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城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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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城之恋-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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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哥,你找我?”步入空荡荡的“乡村俱乐部”,光头径直走向于浩风。
于浩风点点头:“坐下,陪我喝几杯。”
光头不解地看看于浩风,坐了下来。
于浩风将目光转向窗外的街道,这个座位他曾特意为叶紫晶安排过,如今人去楼空。
光头费解地注视着沉默不语的于浩风,风哥找他来,不至于是喝酒这么简单吧?光头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透他老大的心思了。
酒吧里除了他们再无别人,昔日的嘈杂与喧闹已然冷寂,空旷的冷清与萧条弥漫在空气里。
光头情不自禁地摆摆头,好在停业整顿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一切很快又会恢复如初,光头还是喜欢热闹躁动的气氛。
“光头,你跟我有些日子了吧?”于浩风沉吟一下,漫不经心开口。
“四年了,风哥。”光头曲指算算,恭敬答道。
“我吩咐你的事都办妥了吗?”于浩风思维的跳跃性很大,问话也一样突兀。
“妥了。”光头简短地回答,替于浩风斟满杯中酒。
于浩风饮一口酒,光头是个聪明人,对他交代的事情,无论对错,从来不问为什么,更不会违背。于浩风喜欢这种角色分明的人,不会被怀疑之类的东西搞昏头。
一个人要想赚大钱首先得学会视金钱如粪土,如果想获得权势首先得练好当孙子的本领,想在黑社会上混首先得学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闻不问。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不懂规矩的人迟早会被罚下场。光头一向很懂规矩。
“知道我为什么向外界放话,说我惨遭此番变故后元气大伤吗?”于浩风放下酒杯,微微一笑:“光头你护主有功,功不可没啊!”
于浩风做事一向不喜欢解释,但这次不同,他想给光头一个解释,这是为了以后永不再解释。
光头默然地摇摇头。他习惯了不需要理由、不需要解释的生活,风哥的为什么对他而言是陌生的,也是不能接受的。
“风哥,我不想知道。”光头真心诚意地拒绝道。
于浩风用力拍拍光头宽阔、厚实的肩背,笑起来,好象听到了什么滑稽、可笑的事情。
“我是认真的,风哥。”光头眼巴巴望住他。
“我也是认真的。”于浩风收住笑,一字一顿开口:“光头,我不能一辈子当老大,压制兄弟,那样别人会看不慣。”
“谁他妈敢看不惯我砍谁!”光头咆哮一句。
“光头,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兄弟也一样。”于浩风话语中带上了几分凄凉:“你该露头了。”
“风哥,你知道我脑子笨、点子背,露不了头,当不好老大。”光头一脸的恐慌。
“你敢砍人。”于浩风一语道破实质:“而且能次次砍赢。”
“为什么,风哥?”光头要知道原因,这对他很重要。
“在道上混得太久,感觉自己老了。”于浩风语气很平静。
“怎么会?”光头冲口而出,大惑不解。这个自称老了的男人几天前还漂亮地平息了一场浩劫,一次危机。
于浩风不答言,继续喝酒。
“风哥,你永远是我老大。”光头补充一句。他意识到自己语气中流露出的怀疑,风哥不喜欢被人怀疑,也没有人有资格怀疑他,能当老大的人绝不会欠缺智慧和勇气。
于浩风笑笑,笑声在酒吧中回荡,颇有几分苍凉的豪迈。
“人的命才有多久,当老大的时间就更短,谈不上永远。
“风哥,我……”光头急欲辩解。
于浩风举起手,制止了他。他知道光头忠心,可忠心并不意味着他不想当老大。光头此刻认可他、敬重他,是因为他怕他。几年或是若干年后,总有那么一天,野心会大于忠心,光头便不会再害怕。
于浩风从不怀疑光头的忠诚,但他也不相信任何人的忠诚。他的心老了,心老比人老更可怕,是真正的老。
“就照我的意思办吧!”于浩风做了结论。他应该给兄弟们一个解释,一种安排。
光头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饮干杯中的酒,沉吟片刻,道:“我担心自己胜任不了。”
“没什么好担心的。”于浩风笑着拍拍他:“当老大跟砍人一样。”
光头也笑了,替于浩风和自己再次斟满酒,陡然有些伤感,毕竟跟了他几年,毕竟他们共同出生入死,毕竟他待他不薄,于浩风始终是自己的老大,真正的老大。
于浩风不在意光头想不想当老大。他象所有的老大一样,有过水深火热、九死一生的经历,相较其他人他是年轻了些,顺了些,没办法,他资智太好,总能比别人先看到明天,先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也许当老大也需要天份。
“我以为可以跟你一辈子。”光头自嘲地笑笑,递上一支烟,替他点着:“看来我没这个福分,风哥。”
“下辈子吧!”于浩风淡淡挥出一层烟雾,他可以让世界光亮,也可以让世界昏暗。“记住投胎做个女人。”
“生丑点不要紧吧!”光头调侃一句,心却很沉重。
于浩风继续吸烟,光头即使脱胎为天仙美女也注定没机会,于浩风签定了与叶紫晶生生世世的爱情契约,今生既然已经无缘,又岂肯再错过来世?
