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披肩,应该是价值不菲呀!”
戴二小姐听了悄声答道:“您高抬她了,她那是白狐狸皮,只不过是特殊处理过,根本就不是雪貂皮。”
李夫人最欣赏戴二小姐,当下便直言不讳地称赞道:“你不说我还真没看出来,还是你这样有见识的大家闺秀厉害呀!”
隋曼丽下台后也四下里寻摸着,她刚才听有人议论说来了个南洋富商,一心想要结识一下。趁着宪兵副司令石云山跟邹立敬闲聊,她便扭扭搭搭地过来跟董建新搭讪。
隋曼丽走到董建新身边大抛媚眼儿,嗲声嗲气地说道:“先生您怎么称呼?在南洋哪个国家发财呀?”言语之间无不透露,自己很想和这位南洋富商搭上一手。
董建新有了先前的经验,便故意摆出做生意不交朋友的架势,微笑着说道:“小姐有什么事情?我这儿正头疼呢?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可隋曼丽却没听见似的笑着问道:“我有几件古董,想借先生的法眼帮我估估价,可以吗?”
董建新心想:“还估价呢,老子连古董的影儿都没见过!哪儿能给你估价啊?那还不漏了馅儿!”他只得假装公事公办的样子回答说:“等我忙完这几天好吗?”
隋曼丽认为董建新松了口儿,便见缝插针地说道:“您在哪里下榻?我明天去拜访您吧?”
董建新只得再次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这几天我约的人太多了,等我忙过这阵子……”
隋曼丽很想用自己的美色迷住董建新,让他把自己那些成为了累赘的古董高价收走,所以无论董建新怎么推辞,还是不停地和他聊天儿。从来没接触过古董的董建新却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不说话吧说不过去,说吧又总是露怯,好几次差点儿露了馅。正在焦头烂额之际,机智过人的戴二小姐及时赶到,总算是替董建新解了围。
戴二小姐亲热地拉起了隋曼丽的手称赞道:“哎呀,曼丽,你今天可真漂亮啊!我说怎么满世界都找不到你,原来你上这儿演起‘楼台会’来了!”
隋曼丽哪儿敢怠慢这位司令夫人,连忙装出一副可爱的模样,扭捏地晃着戴二小姐的手,跺脚说道:“邹夫人您真是!我跟人家连认识都不认识,唱的什么‘楼台会’呀?”
戴二小姐笑着拉起她就走,抚摸着她围着的狐狸皮披肩说:“点编处长的夫人和几位太太都等着看你的雪貂披肩呢,快点过去吧!”
看着极不情愿的隋曼丽被戴二小姐拖走了,董建新长出了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你说对了,我大姨夫还真是南阳的,离郑州不远!”
1949年1月19晚上10∶40
吃过甜品之后,戴二小姐又招呼着仆役给大家倒了当时很时髦的咖啡,还请他们品尝了古巴雪茄,把这些客人们羡慕得眼红眼绿的,不住口地称赞。
新骑4师师长刘春方轻声地对身边的第309师师长赵树桥说道:“妈呀,邹立敬这排场可真大,他得喝多少兵血呀?”
267师师长温汉民轻蔑地瞟了他们一眼,说:“怎么吃了人家喝了人家,还瞎嘀咕呀?这是人家娶了个好太太,戴二小姐的买卖哪一家不比你喝兵血厉害?”
就这样又闹腾了一会儿,李世杰起身告辞走了。大家也不好再待下去,便都纷纷走到邹立敬面前告辞,并感谢着他们夫妇的款待,接着陆陆续续地走出门去,叫司机的叫司机,喊副官的喊副官,霎时间宾客们就走了个干干净净。
喧闹了小半天的住宅终于清静了下来。戴二小姐知道邹立敬和董建新还有事要商量,便让古云豹把雇来的仆役先打发回去,让他们明天一早再回来收拾家伙领赏钱。
在北平站的办公室里,张孝武叫过那个领人监视柳南堂的特务一问,知道和自己观察到的一样:柳南堂从来没离开过他们的视线,整个过程中也没人主动和他联系,心里感到十分失望。
张孝武强打精神对特务勉励道:“别灰心,你们继续给我盯着他,没准儿明天一早就有转机,量他们也拖不了多久了。”
那个特务连连点头答应道:“站长放心!卑职就是睡觉也会睁着眼睛的,决不让他们得逞!”
