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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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钞-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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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争分夺秒地抢印钞票,身负重任的同志董建新正在守护着关系重大的印版,而那只狡猾的“野猫”就在他们的附近出没,随时会带来致命的危险,但是他有着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必须在整个行动结束前做好让董建新出城的一切准备。因此在这种危急时刻,他只能这样看着,而不能去保护他们。

桌上的电话响了,邹立敬不假思索地拿起了听筒。电话那头,那个带着蓝宝石戒指的上校军医照例感谢了他和夫人帮他们夫妻劝架的事情,巧妙地报了平安。

又聊了几句,军医话锋一转,终于用暗语说出了本次通话的核心内容。在电话里,那名上校军医用暗语通知邹立敬,城外的密电已经到了,“锥子”侥幸逃脱了。

邹立敬听了大吃一惊,但他很快便又镇定了下来,笑着用坚定的语气对上校军医说道:“孩子不听话就得管,这样兵荒马乱的由着他瞎跑非出事儿不可!”

“启明星”刚睁开眼,他看到这里根本不是自己一心要到的北平,而是解放军的前沿指挥所,便心存侥幸,想要凭借花言巧语骗过并不知情的李卫华,寻找再次脱逃的机会。为了圆刚才关于军统的说法儿,他又把自己打造成了深入虎穴的英雄。

还没说几句,一个声音冷冷地从一个不显眼的角落传了过来,强烈地刺激着“启明星”的耳膜儿。那人用极其轻蔑的口吻喝道:“赵庆恩,你可真会演戏!”

听到“赵庆恩”这三个字,“启明星”有些绝望了。原来,北平军统隐藏在西柏坡的特工“启明星”正是中国人民银行的秘书赵庆恩。他在心里迅速组织语言,想着自圆其说的托辞。

说话的人搬了一把椅子坐在指挥所的沙盘前,用不屑的目光打量着赵庆恩。见他愣神儿,便又一次开口说道:“牛东来已经快要脱离危险了,他向你问好呢!”听了这个名字,赵庆恩条件反射般跳起来叫道:“不可能,他绝活不了了!是我亲手……”这句话刚一出口,赵庆恩便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嚣张的气焰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铁甲列车大队里,邹立敬径直推门走到了外间古云豹的办公桌前,小声地交待了起来。古云豹一边听着,一边频频地点着头。

说完之后,邹立敬又走进了里屋。古云豹赶忙站了起来,默默地走出了办公室,开着车直奔东交民巷去了。

城外前线指挥所里,“启明星”抬眼向说话的人望去,不禁大惊失色。他发现慌乱中自己竟然没有听出孙科长的声音。孙科长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启明星”的最后一丝妄想,使得赵庆恩失去了狡辩的余地。

短暂的沉默之后,孙科长终于再次开口讲话了。他用锐利的目光逼视着垂头丧气、面如死灰的赵庆恩,冷冷地说道:“告诉你赵庆恩,你们苦心建立的从西柏坡到北平之间的快速情报通道已经被彻底破获了!等待着你的将是最严厉的处罚!”

在极度震惊下的赵庆恩迟疑了几秒,忽然间变了样儿,他像一头被猎人围在死角、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低声咆哮道:“姓孙的你别得意,告诉你吧!我死就死,没什么了不起的!可你们在城里印的那些人民币根本就逃不出军统的手心儿!”

孙科长望着垂死挣扎的“启明星”笑着摇起了头来:“都这个时候了,难道你还真想替那个眼看就要完蛋的蒋家王朝殉葬?”

赵庆恩绝望地朝北平的方向看了一眼,恶狠狠地叫嚣道:“殉葬?殉葬就殉葬!你们信奉马克思和苏俄的那一套,我们有三民主义,那就是我的信仰!”

