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没有拒绝,没有说话,就不会得了她的走错房间了的一句推卸,连带着那些情话,全都错错错。
抓住她的衣袖,却还要固执的一问,宣城不知道她是替自己问的还是替义阳问的,一定是替义阳吧一定是替义阳吧。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天真的,傻傻的,朱唇启合,却无人识得她也是双十年华,正当貌美如花时。
“假亦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我走了,你好自为之。”手一下子被甩开了,好像一切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冰冷的心,沉入谷底。真真假假,在她看到太平懊恼的眸子那一刻接近崩溃。
偏偏她还要温柔的再留下些话,若是就那么走掉了,也许她的心也便不会那么受着折磨和煎熬。
“你先睡吧,他不会来了,我不会让他们碰你们的,当然如果你想的话,我也不会阻止。”
为什么连逃都要逃的那么潇洒,宣城的心彻底的乱了。
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竟是这般懵懵懂懂,混混沌沌的度过了。
想哭又想笑,镜中人无声的落泪,一会就看不清里面的人了,铜镜为什么这般模糊了。
义阳推门而入,在看到镜中梨花带雨的宣城时,她的心一痛,是了,她太在乎太平了,她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想太平了,而忽视了那个自己唯一的妹妹。相濡以沫,二十载,又岂是旁人可以比的。
“宣城?”义阳轻轻走过去,从背后拥住宣城,望着镜中娇俏的容颜,似乎这张和自己几分相像的脸,刺痛了她的眼睛。唉,你竟然这般喜欢太平吗?为什么我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子呢。太平,太平,太平……
“义阳……”宣城接过义阳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的泪痕。被义阳看见了,义阳会怎么想呢。
“我的宣城也长大了,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了,是不是?”义阳拉着宣城走向床榻,轻轻替她整理好额前的一缕鬓发。宣城出落得越来越标志了,宣城也有自己喜欢的人了。
“义阳……”宣城歪在义阳怀里,有多久没有这么安心过了呢?一切全都是因为太平的闯入,打扰了她们平平淡淡的生活。
“宣城喜欢的那人,可是太平么?太平,还是那么的惹人喜爱。”义阳幽幽说道,自己妹妹的心意她又如何不知。也许她只是故意忽略掉了,宣城竟然也喜欢太平呢,太平哪里有这么好。勾了我一人的魂还不行,连着宣城也喜欢她了。她不介意分一半的感情给宣城,谁让宣城是她照顾了二十年的妹妹呢。
何况,太平爱的又不是她,明明最爱的是她的母皇的。虽然现在提到的时间少了些,可是只要稍微说到,太平的眸子就会一亮,是藏也藏不住的情。她又如何能剥夺了这些呢,现在既然宣城想要人爱了,加上自己最疼惜的宣城又如何。话是如此,可是,为什么她的心会是这般疼痛呢。痛的像是紧绷的琴弦,再一动就会断,弦断——有谁听!
“义阳,我不喜欢太平,我讨厌太平。”宣城忙着解释着,她不喜欢义阳像是一副要嫁女儿的姿态,就好像把自己推给太平了,她就可以全身而退了。她不是义阳的包袱,她讨厌这种感觉!
“傻孩子,喜欢都是从讨厌开始的啊。从一开始你就和太平不对盘,那是因为你喜欢她啊。”义阳宠溺的抚摸着宣城的青丝,她有什么是不能对宣城割舍的呢。别说是太平了,即使是她的生命,也是可以为了她的妹妹刀山火海的。她只怪她忽略了宣城太久了,自从太平闯入她的生活,就开始忽略了。
“义阳,我没有喜欢太平!”解释,宣城要解释。义阳如水的低语如风铃般划过她的耳边,听得她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义阳,我若是喜欢你的呢?我喜欢义阳多过太平!
