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铭志揉太阳穴不已,内官早捧上香茶,“陛下,喝点茶,解解酒。”
“明安,你说,到底谁会希望朕死呢?朕死了,谁最有好处呢?”他这样问着,明安一双眼珠子却察言观色着,他清楚,皇上最讨厌的就是:九贤王。
论美貌,论智慧,这位陛下最忌讳的正是自己的弟弟,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可是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是不能乱说的,说出来了,陛下今日高兴,会放过他,要是来日心情不好,岂不是拿他做筏子。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讲。
明安低头垂目,“奴才不知道。”
“你不是不知道,只是不肯讲,客气。朕的心事没有什么能瞒过你的,明安你很聪明,可是有时候,朕就觉得你做的有点儿小家子气,不拿朕当朋友看。朕不妨替你说出来,这天底下最希望朕死的,大概是朕的皇弟,但是朕谁都可以杀,独他不能,他是朕的亲弟弟,和别个不一样,先皇在时,他很得先皇的欢心,众人皆以为他会做皇上,哪知道先皇传位于朕,众人便言朕是夺位之人,明安你说,朕是夺位之人吗?”
明安依旧垂着眼皮说:“陛下乃是天命所归,何须夺他人的位置,这皇位原本就是陛下的。”
“可惜他们不明白,以为朕比不上皇弟。”
“他们只是还没有认识到陛下的英明罢了。”
“朕不想杀皇弟,可是他在,朕的眼皮子就跳个不停,每天都睡不好觉,明安你有什么办法呢?”
明安说不知道。他一个小小的内务总管,说那些个皇家私事做什么,说的好不管它,说不好,祸从口出。
“朕啊,有点儿小主意了,也许会有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左铭志的眼睛眯起来,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深邃’,也许是疑心。今日宴席之上突然出现刺客,真是‘大煞风景’,惊动许多人,让他在女儿国来使面前丢脸。
指使刺客的人不管是谁,只要被他查出来,他一定会碎尸万段。他的心中拟了一个人选,但他不能杀他,他不能杀自己的亲弟弟,可是,不杀他,他就会杀掉自己。
也许是之前自己的行动,让他有了猜忌。
‘也许他已经想起来,上次派人刺杀他的是朕。’杀亲兄弟的罪名,终究是个污点,还是不要张扬的好,但是此人不除,就算他没有做皇帝的梦,他身边的那些人,难道没有吗?
斩草除根,他一定要心狠手辣,否则,今日是他坐在皇位上,下次,恐怕又是一个人了。
第三章
第三章
左铭志当下对明安说:“明安去找铭源过来。”
明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样夜深的去找九贤王,真的合适吗?他眼睛直瞅着左铭志,以为他会改变主意,左铭志对他说:“去吧。”
明安道:“是。”他去了,走在被灯笼点缀的回廊里,一道又一道,去了安庆殿,要值夜的侍卫进去通报,“就说皇上找九贤王。”
侍卫进了,又去找专门负责的内侍,一层一层报进去,有莲蓉叩门,在门外说:“殿下,皇上传旨,要您去御书房一趟。”
这夜,左铭源并未睡着,听说宫里出现了刺客,皇上一定会疑心是她安排的吧!听说有人传旨,她回道:“知道了。”起身,扯了盖住夜明珠的黄绢,屋里顿时亮了起来,她穿了衣服,让内侍掌灯,没喊几个人就去了,外面明安等着。
见了左铭源,明安请安道:“奴才见过九贤王。”
“免礼,皇上在御书房?”
“是,皇上让奴才来传旨要见九贤王一面。”
“嗯,好,前面带路吧。”
明安道:“是。”走在前面,就着微光,左铭源紧随其后,这么晚了,她的皇兄还真是好雅兴,竟然会想起她来,是睡不着,还是查不到幕后黑手?
到了御书房,明安先进去通报了,再折出来,到门口说:“九贤王,皇上有请。”
左铭源进去了,一眼便望见她的‘皇兄’,坐在书案前,他在看书,斜着身子,也在等她,一听见她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道:“皇弟来了。”
“铭源见过皇兄。”
“免礼吧,这样又没有外人,明安给九贤王搬把椅子过来。”看他要椅子像是要长聊,还让明安沏了茶,明安出出进进,偶尔身影会遮住书案前的蜡烛光,那是两只大蜡烛,上面雕龙画凤,很是精美。每次明安走动的时候,带起的风,都会让它摇曳不定,后来明安站到一边去了,那烛光还在摇个不停。
左铭源坐着,端着茶,闻着清香,等着左铭志开口。左铭志的耐心似乎极长,他在等左铭源按捺不住,左铭源若先开口,他便胜她一分。
这里头,有他的比较。他自认为不输给他的弟弟,长相,才智,丝毫不大逊色,可是朝中人总觉得他弟弟更有天下之主的风度。
他在暗中较劲,可是最后发现左铭源耐心好的很,明明是被动的一方,却还是安闲的喝着茶。
“你可知朕找你来为什么吗?”
