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遥夜沉默,脑中却不觉回荡起少年之前的话……
“我叫西门孤云,师傅,请受徒儿一拜。”
“……你别叫我师傅行么,我只是传你几式剑法,并不算收你为徒。”
“那……前辈?”
“……”
“前辈……呃,若您不喜欢这个叫法,小子还称您师傅。只限于学剑这些天,之后便用不提及曾受您指点,行么?”
“……随便你。”
…………
“雪,他真的很像我么?”
“怎么?”
“……不,没什么。”走向床铺,遥夜打理着那完全不需打理的整洁干净。萧怜雪望进眼里,摇摇头,走到他身边,“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了?”
熟悉的气息接近,心中一动,遥夜猛然回身,紧紧抱住了身边的人。
“怎么了?”那人还在问。
无言,只是将脸深埋入他的颈间,淡淡的草香飘入鼻端,惹得心里微微地痒。
“我爱你,雪。”
说他别扭也好,不可理喻也罢,这么大的人了居然会还对一名少年产生不明的嫉妒。但是,不高兴。总之不高兴听见雪说那小鬼像他,也不高兴看见雪对那小鬼微笑,更不高兴那小鬼居然面对雪时涨红了脸。
虽然那小子才十五岁,怎么说都是绝对的不可能,不过他就是毫无缘由地,相当憋闷。
“嗯……”那人反臂环住他,轻声应着。
遥夜不禁搂得更紧,想将那人揉入身体般狠狠拥着,不断飘入鼻中的青草味道,已让他的神智开始迷惑混乱。并不想做什么,只是想抱着他,只是想感受他,只是想证明,他就在自己怀中,就在自己身边。
就是那样的一个时刻,那样微不可闻的一声轻飘入耳,然而就是那样轻微的一声,却如同撼天惊雷般震激人心。
“我也是……”
他的雪是那样说的。
猛然推开怀中之人,无法置信地望进那双墨玉晶瞳,“……你!你说什么?你——你说什么!?”
振荡在无比的喜悦之中,层层涌上的激动瞬间包围了他,什么不爽,什么烦躁,统统在那一刻被抛至九霄云外。
抓着他略嫌单薄的肩膀,遥夜的声音已有些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说什么?你说……”
震惊,如何能不震惊?
他居然会回应他,他居然会回应自己不断述说的那个字!
原以为——有生之年绝对不会从他口中听见那句话。对于雪,遥夜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奢求更多。
他不要逼他,他不要他一定承诺什么,说出什么。在那日清晨凝视身边沉睡的人时,他已经决定了不再追求那一个关系的形式。所得到的,早已超出了自己原本的想象,又何必一定要求那个字呢?
只要自己会说就好了,只要自己会说就够了,一千遍一万遍,只要每次雪都会看着自己淡淡微笑,那就够了,还要求什么呢?
所以,真的没有想到,会听见他确切的回应,会得到一个如此的答案,会……
唇角缓缓咧开难得的笑意。
他说了,他回应他了,他说他也是,他的雪终于承认也爱他了!
“……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
“遥,我也是。”微微笑着,那人却低下头,眼里闪过些不知名的窘迫。
清冷白雪染上了暖阳色彩,遥夜痴了。忍不住,勾起他的脸,贴上近在咫尺的柔唇,轻轻地,吮吸……
“——师傅,萧前辈,您的房门没关,我可以进来————”
霎那间红了脸,不谙情事的少年就那样呆在门前,……没想到,师傅与萧前辈,竟然是这种关系……
“我……我没看见!”
见到屋中二人停下同时望向自己,少年只感到全身血液直冲头顶,“我真没看见。我……我什么都没看见!没有,真的没有!绝对没有!”
打扰的人匆忙解释,遥夜却难得地再次露出浅笑。
这煞风景的小子,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或者,还是此刻他眼中的世界原本就很可爱呢?