“嗯?”温声软语,在深深的夜里直入了人的心扉。这般的人,试问谁会不爱?怕是即使听着她的温柔细语了,还嫌不够,还想听到更多更多。直想把那红唇都尝上一遍,是不是真的如此润物细无声。
“宣城最爱的是义阳。”抬眼柔情似水,对上义阳万般风情的美目,宣城早已深陷其中。手不自觉的触上近在眼前的红唇,早就想要摸一摸了,温润的柔软,好想欺上去!
义阳一把抓住宣城摩挲着她的手,不让她再乱动了。
“宣城,夜深了,睡吧。”义阳温柔的替宣城褪去外衫,就如小时候一样,这么多年了好似都没有变。
“不管我的宣城要什么,我都会给宣城的啊。”幽深的眸子满满的宠溺,陷入其中的人都快醉了。直到帘幕落下,被隔绝在两个世界里,宣城才后知后觉。
义阳,我想要的是你啊……
第六十七章 风衣
……》
义阳,我想要的是你啊……
无法言说的爱意,禁断之情,全都被隔绝在帘幕之外。
义阳,聪明如义阳,又怎会看不出自己的情!无法回应,空留叹息!
太平,太平,我才不是想要什么太平。义阳,我明明想要的是你啊……
自从太平走入她们的生活,义阳就从未和宣城同寝过了,宣城早已想念义阳怀里熟悉的温暖了。义阳最不喜欢看的就是眼泪,所以她才不要流泪,刚刚义阳看到自己的泪,一定不高兴了吧。
愁肠百结,怕是也只落得个自怨自艾,心怀万千,谁人识得?
义阳拍拍睡的正香的太平,太平正舒舒服服睡着,心知是谁在她身边,只迷迷糊糊中抓住拍着她的手,稍稍使力,便把人拽到了床上。一个翻身把人压倒,继续美美的睡去。
义阳黑线连连,太平可真是驾轻就熟,连人是谁都不问,就直接的把人给压了。那么若是宣城来唤她的呢,她是不是也会连看都不看就把人给压倒了?
心中一气,顿时又觉得好笑。那日的甜言蜜语,竟像是讽刺之音回荡在心头。爱人,爱人是什么?爱人就是心里装着别人么!她不想听到这个连做梦都会呼唤着“母后,母后”的人了,所以她总是赶她走。即使夜再深了,她也不愿留住她,听她轻唤着别人的名字。
原本以为是仇人的女儿么,仇人,仇人,母妃竟然爱着太平的母后么?仰首望天,只有大红的帘幕,春愁无边。这一切太乱了,太乱了。她和太平又何尝不乱呢!
姐妹,姐妹,她们是姐妹啊。
宣城呢,更是最亲的姐妹啊。
是她一直故意把宣城的情看成了是姐妹之情么,一开始她就是喜欢太平的呢。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吧,她不否认喜欢太平的心。
太平,我永远不会对你说我爱你!因为你不爱我!
“太平,乖,快起来,该回去了。”义阳捏捏太平的脸,太平终于悠悠转醒,伸手揉揉眼睛,睡眼惺忪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若是别时,兴许义阳心一软,就留着太平在这里过夜了。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她又如何能再留下此人!全是因为这人,宣城才这般伤心。
不,哪里是因为太平,明明是自己,伤了宣城的心了。她不能再伤宣城的心了,在这个世上,宣城只有她才可以依靠了。
“义阳,我好累,可不可以不回去啦?”太平拽着义阳的衣袖,早已羞红了脸。刚刚一番剧烈运动之后,她早已累得瘫软在床,正睡得舒坦,义阳竟然又要赶她走了。真是讨厌死了,太平很生气,今晚她打算使用美人计,她就不信她诱惑不了义阳!
干劲满满,不过到底会是几盆冷水泼下来就不得而知了。
“不行,快回去。”义阳也不起来,抓过扔在一旁的外衫递给太平,眼里是一片柔情。
太平哪里肯就这么回去,又往床上蹭了蹭,手不自觉的握住了近在眼前的柔软。她就不信了,义阳会推她下床!
