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不是杂货小铺的。”夏若晴开始试图解释她执著的来源,“杂货小铺的杯耳都有内嵌一个樱花花瓣的图案,而且颜色都有一些细微的变化,这个别家做下来,就是因为这样子,所以他们的杯子才这么特别。”
“不过只是一个杯子。”
贺以捷原本是想安慰她,天涯何处无芳车,何必单恋一只杯?但她的反应却超乎他想像得大。
“不是‘只是,’,而是‘可是’。”夏若晴的声音提高了八度,“那可是一个杯子呢。”
贺以捷看到她为了一个杯子纠结不已的卢样,实在好气又好笑──因为在同一个工作场合,他常常会忘记她其实只是个学生,再怎么独立自主,终究只有二十三岁,还是会有孩子气的时候。
但是,卢起来的样子还真可爱。
于是他变态似的继续逗她,“只是一个杯子啊。”
“哎呦,不跟你说了,讲不通。”说完,她往后一倒,用一种自言自语的语气说:“我为什么会忘记?”
她从国三就开始收集杂货小铺每年三四月推出的樱花杯,因为限量,所以一向不好人手,以前,她在台湾拍卖上预约,后来因为读日文的关系,认识一些日本网友,就开始请网友代购,去年是自己杀去店家,今年却彻底忘记。
为什么啊,唉。
她转过身抱住贺以捷,将脸埋在他胸口,“都是你害的。”
头顶传来一个好笑的声音,“怎么又变成我害的了?”
“因为我原本不会忘记的,但是今年却忘了,所以是你害的。”
他一边笑一边将她抱得更紧,“好,为了补偿你的损失,你可以叫我做三件事。”
“喔。”夏若晴的声音明显有精神了起来,“真的吗?”
“当然。”
“男子汉一言九鼎,不可以赖皮喔。”
“我又不是你,猜拳连输五次还不去洗碗,输到第六次就说突然头晕要房间去躺一下,一觉到天亮后又说昨天的事情记不得了,要重新猜拳。”
她噗的一笑,“哎呦……”
“高兴了?”
她靠在他身上,“我不是在乱发脾气,真的是你害的。”
要不是满脑子怎么想办法让他爱上她,她这个樱花狂怎么会把这几乎是一年一度的盛事忘记了。
她收集了七年的杯子,年年有,款款有,美好的纪录却在今年中断了。
现在也只能安慰自己,虽然跟心爱的杯子品牌失之交臂,但却得到了身边的人,以及那份她唯一想要的爱。
***
“啊。”
雅丽一声惊呼瞬间引起大家的注意──而所谓的大家,也只是目前还在办公室的大刘小刘,以及夏若晴。
美人有难,对雅丽一直有好感的大小双刘立刻起身预备帮忙,没想到……
“你们别动。”
“们”是复数,于是夏若晴也站在原地不敢动。
“你们两个男人坐下,没我解除命令不准动,脸转过去,不准看我。”雅丽在自己位子上慌张的指挥,“若晴你过来。”
身为女生,夏若晴瞬间明白雅丽可能遇到什么尴尬状况,而且也正如她想的──雅丽在电脑打上“生理期无预警出现”,然后消掉。
夏若晴悄悄做了一个手势,意思是,你站起来,我帮你看看,如果真有状况,你把衬衫拉出来,我们去洗手间,我走你后面。
情况果然不太妙,于是在夏若晴帮忙掩护下,雅丽螃蟹走路般的移动到洗手间,一照镜子,整个傻眼,因为她今天穿的是白色的裤子。
雅丽苦著一张脸,“怎么办?”
“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帮你买一件裤子回来。”
“那要多久啊,我们这边是商业办公区,最近的店家要两三个捷运站外吧。”雅丽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可是再等一下就要开编辑会议了,我不想让整个编辑部的人都知道我连自己的生理期都搞不清楚。”
“那我想想……啊,我知道了,名兰姊都是在这边换衣服的,你等我一下,我去问问她。”
傅名兰喜欢穿裤装,但是恒星的董事们又很不喜欢看到女性高级主管穿裤装──他们觉得穿裙子比较庄重。
为了这些老董事们的期待,傅名兰会在办公室放一套裙装,开会前换一下,大家都高兴。
夏若晴很快的到了楼上政论杂志部门。
看是看到好几个熟人,但就是没看到傅名兰,于是抓住一个熟人马上问:“名兰姊外出了?”
“没有,她刚说咖啡没了,你去茶水间看看吧。”
茶水间,茶水间……转角的茶水间……
正预备跨出转角的那一步时,突然听到贺以捷的声音,她下意识的停住,没再继续往前。
“对了,你的耳环。”贺以捷的声音,“上上星期五掉在我家的。”
“太好了,这对耳环很贵的,要是掉了一边真的想卖都不知道可以卖给谁。”傅名兰声音颇为喜悦,“你在哪找到的?”
“枕头底下。”
夏若晴呆了呆,上上星期五──那不就是他跟她告白的那个晚上吗?
