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像以前那样?”她抗议。“以前我太胖了好吗?现在这样才算是标准身材。”
“是要多标准?”他蹙眉,瞪她。“一定要迷倒众生你才满意吗?”
“什么?”她讶然,因他话里明显的醋意而芳心悸动。
“你已经够美了。”他索性挑明了说。“再美下去会是罪恶,你想勾引男人犯罪吗?”
粉颊霎时渲染霞色,她心韵狂乱,好片刻,才找回说话的声音,自以为聪慧的回嘴。“为什么别人会犯罪?难道你不会?”
话语方落,她立即悔恨地想咬下自己舌头。
她在说什么?这简直是不折不扣的调情!
他似乎也有些讶异,更像是得意,顺着她的话,暧昧地接口。“你希望我对你犯罪吗?”
够了!
她仓皇躲开,假装肚子饿了想吃宵夜,才勉强逃过这令她惊慌失措的挑花劫。
但如此劫数,绝非唯一的一次,隔天,当他陪着她考察即将开张的新餐厅时,他又再度令她心乱如麻。
他以一个专业企管顾问的身份挑剔地审视餐厅的每一处,甚至要来她准备的管运企划书,仔细翻阅。
她忐忑着,很担心他在其中找出矛盾之处,质疑她的经营能力。
果然,他看罢企划书,开始犀利地提出问题。“这附近的客户分布,你事先估过问卷调查了吗?”
“嗯,之前我有派工读生收集资料,这附近有好几栋办公,很多白领上班族。”
“菜单的设计,你考虑过进料的成本吗?”
“当然。”
“既然你同时拥有三家餐厅,应该可以联合进货,提高议价能力,你有跟固定合作的厂商谈过吗?”
“嗯,有谈过。”她递给他资料。“这是他们愿意提供的进货价格。”
他迅速浏览过数字,对照其他两间店的财务资金结构,以及这几年现金注入与流出的情况。
他随身揣带了笔记型电脑,叫出某个程式,输入数字,进行分析。
“这个是你买的软体吗?”她在一旁好奇的观看。
“是我自己写的程式。”他回答。“很适合用在你这种类型的零售业,像你这种餐厅,最需要注意的除了平日业绩之外,更要注意现金控管,应收跟应付帐款的周转率都会影响你跟厂商谈判的筹码,食材的成本也会因此产生变动……你看,这就是程式跑出来的大概结果。”
她提着那一张张复杂的表格,只觉得头晕眼花。
“看不懂吗?”他微笑问。
她窘迫地点点头。“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可以跑出表格来,有很多陈年的数据耶,你刚才都有输入吗?”
是她的错觉吗?还是他真的略略僵住了,似乎有些尴尬,回避她的视线。“这模型是早就建好的,像你们这种餐厅,数据大概都差不多。”
是这样吗?她沉默地盯着他。
虽然她不像他,在国外拿到MBA学位,又是纽约的白领菁英,但她在大学也修过财务管理等相关课程,她知道每家公司的财务数据都不同,若是要做严谨的营运及财务分析,绝对需要建立相关的资料库。
所以,难道他电脑里早已有她餐厅的资料库了,而这并非他初次为她的餐厅做经营分析?
疑虑的念头方浮现于脑海,他便以一针见血的批评转移她的注意力。
“……所以你这份营运企划书写得不对,考虑得太不周全了,应该说,你只考虑到一家店,事实上你应该把三家店同时列入考量,这样才能更精确地筛选出其间的共同效益,藉此提高利润。”
他的见解独到且精辟,说明浅析有条理,她深深佩服,心弦阵阵颤动。
有人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而此刻的他,在她眼里,犹如集光明荣耀于一身的尊贵神祇。
他好帅,好迷人。
本以为经过六年,自己也有一番傲人的成长,应该足以匹配他了,可一瞬间,她忽然又感到自卑。
他的见识毕竟高于她,高她许多许多,她觉得自己仿佛仍是从前那个连英文歌词都看不懂的傻女孩,配不上他。
“在想什么?”他察觉她的异样,
她连忙摇头,定定神。“啊,没什么。”
“是不是嫌我太挑剔了?”
