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祝开始不安,手扼地更紧了,那双暴戾的眼睛也想要冒出火来一样:“我要她不得好死!我要她不得好死!”
颜希雅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断了,但还是愤怒地对几乎失去理智的商祝说道:“你敢动她一下,我保证你下半辈子都休想见到我!”
“你什么意思?”商祝第一次见到这样冷静的颜希雅,她在他面前,明明是厌恶或者畏惧乃至任人宰割的,这次,却只有了厌恶。
颜希雅挣脱出一只手来,从包里拿出一张保送录取通知书出来,商祝的不安得到了印证:“知道这是什么吗?我要出国了,你现在懂我的意思了吧?我忍了你十八年,还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任意妄为的小女孩吗?”
坚持高中升入市一中之后,颜希雅本以为不在一个学校了就可以逃出商祝的钳制,但是他肆意妄为地掌握,安排,践踏她的人生,将她视为自己的禁脔。
因为从小就知道,两家是商业世交合作关系,自己以后就是注定了要嫁给他的,所以懂事以后的颜希雅从来都是乖戾而隐晦地承受着这一切。
但她始终还是学不会在每一段感情破裂后潇洒地说我没受伤,尤其是遇见真正在意的人之后,颜希雅发现自己的改变的时候,已经提前长成了步步为营的心机大师。自己都讨厌的样子。
算计商祝,利用李吉,甚至招惹本不该有所牵扯的胥梓欣,
试探林船,接近林船,以及原本软弱的她也再没有被谁轻易打倒过。
不知不觉为她做了越来越多不服输的挣扎。
“你…你…你不可能…”很明显商祝不肯接受现实。
水到渠成的事情,颜希雅也打算说清楚了:“商祝,你这个人就是太自以为是才会中我的圈套。你自以为把我身边的人都用强硬手段分开,不允许我的世界里有你之外的人存在。我就会哭着求你,以前我也确实拿你没有办法,你说一不二,所以确信我日记里的人是李吉。我利用了他,虽然很对不起他,但是另一种程度上来说他是咎由自取。我一直很感谢你把他带离我身边,让我可以专心爱林船。”
“你…”商祝已经说不出话来。
颜希雅挥了挥手上的通知,那是她拼尽全力换来的筹码,在意识到自己离不开林船,但是又不得不离开的时候,她便开始下这一盘棋。
美国F大。
全球首屈一指的学府。
很多人读研,读博,读到硕士,再去考入学考试都会因为综合素质不足而被唰下来。
公认的“怪才”学校。
每年在全中国,都只招收不过两三个学子,一般都是教授级别的人物或者非常有天赋潜力的才能有资格去进修。
这是普通的高中生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是她却通过自学英文,熬夜苦读,甚至放弃了专业课程,自己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最后的那段时间,沉痛的压力让她痛苦地真的想过要放弃。
看不懂题目…找不到人讲解只能靠自己上网查资料…根本没有规律可以循的研究论点…很多陌生领域的知识…
她被折磨地身心俱疲,都要分裂成两个自己。
可是,每次。
只要林船看她一眼,跟她说一句话,或者哪怕不小心碰到她。
那些虫子一样争先恐后折磨着自己的中途休止的想法就全部被安抚了。
因为只有考上F大,父母才会犹豫。
这样就可以过自己的生活。
自由的自己,才配去爱人。
“就算你跑去国外,我也会追过去,我不会放弃你的…”商祝像个垂死挣扎的囚犯,做着最后的求情。
宣告着“做鬼也不放过你”
“去碰我的同学?一个个警告他们不要接近我?把我关起来?偷看我的日记然后质问我跟谁在一起?商祝,你以为如果不是当初我自己选择去的一中,你凭什么可以再这样为所欲为只手遮天?”颜希雅有些悲悯地看着他,“你要是真的跟我过不去,倒是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顶着法律的压力,让我无声无息死在异国他乡。这样就永远不会背叛你。”
商祝像泄了气的皮球,第一次,遭到了逆转性的反抗,让他再没了之前的戾气,只是痛心又恐惧着,颜希雅真的就这样离他而去。
颜希雅这才把手抽回来:“你走吧,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商祝没有说话,颜希雅还是有点不放心,背对他,决然地说道:“我真的很喜欢林船…所以希望你们永远也不要见面。如果你非要对她做什么,我就毁了你最重要的东西。”
商祝的瞳孔锁紧,颜希雅已经走了进去。
最重要的东西…
“商祝!你为什么要剪破爸爸送给我的洋娃娃!明知道那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因为你都不跟我玩,”
“你这个坏人!你赔我!”
“那只是一个破娃娃而已,我才是你最重要的东西!”
“你这个笨蛋,人又不是东西!”
“我才不管,因为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东西!”