******
逝者如斯,几日匆匆流过。转眼,已是分别在即。
“师傅,请谅徒儿最后称您一声师傅。临行之际,您能否告知徒儿您的尊姓大名,也不枉徒儿得您一番指点。”
仰望白马上二人,少年恭恭敬敬一鞠到地。
教他剑,却一直未告其名。虽说隐逸名士向来无心名讳,但是他却很想知道,也很想牢记,这名可以说是他师傅的年轻前辈。今生今世,他西门孤云只有这一位师傅,也只认这一位师傅。
“……”
还是不肯说么?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然而面上却依旧恭敬相送。“师傅保重,萧前辈保重。”
长鞭划裂空气,甩出飒飒风响。白马嘶鸣之际,传来一个淡淡的声音。
“小子,我叫遥夜。”
“遥……”愕然抬首,眼中却只余一路烟尘。
少年呆望远方许久,直到那满眼烟尘也消逝无迹,才不可置信地拍拍脸颊喃道:“天,莫非我学的,竟是那招武林中已隐没的追思……”
呢喃语音,终消逝于不断增强的风中。
******
五年后。三月,某少年剑客以一式无名快剑败京城第一剑,西门之名顿时响震武林。
同年五月,西门大败西北三剑于西湖湖心亭。
同年七月,西门破全真北斗七星阵于终南山。
同年八月,西门破两仪剑阵于武当山。
同年十月,西门败九大名剑联手于华山山顶,至此,西门创下不败神话,后人遂称——“剑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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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是冰魂追思之二情殇的一个外篇,因为这里的西门在《情殇》里会成为很重要的师傅,所以就单独写了一小篇。请喜欢孤鸾曲的各位朋友们继续支持它的后续~情殇,要将耽美事业进行到底!某猪在此给各位敬礼了。
孤鸾曲外传3 冷煞回忆录
淡淡的香气萦绕在梦中不散,仔细分辨,那是兰花的味道。
红色花瓣不住旋转着坠落,光影中,我又见到了那名如火的少女。
冷哥哥……
童年的回忆,被红色所占满,红色的光与影,便是我的全部。
最初,当面对那柄薄如蝉翼的剑,我便被赋予了一个任务,
———成为站在武林顶点的人吧,这样,你就可以永远与她在一起。
那个人这样对我说。
纯真明朗的女孩在红色花瓣中微笑,我的眼前一片迷茫。
聂晶。
为了她,我可以做一切。
于是,接剑。
******
日复一日地,我磨着我的剑,用人的鲜血。
人在江湖,你可以欠债,就是不能欠人情。
但是那段日子,我终究欠下了一次人情。那个总是笑着的老头儿三绝,我恨恨地告诉他,欠他的,我拼命也会还。
当听说三绝神医遭遇麻烦时,我从千里之外疾赶,却,没有见到三绝,只见到一名站在血泊中的女孩儿。
她说,她叫阿秀,她说三绝是她的师傅,她说师傅已经知道我今天会来找他。
师傅要我帮你。
她说。你没理由拒绝,因为这是你欠下的,必须还。
我,带上了她。
******
我要成为最强。
所以每次我要做的事都是最危险的事,甚至,是很多武林人眼中的不可能。
阿秀就这样跟着我,每一次,她都会看着我,将注定的不可能变为彻底的可能。
其实以她的能力,是能够帮上我的忙,只是,我不需要。
她的轻功和暗器能力,我通通不需要。
我不会逃,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帮忙,我必须,依靠自己,成为最强。
因为,这是我对那个人的承诺。
为了晶晶,我必须做到的承诺!
******
然而,越危险的事,成功后获得的就越多;同样,失败后失去的也会越多。
十九岁那年,我去杀一个武林中屹立不倒的人物。那个人,据说没有人能够打败他。
我不信,所以我去了。
尽管,我和他并无冤仇。
杀他,只是为了证明我的最强。
最后,我杀了他。却,也被他所伤。
自从接下冰魂剑,发誓成为武林中的最强那一刻开始,我从来没有受过如此严重的创伤。
那一次,我真的以为,我会死。
阿秀伴我逃离,我们在山林的掩护下躲避追踪。
身后,无数追赶的武林人士,我很清楚,依我当时的身体状况,只要被他们中一部分发现,便,必死无疑。
你走吧……
我这么对她说。
她,不言不语,只是默默地,继续扶着我,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胸前的轮印,不住扩大,红色的痕迹,侵吞了地面的青绿。
其实若没有她,我早在受伤那一刻就该死了,她是三绝的弟子,自然继承了三绝举世无双的医术,她执拗地要救我,她说,我这是小伤,只要,给她时间和清静的空间……
不知道,是否上天注定要我活下来,山林中,我们竟陷入了那样一个阵法。
那个阵法,并没有难倒阿秀,她说,这道阵并非为了攻击,只是为了防范和迷惑,所以,不用担心会有危机存在,只要依照一定的规律去走就行了。
走出阵法的瞬间,我竟以为我来到了仙境。
空灵清绝的琴,青翠透明的绿,其间,傲然绝俗的白。
那明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却,那样的不染俗尘,淡漠飘逸,仿佛,世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负担的那股透彻清明。
那样纯净无尘的人,在他面前,我忽然觉得,原来,我竟是这般的污秽不堪……
琴声,停驻。
他,望着我,忽然笑了。
阁下似乎受伤不轻,如蒙阁下不弃,在下身后简陋竹屋,可供阁下暂且休息养伤。
我不说话,于是他又道:
二位既然破解在下阵法,便是在下的贵客,在下待客之时,向来不喜外事烦扰。
那句话,最终,成为我们引颈结交的契机。
我,从那日起,拥有了此生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朋友。
******
二十四岁那年,我终于如愿以偿地成为了武林中的最强。
我拿着剑去找那个人,我说,我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你还不是最强。
打量着我,那人笑了。
还有一个人比你更强。
那人说,只要你能杀了他,你就可以带她一起走。
是谁?
