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说她不想为师父报仇,或者说不想完成师父打倒血衣楼和十万杀这两个组织的愿望——其实陈诺甚至怀疑,师父其实就是想用一笔宝藏引三个组织互相残杀,然后共同走上覆灭的道路——只是她总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杀手,也是师父不合格的弟子,那又何必要承载这么重的希望,来让师父失望呢?
于是在柳言向她挥出了第一剑以后,她就开始了按部就班的“后撤”。
柳言其实也在手下留情——在她看来,师父做出的决定,从来不会有什么更改,她是一个有着绝对的主见的人。现在居然要让两个人来争这把剑,这是个很反常的事。
凭武功,柳言自认为还是要胜陈诺一筹的,这一点师父苏红衣应该也知道,所以她既然说要两个人通过比试才决定谁能获得这把剑,那意思就很明了了——这把剑是要让陈诺拿到的。
不然的话,她直接把这把剑给更强的柳言就行了,何必再多此一举。这样一来,分明是增强了陈诺的自信,然后没有挂念地使用这把“凌冬剑”。
柳言对自己也有着绝对的自信——没有这把所谓的上古名器的“凌冬剑”,自己也一样能冲出去。所以需要这把剑的,是更弱的陈诺。
柳言看上去步步进逼,其实是算好了陈诺的招术——她们两个,也不是第一次过招了,互相间也很了解和熟悉了。所以柳言只要逼得陈诺使出那招“仰月思亲”,就能不露痕迹地败给她。
而诱使陈诺用出这一招对于柳言来说并不困难——因为她的招术和战法本身就是料敌机先,引诱敌人使出自己想要的肢体动作来,然后再加以致命的一击。
陈诺果然如同柳言所想的那样,一步步地被柳言诱到了她想让诺所走到的位置,然后柳言故意使出一招“飞燕回翔”,而陈诺也不负柳言的希望,使出了那招“仰月思亲”。
柳言故意把手中的剑使得偏了一点,那样的话正好会被陈诺手上的剑磕开,然后陈诺的这一招“仰月思亲”会连打带诮,直接反切到她的腰际。而柳言会在这个时候把腰扭一下,让她切开自己的腰带。
这一切都要丝毫不差,差了一点都是重则身亡,轻则重伤的。而柳言对自己的身手,以及自己对陈诺的了解都很有自信,才会使出这样的招术来。
但是有的时候,人真的不能太过自信的。
在柳言的剑向陈诺挥去的时候,陈诺的那一招“仰月思亲”居然出乎柳言意料的慢。虽然只是慢那么电光火石的一瞬,但是一切的结果已经大不一样。
柳言的挥正好挥在了陈诺的匕首的剑尖上,只听“叮”的一声,陈诺的匕首就脱手飞了出去,而柳言也在茫然和意外中顺手一剑刺去,刺穿了陈诺的腰间——只差一线,这一剑就要了陈诺的命。而现在,这一剑正是刺穿了陈诺的衣服。
一瞬间,两个人都僵住了——柳言甚至又闻到了近在咫尺的师妹身上的体香,只是这个时候,这股香味只有让她更迷惑。
陈诺吐了吐舌头:“师姐好厉害,幸亏我这几天瘦了,穿的衣服显大,不然就受伤了。”
柳言在失措中收起了剑,向师父看去。苏红衣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在这种时候居然还想着互相谦让。果然我不该寄希望于你们的,让你们自己用这批宝藏来创建一个可以为我报仇的组织,还是不够的。你们哪,太稚嫩了!”
柳言无言以对——果然留手是瞒不过师父的,可为什么小诺也会手下留情?是自己太不了解小诺了吗?难道师父并不是想要自己有意相让?
但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
而陈诺却说:“啊,我可没有留手呢!是我自己太自作聪明了。我本想故意卖个破绽,引师姐上当的。这一招我从来没有用过,还以为师姐会上当呢,结果还是瞒不过师姐啊!师姐好厉害!我却弄巧成拙了呢!”
苏红衣不去理她,只对柳言道:“我原以为你早已经不会有感情上的波动了,为什么今天接二连三地出现了感情上的起伏?”
柳言低头不语,陈诺却抢着道:“师父,师姐的确是手下留情了,可我却是全力以赴的啊!”
