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罗平和蔼地说,“路上注意安全。”
“我会的,姐姐。”
尚可拿着一个信封递给罗平: “姐姐,这是车票钱。”
罗平接过信封,抽出来看了看说: “太多了妹妹,我不能要。”
尚可果断而亲昵地把罗平的手推回去说:“你看我们来了好几天了,也没有去看看你和孩子 ,多余的给小豆豆买些小礼物吧。”
“收下吧,姐,我们就不多说了,再说就误车了,保重身体。”罗楠边说边走,突然又转过 身来,把一张纸条递给罗平,“对了,姐,这几天你有时间的话,替我到监狱看看这个人, 他叫郑熏竹,你去之前先和张玢联系一下,不然他们不会让你见的,这是张玢的电话,”
说完与尚可一起追尚心去了。
罗平打开纸条,上面乱七八糟地写的全是“恶霸地主胡汉山”,迷茫地站在那里,看着罗楠 的背影想喊他,可是他已经消失在蜂拥的人群之中,心说这个孩子,做起事来还是这么马虎 ,什么时候能真正的长大呢?这是给的她什么条子呢?她翻过来一看,背面写的才是张斌、 郑熏竹的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笑了笑,呵,原来是自己搞错了。
四个人上车后,罗楠和党爱民找了两个硬座坐下,罗楠让尚心、尚可先去卧铺休息。火车将 要行至西安,党爱民买了2瓶2两半的二锅头,三下两下喝完,趴在窄小的餐桌昏昏睡去。罗 楠也有点困乏,欠了一下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打个盹,尚可就走了过来,说自己睡不着, 让罗楠先去睡觉。
到了西安站,对面的两个人下了车,尚可坐在了党爱民对面靠近窗户的地方,正要闭眼休息 ,一个西装革履30多岁的男人,非常有礼貌地问道: “请问这位妹子,这搭有没有人?如果没有的话,阿能在这搭坐下咧?”
尚可觉得这人斯文得有点过火,不由多打量了一眼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有些面熟,仿佛在那 一部黑白片的电影里见过这种人,头发梳得光光的,浑身上下一尘不染,一看他油头粉面的 模样,就知道是个业务员类型的小生。 “没有人,你请便。”尚可学着他的口吻道。
那男子尖声尖气地说了声谢谢,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坐下来,不再言语,拿起一沓报纸专 心地看起来。
随后又过来一个男人,一屁股坐在尚可刚才坐的位置上,把行李往座位下面一塞,从褶皱的 西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和一个火机,往小桌子上一放,拿着杯子转身接开水去了。
尚可没想到这么邋遢粗野的男人,竟然还抽中华烟,真是海水不可斗量。
那邋遢的男人端着水回来,又是一屁股蹲在了座位上,拿起烟来,准备点上,抬起眼皮看看 尚可: “妹子咋咧,不介意吧?”
尚可脸上始终是那种自来的笑容。
他点着了烟,拿起烟盒送到对面文雅的男人面前: “你抽咧,兄弟?”
“对不起,阿不会。你为啥不到车厢两头抽?兀达才是抽烟的地儿咧。”文雅男人把眼睛从 报纸上移开。
“不好意思,阿这种小县城的人,懒散惯了,如果这位兄弟介意,阿就不抽咧。”
说着,邋遢的男人把烟扔在地上,用脚尖把烟踩灭了,端起水杯,哧溜哧溜地大声喝茶,文 雅男人表现出反感的表情,邋遢男人似乎觉察到了,放下茶杯,说道: “看样子兄弟是个知识分子咧,别在意阿们这些业务员,大老粗。”
“业务员咋地了?业务员咋地了?业务员就是大老粗?阿就是业务员咧。”
“哎呀——失敬失敬,阿们是同行咧,”那邋遢的男人说着从座位下抽出包来,拿出个劣质 不锈钢的名片夹,看成色已经用了很多年,打开来拿出一张,递给文雅的男人,“阿是丹凤 酒厂的,丹凤知道吧?贾平凹知道吧?像你这样文雅的人一定知道,阿们是老乡咧。哈,请 多指教。”
然后又抽出一张,双手递给尚可: “请多指教,多指教。”
尚可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中国酒业
500强企业协会陕西分会常务副理事,中国品酒 师协会特级品酒大师,中国陕西丹凤酒集团分公司8分厂第6业务部经理,甄瓿凸。
尚可看完抿嘴咯咯笑。
甄瓿凸说:“妹子笑起来好看咧,就是不知道笑的啥?”
