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虚软地瘫在他肩窝酣叹,无限神往。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吗?」
她有想喔,也一直在缜密规画中,为他俩的前景勾勒蓝图。
「我哥说你已经决定好要出国念的研究所了,所以我想——」
「你能不能闭嘴?」
他已经憋得一肚子欲火难耐,她还在他耳畔娇声娇喘个不停,形同在搧风点火,惹得他气血逆冲,不爽到了极点。
「喔,好吧。」她温驯地倒回他胸怀。原来他也和她一样,不想在这甜蜜时分去面对即将来临的分离,太感伤了。
不过有一点,还是得郑重确认。
「维祈哥,换你说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人了。」
纵使他已经以他的亲昵和与他人不同的差别待遇,一再证实他对她的看重与疼宠,她仍然希望听到他亲口说一句。就当作是给她一个肯定,好稳住她的心,不再惶惶飘浮于许多的不确定。
他却厌烦地抽手,推她坐回驾驶旁的前座,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
她这样左一句、右一句地,几乎快牵走他的思绪。他本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她的身体,现在却莫名其妙地考虑起他们俩的感情后续问题。
乱了,整个布局都乱了,他需要重新整顿思路。
对于女人,他没有认真过。既不知该怎样认真,也不觉得有什么必要认真,这个层面对他而言太陌生。他顶多想过下一刻该如何冲上性爱高峰,没空去思想永恒。
现在的事都搞不定了,谁还去啰唆未来?
短线操作才是当代趋势,长程规画的叫白痴。
面对她,他竟然短线操作不起来。干,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是从什么时候他开始变调的,再也不是以往醉生梦死的旋律?
他干嘛要当她的代课家教?他要真这么有爱心的话,何不去非洲解救饥苦难民,或干脆跑到中东去调解以巴冲突?他怎会沦落到甘心做大小姐的保母,甚至全力围堵其他企图抢这地盘的闲杂人等?
是,她奇特,她极其娇丽,教养良好,家境富裕,但并非只有她如此。他的性爱玩伴中不乏财阀千金或高官子女,大家自有一套上流社会的下流把戏,优游周旋,面子里子都顾虑得周周到到。谁像她,豁出去地将自己全然奉上,毫无回头的打算或风险考量,把所有的鸡蛋全放在他这同一个篮子里。
简直笨到极点!
这种单细胞猪只到底哪里好了?
他懊恼地爬梳浓密乱发,瞥到驾驶座旁垂头丧气的沉默小人儿,胸口蓦地被抽了一记。一声不耐烦的咕哝,他一把将她狠狠拖回怀里,搂得死紧,几乎蜷碎了她纤弱的骨架。
啊,就是这触感。他舒心地长长轻叹,先前暴动的思绪纷纷沉淀。他需要她这份令人安心的馨香,超越肉体感官的灵魂气息。
此刻的亲昵,非关情欲。他只是单纯地想拥着她,什么也不思虑,静静喜爱她的攀附与依赖。
真奇怪,他竟也会有厌战的一天,提不起劲跟她玩男女游戏。他渴望安定,静谧在她的体温与气息里。
「维祈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的,我却已经决定好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他始终闭目,安然仰首靠在椅背上,不住轻抚怀中娇娃的身躯,宛如抚慰软软一团的小猫咪,聆赏她甜美的音韵。
「维祈。」她改口抛掉过去的疏离称谓,执着地细吟他的名。
「嗯?」
「我喜欢你。所以,我要把我最重要的东西送给你。」
他圣洁超凡的清高大梦,被她轻轻巧巧,击个粉碎。
「这个礼拜六傍晚五点,我在丽晶酒店大厅等你。」小脸闪亮着前所未有的坚决。「我会找乐乐替我的行踪做掩护。然后,我们就可以共度属于两人的夜晚。」
月黑风高,四面狼嚎。
天真无知的小公主不晓得自己究竟讲了什么。可怕的是,压抑太久的饥饿猛男也没搞清楚她到底在说什么。荒腔走板的夜晚,混乱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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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礼拜六,傍晚五点,丽晶酒店大厅。
这几个字像钢铁般地烙在他脑袋里,以至于这之前的日子过得像白痴。除了「礼拜六,傍晚五点,丽晶酒店大厅」之外,他的头壳完全无法处理任何讯息。
连维祈的大哥与小妹都为之错愕。
「维祈是怎么了?」大哥窃问。
小妹摇头。「大概是有人过世了吧。」
若非出席丧礼,向来浪荡的败家子怎会穿上尘封已久的昂贵西服?
