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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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钞-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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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明星”笑着问道:“老弟是什么军衔?”

“锥子”笑道:“上尉!老兄你呢?”

“启明星”自负地一笑,带着狂傲的表情回答说:“我在三年前就是中校副处长了……”

“启明星”只顾吹嘘着自己的履历,一点也没注意“锥子”在他的身边搞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动作,脸上的表情也随即起了些微妙的变化。

第二十一章 军统毒计

1949年1月21上午8:27

在宅子的起居室里,邹立敬手里端着一杯茶,不无担心地望着戴二小姐说道:“咱们的戏还要演下去,不这样的话董建新那边压力可就更大了……”

戴二小姐一双美目中也闪现出些许担忧的神色,她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正在这时,家里的女佣走到门口儿轻声说道:“邹司令,您的电话!”

邹立敬放下了手里的茶杯,站起身来带着调皮的神情对戴二小姐微微一笑,说道:“好了,我先去接个电话,你这位女诸葛就费心再动动脑子吧!”

戴二小姐闻言也展颜一笑,望着她的丈夫轻声啐道:“邹司令,接您的电话去吧!”

邹立敬拿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头便传出了带蓝宝石戒指的上校军医的声音。对方没有直接说具体的内容,却没头没脑地说道:“这美国咖啡真喝不得,昨天喝了一杯现在还不困呢!”

邹立敬笑着答道:“真是太巧了,我昨天也喝了一杯,的确还正精神着呢!美国咖啡劲儿大呀。”

戴蓝宝石戒指的军医一听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原来,这正是他和邹立敬之间约好的对话方式,用这样的方法表示自己所处的环境安全。虽然不是字字句句都规定好的暗语,但彼此全能心领神会,就是遇见军统的特务在现场对电话进行监听,也不会从中分析到什么。

笑过之后,两个人紧接着便转入了正题,邹立敬问道:“听语气,老兄心情不错啊,不知最近有什么高兴事儿啊?”

只听那位上校军医叹了口气,用随便的语气说道:“最近高兴事儿没有,我这是自己能劝解自己。不怕贤弟笑话,最近家里倒是有点儿烦心事儿。我老婆非跟邻居家闹生分,昨天跟人家吵了一回不算,这会儿又非得去跟人家再吵,还把娘家人儿也给叫来帮腔,真是气死人了!我还没说她几句,她又跟我要死要活的。您说现如今北平城里这个形势,自己都顾不过来自己,哪儿还有功夫跟别人逗咳嗽啊!”

邹立敬笑道:“你老兄还是好好劝劝尊夫人吧,您是医生,知道这气大伤肝呀!”

上校军医叹了口气回答说:“谁说不是呀!贱内最信服弟妹,待会儿她要是到你那儿去找戴二小姐诉苦,你们俩可得帮我劝劝!”

邹立敬明白对方要以这个名义向自己传达重要的情报,马上爽快地应承道:“没问题,我让她好好开导开导嫂子。你就别着急上火了……”

挂上了电话之后,邹立敬走到了戴二小姐身边说道:“一会儿咱家要来一位女客人……”

张孝武认定共产党已经印好了钞票,心中不由得焦急万分。通过这些年来和共产党打交道的经验判断,共产党决心要干的事情是绝不会轻易改变的。但是要想尽快找到他们藏匿起来的印钞地点难度太大了。为今之计,只有尽快等来那张中共特使的照片,顺藤摸瓜地找到携带着印版的中共特使,才是彻底扭转当前不利局面的唯一办法。

还有一件事让张孝武如鲠在喉,那就是,老A局长启用的特工“野猫”带给他巨大压力。作为一个军统指挥官,他绝对不允许自己输给这个没见过面的女人。

邹立敬接过电话没多久,一个穿着红丝绒旗袍、外边罩着一件毛皮大衣的女人就坐着洋车来到了邹立敬家的门前。一下了车,那个女人就冲着门口站岗的卫兵递过一张片子,说道:“赶紧去告诉邹夫人,就说她的老朋友求见。”说着话,这女人还掏出了一块手绢,抽抽搭搭地抹起了眼泪来。

望着那位夫人那副典型的官太太打扮儿,再看看她悲戚的样子,哨兵也不敢多问,赶紧满脸堆笑地说了句:“您稍等!”转身就跑进院里报告去了。

还没等哨兵的脚迈进门槛,戴二小姐已经笑吟吟地走出了门来,径直走到了那个悲戚的女子面前,轻轻地抓住她的手高声安慰道:“嫂子您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大哥给了您气受?”

