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慕雪先是有些茫然，随即惊跳起来，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眼看来不及躲避，挥手一挥，啪地一掌掴在沈离歌的脸上！
沈离歌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五个鲜红的指印，她被打蒙了，怔怔望着苏慕雪。
苏慕雪心中一痛，却用力挣脱了她的怀抱，退后一步，又羞又怒地说：“以后不许你再这样对我！”
沈离歌的脸上掠过一丝痛苦，她咬住嘴唇，镇定了下自己，才坦然望着她，开口道：“为什么不能？慕雪，我喜欢你！”
“住口！”苏慕雪被她的大胆直白惊吓到了，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
沈离歌眯起了眼：“我为什么要住口！我不怕告诉任何人！我喜欢你！苏慕雪，你听着，我喜欢你！我爱你！”
她的气势压倒了苏慕雪，苏慕雪的脸色白了，她不能理解沈离歌怎能把这句有违伦常的话如此轻而易举地说出口。她的心里既惶惑，又懊悔，还有无边的痛楚和苦涩。她踉跄着后退，跌坐在凳子上，喘息着说：“别说了！别说了！你我都是女子，不要再做出这种罔顾伦常的事情。”
“什么罔顾伦常，女子喜欢女子，自古以来都有这样的事情……”沈离歌走到她面前，“你敢说你不喜欢我吗？”
苏慕雪惊跳：“不，不，不，我只是错把你当成了男子！”
“无论是男子，还是女子，都是我沈离歌一个人！你喜欢的是我这个人，与我是男是女无关！”沈离歌试图让她看清楚什么。
苏慕雪却拼命摇头：“不，不，不，怎么会无关呢？我只能喜欢男子，不会喜欢一个女子的。”
沈离歌咬牙看着她，似乎有些无计可施，她忽然忍无可忍地冲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苏慕雪吓了一跳，惊慌地望着她，泪光盈然：“不要逼我！”
“别怕！”沈离歌跪了下来，拉着她的手抚到自己脸上，苏慕雪的手却不禁一抖。沈离歌诚挚地热切地望着她：“慕雪，你看清了，我沈离歌是个女子。你别害怕，我不逼你。给我一段时间，好不好？如果你真的不能接受一个作为女子的我，我一定不会纠缠你。因为我真的喜欢你。我会尊重你的选择，只要你开心。你相信我吗？”
你相信我吗？
这句话，沈离歌曾经问过自己无数次。
每一次，她都无法拒绝。
这一次，她还是无法拒绝。
54
54、博弈 。。。
作者有话要说：要去西藏了，忙啊
风猎猎地吹，鼓起五颜六色的绸缎。
这是哪里？
苏慕雪感觉场景似曾相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拨开挡住视线的第一层帷幕，前面还有一层，拨开第二层，还有第三层……仿佛永远不着边际。
她感觉自己好像掉进了绸缎的海洋，分辨不清方向，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就在她迷失其中，不知所措的时候，前方帘幕忽然被风吹起一角，隐约露出一个白色的身影。
她的心里一阵狂喜，扒开那些绸缎，快步走过去，却发现一个人都没有。正惆怅四顾，身后的帘子突然掀起，她一回头，沈离歌站在自己面前，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她长发披肩，白衣飘飘，雌雄莫辩。苏慕雪怔怔望着她，心想她到底是男子还是女子？意识却迟钝而模糊，半晌没有结果。没等她想明白，沈离歌已经一把将她捞到了怀里，就像从迷失的海洋里将她一把打捞了出来。她心里松了口气，沈离歌已经俯身过来，凑近她的嘴唇，她本能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双唇相接的那一刻，她却突然醒悟过来，沈离歌也是个女子！
她吓得大叫一声，猛地坐起身来！
黑暗中，她惊魂不定，急促地喘息着，半天平复不下来。
窗外雨点噼噼啪啪地打在窗棂上。
这一场雨，竟然下了这么久！
苏慕雪心有余悸地捂住汗湿的额头，闭上眼睛，咬住下唇，懊恼地低吟了一声。
自己怎么会做这种荒唐而又让人羞耻的梦呢？
难道，自己……？苏慕雪吓得倏地睁开了眼睛！
不，不，不，不可能！
一定是因为沈离歌今天的冒犯太过胆大妄为，让她心有余悸，她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自己意识到她是女子时，自己不是惊醒了吗？苏慕雪一遍遍安慰自己。但一想到沈离歌傍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她又止不住一阵脸红心跳。想要闭上眼睛，逃开那一幕，黑暗却又仿佛有了重量，碾压上她的双唇。她惊吓地睁开眼睛，心慌意乱地撩开被子下床，摸到桌子边上，倒了一杯凉茶，一口气喝了下去，直到体内也跟着生出一股凉意，这才觉得心里平静下来。
放下杯子，她呆立了一会，顺势慢慢坐了下来，渐渐陷入了沉思。
她已经隐隐意识到自己今天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也许，她不该答应沈离歌，她不该给她机会让她再来证实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分明是害人害己。对她们来说，及早分开，才是唯一该做的事情。
只是，当时沈离歌的气势完全压倒了她，她表现得那样义无反顾、一往无前，让她招架不迭，完全失去了思考和拒绝的能力。
苏慕雪皱眉叹了口气，自己好像变得越来越不淡定了。
尽管开始后悔，她却难以否认自己当时心中所受的震撼和冲击。
只可惜……只可惜，她也是女子。
苏慕雪心中漫过一片痛楚，只觉胸中一片怅然，若有所失。