我问。
净忧谷主。
******
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设定的骗局,而我,只是这场骗局中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
他,从来没有提及他的身份,虽然我早知道他不是简单的人物,却,直到冰魂指向他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人口中武林最强的净忧谷主。
他静静地看着我,不疑不惑,最后,淡淡一笑。
你不会打没有理由的仗。
出手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是你的朋友么?
他笑,不言。
然而,我却懂了。
你也是我的朋友。我说。
我,终究没有出手。冰魂,是初次,出鞘,却未染鲜血。
我回去找那人,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脑中,很乱,身边的女子,静静地跟着我,很静,甚至让你无法察觉她的存在;但是,她的静,却总会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
那一次,或许我是不该回去的。
我不知是那人对我太过自信,还是晶晶对我的依恋太深。那人没有想到我竟没有动手,更没想到晶晶居然自己跑了出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晶晶,同时,我也知道了原来我的身份,一直是枚被操纵掌控的棋子。
一枚,能让那人站在武林顶点的棋子。
只是,那人终究忽略了一件事,朋友。
他没有想到,我竟会为了朋友,而违抗了他最后的命令。
你已经没用了。
那人这样对我说。
最终,是晶晶为心灰意冷的我挡下了致命的一击。
冷哥哥……我,好恨自己……一直牵绊着你……我,一直想告诉你……所以拼命活着,想见你……冷哥哥,你……不是不被需要的人……我,和秀姐姐,都好喜欢你的……
真的……
晶晶在怀中消逝,笑着说,要我幸福。
如火的花瓣,在我的怀抱中凋零。
我恨,我要用血来祭祀。
我要用血来洗净她的哀愁!
******
极度的憎恨,懊悔,让我仇视一切,漠然一切,也许,我曾经是有心的,但是,它在那一刻,随着那抹如火的艳色,去了。
我发誓,此生此世,不灭易星,天诛地灭!
仇恨,是换不来过去的。
她一直这样说。
报仇后,你能得到什么?她,会快乐么?她会希望看到你变成这副模样么?
我不管,我什么也不想听,什么也听不进,我只想杀人,我只想用血来祭祀我的仇恨!
我,要毁灭逼死晶晶的易星宫!
******
当阿秀为我毁容的那一刻,我才真正开始注意身边的女子。
她在我身边,从来都是只言片语,淡淡微笑。
然而,我却从来没有注意,她的微笑,其实也有掩不住的哀愁;她的淡然,其实也有抹不尽的苦涩。
晶晶说她喜欢我,其实我知道,我明白,只是,从来不肯去承认罢了……
我,究竟都干了些什么?
记忆中零落的红,是心中挥之不去的痛,痛彻心扉。
直到那化不开的白,融入红色,
融入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冷……
冷……醒醒……
这么爱睡。
耳边传来声音,睁开眼,面前那张秀雅清丽的脸庞,柔柔地笑。
饭做好了。
我,缓缓扯动生硬的嘴角。
******
拈着已空的酒杯,面前的女子帮我斟满。
抬眼,柔柔的笑颜,清灵淡雅。
心中涌上无尽的暖意,不禁伸指抚上她凝脂般的面颊。
我已错过一次,绝对不能再错第二次。
秀……
她望着我笑。说,
冷,你会不会厌倦这种日子?
你想问什么?
我放下酒杯,揽她入怀,暖暖的,她总是暖暖的,无论寒暑。她的暖,刚好填补上我心中的寒。
摇首,她贴近我。三年了……
扳起她埋入我胸膛的脸,你想说什么?
我做梦了。
梦见什么?
小夜那孩子……
瞬间,有些失神,眼前闪过那张冷傲却难掩少年稚气的脸孔,那双绝然的黑眸。
我不禁摇头。
那孩子……可惜……
可惜?
我伸指,抚上她的秀发。
可惜,他却爱上一个永远也不会回应他的人……我摇头,垂首,却见到怀中女子的笑靥。
你笑什么?我问。
你,看人真不准。?我疑惑。
……会幸福的,他们……
孤鸾曲外传4——失心缘(上)
弱肉强食的定理,亘古不变。
因此,恃强凌弱的戏码,不断更新着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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