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几乎是一口气说完这一大段话。
“爱？哼！哼哼！爱是个什么东西？！”
“子寒……你别吓我好不好？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你给我说好么？”
林子寒话里的惨淡，让女人心痛。上官舟急得快要哭出来，她深爱的人变得陌生，林子寒仿佛关上了自己的那道心门，不管自己怎么努力，再也无法走进她的世界。
她现在能做到的，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爱人站在死亡的边沿，却没有丝毫的办法把她重新拉回到自己的身边。
“不想说了，还有什么用呢？……就像她说的一样，我累了……你好好照顾自己”林子寒说完，竟然站起身来！
“你这算什么？！你还记得我过生日的前一晚你答应过我什么吗？！你说你以后再也不会撇下我！”女人大声地喊叫出来。
林子寒一愣，迈出去的脚，定格了几秒，又缩了回来。
“听到你出车祸我有多着急你知道吗？好不容易你醒了过来，却一声不吭，见不到你，我有多担心你又知道吗？现在，你又这样，什么也不愿意对我说，却站在那里，让我害怕……”
女人已经泣不成声，跪倒在地。
“林子寒，你王八蛋！就因为我爱你，就该被你一而再再而三欺负吗？你站那么高，是想跳下去吗？！你要真想跳就跳吧！我不会原谅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对不起，舟”眼泪，从林子寒的脸上大片大片坠落，跌进看不见的深渊。
“我已经听够了！我不听！不听！你都狠心撇下我，不要我了，还说什么对不起？！”
两个人都心如刀绞。
“子寒，你不要离开我”上官舟泪眼乞求。
“舟，你不会明白的……我……我连我自己都没办法面对……”
“子寒……”
砰————
上官舟正想继续说点什么，突然的响声，骤然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子寒！”
上来的三个人显然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慕馨梅和刘语嫣尖叫着林子寒的名字，脸变得惨白！
担心，显然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子寒你别吓妈！”刘语嫣更是彻底失控，哭喊着刚要冲上前，被身后的林天赐一把拽了回去！
“别过去语嫣！你会吓着她！”男人尽力压低声音提醒女人。
“林太，我还没死，你哭什么？”林子寒转向刘语嫣冷冷说。
林子寒的话一出，旁边的四个人都露出惊愕的表情！
眼前的林子寒完全是个陌生人！
“我让你们陌生了？也对，连我自己都不认识我自己了，何况你们……我是林子寒？还是……林……灿？”
最后的一个字彻底晴天霹雳！四个人呆若木鸡！
“你……你……醒过来了？”刘语嫣流着泪，小心翼翼问道。
女人的话一落，慕馨梅和上官舟的目光齐刷刷转向刘语嫣，眼神里尽是疑惑。
“连这样简单的问题我都没办法回答你……那要问问你们自己了。林总，还有你，林太，你们是希望我醒过来？还是想我永远醒不过来？”林子寒的话里充满了嘲讽。
“又或者，我永远彻底不要醒……反正，墓地是现成的，碑是现成的，连照片名字都是现成的，什么都是现成的，只差一个化成灰的躯体填满那虚伪的空间……那个地方我很喜欢……”
林子寒的嘴角扬着嘲弄，眼睛重新变得迷离，怔怔看着脚下的空洞。
“不要！子寒！妈妈不能再没有你！我们真得很爱你！”
刘语嫣再次爆发，哭喊着，拼命想挣脱林天赐的怀抱。
“爱？！你们还有脸跟我说爱？！……哈哈哈哈！爱？……你们毁了我，竟然还说这是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谁能告诉我？！！！”上官舟终于忍不住大叫出声。
“怎么样，林太？你说吧”林子寒不屑的嘴角直指刘语嫣。
“也该是面对的时候了，三年了，够漫长了……子寒，就是……林灿”刘语嫣泪眼婆娑。
“啊！！！”刘语嫣话一出，两个年轻的女人惊呼！慕馨梅的脸上更是血色全无！
“三年前，你车祸后，精神出了很严重的分裂，你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一开始，我们以为你只是车祸里脑震荡造成的短暂失忆……可，后来你越来越严重。我们找来张健，他给你催眠，才发现你不是简简单单的失忆，很多东西你都记得，甚至连小时候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你选择性失忆，把自己分裂成两个人……你坚持说自己是林子寒……林子寒是你小时候原来的名字，你曾经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他叫子寒，我们给你取他的名字是想纪念早逝的他……我们找了很多的专家想把你治好，可惜——我们没有办法，只得给你整容，希望你能开始新的生活……”
“子寒，子寒，做你们的孩子还真是心寒”林子寒木讷地说着，“新的生活？你们给我整容只是不想让我醒过来吧？不想让我想起我有一对多么不堪的亲生父母吧！”
