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成为了拥有庞大产业的皮鞋商人。
他穿着西装,系着领带,从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就是这副模样。然而,通过她与他一次又一次的交往,她怎么也无法把现在的这个男人与最初的那个皮鞋商人联系在一起。
那个把手伸进她双乳之间捉住她乳头的男人给予了一种猥亵的感觉,而此刻的皮鞋商人正坐在车厢中,凝视着被黄昏所笼罩的历史,正在回忆他的人生故事。
为什么她和他刚认识不久,当她去他的房间里去时,他就会轻松地把手伸进双乳之间捉住她的乳头吗?难道是他游戏的本能吗?她看着暮色中的小镇,想着他的孤儿生活,那没有温暖的童年生活,那失去父亲和母亲的成长时期。
他没有下车,他驱着车已经离开了小镇。这是夜色之中延伸在路上的旅途生活,直到午夜,他们才抵达了一座小城市,当车子进入一座旅馆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车门,走出去,这是韩林涛给她来的电话,她站在一棵芒果树下讲电话时,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入了热带,这座旅馆中有几十棵芒果树。
韩林涛问她在什么地方时,她说刚刚抵达一座旅馆,韩林涛说:冰冰,不要忘了我们的爱情和未来。她知道韩林涛的意思是说:冰冰,为了我们的爱情和未来,你必须不惜一切代价与皮鞋商人有亲密的接触。
是上苍安排她和他必须有一个亲密接触的空间吗?他走过来告诉她说,今晚只有一间客房,因为他们来晚了,事先,他们又没有预订房间。他问她愿不愿与他同居一室时,她的胸脯起伏着说她愿意。她想,这就是为了实现韩林涛所期待的现实,这就是亲密接触的第一步。
她拎着那只箱子,她不让他帮助她拎箱子,因为那只箱子中有秘密,事实上所谓的秘密就是那份合同书,那份合同书已经盖好了广告公司的公章,一旦他在合同书上签了字就有法律效应。
难道这真是上苍安排的时刻吗?她拎着箱子进了客房,他进了卫生间,她听见了他撒尿的声响,她听见了他冲马桶时的声音,男人的声音在这间客房中出现了,这就是亲密接触的开始吗?
她抑制着两种情绪:其一,她的情绪是焦虑是惶惑,因为她就要与一个男人同居一室,她的眼前总是会出现那样一幕,他对她说:“你怕什么,我不就是一个男人吗?难道你没有接触过男人吗?来吧,宝贝,男人就是那么一回事,男人就像……”直到如今她还不知道作为男人的皮鞋商人会把自己比喻成什么……当他把手伸进她乳头之间时,这种猥渎已经永远地铭刻在心头。因此与她同居一室时,她害怕的就是去迎接这种猥渎。其二,她的体内燃烧着对韩林涛的那种感情,当她在这个世界上失去最后一个亲人母亲时,是韩林涛为她准备好了一块又一块手帕,是韩林涛牵着她的手把她引向了墓地之外的世界,是韩林涛抚慰着她并告诉她,他永远也不会离开她。为了这种感情,她必须去接触皮鞋商人,然而,在猥亵和亲密接触之中,她被身体中的功利所折磨着。
皮鞋商人让她先在浴室洗澡,皮鞋商人显得很温柔,他说旅途很疲惫,洗一个澡以便于身体好好地恢复疲劳。她开始启开箱子寻找睡衣,此刻,她的手触到了那份文件夹里面的合同书,此刻她感觉到这次旅行并不轻松,她的生命中承担着一份合同书。当她裸身在浴室中时,她看见了镜子,从她进入广告公司的第一天时,韩林涛就把一间挂满了时装的办公室给了她,那就是她的位置,韩林涛赤裸裸地告诉她说:要学会利用自己的身体。
这身体映现在镜子里,她又一次想起了生命中不能抹去的一段经历,这裸身曾经在另一座旅馆中的衣柜中央颤抖着。那永远给她带来耻辱的衣柜并没有因为赖哥的消失而随同时光消失,相反,那只衣柜清晰地在她生命中一次又一次地出现。
当然那种耻辱感已经慢慢地减弱,它出现在她眼前,只是为了让她自己回顾自己身体的故事,因为那个故事的结束,她有了现在,沐浴间之外就是男人和床,这客房中央只有一张宽床,她知道上苍的安排,她必须与这个男人发生亲密的接触。
她尽可能地在沐浴的过程之中回顾完自己的道路和人生经历,此刻她知道浴室之外的现实就是真正的亲密接触。所以当她走出浴室时,她上了床,她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等着他的来临,他已经去了浴室,她听见了他沐浴时的声音。
与她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她闭上双眼感受着他已经从浴室出来了,当她想象着他就要朝自己走来时,他的脚步声却在房屋中央停止了,那天晚上,他睡在沙发上,他很快就灭了灯,他以为她闭着双眼是因为睡着了,所以他没有跟她说话。
她已经很疲倦,她想着一个问题;那个把手伸进她双乳间的男人难道就是睡在沙发上的这个男人吗?他为什么不跟她同睡一张床,他为什么不走近她,前去抚摸她的乳头?
