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忠诚吗?大战在即,谈什么解甲归田!”
张孝武这一下彻底无话可说了,只得干笑着对邹立敬说道:“立敬兄误解了,兄弟我那只是随口说说,随口说说啊……”
就在两人有些话不投机时,古云豹敲了敲门进来报告说:“外边有张孝武站长的电话,是军统站打来的。”
张孝武趁机站起身对邹立敬笑道:“打扰到这会儿了真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就顺便告辞了,你老兄自便吧!”
邹立敬站起身淡淡地一笑回答道:“张站长公务繁忙,我就不强留你吃饭了,您请吧!”
两人握了握手客气了一下,张孝武便出门去接电话了,这才暂时缓解了屋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电话是负责监视柳南堂家的特务打来的,也就是戴二小姐及时识破的那帮家伙。特务在电话里闪闪烁烁地对张孝武说道:“站长,按照您吩咐的外松内紧,柳南堂的太太早上提出去教堂做礼拜时,我们就没加阻拦,而是派人跟踪了她。”
张孝武一听就知道薛云影那头肯定是出了问题,手下这才通过站里的值班室把电话打到了这里。想着这两天辛辛苦苦可到头来还是两手空空时,张孝武当时就火了,可又不好在铁甲大队里发作,便打断了那个特务的话说道:“别废话了,说情况吧!”
特务回答说:“到了教堂后,我看见她进了忏悔室,就一直等在外面。可……可过了很久也没见她出来,闯进去一看,才知道忏悔室里根本没人,她已经跑……跑了……”
张孝武一听这个气呀,他恶狠狠地挂上了电话,转身出了铁甲大队的司令部。
张孝武钻进车里没好气地对正在打瞌睡的司机叫道:“大白天的你哪儿来的这么多觉?赶紧给我打起精神来!”
司机一看张孝武这架势,赶忙揉着眼睛坐直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站长,咱们去哪儿?”
张孝武没好气地回答说:“回站里!”
车开起来后,张孝武霎时间又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作为北平军统最为可靠的灵魂人物这时绝不能乱了方寸,他靠在靠背上闭目沉思起来。他感到跟自己较量的对手远没有原来想的那么简单。由于“启明星”还没有送进一步的情报来,想要在短时间内把准对手的脉搏简直比登天还难。为今之计,他只有再好好地开发一下柳南堂这张王牌了,他肯定还有什么重要的情况隐瞒着,是时候给他来点儿皮肉之苦了。
张孝武掐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心烦意乱地想:“只要撬开了这个家伙的嘴,迷雾背后的真相也许就触手可及了。哪怕是小小的一点线索,这两天跟他逗咳嗽的辛苦也就算是有了报偿了!”
1949年1月20中午11∶30
张孝武刚走后,邹立敬不禁为妻子暗暗担心着,冷不防门儿一开,走进了一个人来。邹立敬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满面焦急的戴二小姐。他赶紧顺手关上了门,悄声问道:“你那头怎么样?凭证拿到了没有?”
戴二小姐苦笑着摇了摇头,心有余悸地回答说:“柳南堂家被特务监视了起来,到处都是暗哨儿,根本就没办法见到云影!要不是我发现得快,就悬了。”
邹立敬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他拦住戴二小姐的话头,端过自己的茶杯说道:“先喝点儿水吧,看起来这批纸是没有指望了……”
戴二小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对邹立敬说:“柳南堂现在成了事情的关键,我估计军统马上就会对他采取措施。我现在是担心他一旦受刑不过,那批纸就……”
邹立敬听了戴二小姐的话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略一思索,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事已至此,也只有这样办了!”
戴二小姐忽闪着眼睛不解地问道:“你是说……”
邹立敬走到她的身边,俯下身凑到她的耳朵边仔细地交待了起来。戴二小姐听了眼睛一亮,她连连点着头,快步出了铁甲大队,直奔轿车而去。
戴二小姐一走,邹立敬便推开了门对古云豹命令道:“马上把崔志云叫来,有急事儿!”