……
那些誓言,现在想来也只不过是自己单方面编织的一个遥不可及的梦罢了,圈养的鹦鹉再怎么学舌顺从,终究还是耐不住寂寞逃脱了这个美丽的牢笼去向更广阔的天空……
只是…那个陪她飞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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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船玩了几盘游戏,想起来有些事还是得跟颜希雅说清楚。正好看见她在线,自己给自己打了下气,点开了那个窗口,发了个:“在?”
颜希雅洗完澡,清丽玲珑的身姿有如出水芙蓉般有致,却多了一分特别的清冷。
当她看到亮起的那个头像和好看的字体,原本擦头发的手停了下来,一颗心小鹿乱撞几乎要跳了出来
——她看了信了?
“在?”
“我有事要跟你说…”
“这些话当面实在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在这里跟你说。”
颜希雅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动了动鼠标,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过去,脸上却是苦涩难堪。
林船看见她回复,也放心了,开始一个一个打字:“那个…你还记得有次我们一起去找数学老师问题目么?”
颜希雅看着林船头像跳动的“正在输入”结束,有一瞬不敢去看屏幕,可是她意外地没有发自己预料中的话,而是说到了其他事情上面。
怀着疑惑,颜希雅修长的指尖在键盘上晃动起来:“记得。”
“那次你不是先回去了吗?我书包在教室,所以回去拿了。其实那一天,我看到了撕你书的人。”
颜希雅想起林船后来主动在办公室门口等她,以及那天之后截然不同关注起来的态度,起初没有多想,现在知道原来她是目击者,却放任自己哭地那么伤心,也要保护那个偷书贼,不由得内心一片荒凉。
作者有话要说: 林船去怀疑凶手的回忆 接着插叙第36章撕书那段。
☆、第44章
那天的林船回到教室,只是看到一个匆匆忙忙从后门出去的背影。
起初以为是忘拿东西的同学,一进教室看见颜希雅被掀开的课桌,和散了一地的纸屑碎片,不由地惊出一身冷汗,同时也意识到了那个人正是之前很多次暗算颜希雅的人。
“站住!”
林船也不知道那人听不听得见,但是她应该没有走远。
可是搜便了整个教学楼都没看见那个人的影子。
就在垂头丧气之际,她看到楼梯口,胥梓欣背着书包的背影。
胥梓欣听到脚步声回望过来,看到是林船,眼底掠过一丝明显的惊慌。
林船想起自己之前还帮她说话,残存的信念让她仍旧不相信胥梓欣会是那种人:“你怎么还不回去?”
胥梓欣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目光飘忽着说:“等人。”
林船沉默了一下,还是问:“等谁?”
胥梓欣好像不太愿意回答:“钢蹦。”
“哦…”
林船看她不愿多说的样子,又走近了两步,想要去看书包,却被胥梓欣充满敌意地躲过:“你想干嘛?!”
那个样子,分明就是在隐瞒着什么!
林船心里已经十有八九了,可私心作祟还是让她想做最后的确认:“你拉链没拉紧。”
“是吗?”胥梓欣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似乎很不情愿地,虎视眈眈地扭头监视着可疑的林船…
莫非她知道了些什么?
“拉好了!”只听见两声迅速流利的声响,林船笑颜灿烂地拍了拍胥梓欣的书包,“你继续等她吧,我要回去吃饭了!”
“嗯…”看见她的笑容,胥梓欣松了一口气,刚刚应该是自己想多了。
林船走过一个拐角,眉头深深锁了起来。
钢蹦应该不会出现了。刚刚林船找人的时候经过她们班上,里面根本没人。
虽然只是快速地一张一合,可是她明显地看见了自己想要求证的东西
——一把剪刀和一些由于慌乱而胡乱塞进去的纸沫。
——被发现的话,按照雷克顿的性格,会开除的吧?
当场揭发的话,胥梓欣从此就再也不能如从前一样面对自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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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可能真的是胥梓欣。”林船把这段字发过去,有些害怕地等着颜希雅的判决。
可是颜希雅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回复道:“我早就说过了,是你不信的。”
林船感到很抱歉,又说:“对不起,因为怕她受到伤害,所以我就算亲眼看见了也一直没有说出来。”
颜希雅被那句对不起伤地心如死灰。
怕她受到伤害?
所以就算我在你一个桌子的距离哭成泪人你也缄默不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就只有她胥梓欣会受伤么?
你喜欢她,为什么要我也为她承受这些?
而且…还要这样残忍地告诉我。
“你不是送她回家了吗?哪里还有那么多话聊?”坐在林船旁边的胥梓欣本来小憩了一下,一醒来看见林船打开的对话框,心中甚是不悦。
林船被吓了半条命去,连忙把对话框关了,手忙脚乱地起了身:“没有聊什么,我去上厕所,饿不饿?要不要给你带东西?”
胥梓欣鄙视她:“你恶心不?故意的吧?”