就在绝望的赵庆恩大谈自己的信仰之时,“锥子”已经借着那一阵突如其来的枪炮,逃到了李卫华等人的视线之外。因为当时离北平太近,这里发生的一切被远处城墙上的国民党军183师的观察哨看见了。观察哨里,值班的少尉看到一伙儿共军在远处逮捕了两名共产党的干部,便急忙跑去向视察阵地的师长孙浓汇报。孙浓听了报告后,便冲到观察哨前举起了望远镜来。

孙浓看到那支搜索队的卡车挂着已经在清风店战役中被歼灭了的第三军的牌照,正一个劲儿地往共产党的阵地开去时,心里顿时觉得不对劲儿了,赶忙下令道:“那是共军,快开火儿!”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城墙上的183师官兵立即开始了疯狂的射击,观察哨旁边的几门迫击炮也跟着凑起了热闹儿来。

在卡车被掀翻的那一瞬间,“锥子”偷偷地弄开了眼睛上的黑布,看到本来很近的北平这时看上去反倒更远了,心里当下就全明白了,这一切无疑是标志着自己已经落入了共军的圈套,那支帮忙的搜索队这会儿也肯定是当了俘虏。想到这里,“锥子”不仅冒出来了一声冷汗,在求生的欲望支配下,他一狠心,跳进了附近一条在解放军的炮击中已被基本上夷平了的防步兵壕里,拼命地向北平跑去。

指挥所里,孙科长的出现让“启明星”赵庆恩失去了最后的幻想,绝望的感觉在这一刻电流般地传遍了赵庆恩的全身。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处心积虑想用害死牛东来转移视线的算盘早已被识破,自己反而被将计就计地蒙蔽了,现在所有的打算全部落空了,一切已经成为了泡影,自己心里一直幻想着的未来也在这一瞬间灰飞烟灭了。

早在延安时期,赵庆恩就以进步学生的面目混进了共产党,很长一段时间,既没有人来跟他接头,他也没有接到过任何行动的指令。就这样,赵庆恩一步一步地混到了今天的地位,连他自己都以为早被军统遗忘了。

但在1947年年底,当他跟着新中国的人民银行一起到了刚解放的石家庄后,多年未见的唤醒命令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接上了关系后,一个代号为“野猫”的特务秘密地召见了他。“野猫”直接对军统最高领导者老A负责,她鼓励他先在军统北平站手下继续潜伏,还给他许了一大堆愿。最后,“野猫”嘱咐他对他们之间的隶属关系严格保密,对北平站也不能透露。

从那儿以后,那个神秘的“野猫”像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神秘地消失了。但没多久,赵庆恩果然接到密电,他被划到了北平军统站手下,代号“启明星”。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后,北平的军统负责人张孝武终于对他完全放心了,这才把华北地区的一部分特务交给了他,让他建起了危害极大的快速情报通道。

这次,他从小B和老C一起被老S紧急召见的事里嗅出了味道,便把这件事秘密地报告了张孝武。随着事情的发展,他欣喜若狂地认为,自己脱离解放区回到国统区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了,便疯狂地活动了起来。

由于在小B身边工作过,赵庆恩深知金融新秩序对共产党新生政权的重要性,他想借着这个机会和上司讨价还价一番,安排好自己的后半生。其实,他并不在乎张孝武的惩罚,让他有恃无恐的是,“野猫”再次现身,告诉他老A已经晋升了他的军衔,并把他划归给自己直接领导。他相信,军统内部还没哪个敢向老A局长直管的特工下手,身为站长的张孝武也是一样。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老A根本就没把这个消息告诉张孝武,害得他差点儿成了“锥子”的枪口游魂。他利用工作之便到处钻刺打探,终于搞到了董建新的照片。有了这件法宝,他便故意吊着张孝武的胃口,想让他帮助自己离开解放区。

此刻,赵庆恩知道一切都完了,共产党肯定不会饶恕自己犯下的罪行。他知道自己的下场是被押到义愤填膺的群众大会上挨批斗,最后再挨上一颗子弹。想到这里,他索性横下心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有信仰的人。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迟早会传到国民党那边儿,这样做也许还能让家人在自己死后沾上点儿光。

