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望一眼落地镜中完美伪装的自己,莓米走出了房间来到集合地点,她从不是最后一个到达,亦从不会赶在前面,极不显眼的混在队尾里,暗暗四下瞟了一圈,发现除了已经去参加舞会的人,几乎是所有护卫队的保镖都被召集。。
。
有人在私下小声抱怨这折腾死人的紧急召集,毕竟没有人会对休息时间泡汤怀着愉悦的心情,但过于陷入情绪会影响理智和冷静,危险时还可能丧命,在这个废墟阴暗的世界中想要生存,就必须学会时时保持警惕,莓米沉默不语,静静观察着前方上层们的匆匆交流和眼神中那份焦虑不安,这似乎并不像是一场演习,必定是真的有突发事件,莫非是舞会上出了什么问题?她心里揣测道。
。
整队,配齐装备,上头终于传来正式的消息和指令,原来今晚的舞会竟迎来一个几乎令整个一区都不安的不速之客,所有人即刻进入备战状态,誓死也要守卫贵族们的安全。
。
在被永恒奏响杀虐的颤栗乐章和如蓓蕾般绽放的腥血点缀着的十一区里,麦氏家族是远远超越易维斯家族的黑暗存在,而麦家现任主人麦安安则是一位令世界畏惧如同恶魔临世般的女子,她是前任当家麦老头的三女,有两位兄长,然而无论是这两个较早来到世界的哥哥,还是家族里的任何一人,都无一能胜过这个年纪尚轻的晚辈,黑暗仿佛与生俱来烙刻在她的灵魂中,噬血而生,踏血而舞,骨子里的残忍和冷酷宛如自地狱而来的弑杀修罗,冷艳,智慧,手段,力量,集于一身,将麦家带入更辉煌的巅峰,亦将十一区推入更加幽森无望的深渊,就如同霍乱,山洪一样,麦安安的存在本身就是灾难。。
。
就是这样一个危险的女子,今夜竟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一区贵族的舞会之中,会引起慌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易维斯家族以及一区各个家族的元老纷纷现身,护卫重重;有序的把整栋宏伟高楼围得水泄不通,欢乐轻松的舞池气氛生生崩紧,仿佛只要稍稍用力一割,便会瞬间爆炸。
。
莓米所在的小队被分派进了舞厅内部,偌大的舞厅几乎像个中型运动场,即使这算是同在一个房间,但莓米其实距离元老们和那位恐怖的贵客很遥远,这时已经听不到周围同伴的一声抱怨,大家都屏息凝神,紧紧攥着手中的武器,手心渗出丝丝冷汗,生怕眨眼间便会暴发战争,一个不留神丢了性命,情势总如天气般风云变幻。。
。
透过人群间的缝隙,莓米打量着那传说中的女子,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真实的她,不是听闻,也不是从数据传输影像中,麦安安并非没有来过一区,只是莓米没有被安排到护卫任务,所以一直无缘相见,这一次,她终于见识到了。。
。
麦安安穿着古典高翻领黑色燕尾服优雅淡然的站在元老众面前,光泽长发整齐系在脑后,下着白色紧身裤配黑色长筒靴,双手戴着雪白手套,纯粹得不染一丝尘埃,干练帅气;从莓米的角度,可以看到她嘴角边漾起的微笑,那份高贵气场浑然天成,即使面对周围明显压抑的阵势也能如此从容,莓米暗暗佩服,真不愧是传说中的黑暗王者。。
。
易维斯家族的长老面带伪笑,率先开了口,'麦小姐登门造访可是有什么急事?'
