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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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被包养男人的沉浮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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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珊在名片上扫了一眼,便意味深长地发出了一声:“噢……” 
钟文欣觉得脸上有点发烫,立刻解释道,“晓雄还在读研究生。” 
阮珊嘴角上挂着坏笑说,“哦,明白,明白,是半工半读嘛。” 
钟文欣便觉得心里有点儿堵,却又说不出什么来。
大家落座打牌,晓雄坐在了钟文欣的上手。阮珊问晓雄,“你会怎么打呀?”晓雄答了句,“怎么打都行。”然后就伸手在桌上洗那副象牙牌。哗哗啦啦地将牌洗开了,便左手右手一起上阵,飞快地将象牙牌码了起来,那动作流畅而熟练。
钟文欣看出来了,晓雄有点儿卖弄。 
阮珊眯起眼儿,半真半假地夸了句,“哟,还是个老手呢。”
几把牌打下来,钟文欣就感觉到晓雄的牌技远在众人之上了。他又是吃牌又是自摸地连着“和”了几把,面前赢的码子就堆了起来。董大姐已经清了几次嗓子,阮珊屁股下面的椅子也吱吱扭扭地响了几回。钟文欣就拿眼来睃晓雄,毕竟是初次登门的客人嘛,还是不要太露锋芒才好。
晓雄乖巧得很,接下来再打,就不动声色地收敛了。明明是要赢的牌,他却捂在手里,只在那儿等着钟文欣。说来也怪,钟文欣手里的麻将牌在晓雄的眼里仿佛是透明的,就缺着一张“北风”配对呢,晓雄可可地就送过来,让钟文欣“和”了。晓雄坐在钟文欣的上手,就这样又“送”又“喂”的,把个钟文欣捧成了常胜将军。
董大姐没说什么,只是打了几个哈欠。阮珊不乐意了,她笑嘻嘻地站起来对钟文欣说,“你这个位置是风水宝地呀,来,咱们俩换换。”钟文欣就与阮珊调了调座位。
阮珊得过肾炎病,治疗时用多了激素,人就变得黑黑胖胖,望上去有点儿像日本火锅填肥的大相扑手。她那么重磅地落在椅子上,晓雄不由得偏起身子躲了躲。牌局再度重开,阮珊在这块风水宝地上却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晓雄似乎变得愚钝了,他慢吞吞地看牌出牌,显得有点儿自顾不暇,当然也就谈不上给下方的人“送”和“喂”了。
阮珊睃睃晓雄,再睃睃钟文欣,不咸不淡地说:“哟,我说文欣,怎么你坐在这儿灵,我坐在这儿就不灵啊?看来这不是地的风水,是人的风水呀。”钟文欣抿着嘴笑。
阮珊沉了沉脸,目光冷冷地投向身边的晓雄。晓雄做出个浑然不觉的样子,双手托着腮,看上去像是在琢磨他面前的几张牌。如此一来,他左手腕上的那块表便从袖口里一览无余地露了出来。
阮珊眯起肉泡眼扫了扫那块表,然后抬起指尖问,“大梅花?” 
晓雄点点头。 
“假的。”阮珊唇上爆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尖厉。 
晓雄像被刺中似的倏然一抖,左手紧紧地捏起了一张牌。 
“不会吧?哪儿能呢。”钟文欣皱了皱眉,赶忙挺身卫护。仿佛那表如果被指为赝品,表的主人就会跟着赝了。 
“真梅花表外壳没这么暗,表蒙子比这透得多。”阮珊不依不饶,又深深地刺了一句。 
晓雄不由得垂下左肘,于是那块表就畏畏葸葸地缩回了袖口里。接下来,他又像失手似的,抛出了紧紧捏着的那张牌。 
“啊,‘白板’!”阮珊得意洋洋地把晓雄喂的这张牌“吃”了进去,“嘻嘻,我‘和’了。” 
仿佛要掩饰自己的情绪,晓雄伸出双手去洗桌上的麻将牌,他胡乱搅和着,竟把几张牌划拉到了地上。 
钟文欣弯下腰帮他捡。 
阮珊似乎意犹未尽,她一边码着牌,一边说,“眼下世面上假货多得很,别说手表了,什么都能做假呀。” 
