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靳语歌回神过来一样,“嗯?”
“在忙么?”
“还好……”
“事情挺复杂的,不好往回送。我尽快把这事处理一下,解决之前她得先住我那儿。”
又停了一下。
靳语歌沉吟片刻,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了一句,“那是你的事。”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站在走廊上低头出了一会儿神,才又打算往办公室走。一抬头,姜夔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表情温和的看着她。
语歌心里沉了一下。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不很舒服,又不知道是哪里问题。不过很快调整了一下情绪,
“有事么?怎么站在这儿?”
姜夔的笑容一向的亲和力十足,春风化雨般的和煦,“没什么事,想跟你聊聊,不过看你好像很忙。”
靳语歌不语,应该是借势拒绝的,可是刚才那个电话,实在是留了个疙瘩在心里,想了想也没有别的事情,
“下班后吧,去喝点东西,顺便聊聊。”
“好。”
姜夔得到了意外的允诺,有点隐隐的兴奋。语歌礼貌性的点点头,就离开了。
靳氏大厦对面的咖啡厅,是附近的公司白领们空闲时间放松心情的好地方。靳语歌平常不经常到这里来,遇到靳氏的员工,对方紧张尴尬,弄得她也不是很舒服。现在是下班时间,姜夔约到了这里,她也没有多反对。
姜夔的表现是一个标准的绅士,无论是帮靳语歌拉开椅子,还是在她咽下第一口咖啡之后才端起自己的杯子,每个细节处都无懈可击。只是,这种表现过于刻意,靳语歌本来就生活在这种氛围里,看似端庄优雅实则压抑疲累。姜夔的这些动作,让人放松不下来,在她看来无谓而且无聊。
答应这次邀约,她也不过就是想借个由头,转移一下心情。所以,没有多说话,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姜夔把一个包装精美系了缎带的盒子,顺着桌子送到她这边来。
语歌一抬眼,“什么?”
“送你的礼物。”
明显是有点意外的表情,靳语歌想了想,
“今天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吧?”
姜夔很清楚得知道,以靳语歌的性格和他们现在的关系,说些甜言蜜语只会招致她的反感,就实话实说,
“呵,是上次给靳奶奶的凝剂。本来我没什么信心的,可是靳奶奶用了,说是很有效果。所以,也送给你试试看。安神醒脑,很有益于睡眠的。”
靳语歌了然,还是迟疑了一下,“……是么?”
“嗯,放在床头边就好。对于用脑过度的人最合适。不过,我可不是推销哦。”
姜少爷笑了笑,“只是看你最近有些累。”
这种明显的好意,靳语歌没理由拒绝。而且又确实听见奶奶说过,点点头,道了谢。
姜夔的笑容维持了会,突然沉了表情,声音低缓的说,
“我知道,靳爷爷并不喜欢我。”
语歌端着杯子的手顿了一下,“怎么会这么想呢?爷爷从一开始就很欣赏你,不然也不会一定要把你留在公司了。”
“呵呵。”姜夔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不用安慰我,我看得出来。”
靳语歌看看他,很聪明的没有答话。
“靳爷爷不过是看我爷爷的面子,对于我,可能由于我爸爸的原因,我知道他并不看好。”
姜夔父亲的事,在靳、姜两家是个禁忌的话题,现在姜夔主动提起,靳语歌有点意外。不过她对这段历史不了解,不好多说,只给了姜夔一个安慰的浅笑。
“我爸爸他,也确实让靳爷爷失望了。”
“别这么说。”
“不过,我想通过我的努力,改变靳爷爷对我的看法。”
姜夔的神情很是诚恳,扶在桌沿上的手甚至握起了拳头。可是,已经不是轻狂的年纪了,靳语歌可不喜欢听这种毫无意义的表决心,这些对她来说很是莫名其妙。本来就不怎么热衷的这次小聚,就更加索然无味起来。
多年的相识,语歌知道姜夔性格沉静,心机也浅。所以对他的态度一直比较和缓。只是刻意的距离也一直保持,她总觉得,姜夔这个人,总有些让人看不清楚的东西。
姜夔看出靳语歌的应付,失望一闪而过,很快的换了话题。他对于语歌总有一种敬畏之下的讨好,眼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他可控制的,这一点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
语歌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刚出了电梯,就看到昏暗的楼梯间里有个红点在闪烁,还飘过来隐隐的烟味。皱起眉,
“你还抽烟?”
乔晓桥扫她一眼,站起来,掐灭烟头扔进垃圾桶,言简意赅,
“提神。”
靳语歌掏钥匙开门,“不是不过来么?”
乔晓桥站在她后面,歪着头,语气尖酸,
“电话都挂了,不过来行么?”
靳语歌的动作顿住,没说话,也没回头,停了一下又继续。晓桥不用看也能猜出她现在的那种‘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表情。
进了门,乔晓桥拿衣服去洗澡。出来的时候,靳语歌坐在沙发上拆那个包装盒。
晓桥一边擦头发一边凑上去,伸头看看,
“礼物?”