“……”
“嘿,我这可是免费提供服务,要知道如果是外头的公司聘请我提供咨询建议,钟点费可是很高的。”他拽拽的宣言。
她不禁微笑。“我知道,谢谢你。”
听她道谢,他好似有些不自在,故意大刺刺地摆摆手,装酷,“不用客气啦。”
她深深睇他,轻轻扬嗓。“至焕。”
“嗯?”
“你很厉害,真的很强。”
他眨眨眼,没料到她竟会主动称赞他,半晌,才又摆出狂妄姿态,拍拍胸脯。“你现在才知道我多强啊!”顿了顿,“不过你也不赖就是了。”
“我?”她一愣。
他笑望她。“短短几年开了三家餐厅,你的创业故事一定会成为许多人的典范,那本专访你的杂志出刊后,应该很畅销吧?”
她怔怔地颔首。“杂志社有打电话给我,听说回响还不错。”
“看吧!”他得意地笑,仿佛与有荣焉。“就某种意义来说,你也是个传奇吧。”
“我是传奇?”她更错愕。
“一个在菜市场长大的女孩,在台北精华地段拥有三间口碑业绩都一流的餐厅,这不是传奇吗?”他正色道。
她听了,顿时感到羞赧,呐呐低语。“只有两家啦,第三家又还没正式开张。”
“一定会成功的,就像之前那两家一样,我对你有信心。”
“你对我……有信心?”
“嗯,这句话我可不轻易对人说。”他孩子气地强调。“连那些最有钱最有势力的大老板我都未必会这么对他们说,可是我要跟你说,菲菲,我佩服你。”
“你……佩服我?”她颤着声嗓,不敢相信。
“你很棒!Marvelous!”他竖起拇指,用一个英文形容词来赞美她。
神奇的。
她怔望她。
他该不会是在逗她而已吧?是在开玩笑吗?
她试着从他的表情,从他的眼神,寻出一丝可能的嘲讽或玩笑意味,但没有,他虽是笑着,却很真诚。
她的心融化,甚至,想哭。
早就立誓不哭了,但这一刻,看着他温柔的脸庞,听着他诚挚的赞语,眼泪不听话的破闸,即将泛滥。
她迅速别过眸,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软弱。
************
“为什么是‘New York Ex’?”
深夜,齐菲菲与辛至焕坐在阳台,开一瓶红酒,她精心调配了下酒的起司条与几样小菜,两人浅酌谈心。
起先,只是看着前方河堤公车的风景,聊着漫无边际的话题,然后,他突如其来地抛下一句犀利的问话。
对她而言,那像是平地一声雷,惊得她一时失神。
“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店名?”他望向她,直率地托出盘旋在心头许久的疑问。“你开的是美式餐厅,店名却偏偏是‘除去纽约’,你该知道纽约等于是美国的象征吧?”
“嗯。”她轻轻颔首。她当然知道,那个拥有自由女神雕像的城市,是美国人心目中最坚固的希望。
“既然如此,为何要取这样的店名?”他顿了顿,凝望她的眼潭隐微漾着波光。“因为我吗?”
她咬唇不语。
“因为我人就在纽约,所以你才偏偏要‘除去纽约’吗?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他口气里隐含哀怨,看着她,刻意对她瘪嘴眨眼,一副无辜的神态。
她心韵跳漏一拍。
这男人,真懂得如何扰乱她的心!
“不是那样的。”她幽幽叹息,否决他的推论。
“那是怎样?如果不是因为讨厌我,为什么要取这种店名?”
是因为,纽约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想。
取这店名,是告诫自己 ,不要向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更别傻傻地渴望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人。
他说的没错,除去纽约,也正是除去“他”的意思。
但他不明白,这其中真正的涵义。
“怎么?你不肯告诉我?有难言之隐?”