剩下两天的行程，苏慕雪不自觉地对沈离歌提高了警惕，时刻防备着。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防备什么。因为她也不知道沈离歌会为了证实所谓女子之间的感情，而做些什么样出格的事情。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是，沈离歌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费尽心思拉近和自己的距离。她的行为作息完全和以前一模一样，白天照样骑马，晚上照样睡在别的房间。唯一不同的是，她一改前几天的沉默寡言，整个人都活泼开朗了起来。
她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又开始喜欢讲故事了。她的身边很快聚集了一批拥趸，连楚芸茹，也吵着嚷着钻出车厢，听她天南海北天上地下地侃侃而谈。当大家提出什么疑问的时候，她总是能够给出一个解答，尽管那解答在他们耳朵里面听起来那么匪夷所思。但是，她的自信和淡定却让人深信不疑。
不可否认，她的快乐感染了每一个人，甚至连苏夫人，也半信半疑地竖着耳朵听她的讲话。
唯有苏慕雪诧异地望着这一切。
是沈离歌压根没什么意图，还是她没有看清楚她的意图？她分辨不清楚，这样的沈离歌让她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但却是这样，她越是预感到了一种危险。
她知道，在这场博弈中，她必须要做点什么，来表明自己的立场。
临近苏州的最后一夜，入住酒店后，两人像往常一样先进了同一间房，苏慕雪一边收拾行李，一边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今晚不要再另外找地方睡了，万一被楚王府的人发现，传到王爷耳朵里就不好了。”
沈离歌明显地愣了一下，有点喜出望外地点点头：“……好。”
用过晚饭以后，沈离歌没有再跟楚老四他们喝酒聊天，而是跟苏慕雪回房。见楚老四几个面色失落，她留下一句话：“哥几个今晚好好喝，算在我账上。”楚老四笑着揶揄她一句重色轻友，她还一脸喜不自胜。苏慕雪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
回到房里，店小二很快提了热水进来，苏慕雪轻描淡写地说：“你就在房里沐浴吧。沐浴完了早点歇息。”说完，她自己取出一本《女诫》，坐在灯下，旁若无人地翻看着书。
她听到沈离歌安静了一会，然后悉悉索索地脱衣，而后传来哗哗的水声。
她刚才绷着的神经这才稍稍一松，心里暗松了口气。她让沈离歌回房睡觉，在自己面前沐浴，无非是想用行动告诉沈离歌，自己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和自己一样的普通女子，并无任何特殊的感觉，所以也不需任何特殊的对待。
“慕雪，你在读什么书？”沈离歌忽然冒出一句话来。
苏慕雪吓了一跳，刚才她的心思根本没在书上，她赶紧定了定神，扭头回答道：“女诫……”话未说完，便赶紧扭回了头，因为她看到了沈离歌光裸的脊背，心跳一阵莫名地加速。
身后似乎传来沈离歌的一声轻笑，苏慕雪蹙眉，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过了一会，她听到沈离歌慢慢走到了自己身后，脊背不觉绷紧了起来，不知道她换好衣服没有，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她闭了闭眼睛，甩开脑海中沈离歌□的画面。
“我洗好了。”沈离歌的语速很慢，平添了几分暧昧，“慕雪，你要不要也洗个澡？”她的声音还增加了几分促狭：“而且，是当着我的面？”
苏慕雪的脸腾地红了，要她在沈离歌面前宽衣沐浴，她想都不敢想！她心中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忘了这一茬呢！她强自镇定，放下书，起身道：“我在车厢内，又未晒到太阳，没出什么汗，擦一下便可。”
转过身去，她庆幸地看到沈离歌已经穿了一身丝绸的睡衣，不由松了口气。
沈离歌倒也不刁难她，认真地点点头：“那我来拜读一下你的书。”说完，也不客气，坐在她的座位上，随意地翻着书。
苏慕雪走到浴桶前，暗自咬牙。她开始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给自己设了一个陷阱。她伸手摸到自己领上的盘扣，犹豫了半晌，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宽衣，虽然对方也是女子，但一想到这女子是沈离歌，她的脊背上就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层薄汗。她感到背后有两道光射了过来，不用回头看，她也猜想到是沈离歌的目光。
若自己迟疑不决，便是在这场博弈中输掉了。
苏慕雪皱了皱眉，解开盘扣，慢慢褪下外袍。她不敢再脱了，沾湿了毛巾，轻轻擦拭脖颈、手腕……手渐渐有些发抖，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沈离歌炙热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自己的动作，一点点扒开自己的衣服。
她坚持不下去了，匆匆擦拭了一下露在衣服外面的部分，结束了这难熬的过程。收拾好毛巾，她瞥到搭在桶沿上的裹胸，心中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迟疑了一下，取过来，仔细洗干净了，搭在靠窗的地方。