他并不看重自己打下的这片天下,不认为它会重过对她的牵挂。他呆在这儿,也许就只为了等待她的出现。他原本一无所有,又岂会在意回到一无所有?她原不原谅他并不是问题的关键,重要的是他终于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总算为她做了一件事,一件他认为值得做的事:放弃世界。
侍者又端来一瓶酒,却记错了酒的牌子。
“拜托你长点记性、长点悟性,好不好?”光头没好气地大吼一声。离别在际的伤感一经他身体转化就变得面目全非,让他心中颇不是滋味。
“永远不要落在人后面,无论思考或行动。”于浩风道出他至胜的秘诀。
光头点点头,叫一句:“风哥,喝酒。”
“忌骄、忌贪、忌躁。”于浩风一把抓住他手腕,重重提醒一句。讲完,他抓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起身离去。
“风哥。”光头站起身,急急叫道:“我还有话……”
“以后你就是真正的光哥了。”于浩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语调颇令人难以琢磨。
“你呢?”光头诚恳地追问。
“长这么大还没试过努力工作是什么滋味。”于浩风玩世不恭地笑笑:“如果不行,就只好喝一辈子酒了。”
“叶小姐呢?”光头鼓足勇气,费力开口。
于浩风审视光头良久,抛下一句“不知道”转身离去。
“风哥,你永远是我老大。”光头冲他背影大吼一句,决定一醉方休。
是为了庆祝,还是因为伤感,或许都不是,风哥的今天何尝不是他光头的明天,作人不可太贪,太自不量力。
于浩风头也不回地走出“乡村俱乐部”,也许根本不会有人能真正取代他,他才是这里唯一的主人,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任何人都不可能打败他,他有的是勇气和信心,即使面对魔鬼,他也敢指挥。
47节:与繁华告别,与往事干杯
    20
与繁华告别,与往事干杯。
天空雾濛濛的,细细的毛毛雨锈花针般轻刺绸料,给城市染上几分淡淡的缥缈与哀怨。恍惚、迷离的雨雾凝结涌动着泫然欲滴的雨意,又凭添几分轻寒。春天的雨总是来得很迟、很缓,常常让人恍惚错过等待的季节。
叶紫晶与刘盈通过电话,开始着手整理行装。
公司的事情差不多交代完了,就剩最后的告别了。策划部的几位男士每次见她都一副潸然泪下的模样,个个脆弱得象是寒风中的小树苗,经不起一点打击和摧残,更不消说恼人的分别了。
叶紫晶反而是笑脸相迎,没心没肺地安慰、开解他们,刘江第一个表现出大度的气魄,揉揉太阳穴,起身叫道:“也罢,该走的总是要走的。兄弟们,咱们就当紫晶去休产假了,要好久才能回来。”
叶紫晶闻言差点背过气去,瞪大眼刚想解释,阴老九却抢先开腔:“刘大哥说的对,紫晶不是弃我们而去,是去休产假,我们可以化离愁为力量了。”
这青天白日、红口白牙说出的谎话可谓真实的谎言,叶紫晶无计可施,唯有翻眼睛的份儿。
“这办法好。”廖俊生欢呼雀跃,“我现在真的不难受了,紫晶去休产假,紫晶去休产假……真的很灵啊!”
