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朵朵瞪着手机,气死了。
服务生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小姐,请问你……”
她“霍”的一下站起来,吓了那服务生一跳。
见鬼,她要真在这里等十分钟,她就是大傻瓜一个!
她急急逃跑。
还未到门口,又蓦地站住,瞪大眼睛,这次才真见鬼了。
“你、你……”
“真快啊,原来你的肚子比我还饿。”卓不凡笑望着她。
她迎向他的视线,店内昏黄的灯光里,他的眼睛炯亮,仿佛能摄魂。
她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呆怔住了。
脑子里一团混乱,无法思考,不能呼吸。她觉得自己应该生气,可反而,心里只觉得欢喜。
真好,他和她仍然还是朋友。这种感觉,真好。
“两碗牛肉面,谢谢。”他微笑着说,解救了那个一脸惊愕的服务生。
不。她很想拒绝,却没力气说出口。
她皱着眉头,坐回到座位上。
他从筷桶里挑出两双筷子,递一双给她,“别担心,我现在可以吃下两头牛。”
她听了,笑起来。
他似乎总能看透她的心思。
牛肉面很快送上来,她挑了两口,吃不下。
他呼噜呼噜吃掉自己的,然后,将她那碗端到自己面前,再呼噜呼噜吃掉她剩下的。
那呼噜呼噜的声音,听起来,居然一点也不刺耳,仿佛和弦,麻痹了她的心。她的心在微微颤抖,看他那么自然,吃掉她的口水,听说,那是间接亲吻,她感觉到自己的脸烫热了。
他可以那么自然,满不在乎。然而,她不能。
她不能。
她心思太多,太过复杂。
她的目光注视着他,望着他英俊的侧脸、迷人的微笑、温柔的眼神,她反而感觉到更加寂寞。
。
牛肉面还未吃完,朵朵的手机再度响了起来。这一次,不用看,她也知道是谁。她撑在桌子上的胳膊放了下来,眼睛虽然仍然看着卓不凡,但脸上的神情却变得好生古怪。
仿佛感染到她情绪的拨动,卓不凡停住吃面的动作,抬眼看她。
她却慌忙避开他的眼睛,接起电话,“少驹。”
他明亮的眼神刹那黯淡,刚吃下去的面条在胸腔内发酵,一阵胃酸涌上喉头。他放下筷子,胃口全无。
“朵儿,朵儿,你在哪里?”梁少驹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兮兮、有气无力。
她在心里叹一口气,说:“我在吃饭。”眼睛飞快地看了卓不凡一眼,接触到那一双若有所思的眸子。他发现她在看他,对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却让她心中的苦刹那泛滥开来。
她垂下眼睫,听着梁少驹在那头继续说:“朵儿,我想你,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她“嗯”一声,将头垂得更低。
“昨天晚上回家之后,我想了好多。对不起,朵儿,我对不起你。”他哽咽。
古朵朵缄默地听。
这一刻,她多么希望,她从没看见过梁少驹的背叛,以及脆弱。他还是她心里那个会开玩笑,会包容自己,也许有些小聪明,也许有些小庸俗的男朋友。她多么希望,这些感觉,从未改变。
然而,事实是,她变了。
她能发觉自己的改变。
听到少驹的声音,她不再激动开心。甚至,他的那些甜言蜜语,也再不能打动她。她不觉感动,反而只觉肉麻,她甚至想不通,她从前,怎会那么单纯浅薄?
她怎会爱上他?
不,她现在甚至无法肯定那是不是爱。
若真是爱,怎会轻易变质?
她现在对他,只剩同情。
古朵朵低头盯着桌面,目光闪烁,她觉得这样善变的自己,真的好可恶。
“从昨晚到现在,我一直在想。你不肯原谅我,是对的,是我自己太自私,我不应该要求你只做我的地下情人。我想通了,我跟你说,只要你原谅我,不必你等,我马上就去跟小琪说清楚。”
小琪?呵!
听到他这样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她竟不觉得妒忌,真荒唐,她一点也不妒忌。只是觉得好笑,她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你笑了。朵儿,你笑了是不是?你答应我了,是不是?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没有你。”
她的心在虚弱地叹息。
他为什么不明白?为什么天真得始终不肯面对现实?
