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纸？！”
林天赐的反应明显大大出乎对面男人的意料之外，李凯噌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凑到了林天赐更近的地方，“林总，你是在开玩笑吧？！我会为了一堆废纸大老远从S市跑到C市来找你？！……我这个人是没受过高等教育，嘴也笨，可我脑子不傻，智商绝对没问题。林总，你在敷衍我？”
看着李凯沉不住气的样子，林天赐刚才的怒火反倒消灭下去一大半，他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李先生，我已经看过了，根本就是废纸。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了，你拿这样的东西就想讹我？你未必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讹，讹你？”对面的男人可能没想到林天赐会突然这么直接，刚才还气势汹汹一下子软了下来，“我哪敢讹您？您是成功的大老总，东西有没有价值您看得比我准。我那么辛苦才找到的，您一句话就给枪毙了，换成是谁都很难接受的。”
“那你认为它有多大的价值？”林天赐的嘴撇了撇，示意桌上的那些东西。
“这个嘛，要不，我就斗胆和您一起讨论讨论？”男人退回到他的位置，重新翘起了二郎腿，阴阳怪气地说道。
“愿闻其详”
这也正中林天赐的下怀，他“乐意”听听男人对这些东西的看法，他需要探探男人心里的筹码。
“那我就说了，我嘴笨，说的不好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
你都明目张胆敲诈我了，还有脸说什么“请您包涵”这样的屁话，林天赐看着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手又痒痒了。
“其实，这东西的确和您本人没什么直接关系，您说是废纸也有一定道理”
男人又点燃了一根烟。
“但，它却首先和您夫人有很大的关系。你们夫妻恩爱那是出了名的，这么多年都没有半点关于林总您的花边新闻，作为同是男人的我对您那是相当的敬佩……夫人的那点事本来也小，谁年轻时不犯几个糊涂？这事要是落在平民百姓头上也就鸡毛蒜皮……可您夫人不一样，她跟您一样，有身份，有名望，这些年她做了不少的慈善，很了不起”
“况且，这里面还牵扯到另外一个人，张健。他虽然没你们财大气粗，可他也是社会的精英，大名人一个……说到这里，我又不得不对林总您的气度表示我崇高的敬意。我想您对他们俩之间那点芝麻绿豆的陈年往事多少还是知道的吧？这样都可以和平相处这么多年，实在是难得”
“夫人认识他的时候还是个学生，他那个时候事业正上升期，靠着他老婆的家庭背景省了不少力。这么多年，他们早已经没有夫妻之实，也不算什么秘密……我就想不通了，连一儿半女都没有，他还守着那个不下蛋的母鸡做什么？男人嘛，传宗接代是最首要的，那么优秀的男人没有儿子，哪怕有个亲生女儿也算对的起祖宗……我记得夫人那个时候——”
李凯停了下来，盯着对面的男人——林天赐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又转瞬即逝。
林天赐心里开始有点后悔了，后悔自己不应该给男人机会“说”出来。
声音远比那些文字让他更难受。
“所以这扯起来就乱了，名誉受损还是小事，一不小心就像那个……那个什么牌效应……我他妈的下辈子一定多读几年书！就是推倒头牌后面跟着倒一大片的那个……我的嘴笨死了！林总，您懂我的意思？”
多米诺骨牌效应。
专业术语不会说，原理理解的倒是很深刻，而且还一语道破。林天赐在心里苦笑着，自己已经输给了个这个装疯卖傻的“无名小卒”。
“至于后面的……关于三年前的那件事，可能就更严重了点，弄不好会那个什么……家破人亡”
男人最后的四个字一出，林天赐一惊，后背的冷汗嗖的冒了出来。
这样的后果是他一直都没想过的，或许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的，现在被男人说出来，他才猛然意识到它的存在是如此清晰。
李凯说到这里竟也默契地暂时止住了话，像是故意给足林天赐在心里掂量的时间，又拿出烟，抽了起来。
直到一根烟再次被掐灭了烟头，李凯才继续开了口“如果到这里林总您还坚持认为这些东西只是废纸的话，我也只好投降的份……要不，请夫人又或者张健来继续和您讨论？……又或者，我直接请——”
“你敢！”
林天赐终于被对面的男人彻底激怒！咆哮着！
嘣——
一掌重重撞击在书桌上！发出巨大的声响！林天赐的双眼变成了一匹活吞人的狼！
对面的男人显然被这突发的场面震惊了！尤其是林天赐的那双眼神，根本就是想要他命的！男人吞了下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林，林总，您别生气……我这个人嘴太笨，老说错话……您，您多包涵，大人不计小人过……对不起……SORRY……”
林天赐盯着男人，短暂的爆发过后，林天赐反而更快冷静了下来，他明白现在还不是自己发泄的时候。
“那你眼里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市面价格又是多少？”
林天赐从心底厌恶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尤其还是被李凯这种根本称不上“对手”的人牵着鼻子，可眼前他别无选择。
