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开!”碰!
随着一声吼叫而来的,是一声巨响。
蓝芙菱倏地被惊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她定神一看,才赫然发现自己已被撞得人仰马翻,正躺在地上,而且更可怕的是—那个叫沈彻的讨厌鬼就压在她身上。
“走开啦!”她反射性想推开他,他实在很重。
“你的反应真的很迟钝!”沈彻站起身,高大的体格在她面前形成一片阴影,他伸手想拉她一把,却被她不怀好意地挥开。
她可以自己起来,才不需要帮忙哩!蓝芙菱两手撑地,下巴抬得半天高,企图以最优美的姿势站起来……天,怎么回事?她的腰好痛!
一定是刚刚撞到了铁椅子。
由于支撑力不足,她一屁股又跌坐回地,哦,现在连屁股都痛了。
“芙菱,你还好吧?”钱大培蹲下来想扶起她。
沈彻动作更快,在钱大培的手还未碰到芙菱之前,已两手伸进她的腋下,一把将她整个人抱起。
此时所有球员都已暂停练球,纷纷朝他们走来。
“阿彻,别故意吃人家豆腐。”和沈彻同组的控球后卫李奕诚一脸暧昧地说道,全部的人顿时哄堂大笑。
刚才球明明已经被对方拨出界,但沈彻还是拚了命地冲上前想救回这个球,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为了阻止球直接打在这位高个子的工读小妹脸上。只是他不小心冲过了头,整个人反而撞翻了她。
蓝芙菱用力推开全身是汗的沈彻,一脸怒容。她一方面是气他在众人面前让她难堪,另一方面则是气他打断了她的睡眠。
她拾起拖把,以怪异的姿势一跛一跛地瘸到门边,活像个蹩脚的老太婆。
她记得自己一向只有生日当天倒霉而已,可今年到底是怎么搞的,不知道是煞到了什么凶星?从生日当天遇到沈彻开始就灾祸连连,没一件好事。
也许她应该请法师来为她做做法事才对。
“你好象伤得不轻,我送你回家好了。”钱大培跟在她身边。“你先等一下,我去请个假。”他拿走她的拖把,匆匆忙忙跑开。
“喂,顺便帮我跟教练说一声,我也要请假。”沈彻对着钱大培喊道,潇洒地拾起自己的背袋,大步朝芙菱的方向走去。
“等一下,阿彻!你不能突然走掉啊!”李奕诚警告着。“待会儿教练回来会气疯掉。”
“无所谓,反正我还没和球队正式签约,他们随时可以反悔。”沈彻摆一摆手,大剌剌地宣告。“好了,我要走了。”
将众人的惊愕拋在身后,他在体育馆门口追上了走路速度慢如乌龟的芙菱。
“喂,‘狐狸’,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沈彻挺热心道,她受伤了,他也有责任。
“谢了,不顺路。”她拒绝得一针见血。都是他!重得要命,还压在她身上,害她全身骨头都快散了。
“等我走了,你可别后悔。”他径自转身朝停车场走去。
“等一下!”她叫住他,待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才郑重说道。“我—不—叫—狐—狸。”这个男人的耳朵大概有问题。
在他的挑眉注视下,她维持着最基本的尊严,扶着腰吃力地走到马路边。她好象真的受伤了,这下子她总算可以躺在家里休息三天三夜都不出门,当然也可以不必再见到他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芙菱,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蓝仲达将车停在路边,正摇下车窗对她招手。“还不是因为……”
“沈彻?你也在啊?”蓝仲达看着她身后,突然高声叫道。
芙菱瞪着大眼,在两人身上来回扫射,最后,才以最镇定的语调问道:“你们……认识?”
