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朋友。”他比了个手势,示意他让开。
“是。”平头男恭谨地退到一旁。
“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是谁?”少了“障碍物”,孙妙芊直接杀到于相良面前,明眸直直瞪他。
“他是……客户公司的人。”
被她直率清澈的眸光一逼,于相良脸一热。
大师脸红了!平头男不敢相信。平常大师在他们面前总是酷冷到极点啊!长官们还送他“冰男”的外号。
没想到冰男遇到美女,也只能融化成烧红的烙铁。
“我有话跟你说,于相良。现在!”
“那可不成。”平头男抢上来。“于先生答应跟我回……呃,回公司……”
两记杀气腾腾的眼神堵回他的话。
“我现在就要跟你说!”转回视线,孙妙芊对着于相良,一字一句强调。
他只能叹气。
“你先走吧。”他对平头男道。“我晚一点再到你们公司。”
“嗄?”平头男皱苦着一张脸。大师见色忘公,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那你……你一定要来啊!不可以撒手不管喔。”他紧张兮兮地嘱咐。
“知道了。”
送走平头男与黑头车后,于相良默默迎孙妙芊进屋。她一进门,便气唬唬地在沙发上坐下,直到他泡了一壶日本煎茶出来,仍不发一语。
他为两人各自倒了一杯茶,在另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她不开口,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相对两无言。
“闷葫芦!”还是孙妙芊耐不住性子,气愤地吼他。“你就不能说句话啊?发什么愣?”
“你要我说什么?”他低声问。
“笨蛋!问我来这里找你干什么啊!问我干么这么生气,究竟是谁惹恼了我!你木头啊!连这种场面话也不会说?”
“……抱歉。”他无奈地勾唇,顺着她教的话问:“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用问吗?当然是你这个笨蛋了!不然我跑来你家找你做什么?当然是来算帐的!连这也要问?你有没有一点常识?头壳坏去了啊?”一连串淋漓痛骂。
他黯然。“是你要我问的。”
“你——”明眸瞠视他。气死她了!她真会被这男人搞疯。
孙妙芊霍地起身,恨得只想踢桌脚一下。
“我问你!”她瞪着他磨牙。“三年前,我发生车祸那天,送我去医院的人是不是你?”
他一震,脸色刷地惨白,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你别想瞒我!”她阴沉着眼色警告他。“我去医院问过我当时的主治医生了,他说送我去医院跟后来我醒来看到的男人根本不是同一个人,是至超要他别跟我说,他也觉得我当时记忆混乱,不适合再拿这种小事刺激我——”她停顿,俯身狠狠瞪他。“其实送我进医院的人,是你吧?”
他无言。
“你跟至超根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对吧?你们以前在同一家公司工作,后来一票人又一起出来创业,成立‘天宇科技’,一面经销韩国的游戏软体,一面也自己学着开发。没错吧?”
他捏紧拳头,不作声。
“刚开始,你们做得不太顺,几个伙伴陆续离开了;后来只剩你跟至超还有李董事,你们三个找到创投公司投资你们,公司才能继续营运。开始有点起色的时候,你却忽然离开了,就在我发生车祸后不久。对吧?”她质问他。
他却不回答。
“你别想装聋作哑,你跟至超说的话我都听到了。”孙妙芊白着脸,颤着唇。
“我没想到你们原来早就认识,特地打电话给李董事求证,是他跟我说了你们从前创业的故事。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答应至超要放弃我。我……我要知道怎么一回事。什么放弃不放弃的?究竟怎么回事?那个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
“你说话啊!”她拉高嗓音,几近歇斯底里。“我们是不是早就认识了?在我发生车祸前,我是不是就见过你了?”