她不吭声,浅啜红酒,半晌,才点了点头。
“得了吧!”他轻哼,“讨厌我就直说,我又不会怪你,这六年来我们闹得这么僵,你讨厌我是应该的。”
“就跟你说了,不是那样。”她微弱地抗议。
他打量她忧郁的容颜,心弦一扯,举杯啜酒,让那微涩的滋味在唇腔回旋,稍稍镇静沸腾的情绪。
“算了,过去的事多说也没用。”他低语,是安慰她,也是说服自己。“倒是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她转头望他。
他微微一笑。“你不想去纽约吗?”
“什么?”她一愣。
“到现在你还没出过国,对吧?”
“嗯。”
“怎么不出国瞧瞧?女孩子不都很爱旅行?”
“我没空。”她苦涩地抿抿唇。“也想过出国走走的,不过店里的事真的很忙。”
“那你想去纽约吗?”他问。
她怔住。
纽约,万象之都,美国最豪华的城市,她曾经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去的地方。
“你知道我在纽约工作的时候,常常想起你吗?”
“你……想我?”她嗓音发颤,不敢相信。
“是啊,常常。”他勾勾唇,似嘲非嘲。“我每到一个新地方,或尝到一道没吃过的料理,我就会想起你,我想如果是你看到这些,吃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
为什么?她震憾,怔怔地瞧着他。
“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一直想起你,后来我火大了,觉得自己很没用,就决定跟不同的女人出去约会。”他品着酒,倾诉那段对他而言并不美丽的回忆。“渐渐地,我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放下你了。”
这,算是告白吗?他在对她告白?
齐菲菲默然无语,心弦急剧震颤,就连握着酒杯的手也微微颤抖。
“哪知道,当我收到你发来的离婚通知时,那把火又冒起来了。”他笑道,笑里隐含几许她捉摸不透的情感。
“……对不起。”她呐呐低语,敛眸不敢看他,怕看见他指责的眼神。
他一定觉得她很自私,对吧?六年前那场车祸的真相,至今仍不愿清楚明白地对他解释。他一定很怨吧!
可她真的不知从何说起,也许她表面上看来很坚毅勇敢,其实,她比谁都胆怯……
“我告诉你这些,不是要你说对不起。”
那是?
“抬起头来看我,菲菲。”他低声命令。
她不敢。
“抬起头来。”
她一动也不动。
见她毫无反应,辛至焕无声地叹息,搁下酒杯,索性起身,硬跟她挤坐在同一张休闲椅。
她吓一跳。“你干么?”
他微笑,双手抓抱起她,移到自己大腿上,她惊慌地挣扎,他霸道地以双手圈锁她纤腰,不让她乱动。
“你听我说。”方唇贴近也耳畔,温暖地厮磨。
“你就说啊。我会听,可是……一定要这样吗?”
非得用如此暧昧的姿势揽抱着她吗?这多教人难堪!
她羞赧地晕红了脸,心韵迷乱,呼吸破碎。
“你听我说,菲菲。”他双臂紧了紧,依然坚持维持这样的姿势对她说话。“你不是问过我,这几年我在纽约过得怎么样吗?我现在就告诉你,你不要听吗?”
“我……想听是想听,可是……”
“那你就安静听我说,不要动。”他轻声诱哄,性感的气息不停吹拂她,搔痒她的心。“你再乱动的话,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喔。”
她闻言,霎时一惊。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她立即敏锐地感受到自己柔软的臀部下,似乎正压着某个灼热坚挺的东西,而且有愈来愈硬的趋势。
这不太好吧?这么下去,会出事的。
她羞得面红耳酣。
他却在她耳边倾诉着魔咒般的言语。“你知道纽约的秋天很美吗?树叶会变黄、变红,随风飘落,人行道上,都是满满的落叶,踩在落叶上,会有沙沙的声音,想像得到吗?”