林天赐态度的缓和让李凯一愣，缓过神后急忙说道：“您终于认同了我的劳动成果，谢谢”，男人出人意料的站了起来，竟然对着林天赐很恭敬地鞠了一躬，随后又坐下，再次翘起了他标志性的二郎腿，“我还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太累人了……单价50万”
林天赐明白其中的含义，这样的东西男人肯定留有备份。
“估价太高，当心惹怒了买家……我上次看到一个新闻，说有人用2万块钱就让另外一个人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
“那要看什么样的买家，像林总你这样的大老板，身价上亿，为了九牛一毛的几个小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划算了，对吧？更主要的，自己的家人也要为此受牵连，要是出了什么事，家也就算毁了……况且我是那种有自知之明的人，见好就收是我的原则”
林天赐虽然从心底希望像李凯这种人能够从地球上彻底上消失，但男人的话却的确再一次击中了自己的软肋，如果真的那样做牵连到家人，实在是很不值。
“那李先生的全价是多少？”
“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当个百万富翁。有一次我买的双色球就错了一个数字，把我悔的呀，死的心都有了……200万，全价。”
“李先生，你这个百万富翁当的也太容易了吧？想当年我是打拼了多久才有百万的身价……这样吧，这些东西放在你那里始终只是一堆纸，我也成人之美，100万，全价，不仅是这堆纸，还包括李先生你那张笨嘴。”
“那就太好了，我也懒得去找其他的买家了。林总您真不愧是大老总，太有眼光，太有魄力了……”
男人变得激动，甚至都有点发抖的样子，仿佛那100万已经是现钞，铺在了他的面前。
“少在那废话了。还有多少副本？”
“啊……哦，3份。”
“确定？连这份总共只有4份？”
“我确定以及十分肯定，总共绝对只有4份。”
“那好，我再郑重提醒你一次，100万是买下的不仅仅是这些纸，还包括你的嘴，从今以后，你的嘴也是我的了，如果你哪天不小心对谁，尤其是我太太，包括张健，说漏嘴的话，你也说了100万对我来说只是九牛一毛，所以我绝对很容易再随便花个100万买下你身上别的什么东西，李先生，你觉得你身上还有什么东西值100万？”
“明白明白，林总您放心，我都说了我是有原则的人，见好就收，绝对不会给您添麻烦，您可是我的偶像……”
“其他的备份在哪里？”
“在……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您放心，它们放在很安全的地方，我再找个时间，我一定把所有的一个字不少的全给您……您也知道，这里毕竟是您林总的地盘，我不得不……”
“好，那你就尽快定个时间”
林天赐掏出怀里的支票薄，开了张10万的支票，递给李凯。
“这就算定金，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好好好”
李凯双手接过10万支票，变得更激动了，手不停地抖，眼里放出异彩。
“你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记住我说的话，管好卖给我的东西，还有你的笨嘴”
再和男人多呆一分钟，林天赐都觉得是耻辱，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好的，好的，我不打扰林总您了。”
李凯又一次压低了腰，多了一副猥琐的特质，退着出了门。
带着那把仍然湿漉漉的伞。
山庄的经理室再一次只剩下了林天赐一个人。
窗外下没下雨，林天赐已经没有感觉。他失魂落魄坐在经理椅上，回不过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休眠的火山突然喷发，林天赐突然觉醒过来，屋子里的一切都变成了他尽情爆发的对象！他狠狠摔砸着一切能破坏的东西！他甚至恨不得所有的东西都灰飞烟灭！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耻辱！所有的伤痛！
全是因为那个叫李凯带给他的！
短短的几分钟，经理室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活脱脱成了个垃圾堆。
最后，林天赐像喝醉酒的醉汉，瘫倒在地上，
“灿儿是我的女儿，我的亲生女儿……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
他说的很小声，嘀咕着像蚊子叫。
只有。
外面的雨听到了他在说什么。
生日（一）
（上）
12月13日。
明天就是两个女人的生日。
从早上出门，林子寒的脑子里一直想的只有这件事。
办公桌前，她手里拿着刚影印好的文件，脑子里想着再次发起了呆。
那些礼物她今天应该收到吧？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欢？
“子寒，想什么哪？这么入迷？”
秘书张小姐那具有“杀伤力”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子寒一个“冷战”，从催眠状态醒了过来。
“哦，没什么……张秘书，你找我什么事？”
“人家给你说了多少次了，我们岁数差不多，你就直接叫我名字，干嘛总是这么客气？”