看来,是瞒不住了。
于相良黯淡着眼,捧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深吸一口气。
“送你去医院的人,的确是我。”他幽幽道。
孙妙芊身子一颤,跌坐回沙发。
真的是他?她没猜错?她傻愣愣地看着于相良。
他却没敢看她,敛下眸,继续说道:“我们以前也的确见过面。那时候,我住在你家附近,我们偶尔会在路上相遇。虽然你不认识我,可是看见我的时候,总会对我笑一笑。”
“我对你笑?”她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有一天深夜,我跟在你后头走,你吓一跳,还以为我是变态狂,拿皮包把我痛打了一顿。”
有这等事?她骇然。
“你没事跟着我干么?”
“我……只是想确定你平安到家而已。”他脸微微红。
“啊。”她哑然。
这么说,他很早就注意到她了?也许早就暗恋她?
想着,她脸颊也开始发烫。
“那天你出车祸,我送你去医院,你伤得很重,马上就被推进开刀房。我在门外等了整整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等到医生出来,他说你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可是双腿伤势很重,可能会残废。”说到这儿,他噪声紧绷起来,似乎有些哽咽。
她绷紧身子,偷瞧他。他那时候很为她担心吗?
“……你在加护病房昏迷了好几天,我想通知你家人,可是他们不知去了哪里。我知道你跟温雅认识,可是她偏偏也出国了。我一直待在医院守着你,中间,你醒来过几次,一下子又昏睡过去了。我跟你说了几句话,但我想你应该都不记得了。”他苦涩又无奈地撇嘴。
她真的不记得了,完全想不起来他曾经在床边跟她说话。
她好懊恼。
“……那时候我手边刚好接了一个很重要的case,出了点问题,马上得飞美国一趟。我没办法,只好请至超来医院,帮我看着你。”他顿了顿,再开口时,语音暗哑。“听说我才刚上飞机,你就醒来了。”
“所以我醒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才会是至超。”她呢喃,慢慢懂了一切阴错阳差。
“你车祸前几天曾经到‘天宇科技’面试,至超对你印象很好,又照顾了你几天,很快爱上了你。而你也很依赖他,把他当救命恩人。等我从美国回来,至超便跟我商量,希望我不要出现在你面前。”
她心跳一停。“他这么要求你?”
他黯然点头。“他说他已经深深爱上了你,而你也很依恋他。他希望我不要破坏你们的感情,不要让你产生困扰。他甚至……跪下来求我。”
“什么?”孙妙芊难以置信。那么自信又傲气的至超会跪下来求人?“所以你就答应他了?”她颤声问。
“嗯。”
“你们……凭什么这样联手起来欺骗我?”她瞪他,眼眶慢慢泛红。“凭什么这样私下把我当交易品?你知不知道?如果那时候我知道救我的人是你、那几天陪着我的人也是你,我可能不会——”
她没继续说下去,但她不必说,于相良也能明白。
他怅然。
“于相良!你是懦夫!”她愤然站起身。“你喜欢我,对吧?你其实早就暗恋我了,对不对?”
他僵住一会儿,慢慢点头。
她倒抽一口气。
“既然这样,当初为什么要答应至超不见我?为什么不敢跟他光明正大来竞争,要把我让给他?”
他垂下头。“……我配不上你。”
“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配不上你。”
这白痴!宇宙超级无敌大笨蛋——她错了,他根本不是呆呆工程师,他比呆至少还要加三级!N次方的呆!
“你……你真是懦夫!”她冷啐,鼻尖一酸,好不甘心。“我怎么会……怎么会喜欢上你这种男人?这世界上那么多好男人,我干么偏偏瞎了眼看上你?我、我真是——”
眼泪,不争气地飙出来。
她不想哭的,也不该哭,可就是控制不住。
好恨啊!为什么喜欢上这种人?这种没胆没量,只敢躲在后面偷看她背影的男人哪里好了?哪里值得她心动?
“好!你既然要把我让给他,那我就走,我走就好了!”