叶紫晶自知无力回天,仰头叹息,暗暗嘀咕:“我要真的去休产假,我孩子的名字准保叫刘江、吴汉维、廖俊生,是三胞胎兄弟。可惜呀,这几个孩子先天性脑缺水,有些呆儍。”
……
往事不经意间袭入脑海,叶紫晶笑着摇摇头,将东西分类装箱。
这一去不知多久?一切又将恢复到从前,屋子也将重新蒙上蛛网灰尘,记忆也一样吧?她无意识地打开保存有父母遗像碎片的盒子。多巧啊!出事当天,面对满屋的残破,她无力承担。他来了,将她从迷茫中唤醒,她问他,这个寒冷的冬天我该如何度过?他告诉她,他爱她。也许正是凭借这份爱,她撑过了西宁寒冷的冬天。雪化了,天晴了,春天来了,她却要走了……
手机响起,叶紫晶拍拍脸颊,让自己清醒过来。这些旧梦对她已毫无意义。
“你好,我是叶紫晶。”她利索地接通电话,这是瑞德奖给她的礼物。
电话里一片沉默。
“喂,是谁,请说话?”知道她手机号的人并不多。
对方默不出声。
“再不说话,我挂了。”叶紫晶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慌乱,也许只是一个玩笑,一个恶作剧,不必放在心上。
“是我,紫晶。”于浩风的声音响起在电话那端。他终于出现了。
“嗨。”叶紫晶下意识轻应一句。他的声音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少了些嚣张霸道,多了些人情味。然而,然而此刻追究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紫晶。”于浩风低低重复一遍她的名字,她的号码是光头给他的,光头什么也没说,但他看得出光头对她很有好感。他也能想象她给光头留手机号时的戏谑口吻:“用电话跟踪不更迅速方便嘛!”带几分天真,带几分笑意。她一向聪明、体贴,又怎会不明白他们的鬼把戏呢!
“有事吗?”叶紫晶低语。对话陷入尴尬与空白,经过这么多事,他们已说尽要说的话。
“想见你。”于浩风的声音低沉,但很清晰。
叶紫晶停顿片刻。
“我很忙。我在家里,等会儿要去公司。”叶紫晶的心突然酸酸的、涩涩的。
“我知道。”于浩风简洁地回答。这是她解释的理由,还是拒绝的借口?
“你知道?”叶紫晶不由自主反问。他总是知道许多不该知道的,忽略的却是应该明白的。
“我就在你楼下。”
叶紫晶不由自主望向窗外。
“天在下雨。”
“天总在下雨,也许天上的神仙也很爱哭。”
“神仙没有感情,怎会哭?”
“神仙有感情,只是他自己不了解,因为他当惯了神仙。”于浩风缓缓言道。
叶紫晶停顿片刻,说:“那他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但他总有明白的一天。”
“神仙的事还是由神仙自己去解决比较好,我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对不起,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忙……”
“紫晶,我想见你。”
话筒中一片沉寂,隐隐约约透出叶紫晶细微的呼吸声,她在干什么?在犹豫?在选择?在考虑?……
她为什么不说话?于浩风觉得这过分漫长的等待是她新采取的报复手段,她在折磨他,可她就要走了,又怎会再折磨他?也许她将拒绝,拒绝见他,甚至拒绝说话。
于浩风忍无可忍,率先打破沉默,低叫一句:“在听吗?你。”
或许她又会认为他在要挟她、命令他。
“我在听。”叶紫晶的回答清晰有力:“我在这儿,在你能看见我的地方。”
是的,于浩风看见了她,而且很清楚。她出现在阳台上,苗条的身形,黑亮的头发,合体的家居背心,温柔、清丽而可爱。那正是他心中女孩的模样,也是他记忆里永不能泯灭的肖像剪影。
于浩风的心湿润了,声音也一样,对着手机,他说不出一句话。
叶紫晶的呼吸声被细雨渐渐过滤,变湿、变重。
于浩风微雨中的身影依旧年轻、高大、帅气、潇洒,头发乱乱的,眼神酷酷的,此刻的他正是她在心中、梦里雕刻了千万遍的他,一个象张东健却比张东健更酷的男人。
那些被苍白岁月漂洗得褪尽颜色的情节象一部旧电影:斜阳黄昏里是谁沐浴着斑斑光影与你携手而行?在漫漫长夜冰天雪地中双双相依海誓山盟的情节是否发生过?啾啾的寒鸦声中是否喊着对方的名字彻夜难眠?……时过境迁,熟悉而陌生的画面历历在目如同另一个梦魇,谁又注定是那个走不出角色的演员?
