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的刑警。 〃首先，这个人肯定不是自杀的。你们想，他怎么才能保证把自己吊在那里，而不惊动房间里的人呢？〃 所有人都看着我。我觉得99说了蠢话。这个人当然不是自杀的！我们就算没有见过上吊的真实场面，也一定从电视里看到过。要上吊，一定得踩着点凳子什么的，然后再踢翻它，才能把自己悬在空中。而这个人要怎么把自己吊在那里？难道踩着我的脸爬上去吗？！而99的话，无疑使我成为最大的疑点。 为什么有人吊死在我的房间里，就吊死在我的头顶上方不足五十公分处，我却一点都没有察觉？ 我吃了安眠药，这个理由可以说服别人吗？ 〃天哪！难道你们怀疑是这个女人把他杀了吗？她那么瘦，她怎么可能杀得了这么壮的一个男人，还把他搬起来挂在墙上？！〃99叫了起来。 晚了，亲爱的99，你没发现大家的脸上分明写着是的，我们怀疑就是她干的！就算不是她干的，她也一定是帮凶！请用大脑想一下吧！假若有人把这个可怜的人杀了，然后再搬到这个房间，挂在墙上，她会一无所知，没有一丁点感觉吗？她只是吃了安眠药，她并不是一个死人。 我知道我绝对没有杀这个人，我不可能杀了他！就算我要杀了他，我也不会用这么笨的办法，有我的五位丈夫作证。可我怎么才能解释这个死人会在我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呢？ 警察问了我很多问题，我能回答的仅仅是吃下安眠药之前我做了什么，这些答案恐怕和99与唐萌萌的回答没有差别。安眠药作为一种奇怪的证物被带走了，警察大概需要拿去化验，看看它是否有我描述的那么有效。而我的房间则作为案发现场被警察封了，我所有的东西都不能带出房间。要保护现场，活人要为死人让位。好啦，现在真是太棒了！我除了身上穿的衣服，没有其他任何财产。六年来，我第一次这样一文不名。 此时距离我和我的第七任丈夫相识，还有64个小时。在那之后，我将知道，我还有更加一文不名的时光。我身上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没有，每天、每天和每天。我所说的〃没有衣服〃当然包括内衣。 我没有钱去住另外一个房间，即使有，我也不会去住，我希望下一次有人突然死掉时，可以有人为我作证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 我不知道J市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有死亡围绕在我身边。对于旁观者，99或者唐萌萌，他们可能会感觉到刺激或者恐惧。而对我，我只想说倒霉。
第52节：第五日 兽（1）
我不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不能做，我只有等待，可我在等什么呢？ 99拉着我的手，他也拉着唐萌萌的手。我在他的左边，唐萌萌在他的右边。我们三个手拉手躺在他房间里的大床上。他的房间竟然是一张双人床，难道是蜜月套间吗？不管怎么说，唐萌萌期待中的蜜月是被我房间里的死人毁了。她当然会像往常一样把这笔账算到我的头上。我习惯了。 房间灯火通明，我们都懒得说话。 〃小妈，为什么这几天，每天都要死人？是不是因为你真的很'克人'，遇到你的男人都会死？〃 我无语，我几乎说不出反驳的话。 〃每天都要死人吗？〃99好奇地问。 〃差不多吧，除了昨天。〃唐萌萌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到这儿的第一天。〃 〃你到这多久了？〃99又问我。 〃比萌萌早一天。〃 〃那天有人死掉吗？〃 〃没有。〃 〃也就是说，萌萌到这之后，才开始死人的？〃99笑着说。 〃你真讨厌啦！说人家什么嘛！〃唐萌萌撒起娇来。 我勉强笑了几声。 〃小妈，你的安眠药还在吗？〃唐萌萌问我，〃哦，警察拿走了，我刚才看到了。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睡着？〃 〃数绵羊。〃99说。 〃我们一起数吗？〃唐萌萌乖巧地问。 〃好的。一只绵羊，两只绵羊，三只绵羊……〃 我跟着他们一起数，但是我知道那是没用的。