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心理、精神、性格是否真的发生裂变了,倘若尚心刚 才说的是真的话,那么, 罗楠啊罗楠,你现在究竟是怎样一个心理畸形的物种?他自责着,痛苦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 。“想起来你怀里玉人的美妙了?别再压抑自己了,你现在敢说那一夜你是不爱我的?那才是 一个真的南霸天,一匹狼,威武雄健,粗壮野蛮,今天的罗楠是一个套着羊皮的装善良的南 霸天,钻出来吧!我的狼!”尚心的音调像个施展魔力的巫婆。“你这个恶魔!”罗楠从极度地痛苦中跋涉出来,狠狠地道。“我是个恶魔?”尚心带着胜利的微笑,朗声道,“让我来进一步告诉你真相吧,我的乖楠 子。按照你的话讲我们都是优秀的坏蛋,可是你不知道一个优秀的坏蛋,不但是一个有着高 度警惕性的警察,还是一个实践丰富的优秀心理学家。很明显,你不是。你才是一个真正的 恶魔,埋藏得很深的恶魔,我只不过是用一点点迷药和我的魅力,把它从你灵魂的深处诱惑 出来了,我告诉你,这就是心理学上的催眠,你当然不能完全记得当晚一个恶魔的纵欲,我 当然还知道你心中的另一个恶魔是什么,你想把我们姐妹两个一肩挑,你爱上了那个贱丫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告诉你,从来都是这样——凡是我看上的东西,都会对她特别钟爱 ,而我,又偏偏比她先知,她别想得到一个!你也别做梦了,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尚心!”罗楠大叫道,他愤然而起,站在那里想了想,复又坐下,“尚心,你真令我伤 心!我把你当天使,当大嫂,当姐姐,尊敬你,你把我当白痴,当傻吊,当性奴!我想请你 出去!出去!你能听得懂吗?要不然,我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开封去,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 我的独木桥!”“别叫嚣了,没有底气的叫嚣是苍白而无力的。你以为我的手掌心就像这宾馆,想来就来想 走就走啊,我告诉你楠乖乖,今天你敢不乖乖的,敢不顺从我,我现在就把 衣 服撕烂了,打电话让你的心上人上来看看,然后告诉你大哥,你是怎么保护你的大嫂的…… ”尚心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砰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一脚踹开。
《四天爱》第二十七章(1)
尚可泪水涟涟地闯了进来,站在桌子旁边,失望而迷茫地看着尚心,也不言语,过了好一阵 子,她才异常平静地说: “不用打电话了,姐,我来了。”
尚心回过神来,慌忙整理自己刚才解开的衣裳,用手理了一下头发,点上一支她的大卫杜夫 招牌烟: “你都听到了?小妹”
“别叫我小妹,我不是你的小妹,我是一个贱丫头。”
“小妹,都是姐姐不好,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尚心脸色从来没有过的尴尬,她自感覆水难 收,做出很虔诚的样子给尚可认错,她刚才说罗楠的那种苍白,立刻在自己身上重现出来。
“算了吧,你也不要这么虚伪了。”尚可脸色苍白,“凡是我喜欢的东西没有你不想要的, 衣服,车子,男人,都不例外。从小我就忍让你,什么都给了你,现在我不会再让了,我告 诉你,姐,如果你再这样纠缠楠哥哥,不放手,还打算像过去一样毁掉他,我将是最后一次 喊你姐姐。”
尚心早已调整好了心态和表情,拿着纸巾去给尚可沾泪水,尚可一挥手挡了出去。尚心虽然 讨了个没趣,可还是没有停下她的虚情假意: “说你是个贱丫头的确是说错了,不过说你是个强丫头,一点都不为过。看看你,才和你楠 哥哥认识几天啊?就和看着你长大的姐姐翻脸了。放心小妹,就凭你让了做姐姐的这么多年 ,这次我也不会和你争你的楠哥哥了。”
尚心说着转过身来,冲着罗楠道:“还傻坐着干什么啊?老天爷帮你,小恶魔,还不快点哄 哄我小妹开心?今后你要是亏待了我妹妹,我会老账新账跟你一块算的。好了,你们两个小 情人好好说说话,姐姐累了,下楼休息一会儿。”
罗楠这回算是开了眼了,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善变?刚才对他那种狠毒的表现,好像从来 就没有发生过,像是电视里别人的表演,和她尚心没有丝毫的瓜葛和联系,从狠毒到尴尬再 到微笑再到犹如一个大姐般的关怀,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她竟然从从容容地给你一气呵成 ,而且毫无生涩之感,罗楠想,“最毒妇人心”的这种说法,看来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确 有其人,眼前的尚心就是非常好的一个实例。但是这个从来不认输的蛇蝎美人,今天遭到如 此的惨败,还表现得如此大度和仁义,谁知道她这种假仁假义的背后,会不会隐藏着什么阴 谋呢?
