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基本上是不打劫女生的。”他又很有原则地补充了一句。
“谢谢你没把我当女人看。”嘉夜没好气地回他。
“其实当时我是可以救你的,是你自己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还有你那条狗!”他说到炮弹头,加重了语气,“如果你稍微温柔一点,向我求救的话,那五百块钱就不至于这么没了。”
这个浑蛋加二百五,分明是抢了她的钱,现在居然把一切罪过都推到她身上!“我疯了才会向你求救!要是我没记错的话,那三个人明明叫你老大!我会向流氓老大求救吗?!”
“既然你不把自己当女人,那我也说一句好了,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既然不能以一抵四,就要懂得放低身段,识趣一点。”
“那我也说一句,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爱神的黑白羽翼》 一个人的我不可思议的残酷(6)
“呵呵,我们立场不同。不过屈嘉夜,我要提醒你,你一个人在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生活,每天打工还要到这么深更半夜,以你的那一套逻辑,我怕你迟早要吃亏!”
“我现在不是已经吃了大亏了吗?!惹上你这个麻烦!”她嗤鼻,他自己就是个流氓混混,而且还是让人闻风丧胆的老大!现在居然摆出一副大人的架子跟她说教,简直是不可理喻!“你这个人!难道当个流氓老大你还很得意吗?!”真是天壤之别啊,双胞胎兄弟,长得一般无二,一个是学校里众星捧月的学生会会长,一个却堕落到当起了街头大哥。
他转过头看了嘉夜一眼,不以为然,“我当然要得意了!我是当的流氓老大,又不是喽啰!”
嘉夜砸舌。这条死不要脸的蛇,她还真找不到什么来说他了!
“经源路到了,”他问,“怎么走?”
“一直往前开。”
经源路上人声已少,路灯坏了好几盏都没有人来修。他开了车灯,两道明亮的光线呈放射状地刺破浓重的黑暗。
“嘉夜,你一个人住都不害怕吗?”
“以前不害怕,现在有点怕了。”
“哦?”他促狭地笑,“我以为你的字典里没有害怕两个字呢!”
“怕的就是你啊!!”嘉夜泄气地倒在椅背上。
“可是我看你的样子倒是一点都不怕我哎!再说,你干吗要怕我?怕我对你做什么吗?”他挑高眉毛,轻浮地笑道,“如果我真的对你不轨,你把我想成杜谦永不就得了。”
眼睛笑得弯起来,怎么看都是一副标准的色眯眯的样子。
平白无故又扯上无辜的杜谦永!嘉夜窝了一肚子火,现在是不吐不快了,“你能不能别这么不要脸!你那些龌龊的想法自己闷在心里就行了!不要搭上你无辜的哥哥!”完美无暇的杜谦永,与他脑海里那些肮脏玩意是绝缘的!嘉夜忽然觉得自己有义务维护东林学院学生会会长大人名誉的清白。
他愣两秒没有开腔,突然冷笑一声,“哟,已经以他女朋友的身份自居了呀?”
“这和他没关系,我只是看不惯你这么污蔑他!!”
他恶意挑衅的语气更明显了,“看你那副护夫心切的模样!只可惜,人家女友一大堆,个个都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他把脸凑到她面前,“屈嘉夜小姐,恐怕怎么也轮不到你头上。你的自作多情还真叫人恶心。”
瞧见他脸上故意流露出的厌恶表情,嘉夜觉得自己真是冤枉死了!根本就和杜谦永无关的!可他硬要钻牛角尖!于是她索性不去辩解,顺着他的话一口全承认下来,“对啊!我就是自作多情!杜谦永他值得我这么自作多情!!”
“你说什么?!”他突然火气上来,把车子猛地一刹,转过来对着嘉夜大发雷霆:“屈嘉夜!!我还没见过像你这么犯贱的女生!”
嘉夜张大嘴瞪着他,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这条烂蛇,居然骂她“犯贱”?!而且还这么理直气壮,凶神恶煞的!