等崔志云小跑着来到了办公室,邹立敬一把把他拽到了身旁,小声地吩咐了几句。崔志云听完点了点头,也急急忙忙地走了。
到处搜捕那个穿白西装女子的特务们算是有了优差,不但四九城的到处闲逛,就连进戏园子和逛大街都成了当下应当应分的事情。特别是美女随便看,高兴了还能叫过来闲扯几句,这几个特务简直有点乐不思蜀了。
不过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们要找的人今天根本就没闲着,她已经换上一身素雅的女式裤褂,正坐着洋车忙着她自己的事呢。此时,就算那些特务看见了她,也丝毫不会留意。
本该直接去大华印厂的马奎这会儿也还没到办公室。他倒不是磨洋工偷奸耍滑,反倒是因为被张孝武提升为代理副站长后不敢马虎半分,正加倍地认真巡视着手下工作的情况呢。其实马奎这么认真工作还另有一个原因,就是想听手下多叫他几声马副站长,心里这个热乎气儿一时还没有过去。
第十五章 散兵事件
1949年1月20中午11∶30
张孝武回到军统站,坐定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秘书叫来吩咐道:“去把马副站长请来!”想到对马奎的许诺,他的称呼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变了。秘书反应了一秒钟之后终于弄清了这个马副站长是何许人也,连忙循着他这个新称呼回答道:“马副站长还没有回来。”
一听马奎还没有回来,一丝不祥的预感涌上了张孝武的心头。他有些不安地想:“这都已经中午了,难不成他遇到了什么突发的事件?该不会共产党……”想到这里,张孝武再也坐不住了,他顺手抄起桌上的电话,从兜里掏出记事本拨通了大华印厂的电话。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一阵一阵振铃的声音清晰地传进了张孝武的耳朵,刺激着他的耳鼓,可就是没人接电话。想着自己的预感很可能已经变成了现实,一股冰凉的感觉从脚底一直涌上了脑门儿,连头发根儿也跟着竖了起来。张孝武如同刚刚掉进陷阱的野兽般猛地站了起来,他一迭声地大声命令道:“快!叫行动队登车待命!”
秘书不知道这位平时总是教导别人要沉住气的站长怎么一下发了疯,只得小声地提醒道:“站长,行动队都在街上搜捕那个穿男式白西服的女子呢,这会儿一个也没在!”
张孝武怒不可遏地大声命令道:“那就赶紧叫上家里所有的人带武器出发!只留下必要的值班人员!”说着话,他已经站起身麻利地掏出手枪,“哗啦”一声把子弹推上膛,关上保险,径自下楼去了。
一看站长都急成了这个样儿,整个军统站立马乱成了一锅粥。值班室里几个抄抄写写的文职人员全都七手八脚地跑去武器库领枪,电讯处除了破译密码和收发南京直发电报的,也全都争先恐后地跟着去拿枪了。最可笑的是,资料室的几名女军官也被临时召集了起来,全都集中在了院子里。大家虽然对这种调度有点勉强,但从马奎升迁的事情上也看到了希望。
张孝武一看,手下还算利索地集合了起来,便用一只手拉着车门,回过身来大声吩咐道:“全体登车,赶往大华印厂!”
在刺耳的喇叭声中,街上的行人纷纷闪躲着。只见几辆美式吉普疯了一般地驶上了大街,朝着北海后门的方向开去。一个差点被汽车刮到的男子望着转眼之间就消失在街道尽头的车队,掸着土骂道:“这帮丫挺的,是赶着给他妈出殡呢,还是媳妇跟着人跑了要去追?也不怕撞到电线杆子上撞死!”
旁边一个遛弯儿的老头儿听见了劝道:“得了吧,爷们儿!赶紧麻溜儿地走吧,回头再让人家听见了!”
男子不服地把嘴一撇,叫道:“姥姥!我们家的房子就租给了一个副团长,这官儿能比那帮人小到哪儿去?”
老头指着不远处的军统站大院不屑地说道:“房子租给副团长?那副团长就是你姐夫也白搭,那帮子人是军统,个个是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主儿!”
