身离开。
今天工作得比较晚,若是赶不上最后一班地下铁,她就得要坐出租车回家了。
走没几步,天空突地飘下细雨。
她抬头看了眼黑漆漆的天际,心头不期然地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这种感觉好像回到了多雨的伦敦……她摇摇头,加快自己的脚步往地铁站跑去。
过去已经成为过去,回忆可以,但是她依然要为现在而活!她对自己说道。
“Angel,要不要我送你?”听到身后的声音,她有些惊讶,转过身,就看到郑辉开着车,停在一旁。
“不用了。”她微笑道谢,“我搭地铁就好。”
“但是这个时间,你可能搭不到末班车了!”
下了车,郑辉绅士的替她打开车门,“别误会,就算我们的关系不能更进一步,但还是朋友,更何况我还算是你的老板,所以重视你的安全也不为过。”
方幸时不知道是否应该拒绝,她是担心搭不上末班车,若要搭车回家,少说也要花三、四十块,这对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上车吧!”郑辉催促着。
下次她得要注意时间,不让同样的情况再发生才行。这么在、心里告诫完自己,她才接受他的好意。
“谢谢你。”她系上安全带之后说。
“小事一件,别说谢。”一边发动引擎,他一边关心的碎念起来,“你一个女孩子,实在不应该工作那么晚!”
“我自己会注意安全的。”已经猜到他想说些什么驯于是她先开口表示,接着就把目光调向车窗外,只见绝大部份的商家都已经休息了,路上几乎看不到任何行人。
郑辉打了方向灯,方向盘一转,将车开上大马路。
就在这个时候,方幸时眼角瞥见一抹身影。
她看到他,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远远的站在街头一角,一身的黑好似跟黑夜融在一起,她看到他朝她的方向而来,她的心激动了起来,紧靠着车窗,想要再看仔细一点,但是车子转了弯,他的身影跟着消失。
她急切的转过身,看向后头,但是什么也没有。
“怎么了吗?”郑辉奇怪的问,“你看到了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方幸时才冷静下来,缓缓坐直身躯,“没什么,”久久,她才低喃:“应该是看错了。”没道理在她离开半年之后,他才想到来找她,而且他压根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处。
只是相似的人吧!她疲累的往后仰靠,手轻揉了揉太阳穴。
原来太思念一个人,会产生错觉。
回到家,手拿着钥匙,方幸时还没有将门打开,门就从里头用力的被人拉了开来。
“Angel!”她的室友Henna兴奋着一张脸,“你可回来了,今天有个大帅哥来找你!”
方幸时的心一突,“大帅哥?”
“对!”她夸张的手舞足蹈表示,“他的英文有迷人的腔调!他说,他是你的丈夫!”
真是他?
“他人呢?”她一把捉住了室友,急切的问。
“我给了他你打工的住址,他去找你了,你没见到他吗?”方幸时的手滑过自己的黑发,轻摇了下头,拿起自己才放下的手提袋,霍地转身冲出去。
Henna轻哼着曲子,将门给阖上。她一向很喜欢浪漫的情节,虽然这个东方女孩子从不多谈有关自己的事情,但她是个好人一很爱干净又常煮东西给她吃,有空时还会指导她不懂的作业,这么一个和善的人,当然值得幸福。
才站在大街上,方幸时就暗骂自己的愚蠢,这个时间,她要上哪里去找人?就算霍君实真的来到多伦多,而且也真的到餐厅找她,看不到她之后,应该也只能回来这里找她,所以她干么冲出来?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只要遇上他,她的脑袋就不正常!
可是他真的来了?!她在心中细细品尝激动的滋味。
他为何而来?因为她很重要,所以来找她,还是因为……她的心沉了下去一离婚?
是啊,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做出理性的判断。没道理他当初不跟着她离开,现在才来找她……她的心因为心头浮上的念头而不停的下沉。
转身正打算回到公寓里,这时她却看到一辆出租车慢驶而至,然后停了下来。
霍君实一她看到从车上下来的身影,心开始狂跳,直到现在看到他,她才发现自己比自己以为的还要更想念他。
付了车资,霍君实动作利落的下车。
接着,方幸时听到他砰然甩上车门。
他走向她,脚步在隔了三步左右的距离停了下来。
两人面对面静静的站着,只见他以冷硬、打量的目光扫视她。
他的眼神使她的心不断下沉,神经开始紧绷,她真的不该期望那种很喜悦的重逢,或许他的到来只是想要解决彼此的关系。
“……好久不见。”她强迫自己先开口。
她注意到他身上合身的高级西装,手忍不住抚过自己的头发,这才留意到自己身上穿着一件已经可以丢掉的T恤和洗到褪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应该很狼狈。
她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不去换件象样点的衣服,他看起来英俊而且精神奕奕,可以想见,就算没有她在身边,他一样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思此,她的眼眶几乎一红。
他从来都不需要她一这个念头带给她强烈的失落。
内心深处的自卑再次不受欢迎的冒出头,她心中的沮丧加深。她不该期望再见他,因为再见面只会让她更清楚的看清两人之间的差异!他不会如同她一样的挂心和牵绊。
生疏从来没有发生在彼此之间,但是在他带着敌意的注视底下,她只能生硬的应对。
“你看来很好!”他忧郁的黑眸直盯着她。
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他看起来比她更好!
