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她冷冷地开日,「这似乎不是你的管辖地带。」
「很巧,我就往附近。」他在距离她不到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淡淡的回答。
二线一星的女警官,现任刑事分局分队的组长,冰雪聪明却冷若寒霜,办案时总是身先士卒。他曾看过她的档案。
「你是任冰。」他微微牵动唇道。
她点头,漠然地应道:「是的,长官。」
他就是闻名警界的杜家三兄弟之」—;—;杜渐。他在短短几年内就由个小警察升乌侦三队的大队长,破获国内外案件不计社一数,她饴日在几次的褒扬会」见过他。
英俊,冷漠,倨傲,强势,自大,出奇地熟悉……
她蓦地打了个寒颤,他恨她!
她被心头涌现的强烈念头吓住了,不不不,她怎麽会有这种想法?他俩分明是陌生人啊。
杜渐凝视著她突然苍白的脸色,「有什麽问题吗?」
她摇摇头,勉强压抑住内心莫名的惶恐,「大队长,这里由我们来处理即可,你可以日去休息了。」
「我想,我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说完,杜渐迳自走向尸体,一旁的警员连忙送上一副手套。
他戴上手套掀起白布审视,片刻後,神情冷峻了起来。
「没有发现凶手作案用的绳索?」
鉴识人员摇摇头,「应该是死後移尸到这里。」
杜渐轻轻地碰触了下尸体颈项处的淤紫绳痕,这像是麻绳勒过的痕迹。
以尸斑和身体僵硬的状况看来,死者起码在这里躺上两天了。
咦,他的眸光突地锐利如鹰。
死者耳垂後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烙印,不仔细看很容易会忽略过去。
那小小的烙印是一个诡异奇特的符号,像是巴字,又像是扭曲双手朝上的蛮族图腾。
「死者身上有任何身分证明文件吗?」
「没有。」
见杜渐迳自询问起她的手下,纵使他是上司,依旧令任冰大大不快起来。
她上前一步,冷冷地道:「大队长,请你别逾越职权,这件案子并不在侦三队管辖范围内。」
他并没有回头看她,「身为刑事侦察队的队长,我有权利和义务了解发生的任何一桩案子。」
「这里不属於侦三队的职管范围。」她的声音变得尖锐。
他终於回头,嘴角噙著一抹淡笑,「你怕我抢功?」
「我只是提醒长官要权责分明。」她淡淡地回了句。
杜渐微挑一眉,「你知道我可以将这件案子转到侦三队手中办理。」
她狠狠地盯著他,脸色难看了起来,「长官,请别为难我。」
「难道你不希望早早侦破此案?」
「当然希望,但这跟你没关」她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应当运用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办案。,相信你的警用小册子上写得很明白,侦三队有最好的法医和鉴识人员。很抱歉,我并没有质疑你们能力的意思,但是无可否认的,我认为此案并不单纯。」他目光直视著她,「转至侦三队手上,对你我都是正确的选择。」
闻言,她脸色一沉,「长官的意思是,我们没有能力侦办较复杂的案件?」
「你误会了。」他的语气依旧平淡。
两双眸光在半空中交会,擦撞出了火花和烟硝味。
「一八OO,送大队长回去。」任冰沉声下令,二八三二,一八三七,把尸体小心处理带回去,鉴识组人员继续留在这里搜集线索。」
「是!」组员齐声应道。
她转身就走,挑战地瞥了他一眼。
有种就质疑我的决策,更动我的命令!
杜渐优雅地耸了耸肩,微微一笑,随即离去。
她应当有获胜的满足感,可是当她凝视著他高大的身形离开後,她心头那股隐隐约约的恐惧感却不曾稍失。
他恨你!
她闭了闭眼睛,痛恨脑中的幻音再现。
可恶!难道就连醒著的时候,她都无法摆脱那个噩梦吗?