车队很快就到了大华印厂前,眼前的一切都显得出奇的平静。印厂的大门大敞四开着,看不见值守的特务,里边也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动静。一只野猫从印厂的房顶上窜过,示威似的冲着他们“喵喵”地叫了两声,才伸着懒腰去了。
张孝武把带着白手套的手一挥,提醒身后那些迅速拔枪散开的军统特务,沉声命令道:“冲进去!”
随着他的这声命令,持枪的特务们蜂拥而入,在空荡荡的印厂里仔细地搜索了起来。张孝武连危险也忘了,在电讯处警卫组几个特务的陪同下上了楼梯,直奔印厂的办公室而来。
一个带着上尉军衔的特务轻轻地推开了办公室的门,当时就惊呆了。他回过身望着张孝武结结巴巴地说道:“站……站长,您……您看……”
张孝武紧走几步冲上来一看,也像遭了雷击般地停住了脚步。才一天的工夫儿,这里竟然完全变了样儿。原本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不知被谁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抽屉都被拉开,倒了一地。连窗台上摆的几盆花儿也遭了秧,不知道被谁给摔在了地上。整个房间就跟刚遭了土匪一样。张孝武下意识地拔出枪来,对身后的特务们叫道:“给我挨屋搜!”特务们闻声而动,四下里翻箱倒柜地搜查了起来,把刚才还跟遭过土匪似的的房间弄得像是又发生了海啸一般。
当他们的搜查进行到了二楼东头儿的储物间时,突然听见里边传来了“啊啊呜呜”的呻吟声,还伴着咚咚的敲击声。两个特务不待张孝武吩咐,就同时撞向了屋门。随着那扇木门应声而开,被捆得结结实实、连嘴也被堵上了的马奎正在“啊啊呜呜”地瞎叫唤着,一双被捆上的腿正在使劲地蹬着地面,发出了声响。那些派去监视柳南堂的手下和在附近游动的暗哨也一个不少,全都被捆得粽子似的堵上了嘴,扔到旁边的一间屋里。
张孝武弯腰揪出了堵在马奎嘴里的破布,气急败坏地问道:“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了?”
马奎一边用一个三分委屈七分懊恼的眼神望着张孝武,一边用力地活动了一下被破布塞得有些麻木的嘴,怯生生地对张孝武说:“这里莫名其妙地被一伙溃兵抢了……”
这个答案很出乎张孝武的意外,他不相信似的盯着仍被绑成一坨的马奎,自言自语般地重复着:“溃兵?”
两个有眼色的特务已经掏出匕首割断了马奎身上的麻绳,还殷勤地把他扶了起来。马奎像触电似的机械活动了几下,赶紧对若有所思的张孝武轻声重复道:“站长,是溃兵!”
张孝武回过神来,掏出烟盒,叼上一支之后又递给了马奎一根,说道:“哪儿来的溃兵?赶紧详细说说!”
马奎凑着张孝武的美国军用打火机点上火儿,贪婪地抽了一大口烟,带着心有余悸的表情讲述起刚才发生的一幕:
马奎开着吉普来到了大华印厂门口,便看见一群士兵正在跟门前冒充传达的特务在吵架,双方剑拔弩张得已经撕扯了起来。那个特务气势汹汹地揪着一个上士的脖领子,那个上士也毫不示弱地掐着他的脖子,双方的人全都怒目圆睁地相互对峙着,就差一个火星儿点燃双方熊熊的火气了。
马奎见状赶紧下了车,他走上去喝道:“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我松开!”