「是吗?」大哥无法苟同地小蹙俊眉。「那他还真不适合正式装扮。」
「对啊,好像暴力电影中准备火并的黑道大哥。」不过还是很帅就是了。「难怪爸对二哥一点期望也没有。」
「没办法。」大哥瘫在大藤椅内闲翻报纸。「爸总得顾及家里对外的企业形象。」
「拜托喔。」小妹盘坐在超大萤幕电视前狂打电玩,嘴巴照讲手照玩。「上次那篇什么家族企业第二代的培育专题报导,写得超烂,只有照片拍得还可以,可是看过的朋友都来问我到底我们家是做什么的。」
「义大利黑手党连锁超商之台湾分店。」啊哈,果然不出维祈先前所料,金融圈高层又开始玩大风吹。他在这方面的嗅觉确实灵敏。「你觉得昨天我出席剪彩的那套亚曼尼如何?」
「领带配得好好笑。」像猪头。
「啧。」早知道就该听爱人同志的建议。「维祈好像比较会穿衣服。」
「二哥是身材好,又清楚自己要的调调。哪像你,懒到更衣室里有什么就随便套什么。」
「幸好维祈没什么抢镜头的野心。」不然他这个温吞大哥哪打得过他的叛逆魅力。「如果我改走维祈那种路线,你觉得怎样?」
「我一定不买你那家公司的股票。」手指疾速狂按,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
「是吗?」龙心大悦,颇感欣慰,一阵手机响声却打断了兄妹俩低层次的闲话家常。「喂?他已经出门了。你哪位?」
怎会打到他这里来?
「啊,那请多保重。」大哥悠然按合手机,继续翻阅体育版,浏览美女清凉照。
「谁?」
「维祈的朋友。说他一个姓范的同学被打断鼻梁和肋骨,有轻微脑震荡,目前在台大急诊处。好像肚子被桶个大洞,肠子都流出来了。」
「喔。」小妹闲打呵欠,伸个懒腰。「晚上吃什么?」
大哥捧着报纸调望奢华的挑高天花板半晌。「我有点想吃五更肠旺。」
「耶?我也是耶。」莫名其妙地突然想吃那个。「你打电话去预约,我来开车。」
「开你自己的车。」别想拿他的宝贝来玩。
小妹森然嘿嘿嘿。「你的BMW M3刚被二哥开出去扫街了。」
豪宅内顿时爆出凄厉惨叫。
那不是一台容易驾驭的高性能车,唯有高手才开得出它任性且刚烈的味道。只可惜它目前不是奔驰在畅快的赛车跑道上,而是闷闷不爽地飙往医院停车场。
时值傍晚四点四十七分,距离丽晶酒店——在完全藐视红绿灯的情况下——不到五分钟车程。
「情况怎么样?」维祈迈着奔腾大步低语。
「不太妙,不过我没敢让院方通知范晓仁的家属。」希安紧急跟上,肃杀耳语。「维祈,这件事你别插手的好,由我来处理。」
他猝地定脚,转向希安,俯首眼对眼,鼻对鼻,切齿沉暋刚饧路置魇浅遄盼依吹摹N烁蚁侣硗湍梦疑砼缘娜丝丁!
休想他会善罢干休!