至从上次经理办公室的“特别邂逅”，张秘书对林子寒的态度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林子寒在心里苦笑，如果自己是男人的话，恐怕这难缠的“桃花劫”更够自己受的了。
“那怎么可以，公司里还是应该正式点好……你要是没有什么吩咐，我先去忙了”林子寒起身，准备开溜。
“你，你跑什么？！我又不吃人……是郑经理请你哪”女人撅起了嘴，一脸的委屈，倒像是林子寒欺负她的模样。
“哦，知道了。谢谢你，张秘书，我这就去”
林子寒听到这话仿佛得到了“免死金牌”，脚下更是抹足了油，撇下还想说点什么的女人，一溜烟跑开了。
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郑经理的笑脸已经在会客桌前“等候”。
“子寒来了？来来来，快坐”郑经理招呼着，示意林子寒在对面的位置坐下。
“嗯。郑经理，您找我什么事？”
“这里又没有什么外人，你就叫我郑叔叔，不用那么拘束”
又来了，一样的托词让林子寒厌烦，为什么这些人都说着同样“言不由衷”的话？就因为我是林天赐和刘语嫣的干女儿？
“这里毕竟是在公司，还是应该正式点好。郑经理您直接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情需要我做？还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您指出来，我一定改进”
“不不不，你别紧张，你做的非常好，你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倒是我，因为这段时间公司里的事情比较杂，没顾得上关心你，你妈妈……哦，林太走的时候千叮万嘱要我好好照顾你……你生活工作上有没有什么需要郑叔叔帮忙的？这边能适应吗？”
“谢谢您的关心，我已经适应了，很好。我会照顾好自己的，要是需要什么的话，我一定告诉您；您放心。”
刚刚逃离了秘书，现在林子寒又有逃离经理的“欲望”。
“那就对了，需要什么的话一定要开口……昨天我和林太通过电话，说到你，听得出，她很关心你，问得很细……我就有了个想法，过些日子，公司有个去总公司学习的机会，这是我们赐嫣灿的老规矩了，每年的年末，分公司都会派员工去总公司学习，我就想把这个名额指定给你，一当然是为了提升你的工作能力，另外，你毕竟一直生活在C市，肯定会想念那边，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一举两得。子寒，你觉得哪？”
“公司里的安排我一定遵守。谢谢郑经理，给我这个学习的机会。”
在心里，林子寒清楚，自己又被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出卖了，那个女人不是就希望自己回去吗？
“那好，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具体的时间要等总公司的通知，时间一定下来就告诉你。到时候，我还要托你帮我给林太捎些特产……好了子寒，其他的没什么了，你去工作吧”
“嗯，那我出去了经理”
关上门，林子寒如释重负。
这道门，她看了眼，为什么每次都给自己这么大的压抑感？
又是因为那个简单的理由——
因为自己这个“冒牌千金”身份？
接下来上班的时间里，林子寒更加的心不在焉。
下班后，坐在公交车上，本打算直接回家的林子寒突然改变了主意，在中途提前下了车。
她想去看看慕馨梅。
来到女人上班商场前的广场上，熟悉的场景让她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傍晚，
心里一阵的酸楚。
她拿出电话，虽然才分开两天，可此刻，她比任何时候渴望听到女人的声音。
“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再苦也不说苦……”
感性的旋律加深了林子寒心里的沉重，唱了一会，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
林子寒的声音有些迟滞，那头的女人抢先出了口。
“我现在有点不方便，我稍后给你打过去”
“我……”
嘟嘟嘟嘟————
电话挂了。
林子寒拿着手机的手僵硬在半空中，半天都反应不过来。
“我……我只想……”接下来的话，林子寒连自言自语说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
生日快乐。
林子寒盯着近在咫尺的商场大楼，在心里默默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X市的傍晚，又开始飘起了点点小雪。
到家的时候，林子寒觉得自己快要虚脱。
她不想让上官舟看到自己的不堪，进门草草和女人打了个招呼，就钻进浴室，把自己“扔”进满满的一浴缸热水里。
水的温度并没有半点催化心情的作用，林子寒甚至觉得整颗心都被水拖进了水底。
也许是刚才在慕馨梅电话里的碰壁，又或者是更早时候郑经理话里的刻意，再或者是什么说不清的原因，让林子寒打不起半点精神。泡在浴缸里的几十分钟里，她觉得自己仿佛被掏空。
送出去的礼物慕馨梅是不是喜欢？她的电话会不会打过来？什么时候打？似乎都没有它看起来那么重要了，林子寒闭上眼睛，拒绝再去想。
又或者连林子寒自己也厌烦了自己这颗敏感的心。
“子寒，你还在洗吗？”
门外，上官舟敲着门，关切地喊道。
“我，我在，马上出来”林子寒回过神，慌忙应道。
“我担心你睡着被水呛着……你要是洗好了就早点出来，一会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