尚心看两个人都没有理会她,也没有任何的举动,叹了一口气,把门轻轻带上,下楼去了。
罗楠这才起身给尚可擦泪,尚可一把抱住罗楠,放声痛哭出来: “楠哥哥,这生意我们别做了好吗?我们现在就走,我有钱,”尚可从口袋里拿出了她的小 钱包,慌手慌脚地把里面的
银行卡弄了一床,“你看,你看,楠哥哥,我们现在就走,我们 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买套房子结婚,然后做点正儿八经的小生意,好好生活,要不 我们就在这蒙古草原上,买个毡房,买点牛羊马匹,牧马放羊,过一辈子与世无争的生活好 吗?”
“那你的楠哥哥不成了吃软饭的了?”罗楠一边帮她擦泪,一边逗她开心,“再说了咱们做 什么事情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哈,丫头,等咱们把这趟生意做下来,不管我能分多少钱, 我们就洗手不干,再回到这草原上,过你想要的生活好吗?”
“好,楠哥哥,我听你的。”尚可又把红唇递了上去,但依然是那种没有深入的天使之吻。
罗楠好像也没有深入的欲望,只是用嘴唇贴着尚可,许久许久。
他真的无法理解,一个是在江湖中滚打的女孩子,一个是作恶多端的大坏蛋,在紧紧相拥的 夜晚,别说发生性关系,连一个吻都保留在体外的触及上,这是艺术的吻吗?艺术之吻—— 那只是他面对何乐的一种调侃!现在,没有更多的奢求和企及,他要做的就是保护、维持这 一份调侃得来的美好和纯洁,这一份在物欲横流的社会中,这一份在残酷血腥的黑道 中,幸存的一道唯一的、圣洁的、亮丽的、说出来也没有谁会相信的风景线。
又是一个无性相拥而眠的圣洁的夜晚,那疯狂的沙尘暴在这个圣洁的夜晚,被洗礼出一个清 新、绚丽的早晨。9点钟刚过,郭佳就来了电话: “喂,你是哪位?”
罗楠看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反问道: “喂,老兄,你打我电话,还问我是谁?你哪位啊?”
“哦,不好意思,我是郭佳,昨天手机停机了正好遇见沙尘暴,没有去交费,今天询问了联 通小秘书,说……”
“郭哥——!我是罗楠啊,刚才还发愁怎么找你呢,你可送上门来了。”
“阿楠——?你几时飞来的?怎么不提前给哥哥来个电话?你现在哪里?哥哥去接你。”
“不用这么客气啦,我去找你吧郭哥,你在哪里?”