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乡中延伸着一条小路,她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无忧无虑地行走着,两边是正在开花的苹果树,这显然是春天的景象。当她睁开双眼时,她知道她在旅途之中,她起了床,皮鞋商人早已起床,她推开窗户,看见皮鞋商人正站在一棵芒果树下对着她微笑。
我们继续旅行,好吗?
她的手机响了起来,只有韩林涛会在这个时刻给她打电话,她拉上窗帘,站在窗帘下面,韩林涛问了声早安,然后,韩林涛问她有没有开始与皮鞋商人有了亲密接触。她显得语不达词,韩林涛感觉到了,然后安慰她说:“会有机会与皮鞋商人开始亲密接触的,因为他不过是一个男人而已。”
她站在房间里往下看去,一个男人依然站在芒果树下抬起头来看着她置身的窗户,她感觉到了那个皮鞋商人无忧无虑的目光时,同时也感觉到了自己的重负像石头一样压在身上。那块石头就像韩林涛的身体,始终压在她身上。
迎着热带地区的阳光,他和她出现在一座热带植物园中时,她感觉到了热风把她的裙裾轻柔地吹拂着,当他们寻找到一块草地时,他们并肩躺在了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她的心灵第一次变得很纯净,一丝杂念也没有。
他用手握住了她的手说:“很多年没有这样的感受了……”,他突然从草地上坐起来对她说:“有你在我身边,似乎感觉到世界静极了,难道你就是上苍给我的那个女人吗?”
她就坐在他旁边,她情不自禁地把头依偎在他怀里,他伸出手抚摸她的发丝说:“你愿意我们的旅行继续下去吗?”她点点头。
那天晚上,他终于不再睡在沙发上了,他主动地向她靠近,他坐在床头开始和她接吻,热带地区的风中洋溢着芒果树的香味,风越过窗帘轻拂着他们的嘴唇,轻抚着性爱之前的一切,包括肉体。
她被他压在身体之下,男人的性姿势大都是一种,只有当他们压住女人的身体时,他们似乎才有勇气对女人说:“你想嫁给我吗?你愿意嫁给我吗?”不错,那天晚上当皮鞋商人压在夏冰冰的身体之上时,他表达的就是这样的意思。
而她呢,呼吸着被窗帘扬进屋的芒果树香味,她越是想忘记韩林涛时,越是被另一个男人束缚着,因为她忘了关手机,整个房间里都响彻着手机的声音。他问她要不要去接电话,她摇摇头,否定了电话在响,同时也否定了让自己去接电话。
她尝试到了他压住她身体时的激情,他伏下身去吻她的乳头,而且他一边吻一边自语道:“我是爱你的,我记不清楚我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去爱上你的……”这声音不是旋律,在那样的时刻却产生了抚慰她的力量。她的身体仿佛寻找到了敞开的理由,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即使他用身体压住她的身体,也合情合理。尽管她并不爱他,也许她还没来得及去爱上他。
因为她的目的很清晰,她与这个男人交往只是为了签订一份合同之书,这个理由超出了任何理由,而且,她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与韩林涛通电话。
这是一次让皮鞋商人献出无限柔情和激情的性爱,很难想象就是这个男人曾经游戏似地把手伸在她乳头上,现在看来,那不过是男人在特定情况下的游戏活动。
这个男人才是真实的,每个男人和女人都在特定情况下产生一种游戏心理,当男人的皮鞋商人结合了他的游戏,夏冰冰又开始了她的游戏,怀着一个目的,她与皮鞋商人结束了热烈的性生活,尽管在性事中,她的身体尝试到了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体上的那种疯狂。
她被感动了,她开始害怕皮鞋商人对她产生的爱情,因为面对他的爱情,她感受到了自己的不安定,甚至是卑鄙,然而当她在那个早晨翻过身去面对曙色时,她知道,新的一天降临了。
他们在离开这座城市时,她把电话打开了,她发现电话上留下了韩林涛打来的几十个电话,于是在一座加油站旁边,她给韩林涛打了一个电话,当韩林涛听见她的声音时急切地问道:“冰冰,你与他发生亲密接触了吗?”她愣了一下说:“发生了,昨天晚上我们已经发生了,你满意了吧!”她站在加油站的高速公路旁边,可以看见一条笔直深远的道路向前延伸出去,一直延伸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
她很快就听见了他的笑声,不知道为什么,韩林涛的笑声让她很不舒服,她把电话挂断了,因为皮鞋商人在叫她上车,从那一时刻开始她的电话就一直关闭着,她不想听见韩林涛在电话中的笑声,一种让她感受到耻辱的笑声。
她上了车,皮鞋商人突然对她说:“是不是因为那份广告合同书……如果需要的话,我即刻就在上面签字,好吗?”皮鞋商人抓住了她的手说:“我签字,然后我们把合同书送回去,然后我们再继续旅行,好吗?”
