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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窈窕淑女,伊人好逑-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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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安在洵晏身边贴身伺候着,见她砚中的墨干了,提袖研磨。每日从各州府递上的奏折都有一人高,洵晏看了一半,伸了伸腰,见思安研磨的手法纯熟,想是老神医看书写字时,她常在边上侍候。

    等全部的奏折都看完,已是晚膳了,小德子上前请示问:“今日是二十二,皇上要留宿后宫,是要去哪位小主那呢。”

    洵晏抬手挤了挤眉心,随口道:“去何宝林那儿。”小德子得了旨意,先遣人去如意阁知会一声,让何宝林先准备准备。

    思安一言不发的侍立着。洵晏默看了她许久,对她招了招手,思安顺从的到她身边,洵晏似乎是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她的眼中带了凄微,许久,才说道:“今晚不必伺候了,早些歇息吧。”

    思安抿了抿唇,摇头。洵晏起身,说:“朕送你去横荥殿。”思安垂首,终于是乖顺的随她一起走。

    夜幕降了下来,横荥殿黄琉璃瓦单檐歇山顶,正间和西次间、西稍间前出卷棚悬山顶抱厦,远远的就能看见。

    “你想念在宫外的日子么?”洵晏似乎是不需要她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应当是想念的,宫外自由自在,你又过了这么多年那样的日子。人,总是念旧的。”

    思安专注地听着。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在朕看来,连衣都是不如故的。”洵晏有些怅然,但这怅然只一小会儿就消失了,思安仔细的捕捉她面上的神情,拉住她的衣袖。洵晏回头看她,她的手正拉着她的袖角,那里密密的刺了十二章纹。

    洵晏笑了起来,说:“你想告诉朕什么?”思安指了指天边残缺了的月亮,真诚的看着洵晏。洵晏想了想,说:“你想说,就如这不停变化的月亮,凡事总也不能保持的,是么?”思安点头。

    洵晏沉默了许久,道:“盈虚者如月,而卒莫消长。”见思安看着她,笑了笑道:“你不懂么?朕也不懂。”

    横荥殿就在眼前,洵晏嘱咐殿内的宫人告知她事物摆放,教她些必要的规矩,自己往如意阁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zhǎng)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

    赤壁赋,洵晏的意思,就是这样。变与不变,自在人心。

    木有二更了。。作者君的假期结束,要去上学了。      ,伊人好逑99。

正文 第六十章

    

    皇太子一见思安;顿生亲切之感;之后常派人请她去东宫坐坐。

    “思安,你为什么不能说话?”比划了几次;看着猜着;年轻气盛的太子殿下终于没了耐心,思安爱怜的望着他,摇了摇头。

    太子叹息了一声;咕哝道:“你跟在父皇身边也好些日子了;怎么就没人教你识字呢?父皇可能明白你在说什么?”

    东宫的书房里,只有他二人;奴才们都退下了。思安想了想,点头;她看着泽纾;长高了许多,也有了小男子汉的气度了,心下宽慰。

    泽纾往她身边靠了靠,抱怨道:“为何孤就不能像父皇这么厉害呢?”思安抿唇一笑。泽纾看着她,看得几乎痴了,好半晌才道:“思安,你长得可真好看,跟孤的母后一样。不如,你嫁给孤吧,过不了几年,东宫就要有太子妃了。”

    思安掩唇低头笑,对他摇了摇头,泽纾丧气:“好吧,你长得这么像母后,若是真的成了太子妃,孤也别扭的紧。其实,我只是想念母后了。”

    思安抬手抚摸他的发丝,怜惜地看着他,莺归燕去,春去秋来,容颜渐老,白发似雪,孩子始终是母亲心上的挂念。宫外的日子,自在逍遥,她放不下的除了洵晏,还有泽纾。

    从东宫回来,到了甘露殿外,小恩子见她过来,小步上前,恭敬道:“思安姑娘,皇上还在里头议事呢,先前特意吩咐了,让您先去歇着,不必当执了。”