忿忿一跺脚后,她猛然转身,负气离去。
留下他傻傻地坐在原地,双手抱着头,独自红了眼,啃噬苦涩难当的滋味。
第九章
暮色沉宕,铅灰色的云从天际重重地压下来,湿润的凉风吹过,挽来一帘细雨。
孙妙芊仰首望天,不敢相信。
这是什么见鬼的天气?居然下雨了?!
她没带伞,捧着一颗伤痛的心走在路上,找不到计程车可以招,而雨帘愈织愈密,凉意逐渐浸透衣衫。
这算什么?演苦情连续剧吗?
为什么女人难过的时候老要下雨来雪上加霜?为什么她必须在此刻,这么恰如其分地扮演这种角色?
去他的!天要她脆弱伤感,要她雨泪交织,她偏不要!
她偏要抬起头,昂起下颔,若无其事地走在路上。
她伸手抹去覆落眉眼的雨滴,高跟鞋踩在水洼上,荡开一圈圈骄傲的涟漪。
“欧巴桑?是你吗?”惊讶的声嗓在她身后扬起。
她转身,眨眨眼。
“是我啊。”李奇笑,撑着把黑伞,依然是一贯的牛仔裤打扮。他打量全身湿透的孙妙芊,恶意地扬起眉。“看来你淋得很惨啊!好可怜啊!”
敢嘲笑她?
她怒瞪他,冷哼一声,不等他同意自动挤到他伞下。
“嘿!你干么?”
“举高一点。”她命令他,嫌伞面快压到她。
“怎么会有你这么厚脸皮的女人啊?”李奇摇头,只得打直手臂,举高伞面。
“过去一点啦,别一直挤过来,我这半边都淋到了。”
“男孩子淋一点雨会死啊?!”
“哇!你这人。真的很不客气喔。”
“老娘心情不好,你少惹我。”她阴沉地警告他。
“心情不好?为什么?”李奇心情来了,眼珠一转。“是不是我师父赶你出门?”
她身子一僵,眯起眼。“他敢?!”
“那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是来找我师父的吧?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他不接受你的表白吗?”
“你说什么?”她扭头瞪他,眼眸喷火。
“干么这么生气啊?你不是喜欢我师父吗?”
“谁、谁说我喜欢他了?”
“没有吗?”李奇微笑,指了指自己的唇。“为了见他一面,你可是不惜一切啊!”
她一窒,忽地更气老天了。
这算什么?不但下雨,还安排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鬼来损她?
“小鬼头别乱说话,快回家做功课去!”她猛然推开他,抢过他雨伞,往前快走。
“喂!”李奇愣了一下,一时不知如何反应,几秒后才急忙起步迫她。“你干什么?还我雨伞!”
“男孩子不要这么小气!你家不就在这附近吗?快点跑回家不就好了。”她更加快脚步。
“哪有人像你这么霸道的啦?还我雨伞啦!欧巴桑!”
“再叫一次!”她蓦地顿住步履,回眸瞪他。“你敢再叫一次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嗄?”李奇为她盛气凌人的威势一逼,傻在原地。
就凭这小子也想跟她斗?还早得很!
孙妙芊冷笑数声,趾高气昂地继续开步走,但也许是路太滑了,她高跟鞋跟绊上什么,扭了一下,居然整个人往前一扑——
跌得狗吃屎!
下颔撞上了地面,尖锐灼痛。洋装斑斑点点,染上难看的灰污。脚踝也像有些扭伤了,闷闷生疼。
可最教她难受的,是碎了一地的自尊,更别说还听见一个毫无同情心的青少年,在她身后哈哈大笑。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如此捉弄她?为什么她要这么倒楣?为什么没眼光到喜欢上那么一个懦弱的男人?
她是笨蛋!是白痴!
一股酸涩涌上喉头,她气苦地低喊一声,忿忿握拳敲了下地面,然后踉跄起身,扶着扭伤的腿与破碎的尊严,一拐一拐前进。
“喂!你去哪里?”李奇在后头喊。
她没听见,跌跌撞撞走在雨中。
“你不要伞了吗?”