“没有没有,只是看甄先生的名字起得好,总觉得甄先生的名字每个字都像容器,或者说酒 瓶呢,真不愧是卖酒的。”
“哈,这就是命咧,其实阿并不喜欢酒咧。妹子是做啥子生意的?”
“我啊?”尚可停顿了一下,接着说,“甄先生猜猜?”
“阿眼暮囊,猜不出来。”甄瓿凸说着转向文雅男人,“这位老兄一定看过很多书,眼力肯 定撩扎子,准能猜出来。”
“她一定是个大家闺秀,你看这双手白嫩细长,一看就知道没有干过啥粗活,是双抓钱的手 咧,还用做啥子生意?”
“嗯,好眼力,兄弟是做啥子的?”
“他也是卖酒的。”尚可顽皮地说。
两个人睁大了眼睛,看着尚可,异口同声地问: “你是咋看出来的,妹子?”
“很容易啊,”尚可眼睛看着甄瓿凸说,“第一,他的包上写着:陕西太白酒展销会留念; 第二,他看报纸只看广告,而 且特别注目酒类的广告;第三,你一说自己是做酒的,他就表现得非常友好;第四,他一过 来,浑身就有一股幽幽的酒香,而不是酒鬼酗酒的味道。”
甄瓿凸说:“妹子是个细心人咧,眼光增(真)毒,你不会是警察吧?”
“咯咯。不是。”
文雅男人说:“你咋能观察得这么细致?”
“因为我也是做酒的。”
两个人又睁大了眼睛异口同声地惊呼: “咋就这么巧咧,原来阿们三个都是同行咧。”
然后,甄瓿凸接着道: “妹子能不能赏脸给张名片,阿们以后多联系,说不定还能互相帮得上啥忙咧。”
“真不凑巧,我的名片用完了,我给你留个电话吧。”尚可说着就照着名片上的手机拨号。
甄瓿凸从腰里拿出电话,看了一下,挂掉了,说:“撩扎子,阿存起来。妹子贵姓?”
“免贵姓尚,高尚的尚,可以的可。”
“这名字掐活,跟人一样漂亮。”甄瓿凸一边保存,一边说,“留个宅电或者办公电话吧, 万一找你帮忙,给你发了什么货,你手机关机或者没电了,可就惨咧。”
“好。”尚可念了一个电话号码给他。
“妹子是安徽的?阿今年正好有兀达的任务咧,到时候找你去玩,欢迎不?”甄瓿凸说着, 存起来,然后拨尚可的电话。
“当然欢迎啊。”尚可一边掏电话,一边说,“喂,谁呀?”
甄瓿凸说:“哎呀妹子,你咋接咧?你手机里的歌儿听起来真掐活,别接听,让阿多听 会儿。”
说话间,列车就到了宝鸡,尚可的手机也被甄瓿凸折腾得耗尽了电池,开始还以为是坏了, 经文雅男人把手机打开鉴定,确实是没有电池了,甄瓿凸只好意犹未尽地作罢。两个人在宝 鸡一前一后下了车,尚心这时候过来换党爱民去卧铺睡觉,一看他趴在小桌子上睡得挺香, 就让尚可去睡会儿,尚可边走边想,总觉着哪里不对劲,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惶恐不安地叫 醒罗楠: “阿楠,把你的手机赶紧给我。”
罗楠腾地就惊醒,把手机递给尚可,急问道: “出了什么事情?”
“被人催眠了。”尚可说着,急如星火地拨尚心家里的电话,一面蹦着脚在床铺旁边乱窜, 一面自言自语:“姐夫,赶紧接电话啊,快点,快点,怎么还不接电话啊?”