“子寒你太过分了！你知道这三年来你妈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吗？每次看见自己的亲生孩子在身边却不能相认！自己的亲骨肉却只叫自己‘干妈’！……那次，你叫她声‘妈’，她流了多少眼泪，你知道吗？她——”林天赐插话道。
“她还有脸认我吗？！！一个指使男人□自己亲生女儿的女人还有脸配做母亲吗？！！！”林子寒横眉怒指。
“肖俊是我指使的，跟你妈无关。她只知道我给你介绍男朋友，并不知道详情，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怪，全算在我头上吧！是我不配做你的父亲！我不配！”
“哈哈哈哈——说得多么伟大！！多么大凛凛然！这就是我的父母，我的亲生父母！我做错了什么？！你们要这样惩罚我？！！！”
“是我们的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灿儿，你原谅我们，原谅我们……”
“原谅？我该把这一切如你们所愿那样，当做个梦？还是一笑而过？？……还有你——”林子寒目光对准慕馨梅，“你也那么对我……你是我最后的希望……即使那个人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我还是不顾一切去找你……你却也是在骗我！！”
“子寒，我——”慕馨梅泪如雨下，欲诉无语。
“你别怪她。她并没有骗你……那天晚上，你打电话给她，她不在场，是秦梦……姓秦的在酒吧里把一切都告诉了我，是她故意从中作梗，对你说那样的话。”
“是么？”林子寒的目光里有了一丝柔情，转瞬即逝，“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了？错过了，晚了，一切都晚了……”
林子寒垂下手臂，脸上又出现了让上官舟害怕的静寂。
三年前发生的事情在几个人的针锋相对间有了大概，这样的真相实在太残忍，女人的思绪乱成一团麻。她努力想着，想要找到最合适的语言来，却发现自己是多么孤立无援。
三年前的事情，只有自己，完全一无所知。
“子寒”上官舟无助地劝慰道“不晚不晚，你不是还有我吗？？？我们在一起多么幸福，我们还说好一起去普罗旺斯，去环球旅行，我们——”
“对不起，舟，我恐怕只有辜负你了”林子寒流着泪说，“我没办法忘记……就像我在梦里看见的另外一个自己说的那样，我没办法骗自己，骗不了自己……三年了，即使我成了林子寒，始终无能为力”
“不用骗自己！不用！过去的，就都交给时间吧，我陪你一起，我们会很幸福的，一直幸福下去的……”上官舟泪痕满面。
“我连自己都无法面对，怎么可能给你幸福？你告诉我，我是该以林子寒的面孔活着？还是林灿的？”
“名字不重要，不管是林子寒还是林灿，你都是我的爱人，你就是你！你在我心目中的样子一直没变过！！”
“我恨我是林灿！我也做不回林子寒！”林子寒仰天而泣。
片刻，林子寒停止了哭泣，用手背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决绝地说道：“这本就该是三年前的最好结局。”
说完，白色的身影，坠落————
在凄冷的X市冬夜，化成一道绝美的弧线。
“子寒————”
尾声（大结局）
（上）
一年以后。12月13日。
上官舟裹了裹身上的羊毛外套，踏进水吧大门时，她跺了跺脚。
皮靴上的点点雪花转眼不见踪迹。
一进大厅门，上官舟的目光习惯地朝向那个靠窗边的位置。
她果然在，上官舟一见那久违的熟悉身影，笑了。
座位上的女人显然也在第一时间里看到了上官舟，两个人眼神交汇的一瞬间，女人立刻神情焕发，站起身，迎了上来。
“舟！”
隔着一段距离，慕馨梅控制不住兴奋大叫出声，两只手臂夸张伸了过来——两个女人搂在了一起。
“舟，想死我了”
“我也想你，姐”
两个女人的温度驻足了好一会，才依依不舍地分开。慕馨梅拉起上官舟的手，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到了属于她们的老位置前。
“你发什么呆？还不起来让位？！”
走到跟前，上官舟才注意到沙发上还有另外一张陌生面孔的存在。
陌生面孔明显被慕馨梅犀利的埋怨搞得有些尴尬，脸涨得通红，慌忙起身，为一旁的上官舟让位。
“好了，你可以消失了”
慕馨梅仍旧一副女皇下命令的模样。
“姐，凶巴巴干什么？这位小帅T是谁呀？不给我介绍介绍？”上官舟从陌生人对慕馨梅注视的眼神里已经猜到了几分，笑着调侃道，“你好，我是上官舟，请问小帅T贵姓呀？”
“你好，我，免贵姓韩，单名一个静”叫韩静的女人一脸的急促。
“看你这没出息的样子。舟的名字我没告诉你妈？姐都不会叫一声？”
“好啦，姐，别这么尖牙伶齿的，会吓跑人家的”
“要能吓跑我就阿弥陀佛了，我刚才说的话你听不懂妈？姓韩的，你可以消失了！”
韩静立在旁边，脸上白一阵黑一阵，像个做错事等待批评的孩子，小心问道：“那，那晚一点我给你打电话，我在珍宝斋定了位置，给你过生日”
“吃你个头！要吃你自己去吃！没看见舟刚回来了吗？我们好久没聚了，没时间应付你！还有，这两天都不要找我，不要打电话，不准发短信，你要再这么啰嗦，信不信我拉你进黑名单，永远都陌生人？！”