“住嘴!”苏红衣喝止了陈诺的话,“你们都以为我是瞎子么?”说着还狠狠瞪了一眼陈诺,陈诺吐了吐舌头,低下头去,却又偷偷地抬起头来看向师父。
这时苏红衣的语气却又缓和了下来,仿佛她也无法对这样的陈诺一直扳着脸一样,然后道:“既然你们选择了师门情谊和友情,那你们以后的路就会更难走,这一点你们自己要小心。这柄凌冬剑还是给言儿吧,刚才毕竟是她胜了。”
柳言无言地接过这柄剑,入手只觉得比寻常的剑要长,但是却要轻。
柳言想要拔剑,但是苏红衣却道:“上古神兵,不会轻易出鞘,出鞘便要饮血,不然对主人不利。”
柳言把剑悬在腰间,低头说了一声“是”。
苏红衣接着道:“你们快走吧,我在这里,没有人敢越过我去追你们的,你们从后山走——出了云梦山,就要直奔昆仑山,不要耽搁。”
陈诺道:“师父,我们一起走吧。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苏红衣哼了一声:“死在一起有什么好吗?我宁愿有人替我报仇,也不要黄泉路上多个熟人!”
陈诺无奈,只奈放弃——想要改变师父的决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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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而柳言也是接受了不可能三个人一起出去的现实,上前一拉陈诺的手,和她一起转身离开。
“出谷后如果有困难,可以去找水三娘,她可以帮助你们。虽然我并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不过她会主动来找你们。”
师父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好吧,这是一个有总比没有好的希望。
可是水三娘是谁,她在哪里却都不知道。
也没必要去问,因为师父说她会来找自己的——这说明水三娘这个人知道苏红衣有两个徒弟,并且知道她们的名字,或者长相。至于武功家数,苏红衣并没有教她假道学特殊的武技,她的武功似乎是博众家之长的,但是又不拘泥于某一家某一派,所以也根本不知道苏红衣是什么门派。
对于一个杀手来说,门派和武功套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杀人的技巧。
后山的路,柳言和陈诺她们两个很熟,哪怕是在这深夜里,她们也能准确地找到路。
但是走别人踩出来的路,终究不是最安全的,所以柳言并不想选择这样的路,她要从没有路的地方,自己走出一条路来。
“小诺,跟我走吧,这些路我们能找到,对方也一样能。”
柳言的眼睛看着陈诺,发出奇异的光芒。
血衣楼和十万杀的人,比想像中可怕得多,即便是对自己有着充分自信的柳言,也不会小看对方。更何况,当一个杀手轻视对手的时候,往往就是她死的时候。
“咦,为什么?师父让我们分开走。”陈诺有点奇怪。
柳言道:“你认为我保护不了你么?”
陈诺道:“可是师父会怪罪下来的。”
“你认为她还会有机会来怪罪我们么?”
“……”
陈诺不得不承认柳言的话是对的。
虽然她并不知道什么是天杀,也更不明白血衣楼、十万杀和刺都代表着什么,但是看今天晚上的一切,也明白这一切不是师父和师姐在考验自己,而是到了真正的生死关头了。所以师父苏红衣一个人在住处吸引大部分敌人的做法,等于是以自己为诱饵,为两个徒弟的安全出逃争取时间了。
只是柳言所说的也没错,就算她一起走,也一样无法逃出这云梦山去。十万杀与血衣楼的目标是她苏红衣,不是柳言和陈诺。
近一年来,柳言都没有见到师父出过手了,甚至连教陈诺武功,都是口述,或者是柳言代为传授。所以柳言认为苏红衣已经大不如前了,就算还有实力,也无法带着地图逃走。
所谓的不能在小辈面前逃走,在柳言看来不过是场面话罢了。
柳言一向很自信,甚至认为就算苏红衣不再衰弱下去,不出两年,她就能超过师父。所以现在她并不认为一定要听师父的话才可以安全逃走。
她认为陈诺与自己在一起才能更好地逃脱:“两个人,总比一个人更强一点,对吗?”
陈诺挠了挠头:“哎,可是……”
“别可是了,跟我来吧。”
柳言向陈诺伸出了手去。
陈诺下意识地也伸出手,但是却在这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不分开最好,省得费我的事。”
声音在近前,但是人却在很远的地方,顺着声音声去,只看到远远的一个黑影在疾动。
柳言并没有停下,反而一把抓起了陈诺的手:“快跟我来!”
她实在是不放心让陈诺一个人走——像这样“人在千里声在眼前”级别的杀手,十万杀和血衣楼不知有多少。
陈诺现在也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既然已经被发现,那也只有先一起合力逃走了。
但是另一侧追上来的人,不但武功高,而且不止一个。
唯一不幸中的万幸是,追上来的人里,只有一个人的武功很高,其余的人也只能说一句“不过如此”罢了。
“师姐,她追上来了!”陈诺忍不住道。
柳言头也不回:“我知道,再跑一小段路就行了!”
——一小段?