我们照旧睡不着。因为…… 哦，我忘记说了，我们认识这个死人，他是陈的弟弟。陈的母亲真是可怜，她的两个儿子全都死于非命，她还有其他的儿子吗？ 一个人哪怕只生活过一天，也可以毫无困难地在监狱里过上一百年。 《局外人》 第五日 兽 1我似乎突然一下就醒了，而我却不记得我是在什么时候睡着的。这一夜似乎没有做梦，假若还有梦魇，那一定会要了所有人的命。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显得有些可笑。我想挪动一下身体，发现陈的手臂搭在我身上。和陌生男人如此亲近，这还是第一次。我从没试过在不是我丈夫的男人身边醒来。也许我是一个习惯结婚的女人，可我却不是一个喜欢偷情的女人，这应该算是优点吧。 我就这样维持原来的姿势躺着，能够活动的只有眼球。前一晚的事显得那么遥远，我几乎已经不记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Q博士给我的安眠药实在不错，竟然还可以洗涤记忆。 陈的脸对着我这是我视野里不多的内容之一，他有非常浓密的睫毛，额头上还有几道淡淡的皱纹，迷人的皱纹。他有多大年纪？三十五岁还是三十六岁？唐萌萌似乎从没提到过。如果这个人就是我想念的乌鸦，那么我会做些什么？ 我闭上眼睛问自己。你会做些什么？吻他？ 我笑了，很满意自己的答案。这才是我应该有的答案，我还是正常的，没有被昨晚的事吓得没了本性。 我侧过头吻了99。 噢，天哪，太可怕了！我竟然吻了他？吻了我〃女儿〃的〃男朋友〃！我疯了吗？ 99醒了。被我吻醒的吗？他疑惑地看着我，我窘迫地看着他。他转动了一下，让他的脊背成为唐萌萌不可逾越的山峦。他把我的身体搂进怀里，我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 他沉着地放开了我。我像从美梦中惊醒，只希望再次迅速地回到梦境。他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脸，让我彻底醒来。我用怨恨的目光回敬他。他对我微微笑了一下。 唐萌萌还睡在那一边。 我的脸在发烫，别误会，现在不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羞愧。我在干什么？ 等等，先别急着说NO。假若没有唐萌萌，你还会说NO吗？好好想一想你的答案吧！ 幸好什么都没有发生。幸好，幸好。 我和99静静地对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有些不可思议。是我一个人在做梦吗？还是我们两个一起？唐萌萌突然动了几下，把我的魂都要吓飞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谁都没理，疾步向卫生间走去。卫生间传来水声，我舒了一口气，但我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是了，唐萌萌什么都没有穿！
第53节：第五日 兽（2）
我的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我可以确定我就是在用蔑视的目光打量我身边的这个男人。 太肮脏了不是吗？ 我知道这一次主动的是我，但是，他难道不会拒绝吗？丑陋的男人！ 99做出一副迷茫的表情。哼，装腔作势的家伙！ 我坐了起来，双手交叉叠在胸前。唐萌萌捂着肚子从卫生间里出来。 〃萌萌，你怎么不穿衣服？〃我故意大声问。 唐萌萌扯过被子盖在身上，背对着我，含糊地说：〃哎呀，你就别问了！〃 〃就算洗澡也该裹一条浴巾吧？〃我摆出继母的架势，〃我记得你没有裸睡的习惯。〃 〃我就爱这样，你管得着吗？〃 唐萌萌掀开被子露出年轻结实的身体向我示威。99识趣地替她盖上，她又掀开了。 〃我就不穿衣服了，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吗？〃唐萌萌咄咄逼人地问我。 〃这不是还有我了嘛。〃99来打圆场。 〃笑话！难道我身上也有什么是你没见过的吗？你们都跟我装什么纯真呀！一个嫁了六个丈夫，一个老婆孩子都有了，还在这装没见过女孩的裸体，还在这玩道德廉耻。