。
'没事。' 麦安安微微轻扯手套,比起元老们虚假的脸孔,她的笑容倒显得坦诚许多,'与一区例常信晤的时候,各位元老不是总在会函里提到希望我能多来一区,大家建立更好的关系么,我不过是在闲暇时应邀而已,但从现状看来,似乎,我们麦家似乎领会错各位贵族元老的意思了呢。' 各区之间的重要人物都会定期进行电子信函的沟通,以此促成各种合作,这被称作是信晤。
。
确实是在电子信函中多次提到过这种邀请,但那只是礼节性而已,麦安安除了需重要合作时根本不会来一区,元老们谁都未料到她会突然以“应邀”的名义前来,况且是来者不善,'哪里哪里,麦小姐玩笑了,并没有会错意,我们一区随时欢迎麦小姐的到来。' 很多人都知道麦安安那不成文的习惯和规矩,她只有在想大开杀戒才会身着黑衣,据说是为了表示为死者送葬哀悼的特有杀人礼节,而今天这一身纯黑的燕尾服西装,无论如何都让人无法安下心来。。
。
'欢迎就用这里里外外武装的护卫们' 麦安安黑色的瞳孔毫不掩饰的透露着嘲讽;'易维斯阁下;您应该看得到;我可是只带了几个随从;精心装扮后;诚心诚意来参加贵区的舞会;而你们却是如此的欢迎阵势;啧啧;真是让我害怕呢;我这个人啊;一旦害怕起来会做出什么样的自卫举措也说不定喔;到时可请各位元老看在安安尚且年轻经验不足的份上勿怪喔。' 她说话时语气轻轻上挑;那看似是随意拉长的轻蔑音调;让人脚底发凉;任谁都听得出麦安安话语里的那警告和挑衅。。
。
在这溢满恐惧的气息里,莓米倒是残存着几许期待,真想亲眼目睹麦安安在尸骸与鲜血中死神的舞姿,不过这些许的期待都被压抑在心底,莓米还是希望今晚能够平安无事,她不想在一区惹上任何麻烦来破坏现有的平淡生活。。
。
元老们的脸色有些僵硬,麦安安的嚣张与狂傲总是令他们火气大增,但又无可奈何,虚伪仍要继续,上次为七区怪物一战的损耗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弥补,这个世界已经再经不起战争的伤痕,否则人类将因失去生存之地而灭亡,'麦小姐误会了,各位元老们匆匆赶来,带来的护卫聚集在一起才有这种效果,而我们易维斯家族举办舞会就要保证大家的安全,所以舞厅内人显得多了一些,无需担心,很快他们都会撤出去,既然麦小姐赏脸光临,我易维斯家一定会让您享受到最奢华最舒服的贵族舞会。'。
。
麦安安勾起嘴角挑挑眉,'那就,拭目以待了。'。
。
很快,舞厅内的护卫被清出多半,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危机解除,只不过由明至暗,队中样貌出众的都被选出,经过盛装打扮藏好武器后进入舞池陪舞,而一些样貌平庸的则被选出穿上服务人员的服饰到舞池内送酒服务,整个舞厅内的所有相关人员都换成护卫伪装,剩下的护卫们都退守在外,严阵以待,贵族元老决不相信麦安安会毫无目的的到来,没有人敢松懈下来。。
。
莓米有幸被选入舞池服务人员,她挑了件偏大码的衬衫和不完全合身的西服马甲穿上,掩饰自己性‘感的身体曲线,对着镜子微笑系好蝴蝶结,这乏味得没有看头的装扮效果让她很满意。
。
拿起托盘放上酒杯,莓米踏入了已经俨然变得融洽欢乐的舞会,轻缓的乐曲为原本的紧张气氛披上层伪装的外衣,这一场作秀的舞会势必要演绎到终结。。
。
穿梭在浓妆艳抹的人群之中,轻松保持着掌心托盘的平稳,莓米看到麦安安正在与一位贵族女子跳舞,开衩的下后摆衬着女子艳红色的礼服一起轻轻飘动,优雅温柔进退有度,她正显示的修养和涵雅不亚于任何贵族,莓米悄无声息的冷笑,垃圾之域的王者竟比贵族更像贵族呢,真是一个华丽高贵得让光明失色的黑暗恶魔。。
。
麦安安望着眼前在为自己痴醉的女子,面带微笑,然而脑海中却是呈现出一番将她极尽折磨凌‘辱的残酷景象,女人的娇美只能够短暂的令身心愉悦,而真正能让干涸饥‘渴的灵魂被滋润的却只有鲜血和死亡,杀与虐的快‘感才足够使内心的狂躁平息,将生命挥霍在死亡边缘,麦安安的爱,永远带着血腥的毒。。
。
蓦的,麦安安眼神略过周围的一切,冷笑着瞟向莓米那边,须臾,嘴角闪过玩味的诡异,她是个极为敏感敏锐的人,这舞池之中对她有戒备有敌意的人数不胜数,然而在舞步旋转中偶有感觉到一丝奇异的打量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直觉让麦安安稍稍留意,只朝那大概方向望一眼,她便找寻出了那视线的来源,至于原因…。
。
一曲终了,麦安安单手横至胸前微微行礼,便丢下那贵族女子缓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行动太快,也许会吓走为这无趣舞会难得找到的取乐猎物,虽然这个猎物看似并非那种胆小的劣质等级。
。