钟文欣实在忍不住,回了一句,“我就不信,谁还能造出一个假阮珊吗?”阮珊的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出什么来。
那牌往下再打的时候,晓雄重又精神抖擞了。他势不可挡地一路赢下来,似乎是方才受了憋屈,此时要发泄。他打得太顺手太得意了,出牌时每每要用三个指头捏着那牌在空中不停地晃,仿佛那不是麻将牌,而是一张中了大奖的彩票。
“条日(子),条日(子),六条日(子)……”他口中念念有词,他简直不是在念而是在唱。他唱得奇特而婉转,在每个“子”的结尾处都带着一个微妙的卷舌音,听上去就像舌尖在轻巧地打滚儿。 
“你是箕山人。”阮珊冷冷地说。 
得意的神情不见了,晓雄像是凝固了一般愣在那儿。 
唔,他是从箕山来的?钟文欣疑惑地望了望晓雄,那可是个偏远的山区小县。 
晓雄很快就恢复了常态,他目光尖利地望着阮珊说,“不错,我是箕山人。箕山很偏,很远,很穷。”最后那几个字像是被牙狠狠地咬过。 
阮珊不由得向后移了移身子。
钟文欣连忙打趣说,“阮大姐行啊,她会相面,相出了你是箕山人。” 
“哦,真的?你再给我相相,看看还能相出什么来。”晓雄往前探伸着脖子,那模样有点儿咄咄逼人。” 
阮珊将身子重新坐直了,斜斜眼儿说,“你就别相面了,相相手得了。” 
“相手?”晓雄下意识地把手指团紧,握成了拳。 
“把手展开,这样嘛……”钟文欣比画着。晓雄就照着样子把十指合拢,掌心向外举了起来。 
“嗯,枣树疙瘩瘤,钱财全都溜……”阮珊念念有词,“你,是受过大苦,掏过大力的人。” 
晓雄的脸陡然涨红了,“对,受过大苦,掏过大力。”他使劲儿地点头,那神情与其说是狼狈,不如说是有点恶狠狠的。 
“哎哎,枣树,溜,是什么意思嘛。”董大姐不无好奇地插话。 
“你瞧他指头的关节骨,像不像枣树枝上的疙瘩?”阮珊指指点点地说,“手指骨生成这种骨相的人,都是因为出过力,受过苦。”
听阮珊这么一讲,钟文欣才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晓雄的手。那十指的每个骨节果然都生得很大,形状也是瘤子那般凹凹鼓鼓的怪样子。钟文欣此前只留意了晓雄与韩冰的相似之处,然而这双手却与韩冰的手大相径庭。如果说晓雄的手指有点儿像枣树疙瘩的话,那么韩冰的手指则生得有点儿像直直溜溜圆圆长长的茭白。茭白是细嫩的,优雅的,全然不像枣树枝那般虬曲粗硬。
“枣树疙瘩就枣树疙瘩吧,怎么会让钱财溜掉呢?”钟文欣不明白。 
阮珊说,“你让他的手掌挡住你的眼睛,试试能不能看到我。” 
钟文欣就把眼睛凑到晓雄的手掌跟前。 
“看到了,看到了。”钟文欣从指缝中看到阮珊在那儿挤鼻子弄眼儿地一脸坏笑。 
“看到了,就明白了。”阮珊说,“这就叫漏,漏财,钱财全都从手缝里溜走了。穷啊。” 
听到那个“穷”字,晓雄的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收了手,再不说话。 
“好了好了,打牌打牌。”钟文欣打着圆场。牌是出了,可是气氛却有些沉闷。 
这种沉闷让董大姐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她故作轻松地换了个话题说,“阮珊,昨晚我做了一个怪梦,你给我解解是什么意思吧。” 
钟文欣看得出董大姐的用心,便凑趣儿道,“真的,什么梦呀,快讲讲。” 
“那个梦啊,是梦见墙角蹿出个东西呢,黑黑的,往人身上爬——”董大姐信口开河,边想边诌。 
钟文欣说,“是老鼠吧。”
“老……,不,是蜘蛛,四脚八叉地就爬过来了。我赶快跑吧,跑啊跑啊,就是挪不动脚。你猜怎么着?被蛛网粘上啦。黑蜘蛛爬上来,张口就咬。我‘哇’地一叫,醒了,这才知道是个梦。”董大姐说完就笑,笑自己总算把梦给编囫囵了。 
晓雄鼻子里哼了一下,权做也是笑。
就是这个“哼”让阮珊觉得不舒服了,于是她开口说道:“梦也有五行,金、木、水、火、土,你做的是个土梦。土就是黑土啦,臭,脏,不痛快的事儿,倒霉的事儿,都会做这样的梦。你要当心啊,当心小人算计。”
董大姐问,“什么小人?” 