你们真让我恶心！〃 这次唐萌萌总算没有胡搅蛮缠，每句都正中要害。 〃萌萌，我……〃 我觉得我该说点什么来化解自己的尴尬，但是唐萌萌没给我机会。 〃你什么你？我还不知道你？从小就是这样！每次我穿了你的衣服，你都要看胸口脏没脏，还要跟我爸爸告状！我讨厌死你了！我告诉你，我们根本就没有！我……〃唐萌萌哭了，〃昨天晚上我去你房间找卫生巾，没想到竟然看到一个死人。结果我就忘了拿，衣服都弄脏了。难道你让我穿着脏衣服睡觉吗……你……〃 我至少知道99和唐萌萌并没有什么，这足以让我忘掉唐萌萌都说了什么。 一个人让自己的牛奶烫伤了，看见别人的凉水也要吹两下。 《父与子》 2有时候，我们会选择伤害一个孩子，而不是一个成人，因为孩子的记性通常比较差，不会报复，也没有能力报复。当然，《小李飞刀》中龙小云那样的孩子是个例外。 唐萌萌被我们哄了一会儿也就没事了，虽然不是喜笑颜开，但至少不再冷着一张脸。我趁99去卫生间时偷偷地问她：〃你不是说你怀孕了吗？〃 〃是啊，我也以为我怀孕了，我的月经都晚了十天了！我怎么会想到它昨天来了？早知道我没怀孕，我就……我就跟99睡觉了！省得我没偷着鸡还惹了一身骚，被你那样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道歉。我这不是怕你们不小心，万一流产了怎么办？我是真的为你好。〃我虚情假意地说着，〃你之前没有去医院做检查，或者拿验孕纸试一下？〃 〃没有。我不好意思去药店买那个，也不敢去医院。〃 〃真有你的！好在没怀孕，你不用担心了，免得受那份罪，可以安心上学去了。〃 〃你就是忘不了你那一半的遗产！〃 〃姑娘们，我们出去透透气怎么样？〃 99从卫生间里出来了，不知为什么，他竟然选择一边走路一边系皮带的方式。难道我和他已经亲密到可以欣赏他系裤子的地步了吗？ 〃好啊，好啊！我们干什么去？〃唐萌萌兴高采烈地回应。 〃你说吧。〃 〃去唱歌吧，好吗？〃唐萌萌挽住了99的胳膊。 〃好吗？〃99问我。 对于一个只有一身衣服，别无长物的女人来讲，想说No的机会并不多。 〃去哪里？〃99问。 〃出租车司机肯定知道！〃唐萌萌说。 〃我们走吧。〃99说。 是啊，现在要出门也变得那么容易了，我再也不用左顾右盼地选择衣服，也不用煞费苦心地梳妆打扮了。 我们乘电梯下楼，路过我的房间时，我还颇为怀念地凝望了一眼。除了我的日记本，我全部财产都在那个房间里，而我的日记本则乖乖地呆在酒店地下一层超市的储物柜里。如果警察不小心看到了我的日记本，他们之中恐怕就要有人立功了。
第54节：第五日 兽（3）
走到一楼大厅时，我们遇到了麻烦。保安不允许我们主要是我，走出这家酒店。大约是警察同志交代的吧，怕我这个嫌疑人逃跑。我应该感谢他们还允许我在酒店里住着，让我有机会体验欲望的冲动，而不是面对彻夜的审讯。 〃现在怎么办？〃唐萌萌问99，脸上分明写着〃都怪她〃。 〃酒店里肯定也有卡拉OK的，我们在酒店里唱也一样。〃 〃这里的歌肯定不全！〃 〃现在你能选的只有唱或者不唱，而不是在哪里唱。〃99几乎是冷酷地说。 唐萌萌生气了，一扭身，坐到酒店大厅的沙发上。99在服务台前询问酒店有没有卡拉OK。我呆呆地站在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那片空地上，像个弃婴。 唐萌萌的电话响了，一定是一个叫她心惊胆战的号码，她的脸变了颜色。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顺便仔细听她在说些什么。 电话很简短，除了语气助词和〃好的〃，唐萌萌没有再说别的。我猜她会找借口离开的，等着瞧吧！ 〃歌厅在二楼！〃99用申奥成功时的语气宣布。 我看了唐萌萌一眼。现在难道不是找借口离开的好机会吗？她什么都没说。我们上了楼。 我有很多年没有到过被称为〃歌厅〃的这种地方了。年纪稍小些的孩子大概要把歌厅当作历史古迹来参观了。99一马当先。以为终于有生意上门的〃妈妈桑〃喜笑颜开，一看到99身后的我和唐萌，笑容便化作了一池冰水混合物。 空荡荡的歌厅不时有一阵寒意袭来。99提出要KTV单间，被服务员告知点歌器坏了。 〃没关系，这里太冷了，我们想换个暖和的地方。〃99说。 