“阿彻移民去美国前,是我的小学同学,我们还常去公园玩躲避球。你小时候见过他的。”蓝仲达贼笑着,自从小妹上新闻以后,他就对认识沈彻一事隐忍着没说,如今终于如愿地看到小妹宛如抽筋的表情,总算值回票价。
“原来你就是‘懒狐狸’,我早该想到的,可是……”沈彻比了比自己大腿下方的高度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是个矮冬瓜。”
“和我们比起来,她的确是!”蓝仲达朗声大笑。
蓝芙菱不予置评地打开车门,不想理会这两位“相见恨晚”的男人,她才刚坐进车里,就见到沈彻也跟着一头钻进车内,她一急,不由地大喊:“喂!你要干什么?”她想把他推出车外。
“搭个便车而已。”沈彻已经不客气地靠着椅背闭目养神了起来。
“你自己有车。”芙菱对着他吼叫,他脸皮怎么这么厚?
“他那辆车是厂商赞助的,小的连腿都没地方放,坐起来也怪不舒服的。”蓝仲达替沈彻解释着。
“可是我们又不顺路!”
“嘎?我没告诉你吗?阿彻就住在我们家巷口而已。”蓝仲达笑嘻嘻地说道。
“房子还是我帮他找的,如何?不错吧!以后还可以就近彼此照顾。”
不错才怪!芙菱在心底嘀咕着,她才不会有需要他来照顾的一天哩!
她闭上眼睛,决定到家以前不再开口说话。
现在,她要睡觉了。
※ ※ ※
铃——铃——电话铃声像来讨债似的响了快十分钟。
蓝芙菱以棉被盖住头在床上翻来覆去,依然不肯起来接电话;每次只要蓝仲勋不在家,她和二哥蓝仲达之间就会出现这种耐力比赛,最先忍不下去的人就去接电话,但通常那个人绝对不会是她。
这通扰人的电话有如固执的老牛般约莫又响了五分钟。
蓝芙菱终于受不了地坐起身来,不得不承认最有耐心的应该是此刻正在打电话的那个人。
她跳下床赤脚走出房门,没有去接电话,反而直接走向蓝仲达的卧房。
“二哥!”她推开房门一看,没人!
她蹙着眉踱向书房和厨房,也都空空如也!奇怪,二哥明明说今天不会出门的呀!芙菱走回客厅,终于接起那通整整响了十五分钟的电话。她决定等大哥从南部回来要建议他也在她房里装一支分机。
“喂—”她的声音懒洋洋的。
“总算把你从床上挖起来了!”蓝仲勋的声音从话筒彼端传来。她早该想到是大哥打来的,只有他了解她和二哥的习性,所以才会让电话响那么久。
“好冷哦——”芙菱缩进沙发里直打哆嗦,二月天的,刚从被窝里出来又没加外套,不冷才怪。
“吃饭了吗?”世界上大概找不到几个男人像他一样,出门在外还得担心家里的小妹没饭吃。
“那个答应弄饭给我吃的人,此刻已经开溜不在家了。”她顺便告了蓝仲达一状,嘻,这才叫兄妹嘛!
蓝仲勋咕哝一声,仔仔细细地把微波炉的使用方法说明一遍。“三餐一定要记得吃。”他再次交代道,怕小妹因为懒惰索性连饭都不吃了。
在芙菱的再三保证下,蓝仲勋终于安心地挂了电话。
刚收线,电话铃立刻又响了起来。托她还未离开沙发的福,这通运气就比较好了,才响一声就被接起来。
“真难得,你这只大懒猪会这么快接电话。”电话里传来蓝仲达取笑的声音。
“你跑去哪里了?我好饿耶!”睡太久,她发现自己真的饿了。她瞄了眼手表,都已经下午两点了,她连中餐都还没吃。
“有个case临时有点状况,所以我现在人在台中……”
“台中!”她惊叫道。
“我有留字条在冰箱上,你没看到吗?我今天可能会晚点回去,你要小心门窗。”
“你要晚点回来?那我怎么办?”芙菱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怜,一个人被拋弃在家,她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有饿死的可能。
“大哥已经准备好很多吃的,只要你够勤快的话,按一下微波炉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万一它爆炸了怎么办?”她耍赖道,这是她懒惰的借口。
蓝仲达大笑着,说道:“你只要别把电慰斗放进去就不会爆炸了。”
“可是……”
“啊……‘目标’离开了,我也得走了……就这样,拜!”