特务走后,张孝武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来到了窗边,他“唰啦”一声拉开窗帘,望着沉睡中的北平,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些共产党这会儿在干什么?明天真的会有转机吗?”
第十二章 瞒天过海
1949年1月19晚上11∶00
北平城里紧张的一天算是快过去了,真正的较量还在后头。军统那里张孝武一无所获;共产党这方也仅仅是得到了一些消息,离胜利地完成任务还有很大的距离。不光是他们如此,西柏坡那边对泄密事件的追查也因为一个突发的情况而陷入了僵局。
中央情报部的警卫连派了几个战士去监视那对进城看病的夫妇,那些战士目前还没把人等回来,因此突审特务打开突破口的计划也暂时无法实施了。
为了追查牛东来,警卫连在警卫部队的配合下封锁了西柏坡附近所有的交通要道,又扩大范围在附近展开了搜索,可直到搜查结束仍旧一无所获。
警卫连把这个事情向孙科长汇报时,却又惊奇地发现连孙科长也不见了踪影。警卫连的指导员和一排长觉得事态严重,只好心事重重地直接来向老C汇报了。
指导员敬了个礼,很无奈地说道:“部长,去追踪牛东来的秘书赵庆恩和孙科长全都去向不明了……”
1949年1月19晚上11∶20
北平城里,参加邹立敬生日宴会的客人已经散尽。邹立敬让古云豹给家里的仆人和卫兵发了赏钱,又打发走了雇来的仆役,然后陪着戴二小姐和董建新在后院的厢房坐下,研究起目前的问题来。
邹立敬笑着对戴二小姐说道:“多亏了你的妙计,最后还缺的这阵东风总算是借来了!要是没什么大的变化,明天就可以开始印刷钞票了!”
董建新也带着由衷的敬佩望着戴二小姐说道:“都说诸葛妙计安天下,可他是古人谁也没见过。要让我说,邹夫人的智谋一点儿不比他差!这么一来,印刷的纸张算是有着落了!”
戴二小姐不好意思地朝董建新连连摆手,笑着瞪了邹立敬一眼:“别光夸我,快商量正事吧。”
邹立敬微笑着插嘴说道:“听见没有?建新夸你呢!你现在可是咱们有口皆碑的女诸葛了啊!”
戴二小姐伸出纤纤玉指,在邹立敬的额头上使劲一点,脸上带着红晕笑道:“你怎么还跟着瞎起哄啊!办成了就好,这可是一招险棋呀。我这一晚上都提心吊胆的,生怕给你们支了瞎招儿呢!”
董建新庆幸地拍着胸口说道:“现在想想刚才还真是够险的,好在那个柳南堂还算聪明!”