那女子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刚要说话,眼睛里的泪水却已经扑簌簌地滚落了下来,她伸手抱住了戴二小姐的肩头,哭得更伤心了。戴二小姐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柔声劝道:“行了,行了!两口子吵架能有什么大不了的?走!咱们进里边说去!”说着话,便扶着这位伤心的女人走进了院里。

戴二小姐和她的女伴儿刚一进到门里,对面那位次长家门口冒充门房的特务便溜溜达达地走了过来,他掏出一盒骆驼牌香烟,使劲一弹对哨兵笑道:“来,班长!弄根美国洋烟抽抽!”

哨兵望着特务手里那盒全是洋字码的烟盒,刚虎起来的脸一下子变得和气了起来。他从那烟盒里被弹得蹦出了半截的烟里抽了一支,放在鼻子底下贪婪地闻了闻,笑着称赞道:“这美国大鼻子的好东西就是多,连这烟都比咱们的香!”

特务趁机给他点上了火儿,随口说道:“这还是我们次长给的,我也没抽过几回!”

哨兵上下打量着特务问道:“我平时怎么没见过老兄你?”

特务机警地答道:“我是新来的,班长你当然没见过了!一回生二回熟,咱们这不就认识了吗?”

说到这里,那特务假装好奇地打听道:“您这儿每天接待的人可真不少啊,刚才那位是来干什么的?怎么哭哭啼啼的?”

哨兵抽着烟嬉皮笑脸地低声回答说:“跟她爷们儿闹了别扭,来找我们夫人瞎唠叨的……”

根据张孝武彻底把水搅浑的策略,一向没有大事不轻易插手的军统在北平城里明目张胆地闹腾了起来。只要是家里有印厂的,老板一天三次得向他们报告不说,还得随时应付这帮小子的突击检查,一时间闹得鸡飞狗跳,简直没谁不后悔选择了这个倒霉的行当儿的。眼下局势这么紧张,再这么一闹,本来还能靠着印点儿大甩卖的广告传单混口饭吃的小印厂业主,干脆连一个铜板也挣不到了。偌大的北平城里,除了剿总认可的报社印刷厂和戴二小姐的同和印厂还在忙活着,剩下的就是开一天赔一天,干脆就只剩下开着门喝西北风的份儿了。

由于战事的迫近,倒霉的还不只是印刷行业,原本红火热闹的北平街市上,也显得格外萧条。除了西单、东四还有前门这些主要的大街上,有一些老字号店铺财雄势大还足以支撑,其余的店铺全都冷冷清清的,不但门庭冷落,货架子上也几乎没什么货物了,好些店铺干脆关张上板,就等着解放军打进来再做生意了。

张孝武把在城内搜寻钞票踪迹的任务交给了马奎之后,自己就亲自指挥着手下对邹立敬和戴二小姐进行了严密的监视。他一边焦急地等待着中共特使的照片进城,一边不断地给手下下达命令,让他们加紧动作把动静儿闹得越大越好。他在心里恶狠狠地想:“北平这边儿一乱,共产党就会沉不住气。只要他们一动,就不可能不露出破绽!”

虽然这么想着,但张孝武心里却很不踏实,他知道,眼下能做的事情就只剩一件了,那就是盯紧着邹立敬这对夫妇,观察每一个和他们有接触的人,最终依靠“启明星”手里那张中共特使的照片进行最后的辨认,找出那个神秘的中共特使来。

在客厅里,那位夫人已经停止了哭泣,她不好意思地望着邹立敬苦笑着说:“那些特务真是可恶!害得咱们见个面儿还得演上这么一出儿,真是的!”