靳语歌没说话,拿了盒里的东西起身进了卧室。晓桥把毛巾扔在沙发背上,拿起那个拆下来的深紫红色的盒子,看到盒盖上一行字:愿它替我伴你入眠。
咧咧嘴,顿时酸倒一排牙。
乔警官说不上来是被这诗意的句子酸的还是因为写下这句子的不明人士让她泛酸,总之,她两个指头捏了缎带的一头进了卧室,看见靳语歌正把那个做成外星人造型的玩意摆在床头上。
“什么东西啊?”
“有助睡眠的,我估计应该是跟精油类似的吧。”靳语歌一条腿跪在床沿,头也不回的说。
“别人送的?”
晓桥穿着白色细格子的浴袍,湿漉漉的头发搭在额前,盘手倚着门框,那种试探着的语气里隐含的意思再明显不过。靳语歌回头白了她一眼,懒得理。
晓桥耸耸肩膀不再多说,进来关了卧室的门。有些事,眼下来说比搅醋缸要重要。
两个人的状态都不错。
其实按照以稀为贵的定理,床第之间的关系反而是她们最为融洽的。靳语歌古板严肃,乔晓桥漫不经心,可即便是开始的那段关系最为冷漠的时候,对于彼此身体的迷恋也压过了不满,宁愿赌着气,还是想藉这种亲密维系着关系。
慢慢的,虽然火药味浓郁,可两人也熟悉了起来。尤其到了床上,晓桥清楚她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知道什么样的方式最能让她满足而且快乐;而靳语歌也逐渐抛开了矜持,在晓桥面前呈现的就是一个最真实的自己;靳总裁心情好的时候,偶尔也会为乔警官服务一下,虽然这难得的福利在乔晓桥那里感觉更像是体罚……
靳语歌洗完澡出来,意外的看到晓桥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蹲在门口系鞋带。本来轻松的表情瞬间冷下来,不复沉默,开口就是质问,
“你去哪?!”
半蹲着的晓桥抬头,茫然的看着她,“回去啊……”
“你今天来是干什么的?!”
“我——”
乔晓桥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这怒气何来。“不是跟你说,那个孩子我带回家……”
“你马上走!以后也不要再来了!我这用不着你来应付!”
晓桥站起来,无措的看着靳语歌,“怎么了?”
靳语歌两步上来,拉开门伸手就把乔晓桥推了出去。晓桥不防备一个趔趄,还没站稳门就在面前砰地一声关上了。
乔警官愣了愣,开始按门铃,又用手拍门。可是无论她怎么拍,里面一丝动静也没有。又开始拨手机,也是毫无反应。晓桥叉着腰,莫名其妙的一头火,
“你发疯也要有个理由吧?”
回答她的,只有黑黝黝的防盗门。
作者有话要说:算了算,还有好几章的腻歪呢,不要担心,要让大家安心过年。
过年期间会有更新,究竟咋更到时候再说。
温情
靳语歌坐在沙发上,脸色阴郁,情绪却已经平静。这一天对她来说只能用混乱形容,而混乱的起点,就是乔晓桥。
她自己也有些弄不清她对晓桥抱着一种怎样的期待,也就是说她并没有怎样的标准来要求对方对她的态度。而乔晓桥很明显的一个习惯就是工作以外的时间不喜欢想太多事情,高强度的脑力体力劳动之后,她的假期完全就是恢复到生活本能的那个阶段。
推乔晓桥出门,是那种骤然而至的怒气刺激出来的行为,靳语歌的怒气并非因为晓桥应付的态度。对骄傲的乔警官来说,她肯花心思来应付,已经是给足面子的,这一点,靳语歌比谁都清楚。她的怒气来自于一个很是明显却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难得挤出来的的相处时间,是不是太短了点?
语音信箱的提示音传出来,靳语歌摁了扬声,乔晓桥明显低沉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先走了,明天凌晨的火车要出门,有个跨省的案子,可能近期都会很忙。”
话停顿了一下,晓桥像是想着什么。靳语歌隐隐等待着,最后却只是吐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再联络。”
极快的跳起来开门,外面的声控灯即时亮起,电梯间里却空空如也。靳语歌的脸色绷到了一个临界点,狠狠地摔上了门,震得整个楼层里都发出了巨大的回响。
当靳欢颜在家里的餐桌上宣布要继续她的旅行计划的时候,靳老夫人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虽然说孙女的远行给她带来一点离愁,不过现在交通如此发达,想她了叫回来也是相对容易的事情。强如她留在家里跟那个弄不清楚来历的女人瞎搅合。
靳恩泰没什么表示,他自己知道即便表示了这个被宠坏的小孙女也不会当回事。何况她的计划是顺着自己的心意来的,没有表示的必要。
机场里人来人往,跟以前走的时候了无牵挂不同,靳欢颜这一次居然有了送机的人。尽管,就是这同一个人,在一年前用一种奇异的方式迎接了靳二小姐。
谁都不会把欧阳聪的外形同她的职业联系起来,戴着一副黑色金属拉丝眼镜的她跟黑社会这个词,似乎远到是两个星球的距离。除了偶尔,她会不自觉的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样的欧阳聪让二小姐很有新鲜感,尽管如此,她仍旧不喜欢在同一种环境里待的太久。
手插在裤兜里,脸上依旧是优雅的笑容,欧阳聪同样看不出什么离愁别绪。两个人完全不像是恋人十八相送,跟吃饱了出来遛个弯那么轻松自在。
欧阳聪拿出一张卡片递过来,欢颜接了,上面写着一家花店的地址,
“这是什么?”