“你才是犯贱!!你……”从来没有被人骂得这么惨过,还是为了个莫须有的罪行,而且骂他的这个人自己还品德败坏呢,嘉夜的委屈心情简直难以言喻。
“人家看都不看你一眼,你还要跑去死缠烂打!你这不是犯贱是做什么?!”他不知怎么搞的,越说越是怒火冲天。
“关你什么事?!你自己还不是跑来死缠烂打!!”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闭着眼睛一口气喊出来。
“我!!”他顿时哑巴吃黄连,只能对嘉夜干瞪眼。
于是再无话可说,他像一只被踩到痛处的蛇,气冲冲地扭过头去发动车子。
直到嘉夜下车,两个人都没再说一句话。
她摔上车门,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看到他把车子倒出了巷子。可恶的蛇!为什么一和他说话自己就要失去理智?坐了一趟车回来,她自觉和他的梁子结得更深了,还有误会,天啊!一大堆等着她澄清的误会!她现在只希望那条蛇不要那么无聊,拿她的话到处宣扬,如果那样,她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而且,又要连累到无辜的杜谦永。
六
星期六。
青松孤儿院。
“马琳,你这个淘气的家伙!!”芙兰阿姨生气地看着马琳。
“炮弹头”躲在嘉夜身后,还是被芙兰阿姨一把逮住,生拉硬拽地拖到过道上。
“嘉夜姐姐!救我啊!!”小女孩的求救声被当啷一声关在门外。
“真是,我又不会吃了你!只不过送你过去洗个澡!!你这孩子,还不够叫人操心吗?!”芙兰阿姨的声音渐行渐远。
想到炮弹头苦着一张脸的模样,嘉夜又忍不住想笑。过道里终于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可以很清楚地听见孩子们快乐嬉戏的声音。她走到休息室的窗前,仔细打量这个陪伴了她一个童年的家。
青松还是老样子,宽阔的院落里耸立着数株高大挺拔的松树,四季常青。游泳池后面的那间旧房子被拆掉了,阳台上的蔓藤爬得更多,除此之外,它和自己上一次见到时变化不大。青石房子还是一样的古朴阴凉,到处可以听到孩子们噔噔噔地跑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以及屋后不远处沙沙的海浪声。
眼睛转向铜色的大门,刚才进来时就发现了,停靠在离铁门不远的树荫下那辆蓝色美洲豹。这么高档次的轿车,在城里都极为罕见,是哪位贵客会来到这个偏僻的孤儿院呢?
“曹阿姨,那辆轿车是谁的啊?”从曹阿姨手中接过冰水,嘉夜好奇地问。
“哦,你还不知道呢,杜氏财团的继承人今早来我们孤儿院,代表财团捐赠了10万元的发展基金哦!”
杜氏财团的继承人,难道是杜谦永学长?嘉夜愣住,不会这么巧吧?
曹阿姨继续说着,“城里的许多学校和孤儿院都接受了杜氏财团的赠款。我只听说杜氏是很有实力的财团,呵呵,这还是头一次见到财团的继承人呢!哦,对了,嘉夜,你要不要去跟院长打个招呼啊,她要是知道你回来,肯定高兴死了!!”
“好啊。”嘉夜点头,说起来,好久没见到那位老顽童的院长大人了。
《爱神的黑白羽翼》 一个人的我犯花痴的毛病(1)
还在上楼的时候,老远就听见院长夸张的声音。她绕过楼梯拐角,一抬眼就看见站在对面长廊的两个人,院长大人和……杜谦永。
他穿着纯白的衬衫,亚麻色的休闲裤,在高大挺拔的他的身上,就连衬衫上的褶皱都有种无与伦比的雕刻美。此刻,俊雅脱俗的贵公子正一脸优雅地微笑,这是嘉夜第一次见到杜谦永笑起来的模样。那是摄影师、画家和雕刻家们做梦也想要捕捉的完美瞬间——高贵、优雅、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神祀般可望不可及的微笑。
然而尽管他笑得很礼貌,很职业,嘉夜却感觉他并不用心。她恍惚想起那条“蝮蛇”装模作样的笑容,突然又意识到这两兄弟另一个不可思议的相同之处,他们都可以随时随地展现那样王子般的笑容,好像曾受过精心训练一样。
不同之处只在于,面对那条蝮蛇,她只会气得想要跺脚,而杜谦永,是只可以崇拜和仰望的对象。
所以她朝墙角跨了一步,刻意掩藏自己,可是却被眼尖的院长大人看到。
“嘉夜?是你吗?”
杜谦永纳闷地转头,看见了嘉夜,但是并没有她料想中的吃惊。
嘉夜只得走上前来,“院长大人,好久不见,还有……”她佯装自然地转向杜谦永,“学长,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哎呀!原来你们是同校啊!”院长大人一脸贼贼的笑,“呵呵!那真是太好了!哦,我的意思是说太巧了!”
嘉夜皱着一张脸,不知道这个爱玩的老小姐又在想些什么。
“既然你们认识,下午嘉夜你就带杜少爷到处逛逛……”
青松又不大,有什么好逛的啊!猜到老小姐的不良动机,嘉夜张嘴想要抗议。可是院长大人已经又连珠炮似的说起来:
“对了,杜少爷下午应该没什么事吧?”
“下午的确没什么事。”
“那么就让嘉夜带你四处看看,这里的孩子可是超可爱的哦!”院长的表情还是那么夸张而生动。
嘉夜在心里无奈地叹气,这个老女人,怎么越来越八婆了呀!
“嘉夜,不会给你添麻烦吧?”杜谦永柔和的询问让还在暗地抱怨的嘉夜怔了一下,抬头看见他脸上谦和得体的笑,这样迷人的笑容,尽管她怀疑是杜谦永在人前装出来的,但是,如何叫人抵抗?
“……当然不会。”除了这句话,她还能说什么呢?
“那就这么说定了!”院长大人那股高兴劲,简直像是敲定了一门婚事,“嘉夜你在里面等我一下,我先带杜少爷过去休息。”
杜谦永的背影消失在楼梯下面,嘉夜忽然在想,其实面对她,杜谦永该是会觉得不舒服的吧?那为什么还要勉强自己?只是出于礼节吗?