孙科长轻蔑地望着他不屑地说道:“别再糟蹋信仰这个神圣的字眼了!你在这边潜伏了那么久,应该知道你所说的信仰其实早被你的上司弄走了样儿了。”

说到这里,孙科长又继续补充道:“说到忠诚我就更糊涂了,不知道你的忠诚是对军统的北平站而言,还是对你的另一个上司‘野猫’来讲呢?你所谓的信仰建立在尔虞我诈的基础上,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赵庆恩无法回答孙科长的问题,但仍不肯轻易就范,他扬起头望着孙科长狞笑着说道:“可惜呀!我已经把特使的外貌特征和‘赤色黎明’的情况送进了城,他们的结果也不会比我好多少!”

孙科长听完哈哈一笑,站起身来对赵庆恩说道:“你的情报怕是进不了城了。我把你的交通员叫进来,你自己问吧。”

孙科长转过身去一挥手,两名战士便押进了一个人来。赵庆恩抬头一看,正是保定那家酒楼的老板——专门负责传递情报的交通员。孙科长说得没错儿,那份重要的情报肯定是没办法再送出去了。

经过刚才这一番唇枪舌剑,赵庆恩从心里不得不承认,他的一切阴谋都被揭穿了。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嚣张的赵庆恩顿时老实了起来。他干脆低下头去,任孙科长怎么追问,再也不肯开口了。

眼看着谈话陷入了僵局,指挥所里的电话突然间响了起来。侦察参谋李卫华接过电话一听,赶紧把电话的听筒拿在手里,朝着孙科长叫道:“首长,你的电话!”孙科长快步走过去,把听筒抓在了手里。

孙科长听电话时始终没有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上却不难发现,他紧锁的双眉已经渐渐地舒展开了。放下这个神秘的电话之后,孙科长把李卫华叫到身边说道:“请你安排一下,我马上要把他带到你们纵队司令部去!”

李卫华听了二话没说,转身走出了指挥所。工夫不大,他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又走了进来。孙科长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到仍像老僧入定般紧闭双眼的赵庆恩面前,用严厉的声音命令道:“起来,跟我们走!”

赵庆恩以为是要把他带出去枪毙,脸一下子白了,铁青的嘴唇也哆嗦了起来。他战战兢兢地望着孙科长问道:“你……你……要带我去哪儿?”

孙科长望着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冷冰冰地回答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在北平东交民巷罗姆的印刷车间里,印刷机飞快地转动着,崭新的人民币被接二连三地印了出来。每当印好一张人民币,等在那里的工人便迅速取走,拿到一边的裁纸机前进行下一个步骤。

在裁纸机旁,两台美国造的华生电扇正在拼命地转动,加快着钞票上油墨的干燥速度,好使它们快一点儿符合切割、剪裁的标准,尽早变成纸币,装进箱子里去。偌大的车间里,所有的人都在争分夺秒地加快着速度。每个人心里都很明白,早一分钟完成,就多一份安全。

机器上现在装着的已经是最后一块印版了,地上准备的纸张也已经所剩无几了。董建新已经是汗透重衣,紧张到了极点。只要印完最后这种票面,整个儿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大半儿。到那时,等在附近的地下党同志就会及时赶来把钞票运走。前门火车站那里,邹立敬肯定也已经安排好了出城的办法,自己只要保护着印版一出城,这次特殊的使命就算是完成了,严烈和那两名地下党的同志也就可以含笑九泉了。

想到严烈他们,董建新的心里不知不觉间又变得沉重了起来,他暗暗地发誓,回去后一定要向上级汇报当时的情况。北平解放后,一定要给死去的烈士树块碑,让后人记住他们的伟大和无私。