不过是转身为一位贵族递酒,再回过身时,莓米发现那个恶魔竟朝着自己的方向走来,虽然对于这十一区的传说有些兴趣,但她还是一直有意与麦安安和元老们保持距离,不想让好奇心惹麻烦,却不曾料麦安安竟然会主动向她靠近,要躲么,不行,来不急,会太明显,也许她只是冲着自己掌上的酒而来,莓米目光只有一瞬波动便平静下来,她没错过麦安安唇角微妙的笑意,心底不祥的预感愈发清晰。。
。
麦安安来到莓米面前停下脚步,直直的盯着她,那火辣锋利的视线如同利刃,几乎要将莓米切剥干净,就在莓米觉得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时,麦安安忽然歪头轻轻哧笑一声,拿起莓米托盘里最后一杯酒,啜饮一口,'好酒。' 她舌尖缓缓舔过凉薄的两唇,眯起眼,几分玩味,几分诱‘惑。
。
所以她是冲着酒来的,莓米崩紧的思绪稍稍缓冲,而就在下一秒,麦安安竟然迅速吻住她的唇,侵略的野‘性霎时包裹了莓米,将理智击出一道裂痕,莓米几乎是反射性的出手反抗,像人类遇到危险时最原始的自卫反应,不带一丝思考,如果再给她一秒钟时间考虑,她一定不会出手。
。
两人的距离很近,动作又都快得惊人,没人看清过程是怎样,只看得到最后的结果,麦安安用单手制住了莓米的双手。。
。
麦安安暧昧的轻轻吻到莓米的耳际,恶魔的耳语,低沉性‘感,穿透莓米的耳膜,'亲爱的,有没有人教过你,过于的用平庸刻意掩饰自己的光芒,是最劣等的伪装,因为格格不入的平庸也会令你成为别人目光的焦点和疑点。' 话音刚落,麦安安便顺势用牙齿将莓米的眼镜咬走,两人终于重新拉来了距离。。
。
莓米脸色刷白,耳畔在嗡嗡作响。。
。
麦安安轻轻捏起眼镜,低头戴上,尔后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颜,'呀,果然是,无度数的呢。'
。
舞厅的气氛早在麦安安吻向莓米时就被重新凝结,所有视线都集中于这两人身上,麦安安的声音轻柔敲击着墙壁,回荡在每个人的脑海里,对于莓米而言,那就已经像是残忍的死亡宣判,但其实她不知道,这才是厄运的刚刚开始而已。。
。
华丽的舞台仿佛将所有灯光都凝聚在莓米身上,极不愿惹人注目的她最想逃避的场面残酷降临。麦安安指尖一抖,黑框眼镜轻轻跌落在地,像在莓米心头重重的一击,接着头皮蓦的微痛,发丝被紧紧攥在对方被纯白包裹的掌心之中,麦安安双唇曲出恶意的弧度,另一只手扬起,水晶杯中幽红如血的酒像线般坠落,沿着莓米暗麻灰色的长发滑下,醇香微凉,勾勒着她的狼狈。
。
莓米双手紧紧握拳,但她知道她不能挥动,“叭”的一声,水晶杯碰触到地面粉身碎骨,麦安安隔着手套轻缓揉着莓米的发丝,似爱‘抚,却带着危险的气息,半眯着眼似笑非笑,如慵懒的猫。
。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她下一个动作时,麦安安忽然放开了手,退后两步,略带惋惜,'啊,真想看看这原本真实的发色,不过可惜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下次见吧,如果有机会的话。' 明显能嗅到对方正拼命压抑的杀意和怒气,麦安安直觉这女孩的伪装并非出自贵族的授意,不过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都与她无关,她不过是进行一场恶作剧的消遣,来帮忙打发等待的时光而已,现在,游戏结束。。
。
对着贵族微笑示意,麦安安便带着随行从容离开舞池,无人敢阻拦,沉默目送,挤满人的房间内安静得可怕,甚至连呼吸声也听不到。。
。
莓米知道,接下来才是她最难熬的时刻,自麦安安的背影消失在门边的一刹那,便有人冲上来将莓米控制住,残酷的审问终将无法逃脱。。
。
在易维斯家族的私刑室里,莓米被粗重的锁链吊在半空之中,片缕不着,白皙如雪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交错着嫣红血痕,红发瀑布般散落着,那场景竟有一种另类妖异的美感,如被虐凌的天使,私刑室内的看守正用碧蓝的双眸望着莓米,那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金发男子,但他目光中没有下作和猥‘亵,神情反倒像似在欣赏一件令人惊叹的工艺品。。
。
莓米的巧克力双眸早已黯然失色,卷翘羽睫下是两滩幽暗绝望的死水,她的尊严,她的羞耻,她做为一个人的资格,从进入这个房间的那一刻开始就已被人彻底践踏剥夺,从没有一个人进入易维斯家族的私刑室还能活着走出来,刑罚会渐渐接近极致,血腥,残忍,痛苦的极致,从最初的以逼问为目的,到最后转换成取乐,满足贵族隐藏在光鲜表面下那颗腐烂变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