现在说来简单,可当时的情况简直可以用千钧一发来形容。张孝武手下的那两个特务整个晚上一直寸步不离地跟着柳南堂,要想在这种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完成整个计划简直比登天还难。稍有不慎,不仅印制人民币的计划全盘落空,邹立敬也会面临着因此而暴露的危险。
原来,按照戴二小姐的计策,今天的堂会上这对将军夫妇和董建新共同演出了一场瞒天过海的大戏:他们巧妙地安排董建新见到了柳南堂,不仅问出了纸张的下落,还悄悄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使整件事情有了转机。
柳南堂上台后,前几幕一直平静地演过去了。他那灰心丧气、忐忑不安但又尽力巴结的自然劲儿,任谁看了也不会觉得是装出来的。不是柳南堂天生镇定或是得到了什么暗示,而是因为柳南堂自己事先也对整个计划毫不知情。
当演到“还魂”一场的时候,戏台上锣鼓家伙震天价响,抹着大白脸的奸相贾似道让判官派来协助李慧娘的几个鬼卒追得魂飞魄散,到处躲闪,剧情发展到了高潮。
因为戴二小姐给的红包都快赶上戏班子里半个月的包银了,不仅扮演鬼卒的几个演员特别卖力,把跟头翻得眼花缭乱,连后边的锣鼓班子也格外出彩儿,特别是那个拉胡琴的,投入得比蒋总裁在台下坐着还来劲儿,破天荒地赢得了喝彩声。
就在超水平的演出紧紧地吸引住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时,戴二小姐的计划开始了。
“还魂”一场过后,剧情进行到向贾似道索命一场时,鬼卒往返穿梭,李慧娘手持阴阳宝扇,口吐烈火追逐着失魂落魄的贾似道,煞是热闹。此时,包括张孝武和他的手下在内的所有人都被自己的眼睛给骗了。谁也没想到,在这段只有表演没有唱腔的武戏里,从后台左边的门跑下,再从右边的门跑上来的李慧娘已经不是刚才的柳南堂了,而是由著名的京剧演员周青芳扮演的了。
在邹立敬的安排下,早就画好了妆的周青芳和崔志云一早就等在了后台下场门的附近,他们躲在事前特意增加的一块幕布后。像戴二小姐估计的那样,柳南堂果然不是个傻子,就在柳南堂下场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崔志云一把就把他拉了过来,柳南堂仓皇间一回头,发现是崔志云拉自己,便没有做声,顺势一闪身,和崔志云躲到了事先准备好的幕布后,瞒过了所有的人,跟浮光掠影般上了台的周青芳擦肩而过。此时周青芳已经替柳南堂上了场。尽管张孝武和他手下的特务在不同的角度紧紧地注视着柳南堂,但最终却没能发现这一变化。
柳南堂刚一消失,古云豹便夸张地向前跨了一步,挡在了戏台的另一边。他这一突然的举动果然把张孝武的眼神吸引过去了一会儿。外人一看这架势,都以为他是在借着副官的身份近水楼台地凑到近前看戏,却不知幕布后边儿已经开始了紧急的沟通。
早就等在那里的崔志云迅速地向柳南堂表明了董建新的身份,并给柳南堂讲清了当前的形势。董建新还郑重地承诺,地下党将对他进行保护。柳南堂本来还发愁没法跟共产党方面交待,想着让手眼通天的戴二小姐帮帮自己呢,现在一听原来戴二小姐也支持这事儿,而且对方不仅没有责怪的意思,反而连连安慰自己,当下便把储存纸张的地点和凭证的下落说了出来。
当台后的一切结束时,台上的李慧娘已经制服了贾似道,去搭救落难的书生了。趁着周青芳扮演的李慧娘下场的机会,又一次烟雾过后的偷梁换柱,柳南堂扮演的李慧娘回到了台上。不仅仅监视他的特务没有反应,就连柳南堂自己也跟刚做了一场梦似的,进入了表演。
有了纸张的下落,大家全都感到十分的振奋,只要明天一早取回纸张,就可以开始印制钞票。可是,他们面前还摆着一个严峻的问题,那就是提取纸张的凭据还在柳南堂的夫人薛云影手里,不用问也能猜到,军统对他家的监视绝对不会比大华印厂差多少。怎样才能在不惊动军统的前提下去找薛云影要来那张凭证呢?大家又一次陷入了苦恼之中。
1949年1月19晚上12∶00
喧闹了一天的北平已经安静了下来,街上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一只野猫出现在巷尾,它飞身窜上附近的屋顶,迅速得没能打破周遭的寂静。
在西城松树街的大华印厂附近,仍有几个特务模样的人在幽灵般地晃动,他们森严的戒备丝毫也没有减轻,静静地等待着前来大华印厂的人出现。
在这个紧张得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夜晚,张孝武没有休息。他站在办公室蒋介石的巨幅画像下,仔细地思索着。
他觉得唱了一场戏之后安然返回了大华印厂的柳南堂,一定不像他自己表现得那样简单,这个狡猾的商人肯定隐瞒了什么。而他隐瞒的事情很关键,没准儿就是打开通向共产党印制人民币事件真相的钥匙。想到这里,张孝武马上伸手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对值班室的特务说道:“请马处长到我这儿来一趟!”