服务员意味深长地看了99一眼，又扫了一眼我和唐萌萌，然后把我们带到一个从外面完全看不到里面情景的单间。哦，对不起，这里所有的单间都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 单间里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那又宽又大又软的沙发，我想不透既然这里是酒店，为什么还要把KTV单间搞得这么暧昧色情呢？这里有的是房间啊！不过这不关我的事。 唐萌萌拿出〃麦霸〃的架势扑到点歌器前，服务员只好又说了一遍点歌器坏了。这个办法真是不错，我在心里暗暗佩服唐萌萌。以这里设备不好为由，和99大闹一顿，她的离开就会变得理直气壮了。奇怪的是，唐萌萌没闹，只是问服务员怎么点歌。服务员说可以写在纸上，他拿给DJ播放。于是唐萌萌便毫不客气地点了二十几首，并且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下我和99要不要唱，之后便把点歌单交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送上我们点的果盘、小吃、饮料、酒水，我和99一边听唐萌萌唱歌，一边很有节制地聊天。 〃你的先夫的稿子恐怕要耽误很久才能拿到。〃他说。 〃没关系，我的时间有的是。〃 〃没想到他会死在你的房间里。〃 〃我想他也不愿意。〃 〃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是啊，不知道。〃 〃你不需要工作吗？〃 〃不需要。〃 〃你现在结婚了吗？〃 〃没有。〃 〃你很漂亮，会找到合适的。〃 〃谢谢。〃 〃今天早上……〃 〃我们都在做梦。〃我抢先说。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假装专心致志地听唐萌萌唱歌。隔了一会儿，他突然问我：〃你喜欢我吗？〃 我看着他，然后喝了一口酒。我说：〃喜欢。〃 〃我也喜欢你。〃他说，〃但不是爱。〃 〃是的，不是爱。〃我说。 唐萌萌大概是唱累了，放下了话筒。背投彩电上放的是梅艳芳的《女人花》，99接过话筒去唱。我不喜欢听死人的歌，我认为那很不吉利。 〃老K给我打电话了。〃唐萌萌坐到我身边说。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这个消息实在是太意外了。千呼万唤不出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他约我一起吃晚饭。〃她又说。 我只是〃哦〃了一声。 〃我们约的是五点半，还有两个钟头。〃她看了一下手表。 〃我们还没吃午饭呢！天啊，都忘了，这一觉睡得真长，都没感觉饿。〃
第55节：第五日 兽（4）
〃小妈……〃她叫了我一声，〃你说我应该去吗？〃 〃你自己可以决定的。〃 〃我原来以为我是爱99，只爱99的！可是老K一出现……〃 〃萌萌，别忘了你是为什么来的。〃 〃是啊，反正99也不爱我，反正他也是要走的，反正我再怎么爱他也是白搭……〃 她在努力说服自己，她在给自己找借口。我支持她，我强烈支持她。我实在想知道，她不在的情况下，我和99会发生些什么。 〃需要我做什么？〃我看着她问。 〃不需要。〃 〃不需要？〃 〃因为我想走就能走，99根本不会阻拦我的。假若他会阻拦我，那么我还能感到一点点他的爱，可是……〃唐萌萌快哭了，〃他不爱我。〃 我象征性地搂住唐萌萌的肩膀以示安慰，脑袋里幻想着即将上演的一幕幕。我会和一个不是自己丈夫的男人做爱吗？ 一个没有穿服务员制服的男孩子敲开了单间的门，他长得很帅气，短短的头发，很干净。99还在唱歌，他便礼貌地告诉我们，他是这里的DJ，唐萌萌要点的《勇气》因为经常播放，导致光盘过度磨损，现在已经放不了。他问我们要换一首。 我告诉他，我们点好了会告诉他。他刚要离开，唐萌萌突然问他：〃你是不是槟榔？〃 可爱的DJ愣了一下，微笑着说：〃我不是槟榔，我是椰子。〃 〃没和你开玩笑。你到底是不是槟榔？〃 他收敛了笑容，严肃地说：〃我不是槟榔，那不是人名。〃 〃你是不是曾经有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