阮珊瞥了一眼晓雄说,“就是蜘蛛啊,蜘蛛就是个小人。蜘蛛是个土鳖虫,哼,他还以为自己是个人物呢,四下张网,处处作乱。他可是个真正的小人呐。” 
阮珊指着桑骂着槐,觉得淋漓尽致了,就仰面大笑起来。 
董大姐赔着笑,钟文欣却只是咧了咧嘴。她听出了阮珊的话外音,不由得向晓雄望了望。
晓雄腮边的肌肉跳了跳,旋即又松弛下来。他尽量用坦然的语气说,“我只听说过古时候有个周公会解梦,没想到阮大姐更神。等什么时候我做了金梦,一定请大姐给我解一解。”
说完,“哗”的一声将面前的麻将牌推倒在桌子上。他又“和”了。 
钟文欣以为他会接着洗牌,没想到他却站起来说,“对不起,我得告辞了。” 
晓雄的举动让钟文欣大感意外,她疑惑地望着晓雄,“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一丝冷笑在晓雄的嘴角掠过,“不,我忘了,今天晚上我有课。” 
钟文欣明白,阮珊方才的态度和她说的那些话,还是让晓雄在意了。钟文欣于是起身对阮珊说,“你们坐,我去送送他。” 
钟文欣陪着晓雄往外走,两人来到门外的台阶上,钟文欣站住了脚。 
“真的要上课吗?”她盯着晓雄的眼睛问。 
“真的。”晓雄仰仰头,那对酷似韩冰的眸子中有一种决绝。 
钟文欣叹了口气。也好,她想,今天晚上可以回家看看钟蕾。她把要付的钱给了晓雄,然后又说,“我开车送你吧?” 
“不,谢谢,我坐出租。”目送着晓雄消失在夜色里,钟文欣重又回到了阮珊家的客厅。 
见钟文欣独自回来,阮珊绷着脸问,“他走了?” 
“走了。” 
“可惜,打麻将就少了一个人。”董大姐叹口气。 
“没关系,咱们就聊聊天嘛。”钟文欣见阮珊不高兴,便笑着说,“阮珊呐,他走了,我正好问问你,你相面怎么会那么灵,一下子就相出他是箕山人呢?”
阮珊说,“这没什么奇怪的,我很早以前用过的一个小保姆是箕山人。那孩子一张口说话,就是这副调调。‘中午吃啥日(子)?吃的是面条日(子)。中午嚥啥日(子)菜?嚥的是豆芽日(子)。’” 
阮珊学得惟妙惟肖,在每个“子”的结尾处也都带出一个轻巧的卷舌音,逗得大家忍不住大笑。 
阮珊开心了,阮珊得意了,钟文欣趁机又问,“你看了他的手相,说他‘漏财’,说他吃过大苦掏过大力,也是真的吗?” 
阮珊正色道,“这种事我是绝不会看走眼的。说到这一步,他已经不高兴了。其实还有更深一步的,我怕说出来,你也会不高兴。”阮珊卖着关子,故意不往下讲。 
钟文欣急了,“说吧,说吧,怎么会,怎么会。” 
“哎哟,你就快讲吧。”董大姐也想听。 
“好,那我可就说了。”阮珊做出诡秘的神色,刻意压低了声音说,“这个人手指的骨相奇特,筋相更不一般呢。” 
“是嘛。”
“你们没注意他手背上的青筋吧?那些青筋一鼓一鼓,一缠一缠的,那可是有讲头啊,那叫‘盘蛇筋’,又名‘浪子筋’。有这种手筋的人,大多祖德薄,罪孽重。所以生涯飘浮,穷困无依。”
钟文欣听了将信将疑。“真的,不会吧?”