灰色的雨,是一张落寞的网,罩住她的人、她的心,她无处可逃。
“孙妙芊!孙妙芊!”
再怎么不情愿,泪水,终究还是悄无声息坠下来,和雨丝融成一片蒙蒙的伤心汪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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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时,天色已沉暗,而她全身已湿透,眼眶也红肿。
默默进屋,迎向她的竟是一室光亮,丁至超坐在沙发上,一面吐烟圈,一面等她。
“怎么啦?芊芊。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他胡乱就着烟灰缸捻熄烟,急急冲向她。“你没带伞吗?下巴怎么红红的?衣服也脏了,是不是跌倒了?”
她没说话,木然站在原地,发缙黏附眉际,教他看不清楚她的眼神。
“快,去洗个澡换衣服,别感冒了。”他扶着她往浴室走。
在放热水的时候,他取下毛巾,细心地替她擦干脸,拇指轻轻抚过她擦伤的下颔,她疼得畏缩一下。
“摔得很疼吗?”他温柔地问。“待会儿洗澡要小心点,别碰到水了。”
她没说话,眼泪怔怔地流下来。
“你怎么了?怎么哭了?”丁至超手忙脚乱。“很痛吗?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让我瞧瞧。“
“没有,我没事。”她摇头,吸了吸鼻子,泛红的眼伤感地睇着他。“我对不起你,至超。”
“嗄?”他一愣。
“你对我这么好、这么体贴,我、我不应该——”
“不该怎么?”
孙妙芊不语,含泪望他。
她知道,他的确是爱她的。
为了得到她,他甚至不惜抛却自尊,跪求于相良将她让给他。
但,就算这样,他也不该欺骗她啊。这对她,不也是一种不公平吗?
她吸了吸鼻子,颤着手取下戒指。
“这个还你,至超。”她哑声道,望着他的眼满是歉咎。“我对不起你。我们解除婚约吧。”
丁至超一震,脸色一下子黯淡。“为什么?”
“因为我——”眼泪再度融化。“爱上了别的男人。”
他倒抽一口气。
“我爱上了别的男人。”她哭诉。“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很照顾我,温柔体贴。可是、可是我不能也欺骗你……我爱上了他,
我也很不、甘心,可是真的、没办法——“她哽咽,痛楚地坦承自己的心情。
他白着脸瞪她。“是于相良吗?”
她点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丁至超握起拳,用力槌墙一记,像受困的野兽咆哮着。“那时候我不该答应你找他来帮忙的,不该冒险让你去接近他。我——”他忽地攫住她的肩,急切地看她。“可是为什么?芊芊,为什么你会爱上他?我哪里比不上他了?我除了没他设计程式的天分外,我哪里比他差了?”
“你、你很好。”她颤声回答。“比他荚俊,比他风趣,比他体贴,比他会说话,不无聊。”
“那你怎么会喜欢上他?!”他愤然嘶吼。“你告诉我!如果我的条件真的比他好那么多,你为什么会爱上他?”
“我也……我不知道。”
“给我一个理由!”他红着眼瞪她。“至少给我一个理由!”
她别过头,咬唇。
“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好开心——我也不懂为什么,就是开心。”
“见鬼!”他狂吼,再槌了墙面一记。“见鬼!”
她歉然地望他。
“对不起,至超,我真的……很抱歉。”
“我不要听你说抱歉!我要听你说你爱我!”他抓起她的手,强硬地把戒指重新套上她手指。“你给我戴着!我不许你拿下来I听到没有?我不准!”
“至超!”
“你是我的,是我的!谁也不许跟我抢你,就算是于相良也不行,我不准!”
他霸气地宣告,猛然拉过她,右手钳住她的腰,俊脸埋下。
孙妙芊吓了一跳。
“别这样,至超,放开我。”她挣扎着推开他,偏过脸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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