“也好,”郭佳兴高采烈地说,“我现在公司,这样,你打车到昭君大酒店门口,到了给我 电话,我下楼接你。”
等罗楠和党爱民赶到昭君酒店门口,郭佳没有来,来接他们的是秘书小张。她热情洋溢地说 ,郭总等不及你们,先去西郊一个仓库里组织货物了,这几天好事情接踵而来,前几天和南 方一个皮件皮鞋厂签订了100万的供货合同,前天正发愁组织不够货物呢,昨天就找到了货 源,今天又有贵客临门。
“等等,你再把这几天的好事说一遍我听听,”党爱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兴趣,居然让小张 再给他重复一遍,罗楠不知道他是不是又看上了小张,在打她的注意,看着他坏笑。
“你别这样看着我,楠弟,这一幕我咋觉得好像在哪里遇见过,你别不信。小张, 你赶紧和你老总联系一下,问问他的具体位置,我们过去看看。”
小张说:“可是,可是我们郭总已经让我给你们安排了宴席,让你们先休息……”
“别说那么多了,”罗楠感觉党爱民说得这么蹊跷,里面定然有故事,他打断了小张的话说 ,“你要是真为你们郭总着想,就赶紧带我们去。”
他们三人赶到仓库的时候,郭佳已经验收了一货车羊皮牛皮,正在给货主开支票,看到罗楠 匆匆忙忙地赶到了这里,停下了笔,没有和罗楠打招呼,而是责怪起秘书来: “小张啊,你怎么把我兄弟带到这种破地方来了?我不是让你带他们在饭店的雅间里等我的 吗?”
“郭哥,别怪她,是我让她这样做的,这是我朋友党爱民。”
“你好党先生。”
“你好郭总,”党爱民看看一旁的货主,低声说,“这张支票你先别开,咱们移下脚,我有 几个问题请教一下郭总。”
郭佳看看罗楠,罗楠点点头:“没问题,郭哥,绝对自己人。”
他们三个人到了仓库门口,党爱民只做动作,也张嘴,就是不发音,郭佳说你搞什么啊党先 生?党爱民不理会郭佳,指指货车,又转过来做重复的动作,然后给他指了一下仓库里的几 个人,这才开口说话: “郭总,你现在再举目看看他们在搞什么?”
“没看出来搞什么啊?都在打电话。”
“这就对了,”党爱民转身对罗楠说,“阿楠,我过去上班的那个
化工厂就是这样被人搞跨 的。”
罗楠一头雾水:“这我可是外行,党哥你能不能说明白点。”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郭总,你先暂缓一下提货的时间,咱们到饭店详细说。”党爱民并 不急于一时。
郭佳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但已经感觉到事关重大,转身回到仓库,对一个胖子说: “林厂长,幸亏刚才我没有给你开这张支票,否则麻烦就大了。刚才不让我开票的是我的搭 档,刚从青海回来,说那边的账昨天才收回来,还没有到账上,给你开了支票,岂不闹了大 笑话,好像我骗你们似的。这样吧,我今天下午去筹借一下,凑齐了钱再过来提货吧。”
“好,好,”林厂长吁了一口气,放心地说,“我知道郭总是个讲信用的人,这批货我给你 留到明天吧。”
到了昭君大酒店,服务生把他们引至蒙古餐厅,党爱民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开了腔: “郭总,我想问问你,皮革生意你以前做过没有?”
“没有,我们淘了几年金,现在刚刚搞了这个贸易公司。”
“那个南方的皮件厂是怎么和你们联系上的?”
“通过我们登在报纸上的广告。公司开张以后,一直没有生意上门,我们几个一嘀咕就登了 一则广告。”
“南方的这个皮件厂订这100万的货,给了你们定金没有?”
“给了啊,一签合同就打账上10%的预付款,货物在本地车站验收,验收以后,在装车前付 全款。干净利落,毫无风险,我还说人家南方人做生意就是规矩呢,怎么啦,党先生?”
“怎么啦?你说你买的这批货价值多少钱?”
“50万。”
党爱民一拍桌子,叫道:“除了数字不同,几乎完全吻合!简直他妈的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 来的!”
罗楠笑道,干什么啊党哥?什么吻合不吻合的让你这么激动?