    北方游牧民族宛月氏时有进犯,边疆百姓不堪其扰,深受其苦,洵晏派了骠骑将军前去平定,北蓁国便在此时趁乱出兵,北面疆土乱成一团。国事战况一件儿交叠着一件儿,洵晏日日下了朝便与一干文臣武将议事,半月来都歇在甘露殿的配殿里。

    殿内隐约传来洵晏沉稳的声音,思安听了一会儿,对着小恩子微微颔首,谢过他,就走了。

    北蓁国乃是大炎臣属国,十几年来都安顺的很,这突然出兵,大炎朝一时没了对应,让它占了上风,现下洵晏派兵遣将,将局势稳了下来。朝廷对北方两国用兵,这一仗不知何时能停。

    大臣们都退下了,洵晏看着前沿加急送来的奏折,翻开边疆地图,指点要塞,皱眉思索。思安悄声走了进来,轻手轻脚的将碗碟放下,从炖盅里舀出一碗小米粥来,端到洵晏面前。

    洵晏抬头,见是她,将地图收起放置一边,接过碗,牵着她的手温声道:“不是让你去歇息了?怎么还在这儿?”思安只是看着她,乌黑的眸子纯净无暇,洵晏笑了笑,捏起汤匙尝了一口,里面添了红豆、百合、莲子,小米熬得糯糯的,散出香甜的气味,入了口香润软糯,洵晏又舀了一勺,仔细品尝咽下,问:“是你亲手做的么?不像是出自御厨之手,是民间的作法?”

    思安点头,盼着她能再吃点。

    洵晏却将碗放到御案上,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坐下,宽大的龙椅轻松地容纳了两个人,又亲自取了另一只碗,从炖盅里舀出小米粥盛上,端到她面前道:“朕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陪朕用些。”

    思安一点也不推脱,笑着接了过来,她也饿了。

    一盅的量一下子就被两个人解决了,洵晏摸了摸肚子,问思安道:“餍足否?”思安点头,她清浅的笑着,满足而安乐。

    洵晏也笑了起来,探手揉了揉她的脸颊,道:“夜深了,你也在配殿里歇一晚吧,朕准你明儿晚点起来。”

    思安不动,拉住洵晏的衣袖。

    相处了几个月,洵晏已经很能理会她的意思,对着她宠溺的笑了笑,说:“思安心疼朕,那朕便也去歇着了。”

    皇上对思安姑娘不像是对待下人,也不像是对待后妃,她宽和温温的与思安姑娘说话,对她百依百顺,时常牵着她的手,目光宠溺包容,却从不与她同榻而卧,亦无别的过分的亲密。奴才们都对这位无品无阶的思安姑娘恭恭敬敬的。

    这日夜里,洵晏仍在甘露殿处理政事,思安在括澈室中辗转难眠,便干脆起身在檐下的回廊里坐着。不一会儿,小恩子快步走来,看着她仿佛见了大救星,哭丧着脸道:“思安姑娘还没睡就好,皇上动了大怒,现下回了衡荥殿了,德公公请姑娘去劝劝,太医早叮嘱了,皇上可不能生气恼怒呢。”

    思安即刻起来,跟着小恩子快步往春晖堂去,一小段路就足以将事情始末到来,原来何宝林为皇上缝制了几件中衣,却让人将皇上原先穿久了的都丢弃了,那几件中衣是孝纯圣皇后生前亲手缝制的。

    “皇上日日贴身穿着,珍视得紧,旁人都不许动的,不知怎么何宝林就起了这糊涂主意,”春晖堂就在眼前,小恩子好意提醒道:“思安姑娘,皇上就在里头,您自个儿可小心着点。”

    思安推门进去。

    洵晏侧躺在榻上,发簪也未除下,听着声响,抬眸望了一眼,勉力笑了一下,道:“思安,朕乏得很。”她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人一下子就颓了许多。思安抿唇到她身边,执起她的手,那一向温热宽厚的手此时冰冷冰冷的,洵晏看向她,看了许久,她的眼神黯淡的如墨蓝无星夜空,寂冷寂冷,手无力的任由思安握着,她面带凄然,隐忍了许久,颓败的闭了眼,心死道:“她去了,朕连她留下的一点物件都守不住。”

    思安说不了话,让她倚在她的怀里,轻轻地温柔的拍着她的背后。洵晏闭着眼,背后一下一下的轻拍像是一个丢失许久的归宿,绵软的包裹着她,她睡不着,始终都处在半梦半醒中。不知过了多久,那重新得到的归宿不见了,身后轻缓的触感也消失了,她感觉到身边躺下了一个人,那人清甜的的呼吸,馨芳的气味都那么熟悉。

    洵晏的心提起来,是不是她回来了?