左铭源回道:“臣弟愚昧,还请皇兄明言。”
“你呀你,兄弟见面,除了谈谈心,还能有什么,朕跟你说,朕今晚很不安,怕有人会对朕不利,这个时候也只能想到亲兄弟,朕打扰你睡觉没有?”
他明知打扰到了,却还故意问。谁会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来谈心,不过左铭源刚好也睡不着。
“没有。”
“你也睡不着吗?”左铭志的话里似乎有讽刺,主谋之人睡不着,怎么会,难道是在心里内疚吗?还是怨恨没有刺杀他成功呢?
这些不过是左铭志的猜想,不过他对左铭源的猜忌本来就是很深,随时一点小事都会引起他的轻信,对左铭源要暗杀自己的这个念头很轻信,哪怕这个怀疑在没有被证实之前,都不是真的,但他还是忍不住的去这样认为。
“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皇兄你呢?”
“朕是在担心刺客会再次袭来,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担心的睡不着,让皇弟你见笑了。”
左铭源道:“不会,皇兄日理万机,心涉海内,这是臣民们的福分,臣弟也跟着沾光。”
左铭源的话隐隐有些打动左铭志,左铭志心道:“皇弟啊,要是你真心这样想该有多好,要是你不会抢朕的皇位,这样的话,朕听着该是多么的高兴,可惜,都是假的,都是说给朕听的,你的内心深处是否有一丝半点儿的念过朕对你的不杀之恩,你可知道,你在朕的心中,可以死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朕都没有杀你。”
“但愿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朕也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八字而已。”
“皇兄能如此想,已是臣民们的福气。”
“你身体大好了吗?”
左铭源回说:“谢皇兄的关心,好多了。”
“过去的事情可都记起来了?”
“已忘的干干净净,一点儿也记不得。”
“是这样。”左铭志嘴里惋惜,心里却高兴的很,他的‘秘密’,也要随着左铭源的‘一点儿也记不得’而消失。“即便如此,身体也不可失于调养。”
“是,臣弟谨遵圣言。”
“好了,你不要这样严肃,咱们是私下里,不必那样拘谨的。”
“是。”但是她仍不敢放松戒备,她虽不看,却能感觉到左铭志的目光,那样的警惕,只要她一有动静都有可能乱箭射死。亲兄弟也防备到这种地步,不愧是皇家。她对古代一节并不十分明了,不过这跟现代也没什么分别,都是和人打交道。
左铭志突然笑起来,笑声悠扬,但是做作,久久在空旷的御书房里回荡。“铭源,你看看你,还说不拘谨,却还坐得笔直的,朕记得你小时候最调皮不过的,上房揭瓦,爬梯子,爬树,捉小知了,捉蝴蝶,斗蟋蟀,想起那时候,真的很有意思,那些事对朕来说,是永远都无法遗忘的快乐时光。”
“皇兄现在不快乐吗?”
“人大了,快乐就少了,烦恼就多了。”
“皇兄富有四海,要江山有江山,要美人有美人,还有什么烦恼的呢?”
“有啊,人拥有的多,就有拥有多的烦恼。此次女儿国来朝招皇夫,这也是朕不小的烦恼呢!”
左铭源不明白,她可听说人选都有了,一十八名,总有人家看上眼的。
“这还有什么烦恼?”
“这次虽然是女儿国招皇夫,那也是对我大左王朝的肯定,若是拿不出像样的人来,岂不是要遗笑天下,朕以后还怎么抬头做人。”
“皇兄不是已为女儿国国王备选了一十八位美男么?”
“朕是怕他们不用心,这次好比与女儿国联姻,要是这位皇夫能够做到传达大左文化和善意的好处,那也罢了,要是传达了不好的地方,女儿国国王岂不是以为我大左看不起她们,要跟她们过不去,这样的事传扬开了,对大左往后的发展,那都是大大的不利。”左铭志说的时候,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弟弟。
“皇兄所选的人,应该不差。”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左铭源也警惕了起来,这个左铭志不会没事跟她说这个,也断然没有要跟她商量什么的意思,该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把她遣送出去,会是这样吗?
她皇兄心目中要‘出嫁’女儿国的皇夫到底是谁?传闻说,女儿国的现任国王十分骁勇彪悍,自负美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怎么好好的向大左征婚了。
有很多的迷题还没来得及解开。
“皇兄所言有理,不知道皇兄心中可有另外的合适人选?”
话说到这里,左铭志窃喜。心道:“这个笨蛋,终于上当了,也不枉费朕浪费了休息时间,在这抒发少年情怀。”他不说,他只是一直看着左铭源。
左铭源指着自己道:“臣弟?这是万万不行的。”
“除你之外,朕再无人相信的过。你也知道,朕与你虽有许多兄弟,可只有与你一母同胞,朕除了你还能相信谁,你以为朕舍得让你去海外吗?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你之外,你看看其余的皇子,哪一个值得信任,而且他们都成婚了,妻妾成群,这里头只有铭源你最合适,既然女儿国的前任国王亲自来此,已说明了她们的诚意。”
“可是您已经选了一十八位美男。”
“他们也可以作为陪嫁,一起送去。”
天啊!她不但要嫁给一个女人,还要和十八个男人一起共同服侍,这混乱的世界,好想回现代。
左铭志见左铭源不同意,立马换上凄凄艾艾的脸,就差哭哭啼啼了。
“朕要不是一点办法没有,哪会出此下策,铭源你不答应也没关系,皇兄可以再想办法,大不了遗笑天下,你看看,朕说了什么蠢话,连朕自己都听不下去了。”左铭志撇过脸去,用手遮脸,以示:丢人!