“我要走了。”叶紫晶挣扎一句,再也支撑不住勉强堆出的苍白笑容。
“我……”于浩风犹豫一下,摇摇头,“我去送你。”
“我的行李很少。”叶紫晶软弱地说完,匆匆逃离阳台。任何拒绝都是多余的,她已没有拒绝他的权利。
于浩风关闭手机,在微雨中呆立片刻。
她明确告诉了他理由,没必要送她或打扰她的理由,是吗?他跑来并不只是为了见见她,听她说几句话,他想留下她。之所以能来找她,是因为他的世界再也不会伤害她,他彻底摒弃了他的世界,他是崭新的于浩风,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的男人。
于浩风狠狠将手机摔爆到一棵大树上,这该死的现代化工具又一次欺骗了他,面对它,他非但不能信心百倍,反而慌乱得不成体统。小小的手机怎能传递出他想说的全部话语?怎能盛下他满心的挫败与伤痛?他又一次被高科技欺骗了,它拉大了他们的距离,压缩了他的勇气,让他爆崩的信心彻底打了个八五折。狗屁现代化,狗屁文明,狗屁世界,如果没有火车、飞机,她就不会想到逃亡到世界的另一端,他也不至于如此懊恼、绝望。如果她胆敢骑马逃走,他会勒死她的马匹;如果她敢赤足飞奔,他会绑起她的双脚,让她永生永世无法背弃他。只要给他时间,他就能证明给她看,他爱她,因为她值得爱,值得用全世界做筹码换取她的爱。
于浩风受伤了,是致命的伤。自从他丢弃世界,就变得束手无策,人人都在欺骗他,包括他自己。
叶紫晶关好门,走去车站,最后一次搭乘上去瑞德的公共汽车。
8路车驶过微雨濛濛的街头,溅起了小小的水花,世界就在花非花、雾非雾的空寂中无限延伸下去,谁也不知道尽头会有什么事发生,什么人出生,什么人死去……人们需要的只是平安度过今天。
叶紫晶没有看到摇摇晃晃在微雨中的于浩风,他酒喝得太猛,太急,太多,太无所顾忌,以至许多人都在看他,看这个喝酒的男人。叶紫晶却没有看到他,他们总是在错过,错过相守的季节。
最后的晚餐定在毗邻“乡村俱乐部”的一家酒馆。
叶紫晶带着疑惑如期而至,刘盈到底是何用意?是为了让她触景生情黯然神伤后吃不下东西,以达到省钱的目的?还是认为她真的缺心少肺无情无义到一无所感的地步,忘了“乡村俱乐部”,忘了她爱过的男人……这个老女人一向做事毫无道理可循。
“女主角到来,意味着我们的晚餐可以正式开始了吧?”廖俊生按着咕咕叫的肚子首先开腔。
“为了表示这顿晚餐的慎重,”刘盈横一眼饿死鬼投胎转世的廖俊生,用无比严肃的口吻说道:“我提议,用餐前我们先静默五分钟。”
廖俊生不满地看一眼刘盈,她以身作则地垂下头,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五分钟一过,廖俊生刚欲大叫。
“丢人现眼的家伙!”阴老九抢先迸出一句。
“开始吧。”叶紫晶不忍,主动替廖俊生解围。
“我们的生命,我们的晚餐均拜主所赐。”刘盈充耳不闻,自顾自念念有辞:“主啊!宽恕我们这些有罪的人吧!让往昔我们对您不敬的言谈举止都化解在晚餐前三分钟的祷告中吧!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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