“喀!”地一声,蓝仲达已匆匆忙忙收了线。芙菱对话筒做了个鬼脸才挂回电话—真搞不懂二哥,明明是法律系毕业的高材生,放着好好的律师不做,偏偏要去当私家侦探。
听到自己肚子发出的抗议叫声,芙菱只好摸摸鼻子走进厨房—不过是按一下微波炉而已,有什么难的。
※ ※ ※
老天,弄顿吃的比她想象中还难?
她在厨房里忙了半个多钟头,可微波炉好象跟她作对似的,就是没有反应,能按的钮她全按了,它依旧没反应,所有的食物仍是冷的。
芙菱大叹口气,决定放弃!
她瘫在沙发上,累得都不想动,她不禁怀疑等大哥回来时,会不会看见她已经饿死在沙发上,只剩一堆白骨了﹖
慢慢地,她开始看见有一堆食物在她眼前飞舞,而且每样东西都在向她招手微笑……老天,她真的是饿入膏盲了。
她跳起来挥掉所有食物的幻影,决定趁白天比较不会冷的时候先去洗澡,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否则只会越来越饿。
想法一定,她毫不考虑地躲进浴室—目前唯一的良策就是离厨房越远越好。
她哼着不成调的流行歌曲,强迫自己忘掉肚子饿的事实。
太好了!她现在总算发现哥哥不在家也有好处—不但没人和她抢浴室,也不会有人嘲笑她唱歌走音,更痛快的是她还可以只围着浴巾在家里随意走动,也不怕被笑身材不好。
她整整洗了一个半小时的澡。当然啦!其中有一小时是她不小心在泡澡时睡着了,直到水逐渐变凉才把她冷醒。如果大哥在的话,铁定又会因此念她个老半天。
芙菱头包毛巾、身围浴巾,准备走回自己的房间着装,她的衣服全在房里。
才跨出浴室,她就听到大门锁被开启的声音。她吓了一跳,连忙躲回浴室,是谁回来了吗?大哥?还是二哥?
她摇摇头,立即排除这个可能性,大哥和二哥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回来,那么会是谁……她脑中倏地窜进唯一的可能。
闯空门的!
她环顾四周,发现浴室里足以拿来防身的器物简直少得可怜,最后,她在清马桶的刷子和盐酸之间选择了杀伤力较强的盐酸。其实她也不想使用这招非常手段,但如果对方带有凶器,而且先对她“不仁”,那么就休怪她“不义”了。
抱着仅剩不到半瓶的盐酸,她战战兢兢开门探头张望,客厅里没人,但厨房却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他该不会是想拿她家的菜刀当凶器吧?
芙菱吞吞口水,努力压下自己过度丰富的想象力,早知道就不要看那么多暴力惊悚电影,现在她几乎可以想象自己的下场了。
转过小玄关,她隐约可以看见闯贼的身影了,天啊!他看起来颇高大。芙菱低着头拚命扭着盐酸的瓶盖,大哥没事把盖子转那么紧,现在可好,越紧张越转不开,她急得冒汗,一双手像是犯了毒瘾般直抖。
“你在干什么?”
“啊——你别过来!”芙菱大叫一声,既然盖子打不开,索性将整瓶盐酸丢了出去。但那个人身手颇为敏捷,侧身一闪,便躲过她的盐酸攻击。
“你想谋财害命啊!”那人怒喊。
等等!这个声音怎么有点熟悉?没戴眼镜的芙菱,抬头瞪眼一瞧,首先接触到沈彻一双微酝的双眸。“是你?”
她用手指着他,吃惊地瞪大双眼,这个阴魂不敬的家伙?
“你怎么进来的?”
“仲达怕你饿死,特地叫我过来看看,钥匙位置也是他告诉我的。”沈彻放下手中的一盘炒饭,摇头道。“你家厨房一团混乱,看情况你果然还没吃饭。”
芙菱看着桌上那盘香喷喷的炒饭,肚子叫得更凶了。“微波炉……坏了……”她吞吞口水,企图骄傲地说出还未吃饭的原因,否则他可能会以为她笨到不知使用微波炉。
“坏了?那我刚才用的是什么?”沈彻走回厨房又端出一碗汤。“你一定是忘了插插头。”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芙菱觉得有些心虚,这下肯定会被笑死。
沈彻顺手拾起滚落一旁的瓶子,看着上面斗大的四个字,不禁蹙眉道:“没想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
特级盐酸?