* * *
现在是早晨八点二十分,整个小组的成员打从清晨五点多直忙到现在。
任冰一手揉著眉心,看著手上的检验报告。
其他人手上也有一份法医初步检验过的报告,正在皱眉研究。
叩叩!门被敲了两下,一名组员过去打开门。
「早餐来了,」一名资浅的警员捧著大包小包走了进来,众人立刻露出笑容。
「焦糖热咖啡是谁的?」
「我!」一名组员伸手接了过去。
「双层吉士贝果……冰豆浆……烧饼油条两套……爱尔兰咖啡……甜甜圈……」那名警员大食物交给众人,最後剩下一杯黑咖啡。
「那是我的。」任冰淡淡地道,接了过来。
「组长,你只喝黑咖啡?要不要吃点什麽东西,我再去买。」他讨好地笑道。
她冷冷地瞟他一眼,「你给我坐下,拿起自己那份资料,先告诉我你有什麽看法。」
他缩了缩脖子,苦著脸道:「是。」
组长还是那麽凶悍,冷面无私,他怀疑她手上那杯热咖啡怎麽不会瞬间凝成黑冰砂?
一时之间,深入噤若寒蝉,屋里的气氛显得有些僵凝。
任冰啜了一口醇苦浓重的黑咖啡,振作一下疲惫的精神,挥挥手道:「继续,谁有任何看法或问题,举手提出。」
一名组员迟疑地举手。
「一八四六。」她点头示意。
「组长,死者身上除了颈间的勒痕,并无其他明显外伤,料想此处应是致命伤。」
「我们已经请同仁比对全国失踪人口的特徵,但如果死者并没有被列入失踪人日的档案里的话,那麽我们可能要做指纹比对,以找出他的身分。」另一名组员道。
「嗯。」她低头看著手上的资料,「法医给我们的报告指出,他的耳垂後有一个类似宗教图腾的烙印,查查在台湾活动的各个宗教团体资料,看看有没有跟这个烙印一样或相似的。」
「组长,假若这个烙印只是死者的刺青呢?」
「死者年约三十五、六岁左右,穿上好的丝质衬衫,手上没有任何做粗活所留下的茧,指甲修剪整齐,初步判断他是个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身上没有任何的刺青,这种人不太可能故意标新立异在耳後刺青。」她眯起眼睛,「何况,烙印与刺青有极大的分别。」
「是……」那人讪讪地应道。
「目前找出他的身分最为重要,扩大搜索他的交友范围,人际关系……」任冰遑说边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她、水不会错认的身影,她立时僵住了。
「大队长?」众人也吃了一惊。
杜渐一头浓密的黑发往後梳,一缯发丝垂落额际,高大英挺的身材里著黑色西装制服,纵然他身後几名干员也同样英姿飒爽,却硬是被他的丰采给比了下去。
「你……大队长有何要事?恍她站了起来,感觉胃似化作铁块沉甸甸的。
杜渐缓步走了进来,「这件案子由侦三队和分队特别组共同侦办,现在我们是合作关系了。」
她听见自已僵著声音问:「为什麽?」
[ 自然有特殊原因。」
「这是我的案子,不需要侦三队插手。」她的日光像千年寒冰射向他,「多谢大队长好意。」
「这件事情已经决定了。」他定定的迎祝她的目光,气定神间的回道。
其他人互鹿了一眼,嗅到空气中一丝诡异的气氛,火药味渐渐弥漫开来。
「呃,两位慢慢谈。」
众人识相的离开,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任冰深吸口气,慢慢地坐了下来,紧捏著盛装黑咖啡的保丽龙杯。
「大队长,我不明白你为何要与我作对。」她开门见山地说。
杜渐拉开椅子坐下,淡淡地说:「等你听完我的解释,你再决定我是不是存心与你作对。」
她瞪著他,脸蛋紧绷。
他凝视著她,她美丽的吝眸周围有淡淡的疲惫痕迹,紧绾在脑後的发髻有一丝紊乱,看得出来她很累。
但是她的腰杆依旧挺直,纤长的手指紧捏著杯子,仿佛想要藉此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尽管倔强倨傲,她仍然是个可敬的对手。
他难掩眼底的激赏,但脸上依然是一片淡漠。「注意到死者耳垂後的烙印了吗?」
闻言,她的身子难以觉察地一震,他连这个也知道?「所以?」
「你对通灵学了解多少?」
她不解地瞪著他,「我不明{曰你的意思。」
他淡然一笑,「前世轮迥疗法呢?」
任冰看著他的眼神,活像他头上长出了两支角。
「心理治疗学派分尢很多种,完形治疗法,催眠疗法,前世今生疗法,梦境疗法等,有些采取科学理论方式进行,有些采取玄学说法方式进行,无论如何,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心理治疗学派多不胜数,有许多国家已越来越重视、心理学方固的问题。」
她微蹙眉,还是不明白他的意思。
心理学和她接办的案子有什麽直接关联?为何会惊动到他这位大队长?