“喂,姐夫,你……”
“喂,阿楠,你……”
电话终于接通了,两个声音响起又不由同时叫道:
“姐姐?”
“妹妹?”
尚心急切地问道:“怎么了小妹?”
“你赶紧来卧铺一下,姐。”
“好,我马上过去。”
尚心不知道出了事情,叫醒了党爱民,急匆匆地往卧铺车厢赶。尚可一看尚心和党爱民都过 来了,没等尚心站稳,就急急巴巴地问:
“姐,你家里的电话是不是设置了呼叫转移了?”
“是的,怎么了小妹?”
“那就好。哎,对了,姐姐,姐夫在家吗?”
“在家吧,到底怎么了小妹?”尚心越来越糊涂了。
“那你赶紧给他打电话,别让他接电话。”
“为什么啊?”尚心说着,看了看罗楠。
罗楠坐在卧铺上,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刚才说被人催眠了。”
“先别说那么多了,赶紧给我姐夫打电话吧。”
尚心连拨了几次,一直没有人接听,就拨葛伟的手机,一直占线。不由地骂道: “这个变态的,不知道又到哪里花心去了……”
话音未落地,尚心的手机就响了,是葛伟: “怎么了?半夜三更地往家打电话,一接你就挂,给你打又占线。”
“再来电话了,你要看清号码,陌生的不要接,让电话转移到我的手机上来。”
“怎么回事?不要急,慢点说。”葛伟关切地说。
“也没有什么大事,小妹被人催眠了,把这个号码告诉了别人,具体的情况还没有听小妹说 。”
“怎么这么不小心?你是老战士了,行军打仗应该知道不可节外生枝,注意你们四个人不要 分散。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可能一时不会和你们汇合,以后要小心了。”
尚心挂了电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说,小妹。”
尚可把刚才两个陕西人和她聊天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下。
党爱民自作聪明地说:“中华烟!一定是那包中华烟。又是迷魂烟,我们这才叫‘自食其果 ’,可是他们并没有对可子怎么样啊。”
尚心咬着嘴唇想了一会说:“肯定不是烟的问题。这是个新路数,和我们以前用过的不一样 。前几天你大哥还说国人都是坐享其成呢,现在就遭遇了人家新技术的埋伏。”
罗楠突发奇想:“我看问题出在那人浑身的酒香上。”
“都是我太大意,太贪玩了,再说当时还有党哥做伴,就放松了警惕,”尚可尽力地去回 忆刚才的情景和细节,拧着小眉头说,“我想起来了,刚开始那个文雅男人没有这种香味, 后来越来越重。”
尚心对罗楠的想法很是赞赏:“很有可能。还有,对,还有名片,甄瓿凸给文雅男人的是解 药,给你的是催眠的药,拿来你的手机我看看。”
尚可把手机递给尚心,尚心打开来一看,果然手机号卡不见了。
“那张名片呢?”党爱民说。
尚可把名片递给他,党爱民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说: “好香的油墨。特工专用催眠剂,真是人才辈出啊,这种药剂都能造得出来。”
罗楠拿过来说:“我闻闻。”
党爱民一把抢了过去,说:“你不能闻。”
“为什么?”
“这种药能和乙醇中和,也就是说它能解酒,酒也能解它,而它又能加强乙 醚的效力,所以我闻着没有事,而可子看了名片就有了一两分钟的大脑空白。”
罗楠不解地说:“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得到一个手机号卡?还是为了 实验他们的药性?”
尚心似乎已经知道了他们的目的,拍拍罗楠迷茫的脸说:“等着吧,我的傻弟弟,好戏马上 就会上演,让你看出好戏。如果我估计得不错,等他们两个出了宝鸡站,找好了宾馆住下来 ,我们就会接到从家里的电话座机上转移过来的电话。”
党爱民附和说:“应该是这样。都说陕西人朴厚温和,爽直豪放,实在厚道,看来也有个中 高手啊。”
“那是。哪里的人还不一样?”罗楠一听地域论就想起人们对河南人的不公,感慨道,“别 说中国人,小日本也有个中好鬼子呢。”
几个人都没有了困乏,边说笑边等待着主角的出场。正说话间,尚心的电话就响了,她拿着 电话,示意罗楠往外移一下,自己坐在罗楠的里面,把声音压低了,装做老人嘶哑的音质, 仿佛还没有睡醒一样,苍老而语速缓慢地问道: “谁——呀?这么早就来电话,是小可子吗?咳——咳——!”