“走吧,太平。”还是那么的温柔,只是温柔的表象下多了一丝哀求。太平,快走吧,不要再折磨我了。
太平也觉得义阳今日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刚刚爆发的干劲怎么能一下子就被浇灭了呢。微微嘟起的唇,娇俏玲珑,怕是连自己都不知道现在有多么诱人,怕是放在别人眼里自是羊入虎口了。偏偏义阳绝不是那老虎!
“喂,义阳,好姐姐,就让人家住一晚嘛。刚刚好累好累的,义阳,就一晚嘛。”太平还是头一次如此撒娇,说完脸也羞红了。义阳,人家都做到这份上了,你就不要再拒绝了嘛!人都被你吃了那么多回了,睡一夜又怎样!
小气小气真是太小气了!
义阳顿感头疼,太平快要把她折磨死了,这是她最不喜欢的!偏偏又发不起火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她的唇那么诱人,就要触到她的耳边了,太平一定是故意诱惑她的!
义阳一把推开太平,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整理了一下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裙。淡然道:“说好了不可留宿,难道你都忘了?”
太平目瞪口呆,羞愤交加,自己都这么放下身段求她了,义阳居然还要推开她!也顾不得穿好衣物,以前的衣物都是义阳替她穿好目送她离开的,此刻再等下去已是不可能。胡乱的套上衣物,也管不得哪里穿错了,狠狠的瞪了义阳一眼,恨恨的离去。
太平委屈的很,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义阳为什么老是推开她,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刚刚不是还好好的。
出了屋门,太平便看见一人影瑟缩的坐在台阶前,待到走到那人近侧,才慌觉是宣城。
“宣城。”太平无趣的随着宣城坐下,深秋时分,夜很凉。见宣城只穿着薄薄的一层,便脱下刚刚义阳递过来的披风,披在宣城身上。义阳一定宁愿自己伤风感冒,也不愿看见宣城伤风吧!想起义阳,太平心里还是气得痒痒的,不如自己也伤风算了,让义阳好好的跟自己道歉,照顾自己!看她还会不会舍得把自己赶走了!
“谢谢。”宣城淡淡的答道,这件披风明明是那日神皇赏赐之物,纯白若雪,怕是赏给义阳的。谁让义阳长得像极了母妃呢,披风之上一枝红梅傲然独立,还是宣城亲绣上去的。义阳说过,母妃平日里就喜欢穿白衣,与神皇一红一白好不相配。当日拿在手心里自是爱不释手,还对自己绣上去的红梅连连夸赞,还说不舍得穿了。
不舍得穿了,竟是把此物送给太平了么。义阳可真是心疼太平啊。造化弄人,这件披风居然又到了自己身上,上面似乎还有义阳淡淡的香味,闻着就舒心。轻嗅鼻间,宣城有些醉了。
太平瞪大了眼睛,现在是什么情况,宣城居然使劲嗅着自己刚刚递过去的披风!这,是什么意思!
“宣城,你怎么会坐在这里?”太平不自然的问道,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宣城气吐幽兰,幽幽说道。
太平顺着亮光看过去,今晚是有月亮没错,明明是上弦月,怎么会又圆又亮。宣城明明有心事,真是自毁其说。想笑她,却见她只淡淡的凝望着夜色出神,不知她在想什么呢。
“是很圆很亮。”太平附和道,见宣城也不答话,只得悻悻道了声明儿见便离开了。
夜凉如水,义阳在推走太平的时候隐隐的有些后悔了。今日这般放纵,见她下床时身子还有些不稳,怕是真把她累坏了。自己却还执意推她离开,真是有些不解风情了。
急着想去把她追回来,却正瞧见太平温柔的替宣城披上了披风。开了一半的门不由得关上了,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太平看起来云淡风轻的很,她的情本不深,才认识了几年,又岂是她这二十年来日日思念所能比的呢。