“呵呵!天赐良机啊!!”院长大人还是老样子,人未到,声先闻。
嘉夜自书桌前旋过身,院长刚进门,正一面搓着手,一面乐呵呵地笑。
“真是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啊!要是我能够再年轻个几十岁,一定会对这样优秀的男人展开热烈攻势的!!”
嘉夜极其无语地看了她一眼,年纪一大把了,还是改不了犯花痴的毛病!
“嘉夜!你可是近水楼台,一定要把握机会啊!!” 老花痴忽然激动地握住嘉夜的手,“要把杜谦永牢牢抓在手里啊!!”
嘉夜哭笑不得,这位可爱的老小姐太异想天开了吧?
“像学长那样的贵公子,我怎么可能高攀得上?”那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老小姐相当不满地给了嘉夜一记爆栗,“屈嘉夜!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绝对不要对自己说不可能!你出去才多久,居然把本大人的教导全忘了!!”
“对不起啦,大人!”嘉夜揉着发疼的脑袋,万分委屈地说:“可是大人你才见过杜谦永一面,还不了解他啊!像他那么完美的人,身边女友一大把,根本就不缺爱。我怎么可能有机会?”还有一点最关键,虽然完美的杜谦永俘获了那么多女生的芳心,可在她眼中,他的完美似乎太过不真实。也许是过早独立生活的经历磨灭了她花季少女罗曼蒂克的本性,生活是远比漫画小说更琐碎而实际的东西,在她的世界里,真实大过一切。
又一记爆栗落在嘉夜额头,“谁说要了解一个人一定得在他身边待很久?”院长大人难得地露出认真严肃的表情,“只要仔细看那个人的眼睛就知道了!告诉我,嘉夜,你曾经仔细看过杜谦永的眼睛吗?”
杜谦永的眼睛?嘉夜怔住,那双浓黑深邃得诱人沦陷的眼眸,时而凌厉,时而冷漠,但始终深不见底,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保护色。那双眼睛总是在向外界传递着切勿靠近的危险信号,所以每当她注视他的眼睛,她都会自觉地不去探究,自觉地移开视线。
“那个人的眼睛,像一个黑色的旋涡,不断渴求着爱,吞噬着爱,永不满足,却并没有一丝被爱的迹象。”
院长忽然没头没脑地冒出这样一席话,嘉夜有点摸不着头,“什么啊?”她嗤笑,“大人你什么时候学会作诗了?”
院长别有用心地看了嘉夜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嘉夜,其实那个杜谦永,一点都不完美,非常的不完美啊。”
嘉夜扯了扯嘴角,木讷地笑,那个无暇的杜谦永会“非常的不完美”?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会是一个不断渴求着爱,吞噬着爱的黑色旋涡?
会吗?
下午,按照院长的安排,嘉夜陪杜谦永在青松里四下闲逛。一路上,嘉夜颇尽地主之仪地主动和杜谦永搭讪,杜谦永也很配合地应答,但对话中没有热度,只有说与听的义务。
不自在的原因也许还有一个——无论两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两名戴墨镜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跟随。尽管他们离得很远,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嘉夜还是能时刻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可是身边的杜谦永似乎对此毫不在意。
她实在憋不住,问到:“学长不管走到哪里,他们都这么跟着吗?”
“基本上。除了在学校。”
“难道你约会的时候他们也在身边?”她好奇地脱口而出,问完才发觉不妥,“抱歉,我不该问这么私人的问题。”
“没关系。的确是这样,因为那是他们的职责。”杜谦永回答得泰然自若。
嘉夜愕然,“你都不会觉得不自在?”
杜谦永转头看她,“我必须觉得不自在?”仿佛嘉夜的问题非常多余,“他们在不在身边对我并没什么两样。”
对呢,嘉夜恍然记起,忽视一个人的存在,对于他而言,是易如反掌地简单。
那他的女朋友呢?即使他不在乎,难道她们都不会介意吗?随时随地被人这么监视着,说什么做什么都得有所顾忌吧?嘉夜的心中甚是好奇,可是转念一想,也许这就是爱上像杜谦永这样完美无暇的人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吧。
《爱神的黑白羽翼》 一个人的我犯花痴的毛病(2)
“不如去看海吧。”嘉夜笑着建议,领杜谦永来到青松的背后,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绵延至海岸,孩子们的身影跳动在最远的草坪上。极目远眺,视野的尽头是海天一色的蓝。海浪的拍击声和着孩子们的嬉戏叫喊,像是悦耳的铃音。
海风把玩着两人的头发,嘉夜深呼吸了一口,风中有不羁的咸腥味。
她侧目打量身边的杜谦永,他衬衣的领子在风中刺啦啦地翻卷,海风贴着他宽阔明亮的额头,沿着他漆黑如剑的眉毛,一路败下阵去。那样棱角分明的脸孔,仿佛是被风刻画出来的。
“他们看起来好像很快乐。”他凝望远处无忧无虑的孩子们,忽然若有所思,“没有父母在身边,不会伤心吗?”
“因为他们多半还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双亲,对父母的爱没什么切身体会。而且在这里,大家都是孤儿,没有人会觉得格格不入。”嘉夜耐心地解释,言语中却有难掩的伤感,“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