深吸了口气,为了自尊,她硬要自己回答,“我是过得很充实。”他们彼此看不到内心的真实情绪,只是交谈着言不及义的话。
“我刚才看到你,”他看着她,眼神转沉,“你上了一个男人的车,我确定你有看到我,但是你没停下来。”
“那是我们餐厅的小老板。”她没隐瞒的回答,“我是有看到你,”她点头承认,“但是那时我以为我……看错了。”
“看错?!”他的声音闪着莫名的情绪。
“对。”她肯定的点头。
“是真的看错吗?”他一脸怀疑,不受控制的嫉妒话语就这么伤人的脱口而出。“还是经过了半年的时间,你觉得寂寞,所以选择跟他在一起?”
方幸时震惊不已,“你在胡说什么?”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是你自己以前说的。在异乡,人容易脆弱,所以会茫然的找一个人陪伴,那不是爱,只是寂寞的两个人互相取暖。”她是说过类似的话。方幸时的脸上一白。一直以来,她也怀疑他对她的情感也是因为寂寞,不是爱。
“所以你现在理所当然可以去寻找一个能够互相取暖的人!”霍君实的语气有着满满的指控。
她气愤的大骂,“我不会愚蠢到分不清自己的感情!”“所以你觉得我愚蠢吗?”他不留情的反问。
她一楞,然后摇头,“不,你很聪明。”“真是好极了!”他的口气嘲讽,“既然你说我聪明,那怎么会认为我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你自己就可以搞得懂,但是就一味的认为我分不清?”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一天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你总是在骗人!”“我没有!”她激动了起来。
他凭什么这么说她?从头至尾被耍得团团转的人是她,原本以为自己嫁了一个穷小子,还努力工作供他完成学业,到头来才知道原来穷小子是个豪门贵公子,而他竟然还用指控的口气说——她骗他?
“你说你会照顾我一辈子,永远不会离开我,但是你却一走了之!”
“是你自己没有来!”虽然内心深处有个声音要她冷静,但是她却无法压抑,“我留了讯息给你,还在机场等了你好久,但是你没有来!”
“骗人!”他反驳,“你根本什么都没有留!”至今,他都还记得回家时,那人去楼空的空虚和心痛朝他压迫而来的窒息感。
“我……”这下真是百口莫辩,“我有打电话、传简讯给你,在机场我手机没有电,还不停的用公共电话打给你,但是你都没有接!”
“骗人!”
“如果你说我骗人,那就骗人好了!”她忍不住气怒,朝他伸出手,“把东西给我!”
“什么?”
“离婚协议书!”
他的黑哞立时射出凌厉的光芒,“你再说一次!”脸上骇人的神情使她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
可他没有给她逃跑的机会,长手一伸,捉住她的上臂,厉声大吼,“你再说一次!”方幸时开始反抗,想要把他的手甩开。管他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她现在只要他走开!
反正他这次来,口口声声都是对她的指控,她也懒得再多解释什么,若他真以为她随便找了一个男人,那就由他,他不相信她真的有打过电话给他,也都随便他了!
“离婚协议书!”她扬起下巴尖叫,“把它给我,然后我们两个人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离婚啊”他怒气冲天,“你身边果然有人了对不对?”
“不要污蔑我,”她气得都快哭了,“辉仔只是老板,我搭不上最后一班车回家才好心的送我回来,我跟他之间根本没有什么!”
