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兰送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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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送情-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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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话未说完,一双冰冷的手猛然地掐住他的脖子,而手的主人是坐在轮椅上。
    秦东峰苦笑地拉开齐天豫。“别吓着了小姐,女孩子的胆子都不大。”
    “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黑瞳一暗,他恨起复元进展缓慢的双腿,不甘在
心仪的女人面前仍是个残废。
    出人意料的,何向晚像是发掘了宝矿般指着他的脸大叫。“大棒了。你的表
情宛如死神勾魂,我一定要依你的脸刻一尊勾魂鬼王。”
    “你不知道他是残废吗?”不高兴遭人忽视的齐家二少,指着那双厚毯覆盖
下的腿。
    “残废很重要吗?”她走上前掀开一瞧。“还好嘛!比我在地狱看见的罪人
完整,他还有一双腿。”
    他还有一双腿。这句话让齐天豫的内心激动万分,她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嫌弃,
好似掉了一根头发还会再长,没什么大不了。
    一她就是他要的女人,一个看似平凡却不凡的何向晚,他的救赎仙子。
    “等等,你就是何向晚?!”眼睛睁得像驼铃的秦东峰快喘不过气,他不敢
相信偶像就在面前,而且年轻貌美。
    当然,何向晚再一次否认她不是那个何向晚,虽然大家都知道她是那个何向
晚,但仍配合地说她不是“那个”何向晚。
    惟独齐天琪始终不晓得“那个”何向晚是谁。
第三章
    “你要借看我收藏的奇岩怪石?!”
    并非吝于拿出来与人分享,而是收藏室里尽是漫着齐天像所偏爱的黑,从孔
雀石、蚊纹石、冰晶石、黑榴石到黑问石等等,一直到价值昂贵的刚玉、黑色石、
玉瞩,甚至还有一颗鲜为人知,鸽乳般大小的黑色钻石。
    由于他喜爱收集原石,再加上是纯然的黑,感觉不若琢磨过的石头玉质圆滑,
看来十分狰狞可柿,充满无形的黑暗色彩令人毛骨依然。
    “何向晚”三个字改变了他对人生的体会,更让他有了重生的希望。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几乎在去他的生存意志,骄傲如他怎能忍受从此形同度人
地活着,那无异是将他打人永不超生的阿鼻地狱。
    他怨天尤人,自暴自弃,娘世助俗,后谁都不顾眼,行尸走肉般对任何事都
镇不关心,处处为难身侧照料他的医护人员,放弃对生命的热忱,什么也不想地
生不如死。
    几度有轻生的念头,但因无法动弹而作罢,接着有以绝食来当作人生的最后
尊严。那一日,秦东峰气急败坏地钻骂了他三个小时,随后转身离去;他以为好
友终于受不了他的无动于衷决定不再插手,然而接下来的举动却是他新生的开始。
    一尊相栩如生的“绿涅观音”在他面前展现无界约的生命力,流动的绿意是
如此鲜活、生动,恍若观蓄际世普度众生,让他受了极大的震撼。
    是谁的巧手活化了观音的神采?低眉敛目的慈样诉说她对世人的爱,手持一
只缘莲点化心受魔障困惑的迷途灵魂。
    当时他想,他爱上了雕观音的师傅,不管是男还是女,他或她给自己的冲击
胜过生死。
    可惜“绿涅观音”是好友央求身为国立博物馆馆主的父亲出借四个小时,时
间一到必须归还,即使他出高价购买也不能如愿成为私有。
    拥有不了“绿涅观音”一直是他的遗憾,于是他积极地打探雕刻家的名字,
想尽一切办法要购得她之前及之后的作品,但是不太容易。
    她的作品太振奋人心,抢手到没几个人愿意割爱,使得他卑鄙地必须请人去
窃取。
    看得出来她比较不擅于木雕,作品自率可数,大部份以玉为题材较多,红玉、
绿玉、白玉、黄玉之类,其次是水晶和宝石。
    各类宝石较难取得,而且体积都不大,因此雕出的作品都相当细致小巧,不
超过鸡蛋大小。
    “拜托,我只是小小地瞄一眼,绝对不会有非分之想,我的胳臂瘦巴巴的像
竹竿,一定抢不过你。”
    齐天豫的眼底隐含着笑意。“谁说你的胳臂像竹竿没力气?”