大约过了不到三分钟,两眼通红、满脸倦容的马奎便出现在他的面前。马奎一边抻着制服上和衣而卧压出来的褶皱,一边立正站好,想要抬手敬礼。张孝武哪儿还有心思闹这套虚礼,挥手制止了马奎说道:“别敬礼了,赶紧坐下!”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略带歉意地补充道:“我知道你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合过眼,等案子破了我一定让你好好地歇上几天!”
马奎真的是又困又累。昨天晚上他带着行动队在缓冲地带折腾了一夜不说,今天让张孝武支使着又是在大华印厂周围布控,又是带着人满世界追查能印制钞票的机器,早就恨不得随便找个地儿躺下就睡了。但因为张孝武一直这么干耗着,他也只得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瞎忍,眼看着刚要进入梦乡就又被长官一个电话给提溜过来了,心里恨得连掐死张孝武的心思都有了。
尽管如此,马奎在上司面前仍不敢有半分流露。他违心地陪着笑脸答道:“卑职这算不了什么,倒是站长您要注意休息啊!”
张孝武无奈地笑道:“咱们早就都该休息了,可那些共产党不让啊!你再辛苦一趟,亲自去把柳南堂带来。”
马奎嘴上毫不犹豫地回答:“是!”可心里却不满地想:“不就是去带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印厂老板吗?用得着我这个上校处长亲自前往吗?小题大做!”
张孝武不知道是看穿了马奎的想法,还是他正好也想到了这里。他点上了一支烟,抬头看了马奎一眼,郑重地叮嘱道:“要知道,柳南堂可不只是印厂老板这么简单!他背后也许还有许多和你我一样穿着国军制服、拿着枪的同党,你多带点儿人,不小心不成啊!”
柳南堂被再次带到了军统的刑讯室。张孝武死死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直到把柳南堂看得心里发毛,三魂七魄也少了一半时,才突然声色俱厉地开口问道:“告诉我,你还隐瞒了什么!”
刚刚被从被窝儿里拽出来的柳南堂猛地一惊,哆里哆嗦地问道:“站长,您……您什么意思呀?”
张孝武冷冷地瞪着眼说道:“你再详细说一遍那个神秘的女人,说说她找你联系这笔买卖时的详细情况!”说着话,张孝武伸手掏出了手枪,“哗啦”一声把子弹推进了膛,用冰冷的枪口指着柳南堂的太阳穴阴笑着说道:“你想仔细了,我们又掌握了一些新情况,你要还是玩花招儿,我马上就开枪!”
在张孝武的注视下,柳南堂又哆嗦了起来,脸也变得像白纸一样了。别看柳南堂这么一副怂样儿,但心里却很有主意。他在心里迅速地想了一遍对策,由于有了董建新的交底,便打定主意装疯卖傻跟他对付到底了!
柳南堂装出魂不附体的样子,使劲儿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痛心疾首地说道:“长官您消消气儿!消消气儿!我知道自己是鬼迷了心窍,不该上了那个女共党的当,不该去帮他们印钱,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说着话,他声泪俱下地忏悔起自己因为想赚钱才上了贼船,现在已经是后悔莫及等没用的废话来。
张孝武也不是等闲之辈,哪里会信他这套。他晃动着手里的勃朗宁手枪,一边指点那些吓人的刑具给柳南堂看,一边咬牙切齿地用枪比划着他的脑袋,告诉着他脑袋被打爆后再也修不好的道理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柳南堂却依然故我,不管张孝武怎么逼问,关于那个女子,他除了说对方的声音很甜美之外,再也提供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到最后张孝武举枪的手都酸了,耐性也消失殆尽,他慢慢地收回了手枪,对马奎说道:“请吧,马处长,就看你的了!”
在一旁一直傻站着的马奎这时再也忍不住了,他冲上来狠狠地踹了柳南堂一脚骂道:“我看你真是活够了,是不是嫌我们站长太斯文了?等我叫几个弟兄来招呼你,那些人里可没有一个斯文的!”
一想起上回在刑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