傅名兰在他家过夜,然后他还打电话跟她说,喜欢她。
当时接到电话她还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连挂了电话都还捧著手机傻笑到小堂妹求她别再笑得这么怪异。
原来跟她告白的同时,他床上还有另外一个女人。
太好笑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难怪,我那天有发现一边不见了,原本想叫你一起帮忙,可你睡得跟什么一样,我只好自立自强,沿著床铺找到浴室,再从浴室找到厨房,什么都没看到,我现在才发现原来物归原主的感觉这么美妙。”
“拜托你,不要再掉东西在我家了,耳环,手机,手表,你回家前都不先检查一下吗?”
“有些东西又不是我发现不见就可以找到的,像耳环我也找了很久啊,谁知道会掉在枕头下。”
夏若晴只觉得心碎片片──想叫他找,但他却睡得很熟,然后她在他家掉过耳环,手机,手表,可能还有其他东西,她不是小朋友,她知道那背后代表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之前在政论杂志部门时,就曾经听说他们两人关系匪浅,好多人都看过他们私下去酒吧喝酒聊天,因为他总说傅名兰是男人,所以她一直以为,那就只是友谊,现在想来,就算傅名兰总被他们说像男人,但事实上却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聪明,知性,身材极佳。
所以他会带傅名兰回家过夜,然后跟她告白。
所以他会在完全拥有她之后,偶尔告诉她,今天不送她回家了,他跟傅名兰有事情要谈。
荒谬。
因为太滑稽了,夏若晴觉得自己的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第十章
就在悲愤了三天,不知道写坏几枝铅笔之后,小女生终于决定,化嫉妒为能量,化火大为力量。
沉著,忍耐,见机而后行事。
虽然贺色狼跟傅名兰明显是她最痛恨的那种关系,但仔细想想,如果现在吵架的话,自己赢面实在不大。
一边是三十五岁美丽熟女,聪明洒脱,多年来两人互取所需,相处愉快;一边是大学还没毕业的小丫头,前两天才为了没订到杂货小铺的限量樱花杯跟他唉了一整个晚上。
一个开朗大方,对时事有著极为犀利的见解;一个卢功一流,心态不明的用绒毛玩偶占据他家每一个角落。
这……完全是天差地别的最佳写照。
连夏若晴都知道一般男人会如何取舍,现在跟贺以捷吵,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失去他。
虽然他又色又坏又劈腿,但在被她发现他与傅名兰不为人知的关系之前,他真的也对她很好。
而她,完全陷入了那种好。
除此之外,她跟贺色狼之间还有个隐形危机──在跟她告白前,他曾经老老实实把自己做过的好事跟她一一交代清楚,道歉,希望得到她的谅解,而相较于他的荆轲式告白,她很显然的没用得多。
她没那个勇气。
但凡不是事实,就会有漏洞,贺以捷又不是傻瓜,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或者也不用到很久,也许哪天他跟美妆主编聊起来,他们就会发现,明明一样是夏若晴,但是一个说是朋友介绍,一个却说是自己投履历,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总不能装傻不记得吧。
只是坦承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跟力气。
每当感情跟她说“相爱的人不该有秘密”时,理智就会跟她说“你不说又不会有人知道”。
她也不得不承认,理智说得很对。
因此他对她毫无保留,她却对他还有著秘密,不是一个秘密,两个秘密,是一串秘密。
而这串秘密,就是他们之间的隐形危机。
如果他知道那个他每问一次,她就泪眼汪汪看得他内疚的简讯,内容其实只有“男人要讲义气,义气义气义气(笑脸表情)(流汗表情)”,然后这数不尽的巧合都是她的悉心安排怎么办,搞不好他会反倒因此投入傅名兰的怀中。
可恶,这个色狼……
夏若晴不著痕迹的偷瞄了旁边的贺以捷一眼,不过讲电话嘛,用得著笑成那样,开心得都快开花了。
一定是跟傅名兰在讲。
登登登~
他的MSN讯息跳入她的视窗。
“我晚上有事情,不能送你,你自己回家,路上小心点。”
她想回他“有什么事”,想想又觉得太僵硬,于是改成,“有什么事情啊。”这样可爱点了吧,她牙痒痒的想。
“秘密。”
“可是我想听。”撒娇。
“不能说。”
“那你稍稍透露一点给我就好了。”
“还是不行。”
有没有搞错,她都已经退而求其次了,居然还不行?
果然,是不能说的秘密。
夏若晴忍住掀桌的冲动,内心开始快速考虑一切的可能性,笑得那么开心,一定是跟傅名兰有约吧。
可恶。
她决定今天晚上要早点下班,先去他家,用破坏环境的方式破坏约会,让她这么伤心,她绝对不放他们好过。
第一步是把他原本那个粗得要命的军用被单换上,然后再把全部的食物拿走,最后去楼下子母车拿几包垃圾上来丢在床下,臭死他们──想到两人可能因为太臭而不得不起身寻找臭源时,夏若晴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登登登,贺以捷的视窗又跳进来,“想什么,笑得这么恐怖?”