    她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她想说话也开不了口。她着急的想伸手抱抱她,全身想被一件巨大的事物压着,无法动弹。

    明惠堂里,晴沂公主拈了颗梅子,放进嘴里,片刻吐出一颗梅核,嫌弃道:“没昨日的好吃了。修容是腻烦本宫日日都来讨要,不肯用心做了?”姜修容不以为忤,和气说道:“不是嫔妾不肯用心,而是公主日日都要食许多,时日久了,自然就不如当初的好了。”

    晴沂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道:“是么?”

    她隔三差五的就到这来,姜修容也习惯了,不似最初客气惶恐的接待,现下倒能由着她高兴,她往往也是坐一会儿就走的,这次却闲话起来。

    “何宝林真是愚蠢的很,也不瞧瞧那些个寝衣是谁做的,即便不知道,看看七哥珍爱的模样,也知道轻易动不得。如今叫废黜幽禁,也怪不了旁人。”晴沂公主鄙弃的说,倒是连累了后宫,连尚衣司都一起被彻查,要将此事相关人事一一肃清。声势浩大,连太后都惊动了,太后也许不关心那几件寝衣,但皇上是她唯一的孩子,她不能不为她忧心,派了身边的姑姑督着,势必要把此事查的一清二楚。

    姜修容笑了笑,婉声道:“她倒也未必真的不知。”后宫清明,但其中争宠的风气总是存在,何宝林与虞美人争风吃醋已久,如今一观,虞美人倒是极有头脑的。何宝林这是吃了哑巴亏,连申辩都没处申辩。只是,虞美人低估了先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只怕过不了多久就能查到她那里了,这一另辟蹊径,是害人害己。

    晴沂一愣,随即笑道:“这几日后宫纷乱,只有修容这里清静。本宫还是喜欢修容这样的,淡定,幽静还很聪慧。”

    姜修容谦和道:“公主过奖了,那是嫔妾的荣幸。”晴沂看了她许久,忽然道:“听说七哥喜欢你的琴艺,你也弹一首给本宫品赏一二,可好?”

    姜修容一愣,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却不好推脱,让人取了琴来。

    焚香袅袅,琴声幽幽响起,晴沂静坐聆听,那抚琴之人衣袂绻绻,妆容丽质,她忽而便感觉到了“但愿长如此”的良辰静安。      。

正文 第六十一章

    

    秋光如画;莹莹宁静,这几日天气舒爽;天空高远,逢上旬休;洵晏起得稍晚了点,坐在妆镜前,像往日那样;由思安为她梳头。洵晏通过铜镜看着思安,问道:“今日天气好,不如,朕让泽纾与你去锦苑游玩一日?明早再宽宽松松的回宫。”因着北疆战事,思安与她一起僵着神经;好些日子不得松散了,现下局势稍定,她估摸着泽纾与思安走得近,二人一起想必也能玩得尽兴。思安顿了一下,灵透的双眼望向洵晏,询问。洵晏笑,说:“朕还有些事要处理,就不随你们一道了。”

    思安眼角微微下耷,十分失望的样子。洵晏坐在圆凳上,回顾转手拍了拍思安的手背,道:“去吧去吧,那锦苑的风光你必定是喜欢的。”

    忽然,思安下耷的眼角陡然上翘,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洵晏的一缕鬓发,洵晏不解,侧头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只见满头青丝之间,一缕银白夹杂其中,极为刺目。洵晏微微一愣,随即慨然笑道:“老了。”她说得不在意,眼神中有着一种淡漠的悠远。思安手指微颤,抚上那缕银丝,喉咙梗得紧疼,泪水顺着眼角不停的流了下来。

    三十岁的光景,正是人一生中最精神充沛的时候,怎么就白头了呢?