亏她想得出来,也丢得出手,还好他闪得快。
“我……我以为你是……闯空门的……”她结巴道,全部的心思都被桌上的食物所吸引。
沈彻挑动眉毛,感到有股莫名的怒气涌上心头。
她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从没想过如果真的用盐酸对付闯贼,到时连她自己也可能被波及,会有毁容或瞎眼之虞。
“你以为你可以用这个对付闯贼?”他晃晃手中那瓶盐酸,忍不住想要骂人,也许他该庆幸她笨到没把盖子打开。
“当然!”她的下巴抬得老高,眼角仍不时偷瞄着炒饭。
“然后就穿这样?”他玻ё叛郏锲
随着沈彻打量的目光,芙菱的注意力才慢慢由食物转回自己身上,她顿时想起自己此刻只围浴巾的凉快“装扮”,老天,被看光了!
她的脸颊迅速泛红。但她又不想让沈彻看出自己的困窘,因此她仍将下巴抬得高高的,故作镇定道:“这也是情非得已,我刚好在洗澡……”
“那你就更应该乖乖待在浴室别出来。”他沉声道,最引以为傲的好性情此刻已消逝无踪。他不懂她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若真碰到闯空门的坏人,她穿这样出来不止是自投罗网,而且还让对方有机可乘。
难怪仲达不放心让她一个人在家。
“可是我不能坐视别人来偷我家的东西。”
她真不懂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那么多;这里是她家耶!她高兴穿什么、在哪里走动,都和他无关不是吗?
“如果浴巾掉下来了呢﹖”他突然问。
“什么?”她以为听错了。
他好整以暇地拉了张椅子坐下。“我说,如果你的浴巾在和小偷拉扯时不小心掉了下来,你要怎么办?”
没料到他会问这种问题,芙菱的脸更红了。
“这……这样更好,正……正好可以把对方吓走!”她随口胡扯。奇怪了,他又不是她哥哥,为什么管那么多?
“哦?是吗?”沈彻微挑着眉,两手交握抵在下巴,眼带捉弄地说道。“那你现在不妨试试,看是否可以把我吓走?”
“你——”她反射性拉紧自己的浴巾,脸已胀红到快爆的地步。“无聊!”用力丢下一句,她随即转身跑回房,将他的笑声关在门外。
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一声不响跑来别人家里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算是受二哥之托,他也应该客气点才是。芙菱边换衣服边抱怨,等二哥回来她一定要把所有的怨气都发在二哥身上。
整装完毕,她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出房间,竟看到沈彻悠哉地坐在客厅跷脚看电视。
“你怎么还没走?”她没好气地说。
“等你。”他按着遥控器,电视频道换来换去。
“等我?”
“仲达说他临时有事要好几天不能回来,拜托我照顾你,所以等你吃完饭后,你必须收拾简单的衣物去住我那里。”
“住你那里!”芙菱惊叫道,一脸见鬼的表情。
“没错。”他看了眼手表,道。“你最好快点,我等会儿还得去练球。”
她抢过遥控器,也一屁股往沙发里窝。“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更何况之前我才和二哥通过电话,他说他今天会晚点回来。”
“他等一下就会打电话告诉你了。”
“就算二哥今天不回来,我也不会去住你那里。”她大声说明。
开玩笑!二哥脑筋坏了吗?竟然叫她去住一个“陌生男子”的家里,而她和他根本算不上认识。
“你可以讲小声点,我听得到。”他压了压耳朵。她把他庞大的身躯往沙发另一端推去,再次郑重申明。“反正我就是不会去住你那里,我也不需要别人的照顾,我已经二十二岁了。”
沈彻两手交叉在胸前沉默不语,并以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她。
“我说——我可以照顾自己。”她又强调一遍,因为他的眼光表明了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她的话。
“好吧!”他耸耸肩,懒懒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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