    雕刻家的手绝非外人所视的瘦弱无力,否则如何雕出玉石般坚硬的作品,他
们需要一双有力的臂膀。
    而她的上臂虽然纤细却结实,一看即知是长年运用管肌的人,说不定她一发
起狠来是万夫莫敌,全剜败在她的“竹竿”手上。
    “我的邻居说我是吃不胖的废物收集中心,要我别浪费粮食等死算了,免得
我一大早去打扰她的睡眠。”那张毒出有时候还真能派上用处。
    一如帮她联络活百科全书倪想容。
    “男的,女的?”黑眸一闪,他的口气充满探索。
    她怔了一下,好像他问了个奇怪的问题。“当然是女的,我住在女子出租大
厦嘛!”
    “为什么不买房子要租屋,经济问题吗?”以她的作品在市场的热路情形,
不应该有金钱上的不便。
    “我们房东不肯卖,坚持要我们租一辈子。”反正房租不贵,拖个大半年也
不见催讨。
    “你们?”他狐疑地问。
    “我住的大厦很特别,保防堪称世界之星,除非有住户允许,否则连只苍蝇
也进不来……”
    她说着大厦里的奇特景象,十二层以花为名的楼层分别租给十二位花一般的
女孩,限制男人进出,与其他出租房子大不相同。
    “其实这样的租屋品质我们都很满意,尤其是大家都不是与外人来往,安静
是所有人一致的要求。”意思是她没离开的打算,要住到死为止。
    “没有意外吗?”他相信事在人为。
    她顿了一下恬雅一笑。“大概是楼下的两位邻居吧!她们快结婚了。”
    “你呢?有男朋友或是适婚对象?”提着心,他试探地注视她娇柔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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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的生命容不下其他人,工作就是一切。”她说得神采飞扬,仿佛雕
刻便是她全部的爱恋。
    “不谈恋爱?”他不快自己在“其他人”行列,他要独占她。
    眉一拢的何向晚露出困扰的表憎。“恋爱是件很麻烦的事,如果能选择的话,
我宁可不要。”
    “即使对方人品出众,富可敌国又对你深情不渝,你仍要拒绝?”居然有女
人把爱情列为非必需品。
    一直以来,追求至高无暇的爱情是女人的梦想,她们为了爱情不惜牺牲一切,
亲情和朋友都可抛弃,只为成全私我的爱情,不计代价。
    可是她却相反,千百年来人人歌颂的爱情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更离谱的还视
若鬼怒不可近身。
    难道她心目中只有雕刻,除此之外再无牵绊,人只是共同存在于地球表面的
生物,一点也干扰不了她净空的心灵?信心满满的齐天用悄悄地执起她的手打量,
心疼她经年累月磨粉的掌心。
    “我不会预设立场,感情的事很难用常理去理解……咦?我们于么谈到这码
事。”她拘谨地收起自我分析。
    他略显失望她的戒心。“每一项工作都需要注人热情,我只是好奇。”
    好奇她有多热爱雕刻,盘盘他有几分胜算,他希望“情敌”是活生生、有血
有肉的人,而非打骂不还手的奇岩峻石,感觉上他已输了一半。
    “雕刻……喔,工作就是我的生命,我热爱它的程度超过字宙既知的力量,
我是着了魔。”她的生命是为雕刻而生。
    何向晚的眼中散发迷人光彩,好像恋爱中的女人掩不住一丝丝甜蜜,轻易地
叫旁人发觉她在恋爱,只是对象不是人。
    他有些妒意地说道:“工作温暖不了你疲惫的身躯,也不会分享你人生中的
喜悦,每个女人都需要一个男人来爱她。”
    “嘎?”她用不明究理的眼神望着他。“你在气什么,不高兴我借看你的收
藏品吗?”