第六十八章 喂药
……》
上官婉儿软软的躺在神皇怀里,心怀万千。刚刚被神皇上过药的身体烫的惊人,定是药力过强吧。现在好生燥热,红透的娇颜又怕烫着了神皇,真是不知道要往哪里放才好了。
自御风苑回来,西域神驹直行到寝宫,风驰电掣,可谓是惊起了好多人的注意。大概整个大明宫都知道神皇抱着她上官婉儿,如同珍宝一般。
明日她还要怎么见人啊!下了马,神皇居然抱着自己,连宫人都不让碰,直稳稳的把她放到了龙床之上……
上官婉儿的脸色似乎更红了,私密之处微微的痛感早已消失,一想到神皇在御风苑,在西域神驹之上,与她翻云覆雨,共赴云霄……她的整个身子开始发出愉悦的颤抖,神皇,神皇……
婉儿,终是您的人了,此生一辈子都不离不弃。
晕晕乎乎的睡着,上官婉儿第二日居然卧床不起了,武曌伸手轻触着婉儿的额头,竟是烫的惊人。见婉儿还没有转醒的痕迹,脸色一红,低下头去以身体试温度。唇角不经意的轻触到婉儿发烫的粉颊,自己似乎也变得晕乎乎的了。大早上起来就晕乎乎的感觉,真的不好。
“婉儿,婉儿。”女皇轻唤着,无奈婉儿根本就无法回应,紧皱着的眉似乎在说着此刻她有多难受。
“天后,天后,不要离开婉儿,婉儿真的没有,真的没有……”晕乎乎的上官婉儿哪里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显然是被梦靥困住了。
“婉儿……”武曌心微微痛了,婉儿,我居然让你如此没有安全感么,竟然做梦都在害怕么。人在不清醒的时候总会暴漏自己最害怕的,婉儿最害怕的就是自己抛弃她,不要她么。就连抚摸着婉儿鬓发的手都变得柔软起来了。
“宣太医,快!”女皇大声说道。
太医不出一刻就赶来了,武曌却还是连动都没动,只温柔的看着龙塌上香汗淋漓的昭容。
“太医,上官昭容怎么了。”女皇端坐一旁,早已黄袍加身。
太医吓得跪在地上,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难道他能说昭容娘娘纵欲过度,又染风寒,思虑过多,积劳成疾么。他可没这个胆子说此话。
“但说无妨,恕你无罪。”武曌揉揉眉,婉儿到底怎么了。心中隐隐的担忧。
“启禀神皇,昭容娘娘劳累过度,又染风寒,思虑过多,积劳成疾。”太医不敢多言,在宫中行医几十载,历经三代帝王,如今面对千古女帝的审视,竟是大汗淋漓,恐有失言惹得女皇震怒。
要知道刚刚被他诊断过的昭容娘娘可不是一般人物,女皇登基,谁不知道后宫三千唯有一人,便是大名鼎鼎的武周第一才女,上官昭容。昨日女皇与上官昭容同乘一骑,所到之处无不艳羡,大明宫整个的都传开了。怕是大唐公主太平公主也未得女皇如此宠幸,可巧不巧,今日居然让他来为万千宠爱集一身之人诊脉,纵是行医几十年来,老太医也是心有余悸。
“劳累过度,思虑过多,积劳成疾……”武曌轻念着,劳累过度,自是昨日太过纵情了。思虑过多,积劳成疾,婉儿小小年纪,居然会思虑过多,积劳成疾。
女皇好不一番自我反省,好久不出一言,复又长叹一声:“上官昭容的身子就交给张太医来调养了。”
张太医这才叩头,汗如雨下。
女皇整理龙袍,头戴皇冠,向龙塌看了一眼,缓步向前。
朝堂之上自是雷厉风行,指点江山,君临天下。
然而女皇的心早已急切的飞到她的昭容身边了,若说伤风感冒,谁不曾有过,就连最疼爱的女儿太平都不曾让她这般牵肠挂肚过。
此刻细抚摸着婉儿的眉,指尖轻触着额头上那块伤疤,虽是有点点红梅作为掩护,近处看了却也触目惊心。墨汁似乎有溅到血肉里,此刻已是凝结在一起。这是她不信任的结果,任何帝王的心都是充满疑虑的,怀疑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不分青红皂白,拉去斩首,更或者株连九族之事自是没少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