“你有所不知啊,”党爱民拍了拍罗楠的肩膀说,“阿楠,高明的骗子,就像一个优秀的钓 者,在诱饵上很舍得花钱,他们把骗局设得连自己都分不出真假,甚至先让自己上当,然后 再去钓你,同时,他能让你自己的每一步的深入行动,包括你的警惕性,都成为你自己的陷 阱和诱饵,让你自己钻进自己设的圈套里,你当然感觉不到它的风险。”
“党哥经验挺丰富的,是不是侦察兵不干了,专门设局搞人啊?”罗楠调笑他。
“什么跟什么啊?我们这都是被骗出来的经验,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原先做保卫科长的那 个厂就是这样被骗倒闭的。”党爱民说着摸口袋找烟,郭佳掏出烟来恭敬地给他点上,他悠 然地抽了一口,“这就叫久病成医!你看啊,郭总因为效益不好,想获得利润,就去刊登广 告,这说明你现在已经想赚钱想得心里浮躁了,这是你自己给自己设的第一个陷阱,被他们 利用了;第二个陷阱是,他们专门挑你不懂的生意,因为你不懂,你只觉得有明显的利润可 捞,不能分析透其中更大的陷阱,我这么给你说吧郭总,我保证你的货在车站验收不了。”
“为什么?”
“为什么,”党爱民自信地说,“我估计更大的可能是——你连验货的人都等不到。”
郭佳出了一头的冷汗,他无暇再发问,只剩下听课的份儿了。党爱民看了看他,郭佳又递过 来一支烟,党爱民摇了摇手,意思是还长着呢。
他抽了一口: “这批货根本就是销不掉的积压烂货,这是他们为了卖出去这批货,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 你那10万块钱定金,肯定是在场的那几个货主凑起来的,据我估计这批货最多也值不了20万 ,但是卖给你就卖了50万,刨去他们的诱饵10万,他们可以获利20万,还帮厂家清理掉了积 压品,盘活了资金。而你用40万买了一堆卖不出去的烂羊皮糟牛皮,面临的只能是无休无止 的烂官司,最后导致你的公司倒闭。当年我们好端端的一个几千万资产的小厂,就是因为这 样进了一堆几百万的废品,占用了流动资金,形成了恶性循环,最终被搞跨了。”
罗楠听了也不觉替郭佳吸了一口凉气,说: “久病成医,久病成医!亏得党哥害过这种病,又慧眼识破,要不然郭哥这回可就栽了个不 大不小的跟头,等会我要好好给党哥端几个酒。”
郭佳这才发现,他们四个人围坐个空桌子,说闲话,对听傻眼的秘书说: “小张,你怎么不让服务生上菜上酒啊?”
今天党爱民实实在在喝了一瓶真茅台,酒是小张要的,罗楠没有机会给他掺假,只好由他喝 了起来。党爱民说,大草原蒙古人民不但烤全羊实在,这茅台也实在,怎么喝着都比河南的 好喝,罗楠不觉懊悔起来,他为了不让党爱民喝高的一片好心,以及对葛伟嘱咐的忠诚,无 意中又给河南人民凭添了一条覆盆之冤。
酒足饭饱,郭佳还是开封的老传统,讲究澡堂文化,才能表达心意,一定要请党爱民和罗楠 洗澡、按摩。
下楼的时候,党爱民脚下不稳,一头撞进一个肌肉发达的小伙子怀里。罗楠扶起党爱民,连 声向小伙子说对不起,却听不到小伙子回答,仔细一看这小子有点眼熟,党爱民眯缝 着眼睛指着小伙子叫道: “你——我认识你——你是——”
话音还没有落地,那小伙子一记左勾拳,就把党爱民打翻在一个路过的服务小姐身上。
罗楠牢记军规,不可节外生枝,他正色道:“老弟这是干什么?我一直在向你道歉,为什么 还要打人?得理不饶人啊?”
小伙子还是不答话,虚晃一拳,脚下朝罗楠的裆里踢来。党爱民挨了一拳,酒意已经醒了大 半,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水,心说这小子的拳头还有点分量,一看他又出狠招,不由大叫: “阿楠小心,这小子是个行家。”
罗楠从他给党爱民的一拳就已经看出来了。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根本不用党爱 民提醒。
罗楠脸上从容毫无防备,其实心里十分警惕,见那小子的脚踢来,并不急于躲避,等他脚抬 高了,这才神速地一侧身,轻巧地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