“秘密。”打出这两个字时,她突然有种很爽快的感觉。
秘密嘛,要的话她也有啊。
她现在一肚子秘密,例如,要怎么样才会让他们完全不想约会,而且不会怀疑到她头上来。
哼~
***
虽然告诉自己要沉著忍耐,但就在无意间听见贺以捷打电话到“幻影俱乐部”订位时,夏若晴当下决定抛弃上一个作战计划,直奔现场。
最好他们在里面有什么亲热行为,然后她抓准时间出现,不吵,不闹,就泪眼汪汪的看著他,让他惭愧。
接著就是只字不提,对他更好更温柔。
下次当他又想跟傅名兰约会时,一定会想起她红通通的眼睛,没完没了的泪水,以及不吵不闹的安静,然后会内疚,会心疼,当天自然没心情,只好吃点东西就送傅名兰回家,一次两次之后,傅名兰就火大,再也不跟他出来。
完美。
但问题来了,她要怎么出现在幻影,而不让他起疑她是来捉奸的?她平常不爱跑俱乐部,里面也没有认识的人,自然的出现好像有点困难……
可恶,到底要怎么自然出现?
茶水间里,夏若晴一边弄著小刘的咖啡,大刘的茶,雅丽的果茶,一边想,但直到所有的咖啡热茶都端上桌,还是没能想出一个好方法来。
后来只能说天公疼好人,因为是小周末,因此大刘小刘抢约雅丽,雅丽原本想约她一起,但她满脑子如何捉奸,于是推说不会跳舞。
“那容易。”雅丽说,“不然我们别去舞厅了,改去俱乐部吧。”
小刘立刻赞同,“俱乐部好,我也比较喜欢俱乐部。”
大刘也不落人后,“上次我们聚餐去的那间还不错,不然就去那边好了。”
雅丽似乎颇感兴趣,“喔,好啊,那间我也满喜欢的。若晴一起去吧,欸,那问叫什么来著?”
大小刘一起回答,“幻影俱乐部。”
夏若晴突然眼睛一亮,“幻影俱乐部”?那个色狼不就是要去“幻影俱乐部”吗?这名字又不是很常见,应该不太可能会有两家。
如果他们一群人去,那就太正常了。
她知道那间俱乐部本来就是恒星编辑们的爱地,现在就是有资历的编辑想带小菜鸟去开开眼界,小菜鸟因为男朋友说有事,加上不希望被认为不合群,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答应。
然后就在小菜鸟来回洗手间的途中,她看到了自己的男朋友,正想过去打招呼时,却发现男人身边还有个女人,而且两个不像话的就在沙发上热吻起来,小菜鸟心碎得无法移动,只能呆呆站著,直到男朋友发现她……
太、完、美、了。
“怎么样?”雅丽问她,“一起去吧。”
即使内心已经感谢得要跟雅丽下跪了,但为了不要让自己看起来太奇怪,于是她一如往常,乖巧一笑,“好。”
***
夏若晴一进“幻影俱乐部”就想直接跑全场一圈,找出那贺色狼的位置,好就近监视,但也明白这样实在太诡异了,于是她只好忍耐。
在第一轮的饮料喝得差不多时,她看看时间差不多,于是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然后拿起包包,快速离开。
“幻影俱乐部”之所以受人欢迎,就是因为隐密。
每个座位之间,有点像是包厢设计,可以放松,但又不是全然的密闭,因此只要往里一望,很好发现里面的人长什么样子。
她顺著东边走道一间一间看过来,居然都没有,难不成在西边区块?看看手表,已经十分钟了,现在还不回去的话,一定会遭受到那种“大便吗?”的屈辱眼光,但是……
吼,算了,大便就大便,她非得找到贺色狼不可。
快速移动到西区,再一问一问看过来,居然也没有。
奇怪,她明明听见贺以捷订幻影俱乐部今天的位置啊,难不成还有其他神秘包厢──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眼前一男一女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妈呀,这不是他们两人吗?
怎么办?怎么办?这边离洗手间好远。总不能说是去洗手间经过,情急之下,夏若晴连忙就地蹲下,藉著大盆植物掩护,只要他们都不对这盆半个人高的植物感兴趣的话,应该不会发现有人蹲在后面。
就看到两人经过他面前,被侍者带到植物旁边的空包厢。
贺以捷对侍者交代,“一杯威士忌,一杯咖啡,吃的东西你看著搭配一下。”
夏若晴一听就有气,他连她对樱花杯的执著都不懂,却记得别的女人喜欢吃什么喝什么。
“你这样出来不要紧吗?”傅名兰笑意盎然的声音,“别怪我没提醒你,今天可是小周末喔。”
“没办法,谁叫我有求于你。”
“没错,我最喜欢人家求我了,那种因为帮忙对方,而敲诈对方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傅名兰,你好变态。”
“谢谢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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