陈诺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因为身后的追兵纷纷发出了惨叫,而在林子里不时响起了各种机关的声音。
机关陷阱也是杀手需要学习的一项基本技能,后山是柳言经常来练剑的地方,她在这里布下一些陷阱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还好陈诺从来不往没有路的地方乱跑,不然说不定还要中招——也许也正因为这样,柳言才能放心在后山大肆实践自己布陷阱的手段。
柳言的陷阱很厉害,追过来的人无一幸免,连武功最强的那个都惨死在一排竹箭之下了。
杀手杀人,不一定要武功好。
这位武功强过柳言的高手,居然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就这样去了。
陈诺虽然没有受到任何的攻击,也更没有受伤,也总算见识到了今天来到这里的高手的一点实力。但是这并不足以说服她要与柳言一起行动。
所以她挣脱了柳言的手,对柳言道:“这些人的武功如果都是这样的话,我们冲出去应该不成问题。”
柳言也明白她的言外之意,便道:“很可惜,这样的角色只是守路把风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保护你出去的。”
陈诺摇了摇头:“不行,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们在一起也没什么用,我还会拖累你。”
柳言看着陈诺,心里忽然就有一种感慨——唉,小丫头果然长大了,不听话了呢!
于是便悄悄运劲用于掌,想要出其不意地击中陈诺,让她失去反抗能力,然后再把她背着走。
离这里不远,有山洞,山洞里有一条暗道,可以直接通往山脚下,只要到了那里就行——那里面有一段路是水路,而柳言在那里早就备下了一条小船。
做这些事,不是为了提防些什么,而是一个杀手的本能——狡兔三窟,没有人可以用一条后路解决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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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杀手,总是很难有什么安全感的。
所以就算是陈诺这样的“不合格”杀手,也无时不刻地提妨着四周。这使得柳言想要在不伤害陈诺的情况下击倒陈诺也变得很困难。
而正在她找个什么样的机会动手之际,忽然陈诺跳上了身边的一棵大树:“有人来了。”
柳言一惊,再一听,果然有轻微的异声传来。
——为什么会一再地失神呢?是因为今晚的事太出乎意料?
柳言很恼火。
这时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从树丛中走了出来,看身材很苗条,是个女人。
“哦?就只有你一个?另一个呢?逃走了还是躲起来了?”这人发出的声音很低沉,似乎对什么都有一股恨意在里面。
顶尖的杀手,要保持杀气,总是要有点专注的东西的。要么是愤怒,要么是仇恨,要么是痴迷,甚至有爱意,反正保持杀气的方式比比皆是。等到了再高明的阶段,那就返璞归真,没有了任何的杀气。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人还有杀气,对柳言和陈诺来说,还算是件好事。
不过这一次前来的只有一个人,如果她没有发觉树上隐伏的许诺,那还是有希望的。
毕竟对方的武功也没有高出柳言很多。
所以柳言没有答话,只是平平地一剑刺了出去——看看这柄上古神剑到底有什么威力吧!
对方显然没有看出这柄“凌冬剑”有什么不同,而是擎出了自己的武器——那是一柄足有半人这么大的大砍刀。
穿着黑衣紧身夜行衣的对方,在月光下显露苗条的身形,虽然很匀称,看不出有一丝赘肉,但忽然间摸出这么宽大的一把大砍刀,还是让人吃了一惊——之前她到底是藏在什么地方的,居然一点都没有看见。
拿着这么一把刀,举重若轻那是必然的,但能用这样的刀使出快刀的刀法来,也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了。
柳言的剑递出时,对方才把刀亮出来,等到柳言的剑刺到对方的胸前时,对方的刀已经反撩了上来,格到了她的剑上。
凌冬剑比平常的剑更长,也更轻,柳言使得很顺手,出剑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但对方居然后发先至。
更令柳言意外的是,对方的大砍刀虽然就这样格到了她的剑上,但是她的剑却只是微微一偏,并没有被格开,并且在对方左胸到左肩的部位划了一道口子。
而对方的刀,居然就这样卡在了她的剑上,或者说,柳言的剑嵌入到了对方的刀里。对方的刀就如同一把木头做的,以卵击石一样地切上了一柄利剑,然后自己反而被切开了。
幸好对方的反应很快,连忙一仰身,这才避过了一劫,只是被划伤而已。
柳言心中又惊又喜,当即又一剑斜着刺下来。对方这时已经知道柳言手中拿的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宝剑,只是柳言的剑已经刺下,她只是一疏神,就已经失了先机,无法逃避了。
无可奈何之下,只得把刀反向一举,用刀背来磕顶柳言的剑尖。
这柄大砍刀接近刀柄地方的刀背,足有一寸厚,只要能挡住柳言的这一击,哪怕是这柄刀毁了,对方也有信心能空手对付柳言。
但柳言的这把凌冬剑实在是出人意料的锋锐,一剑刺去,整把刀的刀身都被柳言这一刺削掉,然后毫无阻挡地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看到这个比自己武功高出很多的高手死在自己的剑下,虽然有着出其不意的运气在里面,但就算对方小心提妨,这样的宝剑使开来,柳言也一样有信心在十招内解决对方——这样的利器,能够让柳言的实力提高不止一个档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