「我知道,这都是我哥搞的鬼。」希安被夹杀在亲情与友情间,当然也不好过。「他是为了讨好我爸,才想到用这种烂招逼你就范,乖乖跟他们合作。可是你最好别出手,才能跟我划清界线。」
「范晓仁怎么办?」这个仇他咽不下去。
「我已经做好准备。」心情反而格外平静,没有往常的血性。「不管是无期徒刑也好、死刑也好,我都会替范晓仁讨回公道。」不计代价。
希安身旁的忠心伙伴倏地一颤,明白他这话背后的可怕含意。
「少跟我耍悲剧英雄。」维祈狠眯冷眸。「要他们死无全尸的方法多得是,但我要他们全都活着,不成人形地给我好好活着。而且我要我们逍遥自在地继续玩乐,绝不为这些窝囊废蹲苦窑!」
「那你到底要怎么办?」既要把人打烂,又要合理地逍遥法外?「我他妈的谢谢你的义气,可是我已经受够了,不想再拖任何一个朋友下水,但我老子就是不放过我。我就不信我进到牢里去,他还能拿我怎么样!」
「他不值得你做这种牺牲。」
「但是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
「这里是医院,请降低音量。」途经的医务人员匆匆告诫。
妈的,操!希安愤恨地绝望垂头,两手扠在腰侧,不想再谈。
没有谈的必要了,他的人生已到尽头。
「不见得。」
维祈的低语点破他的沉重挫折。「什么?」
「我开路给你看。」
巨掌悠然收放长指,骨节喀啦作响,殷殷待战。
他喜欢走投无路的人生,酷爱摧毁一切规则,挑战不可能。况且,他这些年来亲眼看着希安如何遭家人冷落,又如何因自己的朋友具利用价值而被家人胁迫。这些事原与他无关,没有立场去干涉朋友的家务事。现在可好,事情正面冲到他头上来,终于有理由尽情出手。
「来吧,就当这是我们各奔西东前的狂欢派对。」之后他将出国念研究所,希安则……「你干脆乘这个机会,出去闯荡。你老子再行,也不过是个本土天王,你犯不着跟着画地自限。」以为自己这辈子只能做流氓。
希安沉默地与维祈及身旁伙伴缓缓步行,面色凝重。
「维祈,我实在不晓得自己的前途会变得怎样。」
「去买塔罗牌或占星杂志吧。」
他一扯嘴角,没力一瞥。「但是我很高兴有你跟我一挂。」
「小心别爱上我。」他对男人可没兴趣。
「维祈,你有时真的很欠揍。」老是正经八百地在严肃时刻讲冷笑话。「我先前打电话到你家去时,你哥的反应也让我觉得他好像在开玩笑。」
「他不会。」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范晓仁被揍烂的事,想说请你哥事后再转达,可是——」
「除非事情跟他有关,否则他根本不会听进去。」他走到一半,蓦然止步,径自陷入一人世界。
「我也觉得他根本没在听,所以不得不联络你。」再次害维祈被扯入这摊烂污。「我没料到我哥他们会找上范晓仁,拿他开刀……维祈?」
干嘛伫在那里,灵魂出窍了?
「把你哥的人马约到我哥开的日本料理店去吧,说是我出面邀请,找他聊聊。」
希安惨白大愕。「你想干嘛?没事请吃饭?」
「是啊。」
维祈笑得好不亲切。
风雅的名流日本料理店,是李家事业集团外的私人兴味,拥有一个可以怡然享受美食的雍容空间。简练山水,幽远音乐,采高档会员俱乐部的形式,为大老板们及名人雅士小聚的都会净土。
此刻却被李家二少东临时包下,大设鸿门宴。
希安的哥哥及一派亲信原本来意不善,带着家伙前来谈判,到了之后才顿觉自己的流气与此处的典雅格格不入,连忙收束。想想这李家二少爷也不过是个富贵草包,稍稍威胁一下就如此摆宴求和。将来大家关系打通了,他也可以弄间这样的店来玩玩,或者干脆拿下这间店也不错。
结果……
两小时后,警车、救护车、消防车、新闻采访车群聚店门口,灯海汹涌闪动,人声鼎沸。
李家大少爷孤立自己豪华而残破的店内,欲哭无泪。天花板上的消防装置仍在滴答落水,四处一片水乡泽国,全店泡汤。