“你好大妈,你是尚可的母亲吗?”
“是啊,你是谁?”
“哎呀,太掐活了,你不认识阿咧,阿姓甄,是可子的一个生意上的老客户,阿还去过你 们兀达咧,可是你赶巧不在家。”
“哦,这样啊,你有什么事情吗?”
“有咧,你家里还有别的人吗?让可子的哥哥姐姐听电话,阿不想和你说咧,怕你受不了。 ”
“没有人了,就我自己,咳——她姐姐不和我们一起住,咋地啦?出什么事情了?”
《四天爱》第二十章(2)
“你老人家可要坚持住咧,救小可子的性命要紧,可子出车祸了!”
“什么?!咳——咳——你等等,我喘口气。”尚心可笑得泪都快出来了,示意罗楠给她拿 个纸巾,尚心接过来文雅地沾了沾眼角,尚可听得肺都快气炸了。尚心用手捂着电话,小声 说:“嘘——不要说话,看他接下来怎么演的这戏。”
然后压低了声音接着和甄瓿凸唠: “好了,甄先生,你快说,我的小可子现在怎么样了?她现在有危险吗?她在哪里呢这是? 这可怎么办哦——?”
“你别急大妈,阿们在宝鸡。现在阿已经把她送到
医院了,正在抢救,可能暂时不会有生命 危险,阿身上的带的钱全部给她交了入院费,但是还差得远咧,人家医院张口就要两万咧, 阿好说歹说人家才答应9点钟要先交一万五,要不然就不给做手术用药咧,你知道现在的医 院,是只认钱不认人咧,你看这可咋办?”
“那我现在就是飞也飞不过去哦——,甄先生,你说这可咋办呢?”
“也是咧,要不这样大妈,阿给你个银行的卡号,天亮了你先存上钱,再往这搭赶?”
“那也好,甄先生,你们在哪个医院呢?”
“你看俺只顾着急了,都忘了告诉你医院了,阿们在宝鸡市第一人民医院咧,大妈,你把阿 的电话号码和
银行卡号记一下。”
“好好好,大妈找个笔,你说吧。好,大妈天一亮就给你汇去。”
尚心一边装做记录,一边给甄瓿凸重复着数字,重复完了,确认无误,这才挂了电话,对大 家说: “原来是两个小毛贼,我还以为有多大的出息呢,让他们等着刑警队的给他们送钱吧。”
尚心把手机上刚才通话的那个电话号码抄下来,然后拨通了宝鸡市110的报警电话: “你好,报警中心吗?我们现在K172次前往西宁的列车上,刚才遇见了两个麻醉诈骗的嫌犯 ,用麻醉剂麻醉了我妹妹,盗走了我妹妹的手机号卡,骗取了我家的电话号码,打电话要我 母亲给他汇15000块钱,说是给我妹妹交住院抢救费,巧合的是我妈妈不在家里,电话没有 人接,呼叫转移到我的手机上了,如果你们觉得可信或者有必要,我现在把他们刚才来电的 号码和时间以及他们的银行账号给你们。”
“非常有必要,您这已经不是第一例了,只可惜过去的都是被骗了以后才报的案,一直让他 们逍遥法外,如果能有您的帮助,我想我们会很快将犯罪分子擒获的。”
尚心把号码、来电时间、银行账号逐字逐句地报给了报警中心。
罗楠感叹道:“你还别说,玩得还挺技术,把你的手机整没电,把你的卡拿走,却不要你的 手机,这样你就不会起什么疑心,因为你觉得什么都没有丢失。而他们往你家里打电话以后 ,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