    她不但爱,也不需要去用,她只要雕刻就好,这种单纯的心态往往叫爱她的
人挫折不已。
    “不,我是担心那堆笨石头会吓着你。”他在心底苦笑,几时原钻也成了他
口中的石头,听来毫无价值,俯抬可得。
    “你放心,我胆子很大,没什么能吓得到我。”她心一急地保证,赫然发现
手又在他的巨掌中。
    奇怪,手有长脚吗?怎么老是莫名其妙地背叛。
    他很怀疑。齐天豫在她清澈无垢的注视下企图揉平她掌心大大小小的茧。
“你不痛吗?”
    “工作的时候不痛,等完工的时候痛得三天三夜睡不好觉,觉得手快废了。”
她不自觉地向陌生人诉起辛苦。
    “为什么不停止,有人逼你吗?”心一阵阵揪疼,不忍她受苦。
    “有呀!”她爽快地回答,不带半点心机。
    “谁?”凶恶的口气一出,连自己都讶异不已,他所付出的在意远超过内心
所预料的。
    不以为然的何向晚在见识秦视和东方奏的恶劣之后,雄性生物的凶悍很难威
胁到她。
    虽然不常往来,偶尔会在电梯里见到面,或是在加盖的空中花园乘风赏花不
期而遇,两人的无礼叫人叹为观止,似乎眼中除了心爱的女人外,其他都是养花
的肥料。
    “我。”她承认对自己并不仁慈。
    “你?!”幸好他没有胡子,否则铁定被她气直了。
    “我的工作是一门艺术,必须时时阐策自己用心。”雕出她心目中的形象。
    他不否认她的确是位艺术家,而且才华洋溢。“这些茧是当时留下的伤?”
    “嗯!我……”她尴尬地笑,怎么手还在他的掌握中。
    “别动,你的手让我联想到千锤百炼的水晶母石,未经开采的那一种。”隐
隐透着柔和的光芒。
    双颊讪然,她不好意思地动了动脚趾头。“很粗,不像女孩的手。”
    她爸妈嫌弃得要命,寄来一大堆和手有关的昂贵保养品,刚开始她还很认真
地涂涂抹抹,不苗失每一个步骤地按部就班保养。
    可是一拿起雕刻刀和砂纸就忘记手的重要性,悬悬念念都是逐渐成形的作品,
内心的激越也就越强烈,整个人痴迷地连饭有没有吃都不晓得。
    直到完工后才发觉手已被她摧残得宛如断垣残区,坑坑洞洞的疤痕实难见人,
所以她才会和丁香居的袁江主攻为好友。因为护士可以直接找医生拿药,用不着
她外出找医生诊治。
    “很让人感动,我看到一双执著的手。”他轻轻吻上地掌心的茧。
    何向晚加速的心哈哈略地跳着。“啊,齐先生,这样不好吧!我们不是很熟。”
    “叫我天豫,你的特权。”他用专注的眼神凝望她,深达而令人心动。
    “齐…天豫,可以放开我的手吗?它真的不漂亮。”她不习惯和人亲近。
    他笑得让人口干舌燥。“每条纹路我都觉得美得想收藏,愿意给我吗?”