她做完这一切，回头一看，沈离歌正默默地凝望着自己。那目光温柔似水，让人的心也跟着一软。
苏慕雪有些心虚地别开脸，去行李里翻出一个尚未完工的香包和针线，也不搭理沈离歌，径自坐到灯下，仔细地缝制起来，这是楚芸茹委托她做的。她一直仰慕苏慕雪的女红，想索要一件留作纪念，便选了这最简单地小玩意。
手一沾到针和线，苏慕雪的心便沉静了下来。除了指尖的这个银针，她再也心无旁骛。这个香包已经是收尾的工作，待二更更鼓敲响的时候，香包也制作好了。苏慕雪咬断丝线，这才意识到，她和沈离歌两人竟然一直未发一语。她有些不安地抬了抬眼帘，看到沈离歌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显然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了很久。她不禁脸红了，垂下眼帘，收了针，低声道：“夜了，该休息了。”
“慕雪……”沈离歌目光清亮，声音却有些古怪地喑哑，“你知道，你有多美吗？”
苏慕雪的心扑通跳了一下，她的赞美让自己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但她强摄了自己的心神，无动于衷地说：“沈姑娘若换上女子装束，也是美不胜收。”
沈离歌的脸上果然掠过一丝尴尬和挫败，不吭声了。
苏慕雪不忍多看，起身回到床边，收拾好行李，取竹盐漱了口，先上了床，压住不安的心跳，尽量若无其事地说道：“上床休息吧！”
“你要和我同床共枕？”沈离歌坐在桌边，意外地瞪大了眼睛。
苏慕雪正色强调道：“你我都是女子，同宿一床，有何不妥？”
沈离歌琢磨了一下，忽然一笑道：“慕雪，虽说我也是女子，但我跟别的女子不同。老实说，我对你的喜欢跟男人没什么不同。你不怕，我跟你同床共枕，做出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情？”
苏慕雪登时面红耳赤，心中又气又羞，既气她的大胆放肆，又羞她的语带轻薄。
她强自镇定：“天地之间，唯有阴阳交合。两个女子之间，怎么能做出夫妻之间的事情？”
沈离歌不以为然地说道：“怎么不能？一个女子一样可以占有另一个女子的身体，以后你会知道的。”后面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人听来只觉暧昧异常。
苏慕雪一阵脸红心跳，张口结舌：“你……！”
她气愤地望一眼沈离歌，一声不吭，躺□去。
头沾到枕头，心中却一阵打鼓！
沈离歌刚才说过，一个女子，也能占有另一个女子！
这怎么可能？
可是，她想到沈离歌自信笃定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起来。
她，她不会对自己怎样吧？
正忐忑不安，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到床下一阵桌凳搬动的声音，偷眼一看，沈离歌将几张凳子排在一起，搭了一个临时简易的床。
“能借给我一个枕头吗？”沈离歌直起身来问道。
苏慕雪忙起身，沈离歌走过来取了一个枕头，冲她温和地一笑，一如从前地温文有礼，让她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
此时，她已经万分后悔自己今晚设计的这场试探，心中有愧，红着脸轻声道：“要不，你还是另外再开一个房间。”
“我觉得这样挺好啊！”沈离歌一脸轻松地耸了耸肩，回到凳子边躺下，舒舒服服地伸展了一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心情愉悦地说了句：“晚安！”便合上了眼睛。
苏慕雪呆呆望着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感觉，似乎有感动，又有愧疚，还有一丝从未有过的说不出的安全感。
直到沈离歌发出均匀的呼吸，进入了熟睡，苏慕雪心中的愧疚才渐渐消失。
她松了口气，躺回枕头，一时难以入眠。
思前想后，她突然发现，就像从前两人在生意上的博弈一样，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又中了沈离歌的圈套！
假如沈离歌主动来向自己示好，自己必然会拒绝，更会选择对她视而不见。但沈离歌越是什么都不做，自己越是费心研究她的目的，注意力已经悉数被她占据。她甚至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留给自己！
就连今晚的这场试探，她也是早已经识穿了自己阴谋，却还配合着自己将自己击败。不但如此，她还让自己对她满腹内疚。
天哪，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狡猾的人呢？
苏慕雪不禁懊恼地捂住了脸。
一时之间，不知该是气她恼她，还是佩服她。
自己心里明明是在骂她，但那感觉，分明是含羞带恼，偏偏不带一丝恨意。
55
55、约法 。。。
作者有话要说：拖了这么久，对不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请各位见谅，其实这个过程中，我也快难受死了。
这一章共写了十二个版本之多，最后在某人的监督下，于今晚十点前修订了一个版本发上来。
实在是对不住各位了！
请多包涵。
黑暗中，沈离歌闭着眼睛，意识却是清醒异常。
身下的凳子又窄又硬，但她一动不动，她甚至刻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那呼吸均匀而又绵长，营造出已经睡着的氛围。
她这样做，只是想让苏慕雪放松下来。
因为凭感觉，她也知道，苏慕雪也是醒着的，而且是处于一种紧张状态。
她甚至能想象得出来，此时的苏慕雪一定是睁着眼睛