邹立敬笑容满面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回答道:“俗话说得好,秋后的蚂蚱蹦得比什么时候都欢!等解放军进了城之后,就没他们的戏唱了!”

那位夫人听见不禁破涕为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坐到了邹立敬对面的椅子上。戴二小姐说道:“你们先聊着,我到门口去看看!”说着话,她起身走出了窗边,假装亲手给客人调酒,望起了风儿来。

那位夫人压低了声音对邹立敬说道:“家里来了重要的情报,根据打入军统总部的同志传出来的情报说,老A已经让潜伏在北平的女特务野猫介入了这次行动。这个野猫平时只跟他单线联系,我们还没有掌握她的资料。家里派来暗中协助我们的情报员晨雾提醒我们,野猫好像已经闻到了东郊民巷那里的气味儿,你千万要小心啊!”

张孝武焦急地等待着照片,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仰面靠在沙发的靠背上,摘下了眼镜,轻轻地捏起了又在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张孝武虽然在等“启明星”手里的照片,但他要等的人却是自己花大价钱培养起来的“锥子”。为了严惩“启明星”越来越肆无忌惮的讨价还价,他给锥子的任务是,在拿到照片后立即干掉他。

此时,想到已经给“锥子”下达了诛杀“启明星”的命令,张孝武的心里不禁对那个就要踏入地狱的“启明星”产生了一丝惋惜。

作为军统的基层领导者,张孝武的心很快又硬了起来。毫无疑问,北平军统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处处落在共产党的下风,都是因为“启明星”的私心。这个为一己之私而破坏了粉碎共产党金融大计的罪魁祸首,毁了他在老A那儿的前途和清名。想到这里,张孝武心里那一丝怜悯很快变成了仇恨。

得到了这个重要的情报,邹立敬和戴二小姐简单地商量了一下,针对野猫的出现,他们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

在邹立敬鼓励的眼神下,戴二小姐拿起电话拨通了李世杰办公室的直线。振铃声刚刚响起,李世杰便亲自接起了电话。在电话里,李世杰用不耐烦的腔调开口问道:“哪位?”

戴二小姐刚一报出自己的名字,李世杰的语气顿时起了变化,他无可奈何地笑着说道:“嗨!原来是邹夫人呀!我还以为是赫敏慈他们又来要军供券了呢!这帮家伙真是头脑简单,以为印好了军供券马上就能上市流通了,真是的……”

抱怨了一番之后,李世杰才笑着问道:“邹夫人那边怎么样了?军供券快印好了吗?”

戴二小姐苦笑着回答说:“参座呀,我知道您很忙,本不该打扰!可是我又怕耽误了您这大事儿的进度。我想跟您商量一下,我们同和的工人一直连轴转着,现在站着都快睡着了!能不能在一个可靠的朋友那儿剪切装箱,让我们这儿也透透气,让咱们的进度也赶赶呀?”

李世杰听了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二小姐你的个性,你们的难处我都理解,这么点儿小事儿你就看着办吧!”

戴二小姐笑着回答道:“看参座您说的,我哪儿敢当您这么大的家呀?一来您是不是要派人到场监督,二来我怕万一军统再来找麻烦……”

李世杰听了不以为然地回答说:“你是说张孝武啊?别管他,我这就写个东西让副官给你送过去,他还不至于那么没记性吧?”说到这里,李世杰又补充道:“至于派员监督的事情嘛,你就跟同和印厂那边几个剿总的人商量着办吧!”

在东交民巷罗姆的印刷车间围墙的铁栅栏外,那个神秘的女人再次出现了。她朝貌似静悄悄的砖房望了一眼,从洋车篷子里的挡风布帘后伸出了一只手,指了指斜对面的一座小洋楼低声对车夫说道:“把车拉到那儿去!”