特务倒是听话,顺从地松开了抓着对方领子的手,可那上士却依旧不依不饶地掐着特务的脖子,兀自不肯松开。
马奎怒道:“妈的,赶紧松开!”说着话还掏出手枪,顶在了那个上士的太阳穴上。
这一下可不要紧,一个左眼上蒙着纱布的中尉不干了,他把斜挎着的盒子枪拽出来,“咔吧”一声打开了机头,使劲儿往马奎腰眼儿上一杵,高声叫道:“弟兄们,军统太欺负人了。打了咱们的人还想吓唬人,干脆反了吧!”他这一喊不要紧,那伙儿士兵全都炸了窝,七手八脚地揪住马奎就打,一个上等兵还顺势把马奎那把崭新的左轮手枪给抢了过去。
马奎勃然大怒,扯着脖子喊起负责外围警戒的便衣组组长的名字来:“赵大年,你们他妈赶紧来帮忙呀!”随着他的喊声,附近化装成小商小贩的特务全都跑了过来,纷纷挥动拳脚,加入了战团。一看自己这边占了优势,印厂里化妆成职员的特务们也跟着动起手来。这些经过军统特训班训练的特务全都精通擒拿格斗,在他们看来,撂倒几个普通的大头兵根本不在话下。
可一交手特务们才发觉不对劲儿,对方竟然也是个个儿身手不凡,全都有两下子。这场美国人教授的擒拿术和正经八百的国术对决惊动了附近的警察所。一个三等巡官带着两名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远远地看起了热闹。
一个警察望着扭打成一团儿的国军幸灾乐祸地说道:“瞅见没有?两边儿玩上真的了!”
另一个警察回答道:“那就走吧!别一会儿再把咱们玩儿进去喽!”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还是那个三等巡官镇定,他一边若无其事地转过身,一边迈起了方步头也不回地用教训的口吻对他的两个手下说道:“你们俩眼睛长得贱!看见了就得管知道吗?”
那俩警察对视了一眼,全都故意望着天,好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一个家伙假装奇怪地说道:“没有啊?哪儿有人打架?我反正是什么也没看见!”
另一个也紧走了几步,指着跟发生在大华印厂门前那场斗殴相反的方向说:“我知道了,没准儿是那边儿,咱们职责所在,得赶紧瞧瞧去!”
这仨视而不见的警察刚走,印厂这边的打斗就已经分出了高低。那名左眼蒙着纱布的独眼中尉一挥手,又是一拨儿士兵涌了过来。他们两人一组,拿着麻绳见了军统的人就摁,然后照着头麻利地绑上,再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破布,堵上了他们仍在大骂不止的臭嘴。
一看现场的军统全都被制服了,独眼中尉立刻命令道:“把这几个缺管教的全都弄进厂里,看看里边儿有什么能吃的,能卖的统统拿走!”
那伙子士兵听了这话发出了一阵轻声的欢呼,连拉带拽地把马奎和他的手下带到了印厂里,有几个还顺便儿给了那些特务几下,然后就把他们捆好了锁进房间,连抢带砸地闹腾了起来。过了好一阵儿,这帮子丘八爷终于满意了,随着那个独眼中尉一声令下,收获颇丰的丘八爷全都大摇大摆地走了。
张孝武大致明白了这场闹剧,沉吟着问道:“咱们的人怎么惹着了他们?”
马奎回答说:“我听他们那意思好像是要进来找吃的,咱们的人不让进。”
张孝武当然不会听信这个借口,立即追问道:“你凭什么说他们是溃兵?”张孝武突然闪过了邹立敬的影子,他怀疑邹立敬从中作梗,因为他手下好几千士兵,随便拨拉出一帮人来实在是太容易不过了。
不过马奎紧接着的回答却让他打消了这个想法儿,马奎用肯定的语气说道:“真是溃兵,一个个油渍麻花的跟要饭的差不多!光是身上的军装就有灰的和黄的两种,还有几个脑袋上还带着船形帽,跟中央军刚调来时戴的那种一样。那个蒙着纱布的中尉穿着跟咱们一模一样的美式军装,估计属于好几个建制。”
张孝武泄气了,前一段解放军合围北平时,无论是傅系的军队还是划归剿总管辖的蒋系军队,光在解放军的炮击下撤消了编制的报表就满满一张,这还不算从保定前线败退进城的32师残部,和大量已经被消灭了建制的散兵游勇,这根本就是一本糊涂乱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