不,她不想想像,不能想像,不能对她无法企及的事物存有一丝不该有的渴盼……
“我最喜欢纽约的秋天,很凉,很舒服,从我住的公寓往窗外看,可以看到纽约最大的中央公园,秋天的树林,很浪漫,美不胜收。”
浪漫?她想不到他竟会用这般的形容词描绘景致。
“我不喜欢纽约的冬天,太冷了,待在屋外寒风刺骨,在室内暖气又常开得太过头,空气干燥,让人心情跟着焦躁,尤其下暴风雪的时候,交通整个大打结,简直会磨光一个人的耐性。”
有那么糟吗?
“可是,我很想看雪。”她轻轻地接口。
“我就知道。”他含笑调侃。“你们女人总是以为下雪的时候很浪漫,以为大地一片银白,世界就和平安详了。”
不行吗?
她忍不住嘟嘴。“下雪的时候,感觉就真的很漂亮啊!”看照片,看图书,总是令人心生向往。
何况住在台湾,除非严冬时上高山,几乎没有机会看到银白雪景。
“那你来纽约看雪吧!”
“嘎?”
“跟我去纽约看雪。”他以沙哑的嗓音诱惑她。“再过一阵子,也差不多该是降下初雪的时候了,跟我一起去看。”
这不像是询问,几乎是命令了。
他总是如此嚣张,如此狂妄。齐菲菲漫然寻思。她并不生气,只是胸臆弥漫着淡淡酸楚。
其实她也想去看的,真的想,与他共赏雪景……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他实在很自以为是。
“我”她回眸,想说话,樱唇才开启,便教他整个含住。
他吻着她,大手轻柔地捧住她侧颜,吻得更深入,更缠绵,灵巧的舌尖尽情地挑逗她、戏弄她。
她不禁叹息,樱唇发出迷乱的低吟。
听着那声声娇吟,他胸口一震,情潮如沸,双手霎时不安分,其中一双滑进她衣襟内,盈握丰软的椒乳,指尖逗抚那小巧的粉蕊。
她倏地全身酥麻。
感觉到她的迎合,他更兴奋了,另一手拉高她的裙摆,放肆地沿着滑腻的肌肤潜进她大腿深处。
她穿着一件丝料的黑色内裤,六年前他曾对她说过,他最爱看女人穿黑色的丝料内衣,娇媚绝伦。
“是黑色的耶。”他含笑咬了咬她的耳垂,有意逗弄她。“是为我穿的,对吧?”
喔,他真的人够自恋!
“谁说……是为了你?”她娇声反驳。
“不是吗?”他隔着丝料,拇指用力磨蹭她,带着惩罚。“说真话,是不是?”
“不是……”
“到底,是不是?”他技巧地又揉又捻。
她禁受不住,体内犹如强烈电流穿过,不由得阵阵痉挛,但仍不肯轻易投降。“就说了……不是嘛,是……巧合。”
“巧合?你以为你这样说,我会高兴吗?”他舔吮她敏感的耳垂。
“是……实话嘛。”她好委屈。
“你这嘴硬的女人,看来不好好教训你是不行了。”他轻拍她臀部一记,似笑非笑,跟着将她横身抱起。
“你……想干嘛?”她惊骇地望他,一跌下去,急忙勾楼住他肩颈。
“这用问吗?”他回以邪肆的一笑,星眸灼灼生辉。“我要抱你上床,彻底蹂躏……”
这夜,还漫长得很呢……
第八章
夜深的时候,人或者可以不顾一切,臣服于闇黑的欲望,天亮了,理智之光往往会瞬间清明,于是又陷入漫长的斟酌与思量。
这就是齐菲菲现在的心情写照。
与辛至焕在一起,很快乐,真的很快乐,她没想到与即将离婚的丈夫之间竟能够发展出这样甜蜜的关系,甚至比新婚当时更甜蜜。
但正因为太甜了,反而令她感到恐惧。
人生总是苦多于甜,痛苦多于喜悦,这点她早有领悟,禁不住要怀疑,什么时候上天又会无预警地收回赐予她的这份恩典,如同六年前一样?
六年了,她是成长了许多,但坚强的只有表面,内心也许更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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