洋车在小洋楼前放低了车把,那个女子轻轻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那座洋楼的门前,轻轻地扣动了门环。

随着门环的敲击声,一个衣着寒酸的白俄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儿,警惕地打量着她,用熟练的中国话问道:“请问您找谁?这里的主人已经回国了。”

那女子笑容灿烂地回答道:“我知道,这次是特地来找你的!”

白俄不解地望着陌生的女子奇怪地说道:“找我?找我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女子笑得更灿烂了,把一些东西往那个白俄手里一塞提醒道:“你再好好想想,真的不认识我吗?”

那白俄把手张开一看,几块时下最值钱的银元赫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面对这笔飞来的横财,他马上变得眉开眼笑,脸上戒备的神情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眼前的女子自作聪明地猜测着说道:“我明白了,您是要买房子吧?”

那女子点头笑道:“是呀,买之前怎么也得先让我看看这房子里边的结构吧?”

白俄心领神会地带着谄媚的表情做了个请的手势,迅速地把银元放进了兜里。

在小楼二层,有一扇窗子正面对着罗姆的那栋砖房。女子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袖珍望远镜,调整好位置向车间里望去。她嘴里煞有介事地咕哝道:“这里的环境还真不错,景致看上去也还漂亮。”

俗话说得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正在用袖珍望远镜观察着罗姆动静的女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在离她不算太远的“Munich·path”西餐馆里,另一个女子要了一杯樱桃甜茶,正在浅酌慢饮。她一面拿着镜子顾影自怜地梳理着鬓角的头发,一面观察着小镜子中的情景,镜子里正好映射出那个女子在窗缝儿里窥视着铁栅栏后砖房的一举一动。

老C接过了电讯处送来的一份密电,看着看着,他拧成了一团的眉头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地舒展开了。他用手里的铅笔轻轻地敲打着桌上的电文,对等在面前的吴主任说道:“给‘晨雾’回电,让她加紧配合‘赤色黎明’的行动,相机除掉那只讨厌的‘野猫’!”

吴主任记录完之后,敬了个礼默默地转身走了。老C玩弄着手里的铅笔,仔细地回忆起这紧张的三天来。眼下已经是规定完成任务的最后一天,钞票也很快就要印制完成了,但接下来的事情仍然毫不轻松。印好的人民币还没有按照计划运送到安全的地方,身为特使的董建新也还没有带着印版成功地离开北平,最后的结果仍然是未知的。

在老C丰富的斗争经验里,胜利者的笑容只能出现在最后,一切未知的东西里都包含着莫名的风险。这个世界上没有谁可以预言还没到来的胜利,任何一个偶然因素或是突发的情况,都会使稳操胜券的胜利者迅速蜕变为可悲的失败者。

三天来的情景一幕幕地出现在老C的脑海里,随着对特务所谓的快速情报通道的破获,他们最后的一个环节也落入了情报部的视线当中。最可贵的是,在这场较量中,老A潜伏在北平城里的特务“野猫”也被他直接掌握的秘密情报员“晨雾”发现了。

在中南海一片天的书房里,中共北平地下党的负责人刘仁和一片天的女儿傅冬菊,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一片天最终的决定。这位华北剿总司令长官神情黯然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文件,上面赫然写着《关于北平和平解放的协议》的字样。

就在一片天仍在为是战是和做着最后的抉择时,剿总司令部参谋长李世杰的办公室里,101师的副师长赫敏慈却正在跟李世杰泡着蘑菇。这位少将穿着一套普普通通的士兵制服,嘟噜着脸,带着街头乞丐惯有的那种表情对李世杰说道:“参座,就先给我们101师发点儿军供券吧!要不我可真带着弟兄们挨家挨户地讨吃要饭去了!”

李世杰叼着一根烟,无可奈何地望着赫敏慈叹了口气,耐心地解释道:“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军供券眼下倒是快要印完了,但现在就是给了你也不能用啊。那要等一片天长官召集北平各界的代表商议过后才行。北平眼下兵凶战危,谁知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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