搁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被轻轻握住了,她抬头望着卓不凡。他笑着示意她看桌面,顺着他的目光,她看到在他的那一方桌子上,有一只用筷子蘸着汤汁滑下来的嶂螂。
她怔了一下,忽然眼睛就模糊了。
对呀,她是古朵朵嘛,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
她不会脆弱,不会迷惘,她不会伤心。什么事情都可以解决的,对不对?所有困难都会过去。
都会过去。
那一颗忐忑不安、备受煎熬的心,这刹,在他温柔沉静的目光注视之下,安定了,平静了。
“朵儿?骨朵儿?”那边,许久没有等来回答的梁少驹急了,他握紧话筒,不断述说甜蜜的过往,“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约会吗……”
我记得。她在心里叹息。
“如果你一定不肯原谅我——”梁少驹眼色黯然,古朵朵是他惟一在乎的女人,他不想失去她,不想,“我只有死。”
“嗄?”朵朵大惊,手指蓦地握紧电话。
“你不在乎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哭泣,“我去死,我只有死,我不能眼睁睁看你离我而去,我不能。”
“咕噜噜”,仿佛是药瓶子掉在地上,滚了几滚。
她的心揪紧了,恐惧令她浑身颤抖,“梁少驹你这个笨蛋,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停止!你给我停止!”她大声吼。
可是,仿佛存心在跟她作对,电话“嘟”的一声断掉了。
她瞪着一片漆黑,断电的手机,“该死的!”嘴里爆出狠话,“你给我死看看。”
看着她紧张虚弱,吓得仿佛随时要昏过去的模样,卓不凡黯了眸色,他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电话递到她手中,然后站起来,放下一张整钞,带她走了出去。
一时之间,居然召不到计程车。
他只好安慰她,让她等在这里给梁少驹打电话,自己则一路小跑。幸好公司就在对面,他顾不得交通规则,一把脱下外套,从人行栏杆上越了过去。
古朵朵蹲下来,手指颤抖,一连按错几个键,才接通电话。可是,对方却无人接听那单调的“嘟嘟”声,仿佛打在她心上的鼓点,“咚咚”、“咚咚”……一直敲,一直敲,将原本脆弱的神经敲打成薄薄一道线。不能扯,一扯就断。
“上来。”幸好,卓不凡的宾士车违章停在了她面前。
她茫然抬头。
他对她打个手势,她脚步发软,不能动。
隔着窗玻璃,她看到他挪过来,打开这边的车门,一把将她拉了上去。
车子开动,挡风玻璃上落满星星点点的霓虹灯。
他问:“他住哪里?”
她艰难地吐出几个音来:“建设路。”说完,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看她一眼,眼神复杂。
她哭得委屈又压抑。
他一边将车子开得飞快,一边打开音响,声音越拧越大,直至……完全盖住她的哭声。
。
终于到了梁少驹所住的公寓楼,电话一直不通。古朵朵心力交瘁,如果不是卓不凡,她想,说不定她会先少驹一步到阎罗王那里报到。
电铃按响第一遍。她心里在不断祈祷。
没想到,那门却蓦地打开了。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整个人已被拥进一个热情的怀抱。
“真好,骨朵儿,你真好!”梁少驹开心得一塌糊涂。
没想到,他才说要死,她已急得什么似的。可见,她还在乎自己。
经不得这样一吓再吓,古朵朵膝盖发软,浑身无力。天花板在眼前旋转,那么近,那么近,仿佛天要塌下来了。
卓不凡安静地站在门外。
门里,两个热情相拥的男女。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他,谁也不曾看他一眼。
他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才转身走进电梯。
身边少了一个人,空间仿佛一下子变得好大。
他疲惫地靠着冰冷的电梯,心情出乎意料之外的糟糕。
看到准备要自杀的人未死,他不应该感到庆幸吗?然而,他却自私地觉得讨厌。真讨厌,梁少驹这个人真讨厌。
这种厌恶一个人的情绪,是从未在他自认为宽大的胸襟里出现过的。
在他的眼里,原本只有胜负之分。
谁更努力,谁手段更高明,谁便可以胜利。
然而,当他第一次尝到败绩,却是因为他比那个人晚一步出现在她生命里。
电梯一直下,下到最底层的地下停车场。
他扯掉领带,坐进车里,心情也随之跌到谷底。
刚刚,他还很快乐。
他看到她坐在面店里,她拿着电话,表情愉悦,口气却很糟糕。她跟他闹脾气,怪他上次不告而别。
他没跟她说,他为什么突然离去。
但他愿意向她道歉。
只要她开心,他什么都愿意做。
看到她哭泣,他比她还要伤心。
他望着空掉的另一半座椅,想象,令他觉得伤感,心,痛得无以复加。
眼前,仿佛又出现他们亲密相拥的画面,而他,却只能在这里沮丧地揪紧头发。他心痛得发狂,嫉妒得发狂。
从未像这样喜欢过一个人,从未这样失控地想念过一个人。
这种感觉,是爱吗?
他爱上古朵朵了吗?爱上那个让他提心吊胆,担心着随时随地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那个固执的女孩吗?
可这爱,来得好生凄凉。
他遇见她的时候,她已是另一个人的女友。
而他,也已不再是十七八岁冲动的少年。他刚才,眼看着她受爱情困扰,那么无措,那么苦恼,而他,是否该冲动地将这份爱传递出去,加深她的烦恼?
不,不能!