    思安终于没拗过洵晏,早膳后就随泽纾一起,往锦苑去了。

    锦苑是建在京郊的皇家园林,不同于御花园草长莺飞四月天最为胜美,锦苑以高鸟黄云清气秋见长。

    昨夜下了场秋雨,今日秋光明媚,锦苑内雨径绿芜合,地处开阔之处,四面清风徐缓而至,带着浅淡的香气。思安下了马车,抬头看去,殿宇四合在朗朗晴空下,日头暖和,波面一圈一圈荡开耀着并不眨眼的粼光。迢迢新秋,正是一年中最舒适的时节,金井梧桐,那天边还有燕子故飞飞。

    泽纾是很喜欢这里的。自己领了地导的差事,在前头给思安解说,思安亦是饶有兴味的听着,不知何时,就牵了他的小手。泽纾已经长很高,几乎要比思安高了,曾经依赖母亲的孩子,现在也可以让人放心的依靠。

    而另一面,皇宫内宁寿宫中,皇太后端坐在正殿正中,洵晏在旁陪坐着。

    皇太后双眸微沉,对着底下跪着,微微发颤的虞美人与何宝林道:“你二人自入宫来,不思妇德之美,暗中争斗,多生事端,枉受皇恩,行背德不义之事,现传哀家懿旨,废二人为庶人,遣回母家,永世不得入宫。”

    二人领旨谢恩,当即被逐出宫去。

    皇太后叹息一声,回转头来,看着洵晏道:“皇帝如今是越发仁慈了。”按着往日,这二人犯了大忌讳,即便不杖杀,也要幽禁终生的。洵晏笑笑,平和道:“不是朕仁慈,只是,她一向善良。”

    皇太后略一思忖,四下里望去,询问道:“怎么今日不见思安姑娘?”思安日日伴驾,今日不见她倒让人有几分不适了。

    洵晏答道:“天气爽朗,朕让她随泽纾一道去锦苑赏玩了。”皇太后意味深长的望向她,道:“虽则哀家让你注意着分寸,但若皇上喜欢,也并非不可。”她原是担心思安肖似故皇后,洵晏将会偏宠,而思安一介乡野女子,不同于世家女子,知礼识范,又听闻是个连字也不晓得一个的,难免鄙薄浅文,皇上若是一时贪恋她相貌,今后必定是要失望痛苦的。然许多时日相观,思安自有一股清远豁逸的气节,虽未读书明德,亦从未仗着皇帝宠爱多生骄纵,平和亲近,除了家世这一件有些欠缺,也是一个极好的女子。

    洵晏却只笑笑,轻轻的摇了摇头。皇太后见她面目透着些苍白,双眉间有些孤傲的清怆,垂下的鬓发里,那一缕银丝隐藏其中,细看之下,也可窥见青丝银发,苍凉如雪。洵晏顺着她的目光,淡淡笑说:“泽纾大了,朕也老了。”皇太后悲悯的望着她,久不言语。

    到了傍晚,小德子来提醒兵部尚书已在甘露殿外久候了,洵晏恍然般忆起这一遭道:“朕竟浑然忘却了。”小德子只恭顺的笑,说:“皇上事多政忙,也难免偶忘。”

    洵晏瞥了他一眼,站起身,面向着殿外,幽然道:“老来多健忘。”

    老来多健忘,惟不忘相思。皇太后一怔,洵晏修长的身子就在眼前,遮住了殿外透入的晚光,她身前锦袍上的双龙戏珠图补亦看不究竟,只仿佛天地之大,她一人在黑暗中独立。她主意已定,皇太后亦只能由着她,只道:“哀家知道了,今后,皇上的事,都自己做主吧。”

    出了宁寿宫,极目远望,天边落霞孤飞,染红了大片的云彩。不知思安与泽纾在锦苑可尽兴否?洵晏思绪飘零,只一会儿,敛眉正色往甘露殿走去。

    从锦苑回来后,思安便常去太医院向太医们学习滋补养身的法子。她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又谦和好学,太医们都尽心尽力的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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