罗姆走过来打断了董建新的遐想,这位德国商人愉快地眨着他那双在董建新看来显得怪怪的蓝眼睛说道:“感谢上帝吧,再有一会儿,所有的钞票就印好了……”桌上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他的话,罗姆拿起电话用英语说了几句,笑着对董建新说道:“刚才看门人来了电话,说有几个人开着卡车来了。我想,一定是你等的人来了。”说完,罗姆用手使劲地按住自己的胸口说道:“天呐,我的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董建新听了精神为之一振,他快步走到了不远处的窗子前,撩起窗帘的一角儿向窗外一看,果然是刘仁的交通员带着几个地下党来了。一想到自己的任务就要顺利地完成,董建新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第二十三章 穷追不舍

1949年1月21下午4:12

赵庆恩跟哑了似的,咬紧牙关一言不发。孙科长也不再追问,只是冷冷地注视着他。在这场沉默对峙中,赵庆恩尽管感到自己越来越虚弱,但还是牙关紧咬地硬挺着。大约十分钟之后,沉默被电话铃声打破了。孙科长接了电话后,立即让李卫华带领着战士们押着赵庆恩出了前沿指挥所,在战壕后上了一辆吉普车,向着阵地后方的七纵指挥部飞驰而去。

赵庆恩起初很纳闷儿,没人再蒙自己的眼睛了,等他偷眼一看,才知道这时已经完全置身于一个解放军的世界了。到处都是在静静地等着进攻命令的解放军部队,位置靠前的部队已经进入了攻击阵地,后边的也已经做好了进攻前的最后准备。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猛虎般直扑包围圈中的北平,没有哪种力量可以挡住他们前进。

在七纵的指挥部里,赵庆恩见到了中央情报部的部长老C。老C亲自赶到了这里,他望着向他敬礼的孙科长点了点头,紧接着便把犀利的目光聚焦在了赵庆恩的身上。老C那灼人的目光就像两把锋利的钢刀,把强装镇定的赵庆恩弄得浑身不自在,一路上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一瞬间就跑得无影无踪了。

在无声的注视中,赵庆恩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压力,他感到周边的空气在向他不停地挤压,豆大的汗珠子接二连三地顺着额头掉在了地上,本来兀自仰着的头也在不知不觉间无力地低了下去。

老C眼看着赵庆恩已经完全崩溃了,终于开口说道:“说吧,耗下去没有什么意义。”这句声音不高的话在赵庆恩听来如同凭空打了个响雷,他好像要虚脱了一样马上梦呓似的连声答道:“我说……我说……”

“锥子”比较幸运,他逃脱后跌跌撞撞地跑到城下,没多久就看见一个大筐从城墙上吊了下来。上了城墙之后,城墙上那些183师的官兵不论是谁,都朝着一身解放军制服的他指指点点,让“锥子”感到很不自在,就好像身上根本没穿衣服一样。

“锥子”被带到了183师的少将师长孙浓的面前。黄埔出身后来又在陆军大学深造过的孙浓,老家就在奉化,跟蒋总裁是同乡,完全符合国军中最受重用的条件,是标准的“陆、浙、黄”式将领。基于这一点,他一向很狂,从不把嚣张跋扈的军统放在眼里。

孙浓把一条腿翘在桌上,斜着眼用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面前的“锥子”,嘲弄地问道:“你真是军统的人?怎么弄成了这副惨样?”

“锥子”哪儿敢在这样一位将军面前放肆,他连连点着头陪着笑脸回答道:“是,是!我正是军统派到共区的特工人员!因为有要紧的情报才冒险跑回来的……”

孙浓歪着头认真地看了他一会儿,才懒洋洋地抄起了桌上的电话不酸不淡地说道:“要紧的情报?天知道你们军统到底搞过多少要紧的情报?不过这事儿好办,我给张孝武打个电话也就全明白了。”

一看孙浓已经顺手拿起电话拨号了,“锥子”抢先一步拦住了他,用急促的语调说道:“长官,您先不要把电话打给张站长,我另有重要的使命……”

孙浓对“锥子”的阻拦大为不满,他把嘴一撇骂道:“娘希匹,你想干什么!”

“锥子”挨了骂也不敢放肆,只得忍气吞声地对孙浓说道:“长官您请听我说……”

孙浓放下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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