杜渐看出她的质疑,顿了顿,百接切入主题,「至於我为什麽执意要介入这件案子,因乌我认得那个烙印的图案是什麽。」
她微微一惊,诧异地盯著他。
「前世灵体教派,他们的入教仪式便是在耳垂後烙上类似已字的图腾,这个图腾是双手迎向天空迎接灵体降临,接受残破生命重新藉由灵力和前世的改正力量而重生的意思。」
任冰怔了怔,柳眉紧蹙著,「这是什麽东西?某种奇怪的宗教吗?」
「五年前,这个学派在美国相当流行,约有一万名信徒,他们相信生活中所有的不如意都是由於前世和灵体的关系,藉由催眠和一些仪式可以进入所谓的前世境界,让灵体进入身体导正体内的残渣败类,如此他们便能得到重生的机会。」
她沉默的听著,眉头蹙得更紧。
「後来连续发生了因催眠造成意外致死的案件,引起美国联邦调查局的重视并展开调查,就在即将达到这个学派的创始人海克博士的杀人证据时,海克博士却死於一名疯狂信徒的手里,尸体被抛入大海中尸骨无存,这个教派因此烟消云散。」
「你怀疑前世灵体教派来到了台湾?」
他点点头,「不无可能。」
「这太疯狂了。」
「我有同感。」他似笑非笑的附和。
「我指的是你,长官。这不过是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凶杀案,应该是往情杀、仇杀或财杀方向调查,而不是朝这些莫名其妙的灵学教派去调查。」任冰压根不认同他的说法。
[你相信宗教吗?」
「我是基督徒,相信有上帝和天使的存在,但是我没有办法认同自已不该为今生的一言一行负责,更无法接受万事都归咎於前世和灵体的说法。」
杜渐赞赏地看著她,「我相信因果循环报应,但我也赞成你方才的话,人必须尢今生的自已负责,一次活在一个世界就够了。」
把所有的过错和问题都推给灵界和前世是不对的,倘若原本正向的思想信仰被有心人蓄意扭曲後,天知道会变成什麽样的邪恶主义。
骗财骗色还在宜一次,扭曲天理,曲解生命,以至於造成人格毁灭、家庭破碎,严军的还足以为害社会,前世灵体教派就是其中一个最血淋淋的例子。
任冰挑高一届,西带寒霜,「长官,你究竟要告诉我什麽?我没有兴趣研究你的信仰问题。」
她可真是丝毫不退让哪!
他眼底的笑意一闪而逝,随即严肃道:「这很有可能是一桩假宗教学派真杀人敛财的案件。」
她沉下脸,「办案不该先预设立场,最重要的是事实和证据,长官。」她最後的那句「长官」充满了嘲弄。
杜渐不以为件,只是淡淡一笑,「无论你是不是心甘情愿,总之,这件案子我们是合作定了。」
「这是我辖区内的刑事案件。」她坚持不让步。
「你还是没有弄清楚,它<现在>已经是我们共同的案子了。」他淡然道。
「我要打报告呈给陈局长!恍她咬牙切齿道。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她掐破保丽龙杯子,黑咖啡流淌了满桌。
「该死!」她倏地日过神,低咒了一声,连忙拿过面纸盒擦拭起来。
「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长官。」她自牙缝里迸出话。
「希望我们合佗愉快,今天下午给我简报。」他俊美的脸庞闪过一抹兴味,随即潇洒地转身离去。
「可恶!」她握紧了手心里的面纸团。
第二章
任冰望著远处起伏的山峦,先前下了一场雨将整片大地笼上了一层阴郁的色彩,但落地窗外的阳明山却显得更加苍翠。
简报已经结束,整个会议完全由杜渐所主导,这件案子也将由他全权指挥负责。
怎麽会这样呢?