可是他的目光自手指缝间,不断的不断的注意着左铭源脸上的表情。那张脸,太让人嫉妒,身为男子却能长得像朵莲花一样。此刻那张脸上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有目光向他扫来,他立马避开。
左铭源不做声,事情果然不简单,大半夜的喊她来,就是为了这件事吗?左铭志果然不能容自己,不管她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这个男人不管怎样都要除掉她。连亲弟弟也不会放过,果然心狠。
突然,书案上的两只蜡烛烧融了,屋里瞬间黯淡了许多,慢慢的那两只小火,只成了一点儿,噗嗤一下被暗处的风一吹,竟然灭了,升出一股烟来。
第四章
第四章
蜡烛的宝蓝色烟雾,轻轻袅袅升起,像一个美妇人的水蛇腰。它朦胧的隔开了屋内两人的视线,好似一个屏障。屋里,透着两人本就轻柔的呼吸,但是它却一声又一声的深重了起来,压抑了起来。
左铭源望着左铭志的方向,眼睛在出神。
谁也没有先出声,左铭源的手指轻轻的叩在椅子的扶手上,等着左铭志有所行动。
左铭志也在等左铭源,只要他亲爱的皇弟一拒绝,那就杀之有名矣。左铭源拖得时间越长,他心里就越高兴。他笑着,心道:“要拒绝朕吗?”
左铭志对明安说:“明安,去点蜡烛。”他说道,仿佛才发现蜡烛烧完了。
明安站在黑暗里,幽幽的回道:“是!”黑暗中有衣服走动的窸窣声,明安被吓得满脸、满背的冷汗,刚才的气氛实在是太吓人了,好在没事。他拿了蜡烛过来,依旧点上。
御书房里又恢复了光亮,照亮了左铭志和左铭源的脸。左铭源道:“既是如此,臣弟也该为皇兄尽一份力。”
左铭源的话,出乎左铭志的意料。他错愕了半刻,竟然有些失望,这个答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左铭源察觉到他的意图了吗?
他佯装高兴道:“铭源!”音调似乎因为激动在颤抖。“朕欠你一份恩情,你说你有什么要求,需要朕替你达成的,朕一定会替你办到。”
左铭源笑笑,这个‘雨后伞’‘马后炮’有什么用,要是刚才不同意,真不知道迎接她的会是怎样的后果。
“皇兄太客气了,这都是臣弟应该做的。如果说有什么需要,那就只有一个。”
左铭志道:“你说,朕一定替你办到。”
“替臣弟照顾好母后,臣弟不能在眼前尽孝,以后就有劳皇兄了。”
既是这样,他自然答应。
“好,依你。就算你不说,朕也会好好的照顾好母后。”
“那就谢谢皇兄了。”她抬起头,看了看不甚明亮的屋顶说,“皇兄,时候不早了,再过不多久您就要上早朝了,臣弟就不再耽误您了,臣弟这就告辞。”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了,左铭志得到了他想要得到的话,那她,也该识相走人。
确实,左铭志也很累了,一直支撑着身体,强打精神,皇帝也是人,也要休息,况他劳累一日,既然事情都妥当了,那就让左铭源走吧。
“时候确实不早了,想必臣弟也累了,你身体才好不久,正该休息,是朕啰嗦了,好了,你要是暂时没有什么别的事,就先去吧,明安。”他喊明安,让他把左铭源送出去,明安应着,取过其他内侍手里的灯笼将左铭源送出御书房。
期间左铭志一直望着,直至左铭源消失,这才松软下身体,靠在龙椅上,累的再也没法维持坐姿,刚才还真是‘剑拔弩张’,他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手摸着扶手上的黄金龙头,皇帝并不是一件美差,不过,当你不是皇帝的时候,却连不是美差的事都没有机会做。
这次没有能够杀掉左铭源,不过不要紧,等他去了海外,海上风浪大,要是真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妙?胜过死在他面前,让他背负‘弑弟’的罪名。就算不死,他也回不来了,一辈子乖乖的待在女儿国吧!
暂时解决了一件心头大事,左铭志站起来喊人过来服侍,他要休息了,御书房里有卧铺,他想睡一会儿,再过一会儿要上朝了。
且说明安将左铭源送出去,原本打算把她送去寝宫,但左铭源拒绝了,毕竟更深露重,她站住了,“明安,你送到这里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殿下。”
“不要紧,这里离安庆殿没有几步路。”
明安弓着身体,恭送左铭源,见她走远了,这才回去禀告。
明安走后,左铭源的眼前跳出一个系统提示对话框,‘恭喜获得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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