“地址。”
“嗯?”
“有时间的时候,寄明信片过来,我能收到。”
欧阳聪说话的时候就像在叙述某件于己无关的事情,可是聪明如靳欢颜者,还是听出了一丝留恋的味道。
点头应了,收好那张在未来一段时间里可以算得上唯一纽带的东西。二小姐似笑非笑,
“其实想见面比见面的感觉或许要更好。”
“前提是,能见的着面。”
这句言简意赅的总结逗乐了二小姐,于是非常大方的送了一个颊吻给对方算是告别,随后就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消失在了熙攘的候机厅里。
深秋的夜晚来的越来越早,靳语歌只把一个企划案批完,外面呼啸的北风就已经在提醒她,该回家去了。
其实回家和留在办公室是一样的,都是在桌子前对着电脑,批示报告,处理问题。可是,不管怎么样,总是要回家的,尽管她回不回家,跟别人没有什么关系。
跟别人没关系,呵呵,多么自由!可是,多么凄然。
靳语歌不允许让自己凄然,于是起身收拾,关灯回家。
路上已经很少有行人,连车也偶尔才有一辆呼啸而过,到了西大街,远远的,靳语歌就看见市公安局大楼的门前,站着几个人。于是心跳开始变得不是那么规律。
那次冲突之后,乔晓桥一直没有再出现。那天的不愉快随着时间过去慢慢淡了,每天路过这里,靳语歌都会在擦过的一瞬间转头去看,可是,现实总是无情的。所以现在,她心里的期待如此强烈,又或者说,直觉喜欢降临在必要的时间。
车慢慢靠近,昏黄的路灯下,重案三组的四个人,冻得跟一群猴子一样缩着脖子左看右看,等着路过的出租车。
乔晓桥穿着灯芯绒的夹克,戴着细格的小偷呢帽,手插在裤兜里,左右轮换跺着脚。
语歌没时间多做考虑,脚很自然的,踩了下去,车在四个人面前停了下来。
霍斌先看见的,他对车尤其是名车的敏感度比一般人强很多。
“哇靠,塞莱斯?普曼哎!!”
武宽则注意到了车里的人,“诶!是靳总呢。”
乔晓桥从语歌的车还在五百米外的时候就看见了,所以现在她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眼睛隐在帽檐底下,用一只脚的鞋跟轻轻的磕着另一只。
语歌把窗户落下来,往右边探探身子,
“打不到车么?我送你们吧?”她是看着武宽说话的,说完扫了晓桥一眼。
霍斌几乎要眼冒桃心了,他真的是非常想感受一下乘坐平常只能在杂志上看到的车的感觉,所以眼巴巴的看着晓桥。
“不了,我们几个住的方向不一样,路也挺远,这么晚了靳总还是赶紧回去吧。”
如果这话是晓桥说的,那么靳语歌一定会摇上玻璃头也不回的离去。可是既然是刘中保说的,那还是再客气一下。虽然嘴上不承认,可是靳语歌心里还是非常希望,她这趟回家的路,能意外而幸运的捎上某人的。
“没关系,就是因为晚,很难打到车了。一会说不定要下雨,还是上来吧。”
“头儿~~~”霍斌可怜兮兮的恶心声音。
晓桥环视了一下自己的三个部下,又看看语歌的车,沉默着没说话。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在场的所有人都欢呼雀跃了,男人们的雀跃在脸上,女人们的雀跃,在心里。
霍斌拉开副驾驶的门就要往里钻,被刘中保揪住了,
“你坐后边去!”
霍斌一副不情不愿,跟武宽一左一右进了后边,刘中保又把他往里赶了赶,自己也坐了进去。
晓桥站在车边上,这个角度她看不到靳语歌的脸,但是知道她在等着,安静的等待着她。既然这样,嗯,不拧巴了,都快冻死了。
坐进去带上门,一股熟悉的味道对靳语歌扑面而来,心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好,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拨挡起步,车滑出去。
“哇哇!多平稳啊,看看人家这减震,可不像咱们那破车,大伟还好意思开着去约会呢,就算督察抓不着,也够丢人的!”霍斌叽哩哇啦,大嗓门嚷嚷不停。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刘中保打断他,转又对着前面,“不知道先谢谢人家靳总!”
“保叔你叫我名字就行,总我可担当不起。再说应该的,以前欢颜的事情多亏了你们,应该我谢你们才是。”
靳语歌脸上带着笑,语调也轻快明悦。晓桥把手放在空调口取暖,没搭话。
半小时后,后坐的三个大男人就被送往了他们各自的去处。
没了霍斌的大嗓门,车里安静下来,靳语歌突然觉出了一丝紧张,到底为什么紧张,她也说不清楚。
她想让旁边的乔晓桥开口说点什么,好打破这尴尬的气氛,可是又怕她开口说出她不想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