她捂著额头,无力地靠在凉凉的玻璃窗上。
不知道为什麽,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在会议上思绪游离,几次他的询问,她都未能及时回覆,飞掉的魂魄好不容易绕了一大圈才日来。气人的是,她竟无法控制自己的魂游天外。
该死,都是昨夜的梦扰乱了她所有的理智。
而杜渐……他的眼神、他的声音竟然出奇的熟悉,好像他们似曾相识过。
「我一定是疯了。」她低低呻吟。
她究竟要被那个噩梦纠缠到几时?打从她小时候开始,当时的梦境模模糊糊,随著时间的流逝,那个梦就越来越清晰。
她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要找到某种东西,在那条怖满尖石的小路上,她一定要找到某样束西。
昨晚梦里的迷雾消散了一些,她已经看得见略微的景象,只是还不够够清晰。
那涸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悬挂在树上的又是谁?
她感到胸口一阵刺痛,像是有火熊熊燃烧起来。
「你的脸色很苍白。」一道淡漠的声音在她身後响起。
任冰惊跳了一下,猛然回头,「是你。」
杜渐双手插在西装裤袋里,看起来佣懒又有种不容忽视的锐利。
猎豹纵然在静止时,依旧充满了致命的威胁感。
「你开会时思绪并不专注。」
「抱歉。」
「昨晚没睡好??」他汪意到她淡淡的黑眼圈。
她胃部一紧,脸上强自漠然地说:「多谢长官关心。」
他瞧了她半晌,眼里掠过一丝兴味,「你对我并不友善,为什麽?」
她虽然站得笔直,却准备随时要落跑。「长官,你言重了。如果我让你有这种感觉,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长官还有其他事吗?」
「你需要吃束西,走!」他二话不说抓起她的手臂就往门口走去。
任冰的反应是出自於下意识,她立刻止步,被抓往的手腕翻转擒住他的手掌,一运劲扭住他的手肘。
「小擒拿手?」杜渐反应奇怏,顺著她的势子翻掌托肘,再次牢牢握住她的手,气定神闲地对著她微笑。
她柳眉一捧,自由的一手攻击他的臂弯处,试图让他松手自保,没想到他只是身形奇诡地一转,让她的攻击落空,她不假思索的转身用肘往後撞去
他笑吟吟没有闪躲,她的手肘重重地撞上他的胸膛。
击中了他,任冰蓦地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
杜渐脸不红气不喘,她凶狠的一击判他而言仿佛只是一记搔痒,他眸底甚至露出了一丝有趣的光芒。
「你的功夫不错。」他称赞道。
虽然自己击中了他,可为什麽她没有一丝高兴得意的感觉?
「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长官。」她冷然的问。
「除非你答应陪我吃顿饭。」他冷静地道。
「我可以告你性骚扰。」她迎视他,毫不退让。
他突然笑了,俊美的脸庞立刻绽出一抹教人屏息的光彩来,任冰发现自己竟然看傻眼了。
「有太多人怀疑我是同性恋,你的指控正好可以替我解释误会。」他轻笑道。
她瞪著他,一时气结,「长官,请自重!」
「我饿了,你也饿了,篇了避免我们俩火气上升,当真在这里打起架来,好好吃上一顿美食是必须的。」杜渐顿了顿,微微一笑,「何况皇帝不差饿兵,要办案必须要有力气,你是我亲爱的属下,我怎能饿著你?」
「不劳费心,我自曰会填饱我自己的。」
「用一吨黑咖啡吗?」他取笑道,[我需要的是头脑清楚、体力充沛的干员,不是光靠黑咖啡支撑体力的病美人。」
她恶狠狠地瞪著他,「你竟敢说我是病美人?」
「你的黑眼圈很明显了!再不好好吃饭睡觉,用不了多久,你便会倒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