她看着皮鞋商人,她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发生了怎么一回事,皮鞋商人是怎么发现了她箱子中携带的合同书,而且在她看来是如此艰难的事情,为什么这么容易就办成了,难道仅仅是因为她与皮鞋商人发生了亲密的接触吗?
当箱子启开之后,车子已经在高速公路旁的另一家加油站停下来了,这次不是为了加油,而是为了签订合同书。现在,夏冰冰已经来不及去追问皮鞋商为什么发现了她箱子中的合同书,这个问题已经显得不重要。
她看见了皮鞋商人的手正在合同书上签字的那一刻,她的目的已经实现,她已经完成了韩林涛压在她身体上的重任,那石头般沉重的一刻终于结束了。这好像不是现实,而是一种虚幻,然而,他已经收藏好一份合同书,把另一份合同交给了她。
皮鞋商人突然掉转车身向着回去的路线驱着车,就像皮鞋商人刚才说的一样,他要把她送回去,难道他就那么肯定当她回到广告公司时,她还会跟随他把旅行生活继续下去吗?他好像对这个问题一点也不怀疑,难道是因为爱吗?
快要接近那座城市时,已近暮色,她给韩林涛打电话让他在办公室等她,她要把签好的合同书交给他,她说话的语调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喜悦还是因为忧伤。
车子已经停在广告公司的办公大楼下面,此刻皮鞋商人看了她一眼对她说:“去吧,我就在车上等你。”她本已下了车突然又打开车门对他说:“你相信我会回来吗?”皮鞋商人点点头说:“我相信”。
她的箱子依然留在车上,她只带走了那份已经签订好的合同书。她乘着电梯上楼,她的身体好像触了电,身体是那么灼热,当她奔向韩林涛的办公室时,韩林涛拥抱了她一下,打开了那份合同书,韩林涛眯着双眼笑了笑说:“这就是亲密接触的结果,下一次,你依然要尽快地利用自己的身体……”
夏冰冰笑了笑说:“没有下一次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要走了,从此刻开始,我决定辞职……”韩林涛突然捧起她的脸说:“你在开玩笑对吧……”她轻柔地把他的两手拿开,然后又笑了一下,她的笑从未这样神秘莫测,这使韩林涛突然想走上前去抓住她。
然而,她已经走出了办公室进了电梯,电梯在下降,继续下降,她看见了打开的车门,她钻进车厢,这是皮鞋商人的车,他旋转着方向盘,把车驶出了大楼下的停车场。
此刻,夏冰冰已经到了真正的无忧无虑的时刻,不过,她还是对皮鞋商人说:“跟我去山上去看看父母的墓地,好吗?”皮鞋商人把车开到了一家花店,然后下车去抱来了一束菊花放在她怀里。她嗅着菊花的香味,半小时后他们已经来到了墓地上,在一座旧墓和一座新墓之间,她跪在了潮湿的泥土上。
不久之后,他牵着她的手来到了车上,对于一个已经无家可归的女人来说,旅途也许是一个全新的开端,而对于一个背叛过去生活的女人来说,总是在想着路上的、不可捉摸的、未知的故事。在车上,在进入一座旅馆之前,她与皮鞋商人情不自禁地接了一个长吻。这个令人窒息的吻,将她和他真正的亲密接触上升到一种爱情境界,夏冰冰的心跳动着,她爱上了一个男人,融入了另一支旋律之中去。这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