他摇头,他没法自私,没法像梁少驹那样,肆无忌惮地索取。
爱情,让他变成一个怯懦的胆小鬼,只要一想到她,可能会因为自己的爱而皱眉,他便难过得宁愿做一只缩头的乌龟。
叹了口气,望着车窗外昏黄的灯光。这里是停车场,这里看不到天。
他闭上眼睛,拧开音响。
刚刚,她在这歌声里哭泣。
熟悉的音乐响起,他趴上方向盘,想象着,以为她还在身边……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八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古朵朵心情很糟,一整天,她只想打磕睡。
最近,她总是睡不好,每晚都梦到梁少驹,他携枷带锁地来铐她,她吓得到处跑,可是,无论她躲到哪里,无论开始那个地方有多隐蔽,却总是在她躲进去之后,才发觉,那只是一个四壁空空的旷地。
无处躲藏,真正是无处躲藏。
难道,这才是爱情最后的目的?
将一个个男男女女,用甜蜜的借口铐在一起,然后,一同锁进爱情的坟墓。是这样吧?
是这样吗?
她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对自己的工作产生怀疑。
若她倾尽心力所做的一切,到头来,竟只是扼杀幸福的刽子手,那么,她做这些,还有何意义?
她哀怨地叹一日气,却听得缘聚厅门外有人在轻声敲门。
敲门声持续,不急,很有礼貌,很有耐心的样子。
她知道躲不过去,认命地站起来开门。
门外站在一个男孩子,年纪很轻,风尘仆仆。他个子不高,戴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很有学问的样子。
奇怪,她居然会形容一个人很有学问。而且是这样年轻的一个男孩子。
可见,她的脑子的确坏掉了。
古朵朵疑惑地扬了扬眉,态度并不热情。
男孩子更加腼腆,小心翼翼地问:“请问,是古小姐吗?”
“我是。”
“古朵朵?”
“是。”
男孩被她不悦的口气逗笑了。推推眼镜,婉转地说:“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想象?”朵朵愣了一下。她似乎没给任何男孩子留过遐想的余地吧?
“你好,我是海阔天空。”男孩大方地伸出手来。
她猛然醒悟,惊讶地捂住了嘴。
男孩笑一笑,一点也不介意地收回手来,“你应该知道,我是来找‘游泳的鱼’的。”
嗯!游泳的鱼!嗯?周老师!
古朵朵瞪大眼睛,“你、你、你要见周……游泳的鱼?”
“原来她姓周呢。”男孩的眼睛亮了一霎。
朵朵翻了翻眼睛,没好气地放下捂住嘴的手,“你见她干吗?”
“我有不得不见的理由。”
赫——
“什么理由?”
男孩笑说:“这不能告诉你。”
朵朵忍住再度翻白眼的冲动,沉默下来。她的眼睛打量着他,心里却在想,这样干净单纯的男孩,若在一个月前出现,多好!
一个月以前,她坚信,所有的爱情都是美好。但如今,她全不这么想。她看着男孩明净如清朗天空的笑容,心中胆怯,害怕这笑容维持的时间太短太短。
若这一双眼,看到的不全是美好,若他曾为那条辛苦游泳的鱼,改名为“海阔天空”,他想给她一片凭鱼跃的海,可事实是,那条鱼早已丧失了游泳的能力,甚至是,她只能在一片干枯的沙滩上等死。
那么,那么……
她不敢往下想。
若说从前,她还曾对周雨翔这种缩头乌龟的做法产生过怀疑的话,那么此刻,她只愿,眼前的男孩永远永远不要看到那残酷的事实。
“那么,我也不能帮你。”她耸一耸肩,说得轻描淡写。
“我知道。”
“你知道?”
“若是那么容易就能打听到她的消息,她又何必一直坚持把信寄到你这里?”
古朵朵不得不再次打量他了。她原以为他只是单纯冲动,却没料,他早已胸有成竹。
看来,要打发他,不是那么容易。
她咬住嘴唇,瞪他一眼,“既然知道我不会出卖朋友,那么,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男孩居然并不着恼,脸上也未曾有失望的表情,他居然还果真转了身,向外走去。
朵朵愕然,愣愣地无所反应。
他却又忽然回过头来,仍是那么友善地笑一笑,说:“我还会再来的。”
一阵静默。
古朵朵觉得自己纠结错乱的一颗心,此刻已陷入迷阵。
爱情成迷,她走不出来,她迷路了。
。
卓家。
客厅里,卓不凡沉默地望着对面沙发上一刻也未曾安静的女子。她在那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他在这边神情恍惚,眼睛里叠映着另一名女孩。
“喂。”温倾容突然倾过身来,审视着卓不凡的表情。
“嗯?”他懒懒地挑一挑眉,那镇定自若的神情完全看不出曾有过片刻的闪神。
温倾容咕哝着靠回身去。
有个性的人她是见得多了,可像卓不凡这样闷的,还是第一个。
但,没办法,听说如今最清楚逍宇哥哥行踪的人,就是他了,她只能忍受着这冰冷的气氛。
“听说,前儿天你带逍宇哥哥去相亲了?”真有这样的事吗?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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