    她连忙抽回手往背后一藏,两眼睁得又回又亮退了两步,可是他亦步亦趋地
驱动轮椅进了两步,高深莫测的表情似要通她进死角。
    淡淡的迷眩让她的头有些昏沉,山上的天气实在不适合她这种“病弱”的都
会穴居人,她怀念温度适中的空净暖房。
    真要命,她好像有一天没吃东西了。
    “嗯,你能不能给我一杯水,我好渴。”身体好热,八成是着凉了。
    齐天豫按下内线电话吩咐佣人送茶上来,顺便拿些点心招待客人。
    “你们真的很恶劣,明明山下有一条路直通山上,害我走小径爬石梯,累得
快瘫了。”一想起此事,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立即冲散。
    “你走了多久?”他的声音像在笑,表情却严肃得令人怀疑是否听错了。
    “七个小时耶!跌倒了三次,休息了两次,不小心踩死一株花,捏死了五只
蚂蚁……你在笑什么?”这人太可恶了,嘲笑她的修治判断力。
    “你……你该不会学龟兔赛跑又睡了一个觉吧?”天呐!七个小时。
    这是他三十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怎么雕刻界的天才有如此平民化的爆笑
举动,可爱得让人想去疼疼她。
    以一个登山者而言,那条小径算是捷径,快步疾走顶多半个小时左右,女性
健行者则稍迟一些,四十五分钟到一个小时即可走完全程。
    普通人来走大约两到三个小时,甚至常运动的老人家也差不多是三个小时而
已,而她却一口气走了七个小时,他不禁好笑她有一双乌龟赐。
    视线往下移,他确定她没有萝卜飓,缺乏日光照射的小腿显得过度白皙,一
条条细微的血管还规律性地跃动着。
    七个小时够让人爬完一座山,她口中南南有怨地怪罪踩死了一株花和捏死五
只蚂蚁,顺便把不小心压死扶烂的愧疚感也推到他身上。
    三百一十七个阶梯……嗯!他倒没算过,改天他该问问修筑师傅,当初建造
时共砌了几块石板。
    “少爷,你要的茶和点心。”看起来战战兢兢的女佣端来了两盘小点心和一
壶茶。
    因为大少爷从不用点心,突然的命令着实不及,准备上难免慢了些,她怕被
一丝不苟的主人责骂。
    “好,放下。”
    她讶异极了,东西一放就赶紧离开,以免反复无常的主人大发自霆。
    “她怕你耶!好奇怪幄。”跑得好快,可以去竞选飞毛腿。
    齐天豫倒了杯茶递给她。“喝吧!短腿妹。”
    “喂!你很过分,我的腿哪里短了?”头好晕,可是她不能允许他侮辱她的
腿。
    “你花别人步行时间的七倍,我该称呼你一声兔子妹吗?”他直接把茶杯塞
人她动个不停的手。
    何向晚又脸红了,他老是打击她的自尊。“我欣赏风景不行吗?”
    “成,只要你不累,爱看多久都是你的自由,大自然不用钱。”她牵强的理
由叫人喷饭。
    欣赏风景。
    “哦……”身子颁了一下,她及时抓住他的肩。“我好像快要晕倒了。”
    他当她是开玩笑,哪有人晕倒先做预告。“好呀!尽管倒向我的怀抱。”
    “谢谢。”
    她一笑,轻如柳絮的身子便倒向他,一片黑暗摇获了她,耳边传来一句狼吼
声。
    在深沉的昏迷前她想着,也许台北真的有狼。
    “齐大少,齐大公子,齐阎王,你可真有本事,能把一个好好的女孩吓出病。”
    戏记的讽刺出自秦东峰口中,他车刚进市区在等红灯,催魂的铃声直响,市
政府下了规定,开车中不直接听电话,因此他打算忽略它。
    电话声非常有耐心地持续了七八分钟,他实在顶得不能再烦才将车子停在路
边接听,本来要严词谴责不死心的对方,可是一声大吼先震住了他。
    天底下有谁敢对医生破口大骂,又不是活腻了,偏偏误交了损友。
    原本一小时的车程他拼命踩油门、闯红灯,浓缩成一大堆警车在车后追赶的
三十分钟,气都还没险呢,一道忧心忡忡的人影拉着他就跑,也不想想人哪有轮
子快,它吃电,而他吃五谷杂粮。
    唉!这么严重……
    “你在叹什么气,她到底生了什么病,快点说。”急得口气微颤的齐天豫紧
张的手心出汗。
    故意吊胃口的秦东峰幽幽地一唱。“她的病已无药可救,我的专业领域帮不
了她。”
    “你……你是不是看错了?再做一次彻底检查。”不可能,她还那么年轻有
活力,怎么会……“
    “我是无能为力,她的状况不是我的能力范围以内所掌控得了。”他戏剧化
地揉揉眉心,像是惋惜。
    他的脸色立即发白。“马上送她去大医院治疗,不管花多少钱都要治好她。”
    “会被人笑死……”他小声地咕响。
    “人命关天你还持着发呆,谁敢笑……秦、东、峰,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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