“姐！我都看不下去了！”
上官舟实在无法眼睁睁再让眼前的欺凌继续，抢过话，“小韩，你别介意。我和姐从认识就有个约定，每年我们生日的头一天我们两个都会在一起过，况且我们有一年的时间没见了，有很多话要聊，明天，我向你保证，明天，我一定亲自把她毫发无损的交还给你，今天，你就当把姐借给我，你看这样好不好，小姐夫？”
“臭舟，你当我是什么？！你——”慕馨梅瞪圆了杏眼，刚想继续发飙，被上官舟先发制人的一个眼神，掐断了话。
“小姐夫”三个字无疑起到了重大的作用，立竿见影，韩静脸上的变得柔和，渗合着一抹羞涩，“那，那你们慢慢聊，我明天给你打电话，拜拜，小舟姐”
“拜拜”
韩静离开后，上官舟脱下外套，在她刚才的位置上坐下，依然要了杯咖啡。
“眼光不错哟，帅帅气气，脾气还这么好，当着我的面那样说人家，换成别人早受不了了，在一起多久了？”
咖啡杯旁的方糖，上官舟没有动，径直端起杯，抿了一小口。
“这么久没见，一见面就洗刷我？”
慕馨梅面前还剩大半杯热巧克力，散发着浓郁的甜味，上官舟刚才就注意到了。
“看看，口味都变了，甜蜜哟，对我还保密？赶快交代，你们在一起多久呢？”
“有什么好保密的？她还是个学生，读大三，当初拿她当对付秦梦的挡箭牌。没想到，一粘上就甩不掉，脸皮出奇地厚，我现在正为这事头疼哪！你还取笑我”
“你还有想甩甩不掉的人？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嘴上说着烦，其实心里多多少少对人家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对不对？”
“到底有没有那个意思，我自己也说不清楚。我只是……受不了孤独。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就会胡思乱想……有些事就像影子缠着我，怎么也挥不去，心就会很痛，很难受……我害怕这样的感觉……我已经很久不喝咖啡了，我受不了那种□裸的苦……舟，你说我是不是特那个？特无耻？”
“不准你这样说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对待感情的方式。你只是想让自己开心点，有什么错？只要你觉得幸福，我打心眼替你高兴。她对你好吧？你们住在一起了？”
“没有，她平时住校，周末的时候去我那里。对我挺好的，什么都顺着我。只是，我有时候也搞不清楚自己的想法，我总觉得我不配她对我这么好，总觉得一切不真实，像是活在梦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特别纠结，一会想着应该离开她，一会又贪恋她的好……至少，和她在一起，我会暂时忘记许多事情，忘记某些人……”
上官舟的心被慕馨梅的话嗑痛了，两个女人收敛起开始的笑容，变得深沉。
“有她的消息吗？”沉吟了一会，慕馨梅轻轻开了口。
上官舟轻轻摇了摇头。
“还继续找？”
同样的摇头。
“放手了？”
上官舟再次晃了晃头。
“你想急死我？到底怎么想的？”
“我等她……三年”上官舟的目光一直落在咖啡杯里，蓦然，微笑着回答。
“你想好了？”
“嗯。她需要时间重新找回她自己，我给她……也许，到最后，三年的时间还是换不回什么，我也认了。我不想将来老去的某一天后悔，后悔现在轻易地错过……”
我始终比不上你，你比任何人都爱她。慕馨梅在心里感叹道。
“这一年，我去了许多地方，只要有一点关于她的线索。更多的时候就只是一个突然的念头，觉得她可能会出现在某个地方，就跑过去……一开始，心里急，很失落，渐渐的，走的地方多了，心反倒平静了下来，一想到她总在世界某个角落和自己一起呼吸，就感觉幸福……毕竟，和那晚永远失去她的绝望相比，她能选择继续活下来，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是呀，那晚，我们都以为……她知道你在等她吗？”
“谁知道哪？我在她空间里留了言，不知道她看到没……对了，秦梦现在怎么样了？”
“我去监狱看过她一次，人变了很多，精神还不错……有个女人来找过我，长得很漂亮，说愿意等她”
“但愿她能有个重新开始。你恨她吗，姐？当年出事的那个晚上，如果不是她的那个电话，也许，事情不是现在的这个样子。”
“说一点不恨是假的。到现在，我也想明白了，我有什么资格去恨她？没有我，她也许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至于她对子寒所做的，我其实也是帮凶……我爱过她们，却一样毁了她们……说到底，我就是个不详的女人，谁沾上我，都是灾难。”
慕馨梅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夺眶而出。
“姐……”上官舟的声音也哽咽了，掏出纸巾，塞到慕馨梅的手心。
“好了好了，好久没见，一见面就哭，明天可是我们的生日……舟，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会离开X市吗？”
“不会了。我哪里都不会去了，我也告诉她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