林船没有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加上确实尿急,捂着小腹跑到厕所去了。
颜希雅的头像又跳动起来。
胥梓欣的视线落在上面,最终没能战胜另一个自己,把手放到了林船的鼠标上面…
“我给你的的信你看了没有?”
胥梓欣没有时间去翻聊天记录,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就像疙瘩一样干扰着自己。
然后网线另一边的颜希雅,就看见林船的QQ良久以后,发来了两个字。
“看了。”
胥梓欣盯着屏幕,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事情会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果然,颜希雅说:“你已经看了那封信,还跟我说这些,是为了侧面表达,你喜欢的人是胥梓欣么?”
好像事情是自己想的那样,好像又有什么不一样。
胥梓欣知道林船马上就要回来了,在颜希雅问出这样的话之时,也只是犹豫了一阵,便把键盘分别按下了——S。H。I
发送
所以,林船回来的时候,就看见颜希雅回复的——“既然如此你大可一早就跟我直说,不用这样拐弯抹角。既然你选择了胥梓欣,我可能还是控制不了我自己,所以我们两个以后干脆还是不要再联系了。”
林船没想到颜希雅会生这么大气,这语气是要绝交的节奏啊。
但是自己是理亏的一方,只能听之任之。
可还是很不甘心。
但是事情已成定局,自己确实做的不对,所以打了很多字,最后还是删掉了。
颜希雅蜷缩在椅子上咬着手臂,在不开灯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亮了一晚上。
就这样,坐到了天明。
瑰宝一样摆放在桌子上的录取通知书此刻就像一张废纸一样嘲笑着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
逃脱商祝是她很久以前便诞生的出国计划的初衷,但是林船给的那一份薄纸一样不曾捅破的类似爱情却是她真正下定决心的所有动力来源。
现在她成功了,可是她却撕开了浓墨的面具,告诉她,那些都是假的。
全都是泡沫。
一闪即逝的烟火。
先是堆积如山的书本,再是茶杯水壶,然后相框电脑,几乎所有能砸的东西都被粉碎,就像那一颗刚跳出涸泽便落入沙尘的被残忍遗弃的心一样,只要一醒来,就会被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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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六点,林船跟一起通宵的朋友吃了面,呵欠连连地抄近路跟胥梓欣回家。
到了路口的时候,胥梓欣突然叫住了她:“林船。”
“怎么了?”林船现在只想睡觉,已经困倦地看到三个胥梓欣飘来飘去了。
那三个胥梓欣一起说:“你喜欢我吗?”
林船愣了一样,警告自己不要多想,这是指朋友间的喜欢呢!
“喜欢。”因此她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胥梓欣没有罢休:“你爱我吗?”
这下林船震惊了,这是怎么回事???
胥梓欣看她没有回答,也觉得自己问地太突兀了,正准备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林船却认真地看着她说:“不爱。”
林船不敢说爱,因为怕拒绝。
拒绝了就朋友都没得做。
她虽然说不爱,却比谁都仔细地观察着胥梓欣每一个微表情。
胥梓欣本来也没抱希望她会真的说喜欢,只是颜希雅那句含义不明的话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不敢再确认,只能故作轻松地说:“不爱就好,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昨晚说的是真的。那我以后可真的不敢面对你了。”
林船又愣了一下,心如磐石混沌囫囵。
还好刚刚没说爱,不然最担心的事真的要成为现实了。
“别瞎想些有的没的,回去好好睡一觉。”林船说完,往自己家方向走了…前面好不容易合起来的建筑物,一松懈,在她的睡眼里又模糊成了好几个。
洗了个澡好好睡了一觉,已经是大晚上了,林船打开电脑上网,在三楼晾衣服的妈妈突然叫她:“你口袋里有情书怎么不拿出来?洗衣机都给滚没了!”
林船这才想起来颜希雅的信还没看!
赤脚就跑上了楼,妈妈却只扔给她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信呢?”林船打开发现是空的,还以为妈妈偷看了。
林妈妈看她那么紧张,倒是有些意外:“我拿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信封啊,不会真的掉出来被水带走了吧?是很重要的人的?”
林船几乎要把洗衣机倒过来了拆了,还是没能找到信,沮丧地直接坐到了地面上。
颜希雅…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呢?
现在又不好去问。
但是真的很好奇好伐?
“我难不难洗衣服啊!”林妈妈看她坐地上,骂道,又把被单扔进了洗衣机。
林船让出了位置,回到房间,把空信封铺平,发了一会儿呆,再打开了抽屉。
那里面有一张被揉烂的信纸。
看上去就像文案的草稿。
第一行写着《致你》
文章内容只有一句话。
——致我的同桌,###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那是家长会的前一晚,林船在为第二天的稿件构思,因为是写给颜希雅读的,所以本来是想着从她的角度写一篇诗歌什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起了小差,回忆起两人短暂相处时光的很多事情,等林船意识到还只字未动时,那些心里的想法,已经化作结论不知道什么时候跃然纸上了。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