“你这个白痴,你快把我逼疯了。”
“如果我直一那么差劲的话,那你更应该跟我分开!”她的眼眶一红,“反正我是那么微不足道……”
“微不足道?!”他不留情的说:“你确实微不足道,从在伦敦时,我第一次见到你,隔着窗户看到你在中国餐厅带位、端菜,日复一日,重复同样的工作,就知道你很微不足道。”
自己看不起自己是一回事,但是一听到他也认同,方幸时脸上浮现羞愧,泪水快要强忍不住的掉下来。
“你不需要羞辱我,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也没有奢望什么,知道像我这样的人,路上随便捉就一大把,你根本不会想要我。”她不准自己哭,现在她剩下的只有一丁点的自尊。
“所以现在你大可跟我划清界线,你放心,我不会想要从你身上拿走什么好处。”就算她内心深处还有任何微小的希望,在这个时候也彻底的破灭,希望永远永远的消失不见了。
“你真是个白痴!”他用力把她拉入怀中,以几乎要压碎骨头的力气紧抱着她。
因为与他的贴近,不经意问,方幸时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他的拥抱让一切都被打乱了。
“你确实微不足道。”他的声音在她的耳际晌起,“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你总是在笑,好像天塌下来也无所谓,单调的工作,就算再累,你却依然开朗温柔的待人。下雨的时候,你把伞给我,自己淋雨,因为你只在乎我会不会感冒!就算你再微不足道又怎么样?你是我的世界。”
他的一番话掀起了她内心的波涛汹涌,她的泪水盈眶,“你……在伦敦时,曾到中国餐馆看我工作?”
“我看了快一年!”说到底,该生气的人是他,因为他守候了她一整年,但是她却从来没有注意到他,好不容易注意了,却以为他是去追她姊姊,那个母夜叉——方幸安!他的嘴不屑的一撇。他还不至于笨到分不清什么是宝什么是草!
“骗人!”她咕哝。
“我这辈子唯一骗……不!”他指正,“是瞒你的一件事,就是我的身份!不过,那也是要怪你,”他将事情全都推到她的身上,“谁叫你总是动不动的说,我们处在同一个世界,同样孤单、同样寂寞,好像我只要跟你不一样,你就随时会走人,所以我也是逼不得已才瞒你!”
她傻眼,忘记流泪,只能楞楞的看着他。“霍君实,”她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真的不了解你,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很伶牙俐齿啊”
他带着一片柔情的注视她,“我会很乖,只要你回我身边,我一切都听你的,不管我在外人面前如何,在你面前,我永远是需要你的Royal。”他乞求的口吻轻柔的抚上她的心,心头开始冒出激动的泡泡。
“所以你来找我,不是为了跟我离婚?”
“废话!”他悴了口。他巴不得把她绑在身边一辈子,怎么有可能会放她走?“你得好好跟我解释为什么不告而别!”
“我真的有打电话给你,但是你没接!”
“什么时候?”他皱起了眉头。
“卖场开幕那一天。”她回答。
“我的手机不见了!最后是——”他沉默了一会儿,语气一沉,“你说你有传简讯给我?”
她点点头,看到他脸上浮现杀戮的神情,她眉头跟着微皱,“怎么了吗?”
“那个卢花痴死定了!”他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咆。
她在心中叹了口气,不是很想去追问详细的情况。
一个人可以拥有许多面具,在面对不同的人时,戴上不同的面具,但是至少她肯定,在她面前,他永远会是和善的霍君实,至于他要怎么去对待外头的人!她不想管。
“你真的爱我吗?”这一回她要弄得清清楚楚。
“当然!”他吻了吻她,“若不爱你,我干么费心找了你半年。你怎么会来加拿大?”
“我妈妈在这里。”她轻声说,“我是来看她的。”
他皱起了眉头,“然后呢?她伤害你了吗?”
听到他这么问,她的神经立刻绷了起来。这个男人有奇怪的占有欲,在经过这些事情之后,她若还没看清也真的太愚蠢了。
“没有,我只是远远看着她。”她搂着他的手紧了紧,“她过得好像还不错,我想,我没有必要打扰她。”
“你确定?”他低头仔细的看着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神情,“如果你想要,我可以要她跟你相认。”
“不是出自内心真心诚意的,我都不要。”她柔软的给了拒绝。
“我明白了。”他轻点了下头。
“对了!”她上下打量着他,“卖场开幕之后的情况怎么样?”
“很好!”他把她拉入怀中,然后唇移了过来,覆在她的上面,“我很努力的工作,下个月中部和南部的两家卖场也会同时间开幕。”
“你真棒!”她忍不住轻拍了下他的脸颊。
他露出一个直一诚的笑容。看来那个林万富的话还算有点参考价值,在幸时离开之后,他本来失魂落魄的什么都不想管,但是因为他说如果她回来之后,看到他的努力会很开心,他才勉为其难的工作。
当然那个死老头的态度转变也有点关系,因为他努力的替他找老婆的下落,今天他能找到,也是因为他派人寻找的关系,所以看在他如此卖力的份上,就帮帮他好了。
拥紧怀中的小女人,他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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