阮珊不悦了,“你别不信,其实我还没有说他的手纹呢,我要是说了,只怕你更吃惊。在他两只手的坎宫位和艮宫位上,有数不清的细线,其形若网,这叫‘心网掌’。有此纹者,大多工于心计,你可要当心,他会陷你于罗网之中哩。”
虽然阮珊的这番话只能是姑妄听之,却让钟文欣的心里塞了一团乱糟糟的东西。她不无勉强地笑笑说,“谢谢,谢谢。我一定当心,当心。”
钟文欣从阮珊那儿离开,回到自己家。她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换了换衣服,就打算上楼去看看钟蕾。昨天是钟蕾的生日,钟文欣没能回家来为女儿庆贺,她心里有些歉疚。钟文欣打开卧室壁柜旁的小保险箱,从首饰盒里挑出一条翡翠手链来。钟文欣要拿它做生日礼物,补送给女儿。
钟文欣家的这栋别墅式小楼临着人工湖,属于钟蕾的三楼卧室有一个朝向湖面的大阳台。卧室里没有开灯,钟蕾坐在阳台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的那架天文望远镜。钟文欣觉得奇怪,那架天文望远镜的镜头并没有朝向天空,而是平平地置放着,看上去就像是一门平射炮。
钟文欣说,“蕾蕾,你在看什么?” 
钟蕾这才把眼睛从望远镜上移开,说了句,“看水鸟。” 
“水鸟有什么好看的?”钟文欣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天这么黑,能看得清楚吗?” 
钟蕾淡淡地笑了笑,一言不发。 
女儿的表情应该说是平和的,然而钟文欣的感受却十分强烈。那平和是不以为然,是不屑于争,是一种让对手无从发作的反抗。 
钟文欣叹了口气说,“蕾蕾,昨天你过生日妈没有赶回来,这个手链,是送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钟蕾顺从地伸出手,让母亲把手链戴在了她的手腕上。碧绿的翡翠石,金灿灿的链串,把白的手腕衬托得十分动人。 
“谢谢。”钟蕾说。 
钟文欣看得出来,女儿并不特别在意。女儿的表情有些恍惚,似乎心神不在。 
“蕾蕾,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钟文欣担心地问。 
“妈,你去忙你的好不好,我这儿还有我的事儿。”女儿下了逐客令,钟文欣只好离开。 
钟蕾的确有她的心事,她的感觉告诉她,今夜黑马王子会到网上与她相会。钟蕾早早地就坐在电脑前,因为等得实在太焦急太无奈,所以她才到阳台上来散心。
如果说在网上有黑马王子与她做伴的话,那么在阳台上这个带支架的小天文望远镜就是她的伙伴了。钟蕾喜欢用它看星空,也喜欢用它看湖面。对于钟蕾来说,天空就是一个湖,那些星星们就是斑斑点点的水鸟,而出现在镜头里的湖则是另一个天空了,那些游飞的水鸟不就是数也数不清的星星吗?
天黑之前,钟蕾一直在看湖面上的水鸟。那些鸟们原本都在无忧无虑地嬉戏着,然而在天色暗下来之后,它们仿佛一瞬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鸟儿们不是浪子,它们的心里都有家呢,钟蕾感慨着。它们的家都在哪儿?
湖边的一棵大树上筑着鸟巢,巢里住的是一家小鸟。钟蕾已经留意它们很久了,三只小鸟还不会飞,两只大鸟轮流地叼回食物,嘴对嘴地喂它们。脑袋上戴着花翎冠的是鸟爸爸吧?它飞回来的次数最频繁,喂孩子们的时间也似乎更长一些。
鸟们还有爸爸呢,可是我…… 
只要一想,钟蕾的心情就变得黯然了。 
月光下的鸟巢朦胧而静谧,这一家鸟们想必是睡着了。钟蕾收起天文望远镜,离开阳台,回到了卧室。
用目光向电脑上一扫,就看到“今生有约”聊天室的在线人名中有了黑马王子!
“王子,你来了!” 
“哈哈,花蕊,你等急了吧。” 
“等急了,等急了,你让人等了你两天!” 
顾不得那么多了,钟蕾敲上去的那一行字带着娇嗔带着抱怨。 
“真抱歉,我又出差了,刚刚回来。” 
“我真想跟你一起去出差。”钟蕾忍不住又敲上了一句让她自己都有点儿吃惊的话。 
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干些什么?”他显然是在换话题。 
“不知道都在干些什么。”这话有点儿热昏的味道,钟蕾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于是她又补了一句,“刚才我在看一架天文望远镜。”
“你喜欢看星星?” 
“是的,我喜欢用天文望远镜看星星。看着看着,我会觉得我已经和星星们在一起了。那些星星好像离我很近很近,只要一伸手就能摸到它们。”
“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有时候比星星与星星之间还要遥远呢。人就在你的旁边,你却永远看不明白。” 
“你好像是在谈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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