「我们没敢跟警方说是二少爷做的预约,只说他们是自己来的。」经理从容耳语,却一身狼狈,蓬头垢面。「二少爷从头到尾都没露脸,所以对方也没得指认。」
换言之,只有自家人知道究竟是谁干下这事。
要揭发他?可以啊,看他不把人全拖下水才怪。
气得李家大少爷一脸猪肝色。
「他是怎样?打算放火烧死这窝流氓的话,大可去殡仪馆火葬,跑到我的店里来做什么?!」
「二少爷是故意诱导消防装置启动,又刻意施放烟雾,所以警方摸了半天也找不到火源。」经理心平气和地在大少爷爆喷的口水中恭敬回禀。「二少爷的目的是趁乱狂扁这群客人,而且达到目的就在烟雾中消失,并未引起其他灾害。」
只是顺便把整间店泡烂,以兹缅怀。
「除了在菖蒲包厢的客人全被打断鼻梁和肋骨及捅出肠子外,我想隔壁不小心被波及到的茱萸包厢,可能也是二少爷安排的客人。」
「我管他是什么人!」他暴吠。
「对方是假释逃逸的通缉犯,有毒品前科。听说有人要跟他接洽大宗买卖,才约在这里看货讲价。这些待会应该会由警方向您报告,我就不多说了。」
大哥痛彻心扉,深知这间名店的形象全毁了,花再多钱重新装修也洗刷不了污名。
他愤然冲往二楼临街的落地大窗,难以忍受店内的湿濡,破口大骂。
「如果维祈真的有种,就别在我面前出现!」即使是亲兄弟,他也无法饶恕。
「二少爷现在的确就在您面前。」
「什么?」
经理淡然展手,遥遥比往窗户外对街二楼的麦当劳,一排对着落地窗前入座嗑薯条的壮汉中,正有一人朝他亲切挥手。
维祈?他就在对街闲闲观赏?!
「大少爷,您现在还是别杀过去的好。明天报纸顶多会刊出黑道分子违反枪械条例在此与毒枭火并,我们纯粹是无辜受害的店家。您若过去找二少爷算帐,损失的恐怕就不只这家店。」
李家可承受不起与黑道挂钩的嫌疑,特别是在积极与财政部长及证期会主委接洽,期望在跨足投资金控布局上取得官股支持的当口,沾染不得丝毫污点。
面对大哥的咬牙切齿,维祈隔着大街送来一记不怀好意的飞吻,冷笑连连。
「我还真有点同情你哥。」希安慨然大咬一口汉堡。
「省省吧。」他一直看大哥这间扮家家酒不顺眼,早想清理门户了,呵!
「接下来怎么办?维祈。」
「照原案去办。」
「可是这件事都是你在出拳出力,把功劳戴到我头上,对你太委屈。」
「我是在制造你跟你老子谈判的筹码,不是在为自己制造勋章。所以你真要对得起我,就把这件事谈妥。」跟家里的昭彰恶名彻底断绝。
他服了维祈,轻轻松松捅了这么大个楼子,却根本没当回事,还同时处理掉旁枝错杂的许多问题。边际效应之大,真不愧是做投资的。
「维祈,你不觉得自己有点浪费才华吗?」
「你可乐不喝的话给我喝。」别浪费他请的客。
「好吧,不谈就是了。」他知道维祈的意思。「不过我满讶异的,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看你穿西装。你是打算去哪间讨债公司应征打手吗?」
比平常没穿西装的架式更煞气逼人。
「×!」巨掌猛力拍桌,吓得整个楼层的人张口大愕,余音震荡。
连希安都被他吼得两眼星花,耳鸣不断。咦?维祈呢?
只见桌上翻倒流泄的可乐与碎冰,人却已闪然不见踪影。
妈的,他竟然忘记了!他怎么会在剎那间完全忘记了?!
风驰电掣中,他紧急开放关机中的手机,查询所有来电资料。没有,完全没有晓淑的来电!
却留有几则号码陌生的留言。
「喂?你好,我是晓淑的朋友乐乐。晓淑要我帮忙骗范伯伯说她今天晚上要来听我的演奏会,可是范伯伯现在人也到国家音乐厅来了,特地要献花给我,晓淑却什么也没给我。这是我的第一场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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